正文 54. 错误 “我是曳月,你是嬴祇,是我的师……

作品:《不会觉得我还爱你吧

    54、

    船桨推开河水。

    河水两岸青山被茫茫白雪覆盖。

    他从河里浮起来。

    “你要上来吗”

    河上有一条船, 船上白衣的少年对他伸出手。

    笑着对他说“冬天了,河里太冷了,在上面写字的话, 会被冻住,那个人就看到了。等春天冰化的时候再写吧。”

    他想起来,对方是他的朋友。

    他犹豫了一下,望了一眼从河底慢慢凝结的冰。

    那冰像剑一样,若是再慢一些, 就要刺伤他了。

    “快上来。”

    他握住对方伸来的手,顺从地被拉上去。

    那个人的胸前佩戴着一个铃铛,拉起他的时候,铃铛摇晃, 发出熟悉的声音。

    但他想不起来。

    “喜欢那送给你吧。”

    白衣少年摘下铃铛,挂在他胸前的衣襟一侧。

    “这是什么”他问。

    少年笑着说“是我们希海神庙的祈愿铃,它会将你喜欢的人带到你身边, 无论分开多久,都会见面。”

    他握着胸口的铃铛。

    铃铛轻响, 画面变了。

    永城的街上。

    “那么, 再见。”

    “等一等。”

    白衣少年忽然叫住了他,将铃铛别在他胸口, 说了这番话。

    “对了,其实我也有一个哥哥, 小时候所有人都更喜欢哥哥。没有人喜欢我。于是我养了一只小狸,小狸胆小怕生,它只相信我,只有我。一次我外出受了伤,回来晚了几天, 我很着急,害怕小狸饿坏了。但是没有,有人在我不在的时候喂养了我的小狸。有一天,我和小狸玩的时候,哥哥从旁边路过,小狸忽然丢下我,一个劲地叫着跑着追着哥哥走了。无论我怎么阻拦,怎么叫它,它都看也不看我一眼,无论我怎么哭从那时候起我就想,有一天我要让哥哥的小狸也丢下他跑来我身边,那一天哥哥会怎么样会和我一样伤心吗我想知道,到那时候哥哥会怎样对待,一心一意离开他的小狸”

    铃铛轻晃。

    他看见一个硕大的鼎炉,像一座高楼,鼎炉下的他小小的,抱着一盆灵草。

    一阵狂风吹拂而过,灵草的叶子上坠着一个小小的铃铛一样的花。

    世界和灵草一起倒在地上,铃铛掉落不见。

    “在想什么,该去练功了。”

    他回过神,站在玉皇山后山一处悬崖上。

    是春天。

    那个人坐在悬崖上一棵树下,白玉扳指的手慵懒地托着侧脸,百无聊赖自斟自饮。

    那树开着满树的白花。

    树下那个人一身蓝衣,像春日傍晚的夜色。

    他想起来,他正在学习御剑术。

    初练御剑之术的时候,他总是攀附着崖壁的一棵松树,将自己悬空,练习召唤他的剑悬于脚下。

    有一天,他睁开眼看到崖壁上开着一朵白色的小花。

    他从未见过。

    他想摘下来。

    却怎么也够不到。

    除非他松开手,摘到那朵花之后,让他的剑托着他返回山上。

    但他怕死,放弃了。

    等他学会御剑后,却再也找不到那朵花了。

    他又一次悬在那棵松树上。

    果然,又看到了那朵花。

    他伸手去够,那花长在藤蔓上,拉扯的时候,头顶的松树折断了。

    藤蔓却还坚韧。

    他知道他应该松手,趁着树枝未完全断开,爬上去。

    就像曾经那样。

    眼睁睁看着那藤蔓和花坠下崖,以后他再也没有得到。

    这一次,他仍旧应该松开手,从断枝爬上去。

    可他偏偏不想松手。

    十三岁的时候他想活。

    在花和命之间选命。

    人长大了,却没有小时候那么通透聪慧。

    这一次,他偏偏去摘了花。

    树枝断了。

    他握着那朵花,坠落下去。

    悬崖上。

    那个人就在那棵树下饮酒,他呼救的话,对方一定会听到来救他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没有呼救。

    茫茫大雪,掩映了月光。

    夜色和雪色一起坠落下去。

    持剑台上的人垂眸望着坠落的一切。

    毫无血色和神光的面容,无情无心,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佛。

    一片雪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一滴水。

    有那么一瞬,让人以为他要伸出手去。

    但什么也没有。

    他转身,一步一步离去。

    心剑的剑尖抵着持剑台,留下一道长痕。

    他走了几步,忽然吐了一口血。

    玉皇山上,阴云汇聚。

    十一月初七,没有天亮。

    玄钧真人嬴祇,二十六岁破真境成,至此谓玄钧仙君。

    那声音问“看完了,你所谓的欺天,是要做什么”

    嬴祇帝尊“万年以来,登仙境的帝尊已有三位,但却无一人飞升最后一重的封神境。连劫云也无。”

    那位帝尊漫不经心望着千年前,玉皇山方圆百里天宇一片黑暗,劫云雷电穿行。

    那一年的玉皇山没有春夏。

    那场劫云持续了整整一百八十天。

    即便是他登仙境那场劫,也不过才七七四十九天的雷劫。

    帝尊声音慢慢悠悠,微笑从容“啊,他这一劫度得艰险,我正好差一劫,借来一用,再度一遍。看看可否欺过那位天道。”

    “”

    “难道,从一开始你复生他,就是为了此刻”

    “复活他,让说书人回溯你们的过去,全都是为了让你重新经历一遍千年前的这一劫,助你飞升”

    帝尊语气从容,游刃有余“只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

    “那,曳月呢”

    帝尊声音冷清温柔“我应该换一柄剑在身上的,对吗他的眼睛很漂亮,不大容易找到替代的材料。”

    “你知道,他可以碰到你的心剑”

    帝尊轻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我是因为后悔杀了他,处心积虑复生他吗我从不后悔,也从不做无用之事。”

    那人丢下棋子,离开棋盘。

    步入一千年前的劫云里。

    这个人提醒过他,可以将他想得更坏一些,但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因为多出一个人渡劫。

    这一次劫云愈加凶猛,但也更快消散。

    只用了一个春天的时间。

    那位帝尊毫发无损从劫云里出来,回到棋盘前。

    “失败了。”

    他看上去并不意外,也不失望。

    声音道“你若要欺天,不该从劫云开始,该从杀他开始。”

    帝尊“有道理。”

    “”

    帝尊温声道“最好是完完整整养他一遍,再杀是吗”

    “”冷汗滴落。

    他只是讽刺,并不想对方当真再杀一遍那个人。

    还是如此诛心的方式。

    帝尊轻笑,声音冷清傲慢“我虽然说可以将我想得更坏一些,但没说过,可以想得蠢些。同样的方式一遍行不通就可以放弃了。”

    他起身。

    “做什么是要篡改他的记忆吗”

    帝尊温声,淡淡道“将时间退回到一年前,我们参加琼花剑派婚礼回程的路上,受到刺杀,他为了救我,燃烧神魂。死在这里。”

    玉皇山依旧沐浴在春日灿阳里,长街闪闪发亮,如同午后半睡半醒的白日幻梦里。

    有人撑着伞从长街走来。

    世界是白色的,在发光。

    伞是青色,红衣是冷的。

    他走在光影间错的明暗里。

    像从荒芜的梦里走进玉皇山的盛春。

    茶馆的说书人,在昏昏欲睡的午后,讲着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事。

    他停驻脚步,微微侧耳。

    “咱们这位嬴祇帝尊自三百年前登仙成功后,未改天规,不想竟是逆天行事,耗费三百年时间复活一个死人,一个整整死了一千年的人”

    “当心脚下。” 身边的人提醒,声音低沉温柔,“你若是累了,我们便在这休息一下。”

    对方的声音明明不算小,却像在梦里一样不真切。

    茶馆,说书人题接上句“可这个人分明是帝尊千年前亲手所杀”声音消失。

    “这个人,是帝尊最为喜欢的弟子,帝尊有一百八十位亲传弟子,唯有这位是最重要的一个。”

    身旁的人伸手握住伞柄,向他倾斜,替他遮挡住过分耀眼的阳光。

    他抬眼,将对方看入眼中。

    脑中涌上的画面似曾相识。

    修成帝尊能怎样

    修成帝尊,便可与头顶的那个呼应,让祂按你的意志而运转。

    画面中的他还是个孩子。

    黄昏金色的光晕从那个人身后而来,逆光望去,那个人的脸模糊不清。

    记得那个人很瘦也很高,弯腰望向他的时候,连温柔也显得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像阳光,自万万里之外流泻而来。

    伸来的手轻轻摸他的头,被他扭头避开。

    哼。为了这种目的修行,真是浅薄,一点也不高尚。

    浑身反骨的幼兽,心里害怕被抛下,却越要表现得骄纵傲慢,好像被宠坏。

    偷眼望去,那个人已经毫不在意望向前方,侧脸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完美如画卷。

    啊,的确是浅薄的理由,这世间的欲望都是浅薄的,高尚是欲望实现后的事,那时说任何话都会被看作是高尚了。

    低沉的嗓音动听。

    侧首垂眸,对他眼眸弯弯一笑。

    所以要好好修行哦。

    纤长密仄的睫毛垂敛,落下一排翅膀一样的阴翳。

    他仰望着,看不见那双眼睛里的神色,只记得鸦青色弧度尾端的锋芒,像一种隐预。

    等他长大到伸手就能够到的时候,就能读懂。

    等他长大

    “不舒服吗”一只手伸过来,去触碰他的额头。

    啪。

    他抬手打掉对方的手。

    因为用力,他自己的手反而像是先一步碎了。

    他抬眼看对方一眼,面无表情,眼底无波无澜。

    他那时想,这个人若是成了帝尊,道境一定也和玉皇山的阳光一样,满目金辉,如梦温柔。

    到时,对方的高尚是什么

    松开手,绕过对方和那把伞撑起的阴影,他独自往前。

    走得很慢,摇摇欲坠。

    “记得你是谁,我是谁吗”声音凝怔。

    春日的阳光令人熏暖欲睡,但并不暴虐,也不足以叫人分不清现实、梦境,过去、现在。

    他记得。

    “我是曳月,你是嬴祇,是我的师尊。”

    记得一千年前,嬴祇是曳月最重要的人,重要到曳月情愿为对方而死。

    记得这个人手里的剑穿过身体时比他想的要冰冷。

    甚至短暂地记得死后。

    很长的时间,他的尸体躺在野外,义庄的老者一边说着可怜一边拖拽着那具尸体。

    记得老者念叨着那年天灾附近死了很多人,恐怕会有大疫。

    他和那些尸体被堆在一间很大的草庐里。

    记得劣质的酒水泼在了他的头上,焚烧起来时皮肉扭曲的热度。

    记得,他被复活。

    在他死了第一千年后。

    嬴祇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少年走远。

    对方看向他的第一眼,嬴祇就知道,他准备了三百年的复活仪式,到底还是出错了。

    曳月从不叫嬴祇师尊。

    一千年前,他到死都没有叫过他一句师尊。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