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 王者局 你不想要?那就换人。

作品:《狐狸奶酪

    “嘭”

    箭矢离弦而去。

    冷酷, 强势,完美,破出一道锐利的白芒。

    围观群众油然升起同一个念头

    神明降临

    这是一支能进决赛圈的好箭

    他们屏住呼吸, 心情振奋,双手双脚的庆祝姿势都摆好了,就见那支箭狠狠飙进了

    隔壁顾屿之的靶心。

    因为力度太重,那箭头近乎扎进了草靶大半, 只剩下一截极短的、还在微微颤动的箭翎。

    班斐“”

    众人“”

    稚澄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世界

    顾屿之原本低沉的脸色瞬间返晴。

    他扬了扬唇, 浑身都难以掩饰那种炸裂的兴奋感,他愉悦道, “这个瞄准的方法不错,可以多学。”

    稚澄疯狂瞪他,后者非但没收敛, 反而朝她嚣张耸了耸肩。

    “他不行,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呸

    你更不行

    稚澄冲心爱的哥哥补救道, “我就是想哥哥想得太狠,冲得稍稍过火了,下次肯定不这样。你别听那狗逼胡说。”

    班斐也温声, “嗯, 哥哥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你手感还生, 多摸摸箭就起来了。”

    “嘭”

    脱靶了。

    “嘭”

    插进墙里了。

    “嘭”

    箭杆承力太重,插进天花板的时候当场散裂,箭矢来了一次完美卓绝的回旋镖,擦过无辜路人的脑袋,将他的假发恶狠狠钉在了墙壁上。

    那颗白水卤蛋呆呆望着大家。

    大家也呆呆望着他。

    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稚澄“”

    班斐“”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眨眼间周围清得只剩下当事人,人们都在米开外的场地谨慎观战, 表情凝重得像是在看某次解剖现场。

    “”

    “”

    稚澄也很凝重,“哥哥,都怪我给你的爱太沉重了。”

    班斐嘴角微抽,“那下次轻点。”

    169跟196的身高差组合,外形亮眼,姿势满分。

    均射0。

    射箭队队长怯怯地问,“部、部长,还比吗”

    您再射下去这里就是无人生还了啊

    班斐“再见。”

    这个giegie我不当了。

    他转身就走,稚澄动用双手双脚,跟章鱼大吸盘似的,牢牢吸住了他。

    她声嘶力竭,“giegie再给一次机会我只是头次没经验飙得太重我是真的爱你啊啊啊啊”

    顾屿之不乐意了,上来拉开俩人,“公共场合拉拉扯扯像什么呢。”

    班斐趁势脱开包围。

    顾屿之冲着班斐虎视眈眈,“你说的,公平竞争,现在你输了,你可以滚了。”

    班斐颔首,“理应如此。”

    他当然会履行诺言,只不过,那脚是长在别人身上的,她若是非要跑向他,他又能怎么办呢

    法治社会,他只是个柔弱的良家妇男而已。

    班斐噙着笑退入人群,姿态优雅得体。

    稚澄急了,“我的94829917你不准跑”

    班斐定住。

    他突然有一种微妙的后悔,为什么要用去撩一个理论经验100、但实际经验0、且耿直程度100的奶熊娃娃

    反弹伤害简直是100000。

    围观群众则是满头雾水。

    这是什么能让人止步的数字咒语吗

    下一刻那极光银棒球服的男生迈开长腿,走出了国家竞走运动员的非人速度。

    稚澄

    94829917好叛逆

    稚澄想也不想就扑过去,被顾屿之拉住了胳膊,“那孬种输了就跑你有什么好惦记的”

    你懂个der

    顾屿之语气生硬,捏紧她的腕骨,“赢的是我是我”

    你怎么能不看我

    稚澄为了摆脱人,敷衍将糖水瓶给他,“啊对对对,赢的是你,奖品也是你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顾屿之被漂亮的玻璃瓶晃了神,稚澄也趁机一屁股挤开他。

    顾屿面容阴鸷。

    我这辈子难道只能得到梁笑斐剩下的东西

    等稚澄跑到射箭馆外,早就没了那一抹极光银的身影。

    我的爱情没了没了

    她爆哭。

    就在她看不见的视线盲区,94829917如同一架倦怠的旧式小提琴,懒懒靠着一面脏话涂鸦墙站着,那一顶极光银棒球帽被他摘了下来,盖在了脸上,露出一小部分线条优越的下颌骨。有女生路过,警惕抱住了自己的背包。

    该不会是什么守株待兔的变态吧

    下一刻那抓着帽沿的手指微动,冷银棒球帽滑落下来。

    女生的心头小鹿以800米冲刺的速度跳出嗓子眼。

    妈耶

    是天神私逃人间吗

    秋日里的天穹堆起了大片温润的土耳其玉,明亮折过男生耳边的银丁香,那一片不起眼的昨夜积水,原本脏得浑浊,被私人富有的雪川一照,刹那多了几分莫奈的朦胧味道。

    就算天神背靠一整面脏话墙,那条粉红vafancuo还嚣张绽在他颈后

    依然贵得像空中白宫。

    “嘘。”

    天神朝着她轻轻眨眼。

    女生心跳加速,她本能捂住了发油的刘海

    啊啊啊早知道会遇到这种极品就该洗个头出来

    像天神路过,碰巧入了一场少女的平凡梦境,他嗓音亦有秋日般的清透凉爽,“有只小奶猫很粘人,你可以暂时和我待在这里,帮我甩掉她吗”

    女生鬼使神差点头。

    又过了数分钟,危机警报解除。

    班斐冲着女生笑,“多谢。”

    他准备离开。

    女生鼓起勇气,“那个,可以,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她怪不好意思捋了捋刘海,试图用这片厚重坚固的发帘儿来遮掩自己剧烈的心跳。

    “当然可以。”

    班斐温柔道。

    女生不可置信,紧接着就是狂喜,她头次竟然要到了绝世帅哥的号码,这难道就是真爱降临的奇迹吗

    可能帅哥看多了美女,反而是有烟火气的普通女生更值得他青睐

    女生按捺不住喜悦,咬着唇道谢,等回到了家,她尖叫着扑向自己的小床,兴奋地蹬着腿,再然后,她花了4个小时改了个少女气息浓郁的网名,小心翼翼发了句信息。

    梅子将熟时「你好,你还记得我吗」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

    满怀心事的少女并不知道

    天神薄凉,永远只路过人间。

    她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倒是梁笑寒对此见怪不怪,他哥摆脱女孩永远都很有招儿。

    但那些女孩并不知道

    她们大多数只能待在10000名额上限的新号里,游着没有边际的死海。

    虽然他哥没有明确说过择偶要求,但按照他身边女伴们的容貌均值,真正能走到他身边的无一不是域界美人,并且他还有两大不吃标准

    丑的不吃。

    小的不吃。

    梁笑寒忍不住道,“您天天带俩部手机出去,不累吗”

    他哥睨他,“你天天带俩条腿出去玩,你累不累,需要我打断一条吗”

    梁小爷啊啊啊又被亲哥嘲了好气

    在嘴炮这方面,双胞胎弟弟显然落于下风,他果断转移话题。

    “哥,那边又来催了,你什么时候去看爷爷”

    他哥回国两周,到处神出鬼没,就是没去医院探病,差点没把他老父亲气疯。

    然而能怎么办呢

    他哥翅膀都硬了根本不听老梁家的指挥

    梁小爷内心爽得一批,当初你们逼我哥像丧家之犬一样,远走国外,没想到吧,我哥他王者归来,亮瞎你们的狗眼

    绝代双骄之华夏第一龙王爷归来罩弟

    谁敢动我的弟弟龙王爷一声令下华夏百万

    他哥“少看些龙王赘婿翻身文,本就脑子傻。”

    梁小爷“”

    感情您在国外还攻读了读心术呢

    “言归正传”

    梁小爷玩着游戏倒在沙发上,“老梁家都快被您逼疯了,催得我耳朵都生茧了,您再不去看爷爷,我很有可能会被老父亲打屁股。”

    他忿忿不平埋怨,“老梁家就会捡软的柿子捏”

    1天800次就会来催他,到他哥跟前屁都不敢放

    梁小爷只恨自己演技太差,装不出他哥那种从容的逼王风范,不然老梁家能天天拿捏他

    软柿子好气哦。

    “不急。”

    神台旁,班斐手指折起,捻起根线香,沾着红蜡烧燃,袅袅细烟盘旋而起。

    他笑意微淡,“班女士停灵四十九天,尸身都臭了,他们为了体面,都不肯还她个自由身,等我两周算什么呢”

    梁小爷忽地噤声。

    他在维扬老家长大,被姥爷一路带到高中,大学才住进秦邮公馆,他跟他妈感情并不深,记忆中是个疯疯癫癫的美丽女人,总是抓着他好疼。

    她每次来维扬,都要歇斯底里地哀求要儿子跟她回京市。

    她说她一个人待在秦邮公馆会死

    他很害怕抓着哥哥的衣角,并不想在疯子底下生存。

    哥哥挡在他面前,“好,我跟你回去,让臭蛋跟姥爷。”

    哥哥去了,联系越来越少。

    再然后。

    他接到了他妈而死、他哥连夜出国的消息。

    要不是姥爷他们一直陪着他,梁笑寒都不敢想象自己怎么度过那段噩梦似的日子。

    梁小爷见他哥指尖合拢微红的香根,微微欠身,又将细香插入香炉。

    室内弥漫开新的柏子香。

    记忆中那从机场单薄离开的身影,逐渐长出了漆黑蓬勃又锐利的根枝。他哥的脸在烛火香雾中明明灭灭,污着血滴一样的红,仿佛被什么怪物吞噬。

    梁小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嗫嚅道,“哥,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老梁家的种”

    他哥笑了,笑得又轻又冷。

    “老梁家的种,有你就够了。”

    “我呢。”

    负责欢送他们入地狱。

    次日,班斐正在公馆书房,接到了他弟弟的电话,显而易见的慌张跟哭腔。

    “哥、哥你快来,爷爷,快不行了”

    京天坛医院。

    梁笑寒握住爷爷枯如槁木的手,哭得一塌糊涂,“爷爷,爷爷你别走,孙孙还没结婚呢”

    骚动由远及近。

    “大少来了”

    “真的是大少”

    “笑寒都在里头呢,这肯定是”

    亲戚们的议论戛然而止。

    无他。

    只因大少探病,不仅高调无比穿了一缎冷金翡翠唐装,还提了一笼闹腾的鹦鹉。

    “咚咚。”

    大少腕间缠着一碑迦南香大吉牌,佛珠坠出圆润慈悲的光泽,指骨轻敲房门。

    “我可以进来了吗”

    “哥”

    梁小爷就是一个爆哭。

    班斐抽了张帕子,嫌弃盖他脸上,这才转过身来,面对这一群或打量或恼怒或复杂的家人们,他拎起折扇,敲了下鹦鹉笼,清凉开嗓。

    “公主,唱。”

    公主鹦鹉清了清嗓子,当场一展歌喉。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撕心裂肺,情感饱满。

    众人

    当场被送走。

    “梁笑斐你胡闹什么老爷子还没走呢”

    为首的中年男人低声叱喝,他生得高大文雅,黑西装,内衬白高领,皮鞋铮亮而富有光泽,鬓角利落夹着一两缕银丝,即便四十来岁也可见岁月的特别优待。

    梁氏双生子的天赐骨相,跟优越的父系血统不无关系。

    父子仨同框到一个画面,就如同一部延续不绝的家族美学。

    “哦”班斐挑眉,“梁笑寒,收收鼻涕,人家联合起来演你呢,就你这个小傻子上了当。”

    梁笑寒“”

    演我的

    不是一个个都叫我节哀吗

    梁笑寒顿时不哭了,像头即将发怒的小狮子,“你们故意骗我哥来缺不缺德啊”

    梁家人尴尬移开目光。

    有人小声嘀咕,“谁让你哥薄凉都不肯来见老爷子”

    班斐轻笑,“这不是来了那我送梁老爷子一程可好”

    梁父骤然变脸,“你小子又想”

    “斐,是小斐来了吗快,快到爷爷身边来”

    病床的老人面色青白,急促地呼叫,他伸手就要抓住这一根年轻的主梁骨,然而始终没有人递手过来,梁老爷子目光暗淡。

    “怪我,都怪爷爷,当初没有拦住你父亲唉,爷爷相信你是好孩子,小斐,你不会怪爷爷吧爷爷就要走了,你能满足爷爷最后一个心愿吗”

    众人的目光似有若无移动到老子攥住的另一只纤细的手。

    高家的小姐,高梦圆。

    梁父虽然一表人才,是蜚声中外的英俊翻译官,却不是经商的料子,自老爷子瘫痪后,梁氏以极快的速度走向日薄西山。

    两姓联姻,无疑是梁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本来人选是梁笑寒,可谁让人家不稀罕呢。

    梁老爷子轻咳道,“这,这是梦圆,你小时候也见过的,她说要嫁给你当新娘子哩”

    高梦圆羞涩低下头。

    去世是假,逼婚是真。

    班斐则笑,“梁老爷子,您果真是糊涂哪,我住秦邮公馆的第一日,就看见我父亲与高梦圆的小叔在您的书房苟且,当真是硬汉柔情哪,难怪能把那么年轻的班女士活生生气疯了。”

    “我身上流着禽兽的血,自然也是随禽兽的口味,搞女的做什么呢”

    班斐望向他的生父,笑容更深,“女人嘛,只要能生孩子就好,娶回家不是徒增烦恼么您觉得呢,梁先生”

    病房死一般的沉寂。

    班斐指尖轻晃,露出那佛珠大吉牌,“喏,他们打情骂俏的时候,还把您桌面的迦南香大吉牌摔了出来,可不巧,正正就摔在我的脸上,您说这是不是缘分哪”

    梁笑寒都傻了。

    什、什么

    他爸不是说他妈追求真爱,私奔被抓回来,才自己疯了吗最后她还想不开自己纵火

    可在他哥嘴里的真相,怎么颠覆成另一个不堪的样子

    梁父回过神来,暴怒扬掌,“你在老爷子面前浑说什么”

    “啪”

    那面大吉牌带着狠劲砸过男人的鬓角,刮出一道血迹,又嘭的一声撞上玻璃窗,发出刺耳的声响。

    “爸,爸,这小兔崽子疯了他就是记恨我送他出国你也不想想,你强迫室友闹得那么大,还能怎么混”

    梁父捂着伤口,怒得额头青筋暴起。

    然而出国前只到他肩膀的儿子,如今长得枝繁叶茂,那身后阴影

    仿佛能遮天蔽日。

    他忽然有了几分惊惧。

    “是我搞的事情”

    班斐扬唇,“怎么不问问你那高姓小情人,给他资助过的高中生灌得什么汤”

    “反了,你真是反了,什么高姓小情人,我跟他没有关系,当初都是你妈出轨,她品行不端还教坏了你爸,要我说你就不该给这小兔崽子留遗产,他眼中完全没有我这个爸,只会祸害梁家的基业”

    梁老爷子咳得厉害,似乎对着父子分裂的一幕很是痛心。

    然后他颤巍巍的手举起来,再度伸向更有潜力的长孙。

    袒护之意显露无疑。

    梁老爷子老泪纵横,“是,是爷爷对不起你妈跟你”

    “爸”

    梁父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父亲竟然越过他,选择那女人跟她的儿子

    而梁老爷子这一句,无疑是坐实梁父婚内出轨高梦圆小叔的私情,甚至有洗白儿媳妇跟小白脸私奔的架势,逐一为长孙在梁氏铺路。

    梁家人被这泼天狗血震惊在原地。

    高梦圆更是恍惚不已,她那向来好形象的小叔怎么会是个gay

    还跟她预定未婚夫的爸爸搞在了一起

    但谁也没想到。

    梁老爷子辛苦营造起来的优势以及亲情牌,被长孙的下一句破坏殆尽。

    长孙轻飘飘道,“梁老爷子,梁先生跟小情人在秦邮公馆厮混时,你没少给他们擦屁股吧”

    “班女士求您放她自由,您说得好好的,倒是反手就把她关进那间书房。怎么,如今梁家老的老,嫩的嫩,都不中用了,你这才想起我们弃车保帅呢”

    梁老爷子的手臂凝固在半空,整张脸如同灰白的泥板。

    “可惜,梁家太脏了,别碰脏了我的手。”

    大少掸着衣摆起身。

    “今儿个人也见了,戏也看了,诸位,恕我失陪。”

    班斐起身,折扇又一次敲鸟笼。

    “公主,再唱”

    “退退退退退退退”

    稚澄并不知道同一个世界,不同的参差。

    有人已经在家人群杀疯了,有人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

    但是

    爱情没了,朕的江山还在

    稚澄只能忍住悲痛,全身心专注学业,同时正式接手烂尾楼的复工重建工作。

    大魔王短时间内两度失恋,亲自坐镇外联部,众部员工作效率肉眼可见提升98。

    生怕自己被点炮仗。

    周末,稚澄为了补偿自己,看了部生猛的爱情片,男女主刚开场,都生猛啃得脑袋都瞧不见了,感情进展飞快。

    她战术后仰。

    这是杭颂雅给她的,据说她靠着它的社交威力,已经征服了外联部、勤工部、技术部等全体女生,除了纪检部那群性冷淡,影响她友谊帝国的版图扩张。

    嗳不就是她表妹跟他们老大分了个手嘛至于每次见了她这个表姐都跟杀父仇人似的

    虽然坐拥镇部至宝多年,但这是稚澄第一次看,她的每一任男友好像都很介意她看男人,街上的不行,影片的也不行,总是想方设法给她洗脑。

    导致稚澄至今还未开眼荤。

    现在

    她气咻咻地想,我就要看

    不过比起随时随地都在大秀胸肌的男主角,稚澄反而更喜欢出镜极少的配角。

    黑发败犬,yy的神

    那真是,水得一批,黑发,白皮,高瘦,扎着黑绸阔裤,在片中扮演了一个百发百中的神箭手,最喜欢跟女主亲热的地点是弓道馆。

    美少年,黑白服,弓箭。

    稚澄捏着下巴。

    这届的导演属实是有点东西的。

    稚澄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她年少第一次的春日梦境。

    空旷无人的弓道馆,性冷的檀香,黑短发湿湿地擦过耳际,白筒袖收束出一截漂亮的手腕硬骨,少年一丝不苟掖起传统弓道服,漆光胸甲勾勒清瘦轮廓,双肩高挑又凌厉,当他持弓站射,眼底冲着一股势如破竹的寒气。

    凛冽,冷酷,宛若神迹。

    周身浮荡淋淋漓漓的水光,热的气流浸透了她衣衫。

    神性与荒春共生。

    少年的箭矢射进了灿烈的日光里,也射进了她那一段从未燃烧的空白里。

    然后稚澄越想越气。

    越想越气。

    都怪她那自作主张的狗表姐,搅黄了她的完美初恋,现在新欢飞了,她初恋也被拉黑了,想吃个回头草都不行。

    她爱情之路如此坎坷,杭颂雅要负起很大的责任

    稚澄把狗表姐拉出来,日行一善。

    追求卓越日劈八砖「拔刀吧今天你我只能活一个」

    杭颂雅“。”

    她头回见表妹失恋得这么惨,对周遭环境跟人群的伤害力是与日倍增啊。

    她表妹长得乖乖水水,坏男孩最爱的那款,从小到大自带招渣体质,让家人们狠狠捏了一把汗。

    就说她绯闻对象一号吧。

    初中部鼎鼎有名的校草,大她两岁的小哥哥,也是数学科代表,长得白净斯文,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大家也是看他走两步喘口的病弱体质,又是优等生的良好做派,没过多为难他往表妹书包塞情书的举动。

    然后这人渣露出了真面目。

    手都没拉过,就拉着表妹逃课了

    那一夜吓得他们全家包圆了整座酒店,都悲观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结果呢

    他们扑了空,房间里只有条哭成美人鱼、快要昏厥过去的病弱校草。

    家人们

    至于她那表妹,扎了两根浅粉波点的兔耳朵,被人在射击馆里逮住。

    当他们吞吞吐吐询问酒店事情,除了那两根兔耳随风招摇,她没有一点女孩儿的羞臊,利索拆着枪支,脾气很大地训斥。

    “不要再跟我提他说临死前找到了世界第一宝藏,要跟我分享,搞了半天要亲亲,舌头比我还粉还嫩,哼,我们今生只能做姐妹了”

    家人们

    小祖宗正在中二期,慕强心理旺盛,又对粉色系占有欲强,平等地歧视每一个跟她抢占粉色的男孩。

    再后来那家人连夜搬家出国,偶尔听到消息,也是他们带着儿子四处看心理医生。

    据说病弱校草严重惧女,至今还从那粉色阴影没走出来。

    惨到家人们默默咽下了追责的念头。

    初中男孩就敢这么明目张胆,上了高中就更不用说了。

    走了个腹黑校草,又来了个痞帅青年。

    连装都不装了,混进学校,利用广播搞了个全校示爱,当晚联合小弟打掩护,避开了表哥表姐堂兄堂姐安插在学校的眼线,就带表妹去兜风。

    兜风是假,搞事是真。

    当全家人得知那小混混骗过不少女孩,他们气得面红筋爆,怒不可遏,抄齐家伙倾巢出动,结果中途被叫去了医院。

    家人们

    什么这畜生已经闹出了人命

    众人目光碰撞,杀气满溢。

    去到之后,表妹的外套浑身是血,吓得他们都傻了。

    问起得知,混混跟同行女生双双进了抢救室,她就是个路见不平、报警救人、被血污了外套的好同学。

    她噘着嘴老大不高兴,“这个骗子,广播里说要把全世界送给我呢,飙车也不给我多备个少女粉头盔,又是未成年没有驾照,我珍惜狗命,拒绝搭乘怎么啦

    “我说他赶着去投胎,他还有脸生气”

    小祖宗她桩桩件件数落。

    “爱我都不去考个驾照,我的小命不配尊重吗看看,这不报应来了,非要气我拉个女的凑数去飙,飙进沟里不还是得我捞出来又是超速,又是逆行,想阎王爷夸他靓仔呢”

    家人们“”

    好了,宝贝,别说了,人家靓仔还在抢救中。

    飙车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不用他们打,校霸也断了两条腿。

    那女生是个小太妹,什么防护装备都没有,飞车冲进沟里的时候,腹部受到剧烈撞击,险些失去生育功能,好在最后被医生救了回来。

    这一对儿被当成反面例子贴在了校宣传栏。转学的转学,治疗的治疗,自那以后,混混对表妹退避舍,再也不敢在预言家面前横跳狼王。

    历经两位重量级选手后,杭颂雅已经从震惊、恍惚、迷茫到逐渐麻木。

    甜妹天花板,渣男收割机,不外如是。

    隆重登场的第位呢,也是远看是个人,近看是个猹,高考失利还想拖着她表妹一起去野鸡大学,否则就把初次补偿给他。

    这猹甚至还在群内寻求认同感

    后来是有个哥们看不过眼,将这件事捅到了表妹面前,表妹抄起她奶的王麻子剪刀,气势汹汹追到了他家。大家惧得不轻,生怕她让人家丧命。

    至于最后嘛。

    他们拦了,又没多拦。

    哥哥们没收了小祖宗的黑老虎,但小祖宗一身功夫也不是天桥的把式,当场砸得人哀叫连天,进了医院,对此他们大快人心。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用小祖宗攒着买飞机模型的零花钱赔了医药费,可把她气得够呛,转头又折腾起来。

    猹哥实在顶不住,哭爹喊娘地求饶,两万字肝肠寸断的手写道歉信发遍了他混的二十七个群以及校论坛。

    杭颂雅回想起往昔,她表妹战斗力这么彪悍,没道理斩不下一个纹身帅哥啊

    难道对方真的是个良家妇男所以命中注定逃过了一劫

    她陷入了沉思。

    稚澄忙得昏天暗地,脑子都快不够使了,以致于深夜一通陌生电话打进来

    “您好,您是「区区橙皮说不联系就不联系哥哥果真如此嚣张」吗呃,你男朋友在柏水酒吧喝醉了”

    橙皮“”

    你谁啊。

    有病吧。

    稚澄口吐芬芳与彩虹,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后噼啪挂了。

    等等。

    稚澄想起来,她那长着脚跑个无影无踪的新欢。

    稚澄气势汹汹杀到了柏水酒吧。

    别看名字好听,这里鱼龙混杂,还是个同志出没的酒吧。稚澄被表姐堂姐们带出去混的时候,她们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来这种进一步是深渊、退一步是地狱的鬼地方。

    有的男人专门装gay来骗取女孩儿的同情,吃干抹净后只给女孩留下个人生阴影。

    果然,稚澄刚杀到吧台,就见那里伏着一道高挑身影,存在感极强,旁边是虎视眈眈的男人们。

    甚至有个大叔试探性伸手,搂住男生的肩膀,再逐步走向腰间。

    靠

    泡到你祖宗男人的头上是吧

    稚澄当场爆发,旋身就是一个飞踢爆冲

    “嘭”

    中年大叔被她硬生生踹上了吧台,一路撞飞了无数酒水。

    “我的人也是你这种死肥猪能捡的撒泡尿都知道你不配”稚澄冷笑,“大叔,听好了,这些酒水,你来赔,就当是买个教训,咸猪手别想啥就摸啥,不懂事你姑奶奶我可以帮你剁”

    来玩的客人们被变故震住了。

    男人们则是默默退开,放弃了今晚最佳的猎物。

    那大叔被淋得浑身湿透,脸庞涨成猪肝色,“小兔崽子你喝几年奶就敢”

    稚澄伸腿踢了下厚木吧台,震感强烈明显,大叔一个滑铲就下去了,生生劈成了一字马,他痛得哭爹喊娘的,哪里还敢惹这祖宗。

    稚澄把人扛出了柏水酒吧。

    远远看去就是四条腿的怪物,有两条腿还拖在地面。

    路人瞧了一眼,心惊肉跳。

    稚澄塞人进她的哈佛大狗里,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又给他拉了安全带,板起一张肉嘟嘟的脸,很凶地问,“回哪”

    班斐撩开眼皮,模糊看了她一眼,嘴唇开阖,“难受想吐”

    稚澄丢了袋子给他,他竟嫌弃转过脸。

    大男人比她还娇气

    稚澄怒而飙车,急拐弯到了一处无人海滩,还不忘踹他两脚,“快点吐”

    他摇摇晃晃往海里走去。

    稚澄

    怎么

    您还要吐到人家龙宫深处呢

    稚澄气得抓他衣领,压着他蹲下来,折腾了半天,他不是头疼,就是说吐不出来,稚澄很想把他的脑袋当皮球拍。

    终于确定他不想吐了,稚澄把人搬回了哈佛大狗里,她奶橙色的小背心全湿透了,就跟水浆里捞出来的一样。

    “你家在哪”

    稚澄扣上安全带,决定送佛送到西天。

    哼,谁让她是个习武之人,不乘人之危的

    “家”

    似乎听到了令人发笑的字眼。

    他冷淡开嗓,“哦哥哥我还有这种好玩意儿呢。”

    声线都变了

    稚澄转头一看,眼睛清亮端正,哪里还有醉成死狗的样子。

    车窗还没关,夜风和衬衫都是黑白片里的味道。

    感情您装醉钓我呢

    稚澄气呶呶的,正要发飙,忽然见他往后一躺,双腿交叠,那双睡凤眼沾着丝丝缕缕的水汽,“行了,别鼓着小脸了,哥哥承你的情,也不让你白跑,过来。”

    给钱吗

    稚澄虽然不太爽,但谁让她是个重度颜狗呢,她听话凑过去,看他裤兜里是不是塞满了无限黑卡。

    结果。

    那只冰白釉的手从她的视野边缘移到了视野中央,他抽开了那一条冬雾霭色的薄领带,松开了束缚。

    稚澄被这阵仗吓懵了,“你你你你你”

    哥哥仰着一段天鹅颈,发梢是郁沉沉的漆光,泼进了白衬衣里,将贵公子那种倦怠的,和叛逆厌世的美学,展示得淋漓尽致。

    也许是夜晚容易滋生迷离的氛围,也许是他刚喝了一罐橙色炸弹,又或者他被触及了一些狰狞的伤口,班斐温善友好的面孔藏着几分血腥。

    这女孩儿对他虎视眈眈,跟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都是行走的夜色猎物罢了。

    “还装纯情呢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啊。”

    他指尖摩挲她的耳后软肉。

    “你不想要那就换人。”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