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7. 最后一个树洞 海水至蓝处

作品:《国王长着驴耳朵

    看海的日子约定在七月的最后一天, 选在最南边一个叫万陵的县级市。

    时逢盛夏,是那儿的旅游淡季。因位置相对偏僻,在美兰机场着陆后, 还得转乘动车,一路辗转奔徙, 两个女生都倦怠不已。

    春早歪靠在原也肩头,累到轻微打鼾。

    至于童越, 她直接侧躺到陆景恒腿面, 哈喇子还把他灰色的裤料渍湿一小块。

    而陆景恒完全没注意到, 他跟原也已经在王者里单挑厮杀了十多局。

    两个男生塞着耳机,全情投入,眉心紧锁, 刀光剑影,你死我活。

    手机电量很快见底。

    原也结束通话, 发觉自己的充电宝放行李箱里了, 不便拿取。

    他不忍心吵醒春早, 就在游戏所有人频道打字求助休战一分钟,借我个充电宝。

    隔个过道的陆景恒瞥向他, 隔空指指自己腿上呼呼大睡的脑袋, 示意他也有心无力。

    原也只得微一拱肩,找女朋友求助。

    春早在他的小动作里掀开眼帘, 揉了揉“干嘛”

    原也举起屏幕“没电了。”

    “来的时候不还是满的么”

    原也低声“打游戏太耗电。”

    春早语塞,一边从帆布袋里拿出库洛米充电宝揣他怀里,一边吐槽“你就不能补补觉吗非要打游戏。”

    “哦,马上。”原也接上电,立刻按灭手机,把脑袋搁到春早肩上, 闭目养神。

    “喂。”陆景恒轻唤,他可还在墨家机关道等他,一决胜负呢。

    而他的对手兼游友,跟死了似的,恍若未闻。

    陆景恒心服口服。

    他以最快速度推掉原也水晶,不爽看起直播。

    终于抵达目的地,海风淡淡的腥咸与燥热,已无孔不入地渗透。

    春早沉醉地嗅着,感觉自己的灵魂找到了皈依。

    “哇这就是海的味道吗”她忍不住感慨。

    另外三位不是初次游历海岛的纷纷附和。

    四个年轻人被乌泱泱的客流卷到出站口,原也打电话给提前约好的包车师傅。

    巧克力肤色的中年人在外等候已久,一见他们,热情地提行李,开移门,又操着不甚熟练的普通话招呼他们上车。

    一路寒暄。

    男生们有问必答。

    而春早无心搭理,一边是浓毯般的青山,一边是绢布般的蓝海,她降下车窗,让风彻底灌进来,卷涌她发丝,也卷走眼角的,被风光轻易击溃的泪意。

    童越则疯狂刮拉手机,在小红书和大众点评间门来回切换,专心搜罗当地特色小吃功课。

    沿途春早拍下多张风景,精心留存。

    他们计划是玩六天五夜,前三天住念月湾,后三日转梅洲湾。

    万陵虽不及三亚全年无低潮,但也是背包客们深谙的海屿好去处。

    陆景恒将升高三,八月初要提前返校,所以无法久留,只玩三天,就要跟童越提前离开。

    这事儿春早自然得隐瞒,不然老妈怎么可能放行,她还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她会跟童越住一屋。

    但等到了民宿,两对男女却默契地分头行动。

    原也提两个拉杆箱与行李袋,空不出手,就由春早拿钥匙开门。

    房内装潢是全白简约风,不失格调,但也不显清冷,因为全被湿热的海风挤占,帘布翻飞,窗框内涂绘着无尽的夏与无尽的蓝,棕榈晃荡不休。

    见是两张并排的单人床,原也略略扬眉,又望向进门后就欢呼雀跃扑去窗口的春早。

    女生的丸子头像黑色的小肥啾一样趴在她脑袋上,还因为她开心到用鞋尖磕地而微微蹦跳。

    他笑了笑,放下行李箱,抽出一张纸巾擦额角汗液,又在床头柜和书桌间门逡巡翻找空调遥控器。

    嘀一声

    春早回过头,指了指窗外,恋恋不舍“要关窗吗”

    原也下调着温度“我开我的,你看你的。”

    “哦,好,”春早咧唇盛赞,像个将用蓝色绸缎裁剪人生中第一条漂亮礼裙的小女孩儿“海好好看哦”

    原也走过去“跟你想象中一样吗”

    春早心满意足,又要鼻酸“不止是想的一样,跟我梦里的也一样。”

    下午,他们换上泳衣,春早的是连体款,蓝底樱桃图案,有裙摆,但即便如此,露肤度也比过去要高出不少。

    她有些不自在地走出浴室。

    撑在床边看电视的原也瞥她一眼,也只是一眼,就觉得呼吸都有点费劲。

    樱桃奶油糕点,这一刻,他联想力超绝。

    他调大电视音量,遮掩吞咽的动静,和身体的反应。

    春早停在一米开外,略羞涩地问“好看吗”

    原也看过去“能用动作代替语言回答吗”

    春早猜到他要做什么,摇头“不能。”

    原也傲娇偏开头“那就不回答。”

    春早扬手捏拳。

    原也就一个起身,走过去,狠抱住她,眷念地拥了会,才肯松懈。

    四人在楼下聚头,见到童越身上热辣的粉蓝色比基尼战袍,春早两眼放光“越越你好美丽”

    “你也是我的甜心”童越也海豚音叫嚷,狂摸好友肩膀装色鬼,斯哈斯哈。

    两个女生同时看向静立在一边,围观她俩商业互吹的原也和陆景恒。

    童越故意逗男友,抛出死亡送命题“我与春早孰美”

    陆景恒张口结舌,干眨眼。

    复而把枪口对准原也。

    后者立刻低头看手机“我看看几点了。”

    童越冷呵一声。

    春早笑得肚子疼。

    四人迫不及待地奔赴海岸,这里的沙滩与春早预想中不同,色调介于金与银之间门,细而绵密,她走几步,就忍不住脱掉凉鞋,赤足陷进去。沙地有踩雪感,走动间门,忽深忽浅,在强光里折射着亮片般的光粒。

    童越把防晒体霜和喷雾不要钱似的往身上脸上喷洒和擦抹,而后和春早手拉手,并肩跑到浅滩处,让清凉的潮水没过小腿。

    “哇”春早激动地将手圈到唇边,冲着一望无垠的水蓝色海平线嘶喊“哇大海我来啦很高兴见到你我叫春早”

    原也接过陆景恒递来的冰镇可乐,单手拉开易拉环,抿一口,唇角上扬。

    他克制着,假装沉稳,才没有对身边的学弟脱口而出一句,“她好可爱”。

    他女朋友好可爱。

    他怎么会这么幸运和幸福,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春早的海之“o et u”仪式戛然而止。

    因为童越攥了块湿沙扔到她背上,嘲笑“姐,你好老土。”

    春早气笑不得,也蹲下身,揉出个更大坨的,给以反击。

    两个女孩在人烟稀少的沙滩里打闹,扬沙,笑语不绝,赏心悦目。

    春早不是童越那种漫画型筷子腿,但肌肉走向匀停,也因常年无日晒,肤色在强光下显现出极晃眼的白。

    原也目不转睛,追随着她。

    男生穿着天空蓝的宽松短袖衬衣,白色沙滩裤,清爽得像一瓶加冰蓝色玛格丽特。

    陆景恒被两人追逐打闹的氛围打动,不再城门观火,脱掉t恤,快跑过去,加入战局。

    天下一分的形势陡变三足鼎立。

    原也见春早的凉鞋被海水冲刷着,移了位,就走上前去将它们拎回岸边,自己的沙滩椅旁。

    躬身时隐隐听见,春早赞了一句“童越你男朋友身材好好哦”

    童越自豪应声“是吧是吧”

    原也眉心一皱,眺了眼陆景恒,男生也是偏白的肤色,打着赤膊,正被两个女生合力夹击,在纷飞的沙粒间门躲闪奔窜。

    这谁能忍。

    原也走去岸边小店,租来一只沙滩排球。

    他一粒粒解掉衣扣,脱掉,大步越向他们。

    原也将球抛过去。

    陆景恒眼疾手快截住,抱在怀里,茫然望回来。

    原也扬手

    “o一下沙排”

    童越唯恐天下不乱,裸男帅哥对打,换谁谁不爱看,她立刻振臂高呼“oo”

    陆景恒莫名其妙,被迫应战。

    春早却傻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原也的裸体不准确说是第一次目击原也的上体,之前即使亲热得再沉浸和迷乱,他的上衣还是规规矩矩留在身上。

    此刻全然展现出来,居然是这么的夺人心神。行走跳跃间门,腰从侧面看薄而劲窄,还有强烈光线和冷白底肤都无法淡化的腹肌轮廓线,紧致而充满力量感。

    她脸酡红,不知是晒的,还是赧的。

    在海岸待在日暮西沉,涨潮时分,海都化为油画棒下橘粉调的铺色,他们才离开沙滩。

    童越挽着陆景恒胳膊有说有笑;

    春早与原也十指相扣走在后边,不紧不慢。

    而此时,男生终能借机,偏头附到她耳尖,低语“你好看。”

    春早愣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延迟回答童越中午的那个问题,不由莞尔。

    有探店达人童越引路,椰子鸡,清补凉,酸粉,海鲜火锅这三日,他们没少大快朵颐,环岛而游,他们在起伏颠簸的浅水区租板学习较量过冲浪,也在夜间门遛弯时奇遇般造访过三角水晶塔般的玻璃教堂,并虔诚祷告友谊地久天长,爱情闪闪发亮,学业顺风顺水,对世界永远热爱和赤忱。

    在念月湾的最后一晚,原也带队去集市采买焰火,搬去海滩点放。

    童越人菜瘾又大,几次点火,不等引燃火线,就捂紧耳朵尖叫飞窜。

    陆景恒无可奈何,从她手里接走打火机。

    火树银花的夜幕,涌荡不绝的潮声,四个明媚的少年少女架起三脚架,定时合影。

    他们把肩而立,灿笑如一,自成风景线,过路的游人都驻足流连,暗叹年轻真好。

    最后场面濒于失控,童越开始跟表演打铁花一样抡臂飞旋一款手持焰火,范围之广如金色的灼热的雪暴,岸滩行人避之不及。

    陆景恒也抱臂站到十米开外,须臾,他听见童越不悦大喝自己的名字“陆景恒你为什么要站那么远给我过来你不爱我了吗”

    原也幸灾乐祸地推他一把“上啊,兄弟。”

    又走去帮递来几根仙女棒的春早点火,心叹还是我家的好,起码人身安全没那么岌岌可危。

    三天玩乐白驹过隙,泪眼巴巴送别自己的姐妹,春早与原也租车去往下一个目的地梅洲湾。

    等到达那里,离别的伤感就完全被旷阔的海水涤清和溶解。

    这里的海,比念月湾的还要清透,也更蔚蓝。

    前两日,气候晴雨不定,但海永远慷慨,只会馈赠来千变万化的美。平静时,它有种能把灵魄吸噬进去的至纯的瓦蓝色,风起流动,就像唱诗班的和音一般抑扬起落;好天有光打下来,海就成了空,里头有亿万颗星在凌凌烁动。

    而到了夜间门,海巍峨莫测,起伏似川,深沉如渊。

    春早与原也各执一根甜筒,在夜海边漫步,远方有灯塔,有渔火,而近处的酒吧流淌着笙歌。

    童越走后,周遭嘈切骤降,潮汐的动静也因此格外鲜明。

    水一荡一荡地漾过他们的脚面。

    春早一口嚼完末端所剩无几的酥脆蛋筒皮,轻吸气“童越走后好像有点无聊了。”

    原也不以为然“为什么”

    春早说“没那么热闹了。”

    原也没有回话。

    他停下来,突然屈身,迅速握起一团沙,近距离沙包般砸在春早腰侧,调笑“够热闹了吗”

    春早瞠目,迅速反击,沙球追击战时隔四天再度上演。

    她对原也穷追不舍,中途被旁人白天堆叠的沙丘绊一下,往前踉跄。

    原也见状,忙去扶她。但惯性使然,两人都没站稳,双双栽入砂砾里,滚了半圈,满身满头地黏上了半湿的沙粒,它们在月下浮着层白光,像恒久不化的雪。

    春早狼狈地笑出来

    原也也跟着笑,最后笑抱成一团。

    笑累了,原也就掌住她后脑勺,吻下来,轻吮她唇瓣。春早闭眼想,这是个值得珍藏在味觉记忆宝库里的吻,甜美而凉爽,有香草冰淇淋味儿。

    回酒店后,清理身上的沙尘是头等要事。

    一路上脚趾都被沙粒硌得极其不舒服,原也不忙管自己身上的,先打开花洒,调出合适的水温,蹲身替春早细致冲洗。

    春早垂眼,顺手掸去他发梢和白t肩头的浮沙,但脏斑犹在,效果并不明显。

    原也抬脸问“脚上还有吗”

    女生洁白的脚趾从拖鞋里蹭出来,交互扭了扭,指甲盖似釉玉质地,判断“好像没了。”

    她双手微微拎高过膝的白色裙摆“腿上还有,顺便冲一下吧。”

    原也瞥去一眼,眼色暗了些。

    他喉结微动,不多思索地亲自上手为她搓洗。女孩子的皮肤滑腻腻的,触感如奶冻,更无法近处多看。

    但经由他拇指这么来回摩擦,春早心头跟无数绒毛刮撩过,敏感到要忍不住跺下脚,企图甩脱。

    瓷砖地面小范围地溅起水花。

    “哎。”原也轻呼一声,站起来,用手腕盖住左眼,而黑亮的右眼,在没好气地俯视她。

    春早抱歉又心急“弄到你眼睛里了吗”

    原也淡应“嗯。”

    春早踮起脚,想要一看究竟,却不防地,被男生湿漉漉的,强硬的手指控住下颌。

    他不怀好意的笑眼,湿而热的唇,一并压过来,不留余地。

    两人呼吸的节奏彻底乱掉。

    浴室里水汽蒸腾,在镜上氤出一面雾天。

    两道模糊相叠的白影纠缠着,跌跌撞撞。交碰间门,原也的拖鞋勾到地面还未及时关灭的花洒软管,那喷洒的水柱顿时乱了方向,唰得横扫过一人身躯和逼仄的空间门。

    似误淋一场温热的小雨。

    原也暂停这个有些失控的吻,扳关水龙头,将满是水渍沙痕的短袖利落脱去。

    再留心近处的女生,她眼光闪跳,不敢在他身上逗留,裙子上也一塌糊涂。

    他从高处的架子取下全白的浴巾,将她裹抱到床上。

    意外的音节。

    似乎难以中止双方想要继续亲近的欲念和恒心。

    男生滂沱的吻是旷世骤雨,令春早窒息。

    碾压的唇齿,滚烫的气息,还有他年轻而坚硬的身体。她能清楚触摸到他,急剧迭动的背肌。

    原也在女生近似告饶的呜咽里找回一丝清明,想要翻身远离。

    不然再待在这里,同张床上,他难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毁灭性的行为。

    结果,手腕被她热乎乎的指节栓扣住,语气不悦“你又要跑去哪里”

    原也看向他,音色微哑“洗把脸。”

    春早顿了顿,嘀咕“哦我还以为你要去买”

    原也蹙眉,若半知半解“嗯”

    但女生下一刻的生莽举动让他从脸红到了耳朵根。

    她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酒店宣传册的夹层里,寻宝一般,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水蓝色的塑封盒,夹在手里,给他看。

    然后一本正经地诉说“童越走之前非要留给我的,说以备不时之需。我觉得,现在这个时间门点,似乎刚刚好。”

    原也垂在身侧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微颤,他只能攥紧。

    “你确定”这一刻,他的喉音也开始发颤,好丢人。

    “嗯。”春早用力颔首,脸通红。语气似乎并不确定,但是是在关心别的“就是你会用吗”

    “应该会。”

    两人同时发笑,不好意思,又很率真。

    静了静,春早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可以把灯关上吗”

    春早能永远记住这个夜晚的气味。

    那就是湿咸。

    从少年额发滴坠到她唇珠的汗液,她眼角因胀痛渗出的生理性的水汽,还有盈注了整个房间门的,汹涌的海风,黏滑的触觉,深水里的缺氧感,两尾在浅滩笨拙探索的鱼。

    它们都与湿咸相关。

    卧室的灯都灭了,只有外边夜路的光透进来。

    原也的手臂扣在离她脸极近的地方,肌骨,筋络,凸显出来,隐忍地张驰着,像天色半黑后,轮廓模糊的礁岩。

    明晦不定,危机四伏。

    可她还是忍不住歪靠过去,羞愤难耐,急寻个支点。

    她的脸被扳回去,堕入他钟情又发狠的双眼。

    窗外,黑天里的浪,拍打着礁石,一遍遍,一次次,雪沫般被撞碎,再落回去,变回液态的渗流的水。之后风彻底乱了,天海如倒置,旋流般方向尽失,归于不可名状的最深处。

    时近后半夜,两人都兴奋难抑,每个细胞叫嚣着疲累的信号,但大脑依旧激亢飞跃。

    他们依偎在一起,不时说几句话,亦或笑着去啄对方的嘴唇与下巴。

    最后原也穿上衣裤,离床找水喝,再这么无隔阂地接触,怕是整宿都别想消停。

    春早也套上睡裙,静坐在床头,阅读蓝色盒子里的说明书。

    原也哭笑不得,将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到她面前,欲言又止“你这是”

    春早叠放好,塞回去“好奇一下。”

    “那下次你来。”

    “”

    他们又叠抱回一张单人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两人放弃抵抗,共候天亮。

    终于,房内的暗调由浓转浅,帘缝投入一隙绯红色的微光,从窗台折叠至地面。

    原也见状,走去窗口,揭开一半遮光帘观察。

    他淡笑回头,吐出三个字“日出了。”

    春早迫不及待下床,趿着拖鞋飞奔到他身畔。

    外面的世界,已是玫瑰色,晕染开,延绵着。

    纯白的海鸟在半空回旋,万物覆油彩,浪漫又静穆。

    春早满身鸡皮疙瘩,热泪盈眶。

    原也揽着她肩头,捏了捏,又放下手,离身去行李箱里取出一样收藏至今的物品,呈递到她身前。

    朝霞将铁盒映照成混粉色。

    春早瞪圆眼,双手捧过来,心头蜂鸣“它怎么在你这儿啊我还以为已经被我妈处理掉了。”

    原也粲然一笑“嗯,处理到我这了。”

    他说“清点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春早惊喜揭盖,查看当中的物品,一样不落,但也多出一些并不属于她,却也来自她的物品,油墨模糊的小票,变更过字迹的加油稿还有早已干萎亦被妥帖珍藏的桂枝她一样接一样取出来,同样发现,它们也被人为地做过标记,是一只被爱心包裹的小鸟。

    哼

    抄袭她的创意。

    但也好令人动容。

    她看向原也,笑泪交加“你也”

    少年神态略显自得,坐等她赞赏“嗯”

    太美好了。

    像此刻的日出一样美好,比此刻的日出还要美好。

    她不受控制地潸然,而他也忙不迭地为她拭泪。

    等情绪平稳,深红的圆日也从海平面浮出,原也如揭晓影片末尾的彩蛋般,从盒底最下方变出一张明信片。

    它崭新却眼熟,正面有海,背后空白。

    仿佛在静待,静待新的诗章,与新的图景。

    原也横来一支笔“请吧,女士优先。这次我们一起写。”

    春早含笑推回去,谦让“之前是我先写的,这次不如你先来”

    原也思忖几秒,答应“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片湛蓝而通透的海被高挂至窗框,与真正的海遥相呼应,它被风来回吹拂着,如蓝白的鸟儿振翅欲飞。

    而它的背面,是两条上下紧挨的愿景。字迹有内敛,有张扬,但别无一致的充溢着希望

    上句是

    海水至蓝,年少灿灿;

    所愿所念,共赴共勉。

    而下句承其后

    何惧险与难,横澜挂云帆;

    自有风来日,野尽见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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