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1. 第七十一章 认祖归宗的女疯子

作品:《穿成亡国公主后

    陈安快马加鞭赶往四宜沛宁县, 当时顾老儿正在乡下。他匆匆寻了过去,从顾老儿口中得知目前焦郎中和魏中丞在六安。

    六安处在广郡那边,离俞州有点远。

    陈安折返回河城, 梁萤不做多想,当即决定前往广郡。

    恰逢奉三郎过来, 赵雉交接他城内事务。

    他们忽然要进京, 搞得奉三郎一头雾水, 私下里问赵雉内情。

    赵雉并未如实回答, 只问道“现在全天下都晓得我们手里握有火药,今日楚王来讨, 明日张三来讨, 后日李四又来讨, 是不是疲于应付”

    奉三郎愣住。

    赵雉道“王萤要进京弄俞州的护身符, 我不放心她跟陈安过去, 得亲自护送才安心,所以俞州这边需得三爷守住。”

    奉三郎听得愈发困惑, “她能讨什么护身符”

    赵雉“你甭管,她说能讨到就一定能讨到手。”

    奉三郎“京中凶险万分,你俩去了, 万一生出岔子来,俞州岂不是全完了”

    赵雉摆手, “那毕竟是朝廷的地盘,我们只进京畿,不进京城, 易容装扮成商旅过去应该行得通。

    “此去要耽搁些时日,俞州境内就劳你们镇守了。

    “广陵那边有郑曲和许正英,河城有你和李疑, 永庆有姜怀和程大彪,应是不成问题的。

    “前阵子那些朝廷军才被击退,想来没这么快卷土重来,我们得趁着这个节骨眼行事,若晚了,只怕来的就不止是朝廷军。”

    这话说得奉三郎眼皮子狂跳,他又何尝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现在俞州手里的火药只怕各路诸侯都晓得了,谁不想占为己有呢

    他们的忧虑确实有道理。

    把州府的事情安排妥当后,翌日一早梁萤等人便快马加鞭赶往六安去寻魏中丞他们。

    奉三郎站在城门上望着他们驭马而去的身影,心中装着许多疑问,却无从说起。

    隔了许久,他才看向身边的李疑道“李二你可清楚他们是去求什么护身符吗”

    李疑摇头,发牢骚道“神神秘秘的,我也不清楚。”说罢看向谭三娘,“你时常跟在王萤身边,可知晓一些”

    谭三娘摇头,“不知道。”

    奉三郎愈发不解,“真是奇了,我们这帮土匪还能在朝廷手里求来什么护身符”

    李疑“听秀秀的意思,是王萤的主意。”顿了顿,“她脑袋瓜机灵,当初临都求援时,不就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了吗,说不定这次一样能行。”

    这话奉三郎倒也没有反驳,因为一路走来,那女娃的本事有目共睹。

    从俞州前往六安要途径东州,赵雉差人去打探了一番,看退到这里的钟林大军是什么情形。

    一行人过了东州后才抵达广郡,沿途还算顺遂。

    六安是广郡下的一个县,陈安领着他们寻到魏中丞的祖宅。

    众人在客栈落脚。

    陈安先送上拜帖,那边接到消息后,魏中丞亲自来了一趟。

    一行人易过容,他只能从声音上分辨梁萤的身份。

    客栈人多事杂,不方便说话,魏中丞把他们引到别院。

    赵雉从头到尾都很警惕,时不时观察周边。

    抵达别院后,梁萤说明来意。

    魏中丞吃了一惊,困惑问道“你们去年不是已经把俞州牧讨回来了吗”

    梁萤不答反问“前阵子朝廷派了兵来围剿俞州,是由钟林将军率兵来的,不知魏老可曾听说过他”

    魏中丞点头,“钟林我知道,是楚王麾下的人。”

    梁萤正色道“楚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心可诛,现如今王室已经被他掌控,皇权被彻底架空,形同虚设,想来魏老也是清楚的。”

    提到这茬儿,魏中丞无奈道“我又何尝不知”又道,“说起来倒叫你看了笑话,我当初就是因为弹劾楚王而被贬的,能捡得一条命告老还乡,多亏他的不杀之恩呢。”

    梁萤“现如今太子年幼,宫里多半布遍眼线。”

    魏中丞点头,“何止是宫里,整个京城但凡一丁点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赵雉问“那京畿呢”

    魏中丞“京畿得看哪些地方。”似觉得好奇,“你们千里迢迢进京做甚”

    梁萤“这事魏老还是不知情为好。”又道,“去年进京讨俞州牧是走的文宣侯的门路,此人可靠吗”

    魏中丞皱眉,心中隐隐有了几分揣测,回答道“文宣侯跟王室走得近,此人是可靠的,不过”

    “不过什么”

    “去年你们已经走过他的门路,倘若又去,只怕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

    “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梁萤看了赵雉一眼,同魏中丞去了隔壁屋。

    那老头儿一双眼里闪动着洞察人心的敏锐,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王室里的人”

    梁萤愣了愣,没有吭声。

    魏中丞指了指她,“你哄得了顾老儿,却哄不过我们这些曾在朝堂上的京官,上回黄京兆就说你看着有几分面熟。”

    梁萤嘴硬道“我爹姓王。”

    魏中丞“王什么,官拜何职,家住何处”

    梁萤没有回答。

    魏中丞“我不知道你想去京城做什么,听我一句劝,莫要去送死,不合算。”

    梁萤皱眉,“魏老莫要瞎管,我去自有我的理由。”顿了顿,“你在京中干了几十年,就只需告诉我如果我要寻门路接近王室子弟,除了文宣侯外,找谁比较稳妥。”

    魏中丞“怎么不听劝呢,瞧着你脑袋瓜机灵,可莫要在这事上犯糊涂,那京城早就被楚王盯成了窟窿,你过去接触王室的人,无异于是送死。”

    梁萤坚定道“为了俞州百姓的安危去冒险,值得。”

    魏中丞“”

    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梁萤不耐道“老头儿别磨叽,给指条路。”又道,“你若不愿意,我便去寻焦郎中。”

    魏中丞再次指了指她,“小祸害,我们这帮老头儿好不容易才从官场上脱身回来,如今又要因着你的事招惹祸端。”

    梁萤厚颜道“来俞州就好了,若不然,以后我再把东州和广郡给打下来”

    魏中丞“”

    梁萤催促道“赶紧的,别磨蹭。”

    魏中丞到底有点怵她,他为皇室效力几十年,又深受儒家洗礼,备受三纲五常荼毒。

    那种来自皇族血脉的压制几乎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一想到她极有可能是先帝的公主或其他幸存的王室子弟,就不敢敷衍。

    这不,他被逼无奈,只得到书房研墨,念叨道“你就是个祸害,倘若我被牵连进去,只怕全家老小都得被一锅端。”

    梁萤“那就把锅端到俞州去,楚王要来端你这口锅,总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魏中丞服了她那张破嘴。

    他备好笔墨,亲自写了一封信函,只有寥寥几笔,操碎心道“你们切莫进京城,到了京畿便去慈云观,把这封信送到无为道长手里。”

    梁萤接过信纸,边吹上面的墨迹,边问“然后呢”

    魏中丞“京中的武安大长公主寡居多年,足不出户,是唯一不牵扯到名利场的人,不易受盯梢。

    “她信奉道家,每年夏日都会去慈云山的慈云观避暑两月,你们可以尝试走她的门路,更加稳妥。”

    梁萤欢喜道“那便谢了。”

    魏中丞叮嘱道“这封信可要收捡好了,要不然我全家老小都得遭殃。”

    梁萤“你老人家只管放心,我还等着你给我举荐人才到俞州效力呢,不会让你受累。”

    魏中丞发牢骚道“你那俞州,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

    这话梁萤不爱听,不客气道“乌鸦嘴,合着我俞州的老百姓跟你有仇不是”

    魏中丞啰嗦道“我跟你没仇,你可切莫祸害我。”

    他唠叨了好一会儿,梁萤才揣好信件出去了。

    赵雉看向她,梁萤做了个手势,一行人匆匆离去,走的是后门。

    魏中丞心中很是发愁。

    他看向越来越炎热的天,隐隐有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压迫感。

    印象中先帝有二十多个女儿,儿子也有十多位,除了没养活的和死得早的,自那场清君侧后,几乎全死光了。

    甚至连宗族旁支都没逃得掉被清理。

    亲王目前只剩下成王和景王,公主倒还有三四位,其余全灭。

    他一时猜不出梁萤到底是王室哪一支的子弟,甭管是嫡系还是旁支,都跟稀有物似的极其罕见。

    如今那家伙冒险进京讨名分,想来是要搞事的。

    想到这里,魏中丞的内心激动难平。

    本以为梁王室是彻底完蛋了,哪晓得竟然绝地逢生,还有那么一处生机,虽然是女流之辈,但眼下看来也不比京中的亲王们差。

    魏中丞负手而立,曾经在官场上沉浮半生,见识过这个王朝的风雨兴衰。

    如今的朝廷早就被蛀空了,摇摇欲坠,只需几场战乱或天灾,就会从根基上垮塌下来。可是想想俞州的治内,又给了他新的希望。

    那才是做官几十年所向往的政通人和,同时也是老百姓们期待已久的五谷丰登。

    俞州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世道里做到了官民合体,这简直就是奇迹。

    思及到此,他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憧憬,因为每一场大火留下的灰烬,都将催生出新的蓬勃生命。

    另一边的梁萤快马加鞭前往京畿的慈云山,赵雉原本担心她身体吃不消,结果她跟打鸡血似的极其兴奋。

    因为认祖归宗,意味着绝地反杀。

    沿途快马加乘船,一行人顺利抵达京畿也已经是一个半月后了。

    这时候炎炎夏日,他们到达慈云山后并未直接去,而是先差人去慈云观打听武安大长公主是否在山上避暑。

    待到傍晚,平头才回来上报,说人在道观里。

    梁萤微微松了口气,可算没有白跑。

    翌日上午他们扮成香客前往慈云观,梁萤上完香后,托一位小道传信给无为道长,说是他的故友来寻。

    莫约等了茶盏功夫后,那无为道长才到客堂来。

    他看起来也不过五六十的模样,穿着轻薄的粗麻道袍,仙风道骨的,颇有一番闲云野鹤的风姿。

    梁萤起身朝他行礼。

    无为道长还礼,一时有些纳闷,困惑问道“这位居士”

    梁萤当即从袖袋里取出魏中丞给她的信函。

    无为道长伸手接过,拆开看过后,恍然大悟。

    他跟魏中丞颇有交情,同她说道“居士且稍等,现下武安大长公主正在玄灵道长那边,待她回客堂后,方可得见。”

    梁萤应道“有劳道长了。”

    无为道长虽然对她有点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只随口问魏中丞如今的情形。

    梁萤笑了笑,说道“他老人家能吃能睡,腿脚也麻利。”

    无为道长“平安就好。”

    也在这时,外头有人喊他,他应了一声,还有其他事,也没逗留多久便离去。

    接近正午时分,武安大长公主才回客堂。她每年的夏日都会来慈云山避暑,道观里给她留的客堂院子清净幽雅,也相对僻静。

    她如今已经五十三了,是先帝所有女儿中的嫡长女。

    三十岁那年驸马病逝,此后便一直孀居,潜心修道,几乎是足不出户,也不问世事。

    原本也有一双儿女,因着病痛折磨和意外落水身亡,之后便断了尘缘。

    当年楚王清君侧时,王族多数子弟都遭了殃。她因为是嫡长,又跟朝廷没有任何牵扯,再加之无权无势,便幸存了下来。

    回到客堂,忽听婢女来报,说无为道长求见。

    武安挥了挥手,不一会儿无为道长被请进院子。

    在外头等候的梁萤多少有些忐忑,也幸亏武安卖给无为道长一个面子,婢女出来把她请入进去。

    无为并未逗留,回了自己的袇房。

    武安坐在竹榻上,轻摇团扇,上下打量这个相貌平平的女郎,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

    梁萤行跪拜礼。

    武安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梁萤心中酝酿情绪,怯弱地喊了一声,“阿姐。”

    那声忐忑又娇怯的“阿姐”喊得武安猝不及防,她不由得愣住。

    梁萤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厚着脸皮攀龙附凤,说道“我是小十五当年从清君侧里逃出来的十五娘。”

    听到这话,武安整个人都怔住了,她旁边的婢女震惊不已。

    梁萤道“我脸上涂抹了东西,阿姐若是不信,可差人送水来。”

    婢女看向武安,她强压下内心的震动,做了个手势。

    不一会儿一盆清水被送了上来,梁萤起身走上前,麻利地挽起袖子,拿胰子把脸上的易容之物清洗干净。

    露出来的那张脸白净秀美,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灵动会说话的桃花眼,全然没有方才的平庸。

    伺候在一旁的婢女素娥暗暗吃了一惊,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自家主子,再看那小娘子,还别说,当真有几分相似。

    武安许久都没有说话。

    她是嫡长女,出嫁得早,并不清楚这人是谁,再加之先帝子女众多,哪里还记得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

    不过听到对方说从清君侧那场灾难里逃出来的,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那种冲击是非常巨大的。

    她自然也清楚那场灭顶之灾,王室里的子弟皆被屠尽,除了现在的天子外,当时的东宫和后宫相关人员无人生还。

    无人生还。

    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女郎唤她阿姐,并说自己是那场灾难里仅存的一位公主,她一时觉得荒唐之极。

    可眼前这年轻女郎确实看着面熟。

    武安心里头一时微妙且复杂。

    见她久久不语,梁萤心里头忐忑,露出委屈的小白兔神情,慌忙伏跪到地上,不敢再有其他举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武安才开口问道“你说你是十五娘”

    梁萤额头贴着地,谨慎回答“回阿姐的话,我阿娘是不起眼的宫女,你出嫁得早,不知道阿萤也在情理之中。

    “当年楚王攻进皇宫的那一天,后宫妃嫔和未出阁的姐妹们皆被先帝聚到乾政殿殉国守节。

    “阿萤当该赴国难,保全皇室体面。

    “可是在我被内侍用白绫绞杀得奄奄一息之际,楚王叛军攻进乾政殿,我亲眼看到先帝被他们斩杀,存活的妃嫔和姐妹们皆被至死。

    “当我清醒过来,整个乾政殿内全是尸体。

    “那时候我心中很是害怕,本该随他们奔赴国难,可是我心中不甘。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是先帝被杀的唯一见证人,我得想办法活下去,活着走出这个皇城。”

    “后来我扒下内侍的衣裳趁乱逃离,途中不慎坠进护城河,本以为必死无疑,想来得上天护佑,竟然死里逃生被暗流冲出了皇城外。

    “当时我侥幸卡在了河边的一棵柳树下,得了旁边居住的婆子施援手救助,这才大难不死活了下来。

    “那时候京中闹得人心惶惶,楚王大肆屠杀王室中人,我不敢在京中久留,迫不得已孤身一人离开京城,随波逐流。”

    听了她讲的经历,婢女素娥动容不已,武安心中亦是激动难平。

    她一字一句问“你当真亲眼见到先帝被楚王叛军斩杀的”

    梁萤发誓道“我若敢有一句谎言,当该遭天打雷劈”

    武安望着那张年轻的面容,久久不语。

    那场“清君侧”对于王室来说就是一场不可磨灭的伤疤,如今忽然被重新揭开,纵使武安不问世事多年,也难免会耿耿于怀。

    皇室那么多子嗣,尽数被屠灭,不仅是他们这些嫡系,旁支也被灭得一干二净。

    先不论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那场惨绝人寰的见证者,光带来的信息就已经足够冲击,令武安不得不去重视。

    见她面色不太好,素娥担忧道“主子”

    武安回过神儿,疲惫道“我有些累了。”停顿片刻,“你到山脚去罢,不要在观里,省得惹来麻烦。”

    梁萤欲言又止。

    素娥道“小娘子且先回罢,若有什么事,奴婢会差人来。”

    得了她的话,梁萤才稍稍放心了些。

    鉴于她易过容貌,素娥把她领到隔壁屋处理面容。

    把梁萤打发走后,素娥过来伺候武安。

    这时候该用午饭了,道观里备了膳食送过来。

    武安却没什么胃口。

    素娥道“主子多少还是用些,你一到夏日就清减不少,还是身子要紧。”

    武安沉默了许久,才道“方才那女郎的话,有几分真假”

    素娥摇头,“奴婢不敢作定论。”顿了顿,“不过她的样貌确实与王室里的贵人有几分相似。”

    武安看向她,显然是不信的,平静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郎能在那样的险境里存活下来,简直不可思议。”

    素娥“万一是上苍护佑呢”

    武安愣了愣,没有吭声。

    素娥继续道“她既然寻了来,定有目的,倘若她所言是真,主子又会不会还她一个公道”

    武安被这话给问住了,一时回答不出来。

    她不问世事许久。

    这些事本不该沾染,因为一旦牵扯到,定然不得安宁。

    可事关先帝,她没法选择漠视。

    素娥跟了她许久,对她的脾性也了解,试探道“那女郎来历不明,在没有弄清楚她的身份之前,主子还是谨慎些为好。”

    武安皱眉,“宫里头的人都死了,要如何弄清楚她的身份”

    素娥“宫里头的贵人虽然没了,但总有存活的宫女老嬷嬷们,只要她所言不假,寻来当年服侍过她的人,总能验明正身。”

    武安垂首不语。

    素娥继续道“倘若就这么把她打发走了,想来主子心里头也放不下,毕竟事关先帝。”

    武安沉默了好半晌,才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跑来认祖归宗”

    素娥“这个好办,待奴婢明日下山去问一问就晓得了。”

    武安看向她,“你行事小心些,京里是什么情况,心里头有数。”

    素娥点头,“奴婢明白。”

    武安做了个手势,她行礼退下了。

    外头偶尔传来蝉鸣,武安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她对先帝,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当时出嫁得早,先帝那么多子女,后宫除了妃嫔替他生儿育女外,也有一些不知名的宫女和低阶贵人。

    一个风流成性的老儿,若用客观的态度去评断,诚然王朝的败落有楚王的因素,但更多的根源还是自家老子昏聩造成。

    武安揉了揉太阳穴,忽然觉得头疼。

    她清净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不能继续清净下去。

    而另一边的梁萤怕给她惹来麻烦,依言下山到山脚的一处农家小院落脚。

    慈云观香火旺盛,山脚有市集,平时周边的村民会来这里赶集,附近也有客栈商铺,今日正是赶集的时候,很是热闹。

    陈安租了一处农院,那院子原本是一对年轻夫妻的父母所住,二老过世了便一直空置着,专门用于租给过往商旅或香客落脚用。

    陈安忽悠他们说要在这边等人,暂且租下来出入,给的租金也高,两口子爽快应承下来。

    下午梁萤他们回来,进入院子后,陈安备下解暑的甜瓜送到堂屋。

    梁萤随手抓起椅子上的蒲扇,说道“今年比往年热得多。”

    陈安端水给他们洗手,问道“如何了”

    梁萤应道“先等等。”

    她放下蒲扇,洗手拿起一块甜瓜啃食,汁水充足,甜津津的,又在井里冰镇过,下肚整个人都清凉不少。

    赵雉有话跟她说,二人进了里面的厢房,他问道“那武安大长公主见过你之后,可曾说过什么”

    梁萤摇头,“没说什么。”又道,“我跟她又不熟,她能说什么”

    赵雉“”

    梁萤厚颜道“既然来了这趟,怎么都得弄点东西回去,哪怕是碰瓷儿呢,也得薅王室的羊毛。”

    赵雉哭笑不得,“合着你还有理了。”

    梁萤无耻道“不然呢,我辛辛苦苦跑这趟,岂能白跑”

    赵雉盯着她看会儿,尽管他心中早就晓得她要么是公主,要么就是郡主,还是没有勇气试探她。

    下午梁萤小睡了阵儿。

    她到底是女郎,没有这群老爷们经得起折腾,从俞州赶路过来一路奔波,清减了许多。

    农家院比不得州府里,周遭的环境差得多,蚊虫也有不少。

    这里没有蚊帐,又闷热,她睡得很不安稳。

    赵雉拿蒲扇坐到床边给她打扇,听着外头的蝉鸣声,她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待到申时,平头前来传信,告知赵雉道观里有人送了口信,让梁萤明日上午走一趟附近的永春园别院。

    赵雉应道“晓得了。”

    平头顺便从集市那边带来驱蚊药膏等物什,晚些时候梁萤醒来,身上抹了些药膏,蚊虫才不围着她叮咬。

    第二日上午赵雉送她前往永春园别院,倒也不远,只需走两刻钟的功夫便到了。

    昨晚素娥就宿在别院,听到仆人来报,差人把他们请进来。

    梁萤进入厢房,素娥同她行礼,梁萤还礼。

    素娥开门见山道“昨日在道观里说话不大方便,我家主子有许多疑问,差奴婢来问姑娘,还请姑娘如实作答。”

    说罢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梁萤入坐,素娥坐到她对面,问道“姑娘你说是王室里的十五娘,可有什么证物之类的物什”

    梁萤摇头,答道“也不怕素娥姑姑笑话,我生母在宫中不起眼,打小寄养在别的妃嫔名下,日子过得拮据。

    “且先帝子女众多,我排行十五,后面还有好多位比我小的妹妹,像我们这些没有名分的人,实难拿出物证来自证。”

    素娥细想了阵儿,又问“宫里服侍过你的嬷嬷可还记得”

    时隔数年,关于原主的记忆梁萤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谨慎答道“我在逃出来时曾撞坏过头,当时缓了好些天才恢复过来,对以前的事情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也记不大清楚。”

    素娥微微蹙眉,继续发问“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为何到至今你才回京寻亲”

    梁萤沉默了阵儿,才答道“京中的情形素娥姑姑也是清楚的,我不敢回来,怕保不住命。

    “这些年我在外头流离失所,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但好歹能活命。

    “可是这一回,我实在是没得办法了。

    “春日那楚王派兵去俞州围剿,我在那边落脚容身,倘若俞州被破,便又要流离失所。

    “当初我从宫里流落到民间皆是楚王导致,如今又要因他流离,我心里头不服气,他明明是乱臣贼子,哪来的胆子敢这般肆意猖狂

    “俞州上百万的老百姓,一旦州府被攻破,必然遭殃,故而我才千里迢迢冒着风险来了这一趟,想替自己讨个公道。”

    “那楚王挟天子以令诸侯,王室苦他久矣,我当初既然在那场清君侧里活了下来,便是上苍护佑我梁王室不该命绝于此。

    “这次我进京来求,是想求天子给我名分,讨伐楚王。”

    这话说得素娥眼皮子狂跳,整个人都心神不宁,“你休要口出狂言。”

    梁萤严肃道“我俞州三万军,握了十郡百姓,春日里钟将军率军攻打,折损了四万大军退守回东州。

    “只要朝廷给我名分,我便将楚王当年在乾政殿的罪行公诸于世。

    “到时俞州振臂一呼,广发英雄帖召集各路诸侯前来俞州共商讨伐大事,那楚王岂还敢像今日这般猖狂”

    素娥抽了抽嘴角,被彻底唬住了。

    梁萤起身行礼道“还请素娥姑姑以大局为重,梁王室已经被逼至绝路,倘若不奋起一战,只怕危矣。

    “一旦亡国,武安大长公主便是前朝的公主,大厦将倾,覆巢无完卵,谁也躲不过这场灾难。

    “你是阿姐身边的人,这些年也看到了王室的遭遇,自然也盼着她能平平安安。可是她的这份平安,又能继续维持多久呢

    “她身为王室的嫡长公主,难道就能眼睁睁地看着父辈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断送在楚王的手中吗”

    素娥的后背沁出些许冷汗,打断道“你莫要再说了。”

    梁萤闭嘴。

    素娥镇定道“此事兹事体大,一个不慎就要连累天子,岂能因你的三言两语就做下决断来”

    梁萤默了默,收敛道“是我莽撞了。”

    素娥皱着眉头,“你先回去,若有什么事,我自会差人去寻。”

    梁萤也没继续逗留,行礼告退。

    素娥看着她出去的背影,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妈的,区区一个女娃,竟然敢挑战楚王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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