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 第 27 章 那眼神,瞅着都拉出丝儿……

作品:《死了二十年的太子妃回来了

    吃过了饭, 两个人各自睡了一趟午觉。

    梁安根本没顾姜肆同意不同意,就把她的被窝挪进了正殿里,虽然是不同的房间门, 但和薛准睡觉的地方只隔了一堵墙, 彼此之间门有点什么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薛准知道的时候没吭声, 心里也在想她会不会同意。

    结果姜肆只是瞟了一眼梁安,扭头就和薛准说“这段时间门我暂时住在这里, 等你病好了,我想学医。”

    薛准愣住“你要学医”

    他连起先的忐忑都忘了。

    他知道以前姜肆经常抱着医术看,有时候也会学着开方子。他的恩师方宏曾是个隐居的大儒, 后来被他请出山当老师, 方师博古通今, 经史子集和医术都有涉猎, 姜肆经常会拿着医书去请教他。

    只是方师很忙, 姜肆也体贴,几乎很少去打扰他, 平常都是自己看上半个月的书,积攒了许多不懂的东西,趁着方师休息的时候一块儿去问。

    慢慢的也学了不少皮毛。

    如今姜肆说要学医, 他不算意外,也有些意外。

    姜肆点头“如今我在宫里没什么事儿做, 总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门, 更何况要调理身体,总要自己也通些医理才好。”她现在面上是宫女, 但梁安猜出来了她是谁以后就再也没安排过差事,如今只是歇着调养身体罢了。

    薛准垂着眼,最终还是同意了“这样也好, 宋院正医术很不错,应也足够教导你。”

    说完,他忍不住抬眼看她,问“那你还看不看话本子我叫人买了最新的,就放在偏殿里。”

    姜肆眯着眼笑“当然看。”看话本子是她难得的爱好之一,当然不能丢下。

    薛准一直盯着她,想起之前梁安和他禀报的事情。

    姜肆生辰那天他去了裕王府,中途梁安来找他说薛檀病了,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看见窗台上有一瓣新鲜的桃花,那时他暴跳如雷,以为有人侵入了他的私人领地,所以叫了梁安去查,势必要查出到底是谁敢翻进裕王府里。

    后来初见姜肆,也不是没有疑心过有人特意将她送来。

    可后来

    他想啊,姜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去了那里,但总归还是记得他,记得裕王府的。

    如今两个人没有怨怼地坐在一块儿,还能体贴地说说话,也很好。

    他笑起来“知道你喜欢看,所以都是最新的,后面那箱子里还有往年的热门刊载。”

    她还是他记忆里的小姑娘,一点未变。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梁安就进门禀报“太子殿下来了。”

    还没说完话,薛檀从门外冲进来,瞧着满头是汗,身后跟着一个年岁相仿的青年。

    一进门,他就愣住。

    因为薛准和姜肆坐得有几分近。

    一个拥被坐在床上,另一个寻了小凳坐在床边。

    而等他进来,薛准下意识地后仰,姜肆也站起来。她看见了薛檀脸上的汗,连忙去端了一盆水过来,拧了一条帕子给他“擦擦吧。”

    薛檀缓缓看向她,见她脸上没有异色,对自己还是纯然的关心,态度仍旧亲昵并无二般,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下意识地扬起笑“才刚我跑马去了。”

    他朝姜肆眨了眨眼。

    姜肆抿嘴笑了。她之前和薛檀说起过,如果心情不好,大可以去释放自己,用跑马这样的激烈的方式,出一身汗,心里的郁气怎么也都散了。

    显然薛檀听了进去。

    她对着薛檀的时候笑得极温柔,落在薛准眼里,难免就生出几分酸涩。

    薛檀把脸上的汗擦干净,先向着薛准请安问好,然后扭头喊身后跟着的人“季真,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楚晴。”

    他又朝向姜肆“这是我的好友季真,定国侯世子。”做完介绍,他连忙坐到了薛准旁边,仔细询问他的身体情况,薛准随口说了几句并不大碍,眼睛却一直关注着姜肆。

    姜肆看向季真。

    他和薛檀同龄,只比薛檀大一岁,穿竹青深衣,头戴销金冠,手里捏把玉骨扇,一双风流桃花眼直直地往姜肆身上放。

    半晌,他合扇弓腰“久闻楚姑娘大名。”

    姜肆一挑眉,总觉得自己听出了股别样的意味。

    她没猜想到,季真也借着扇影细细打量她。头一个印象,自然是美人,容貌不必说,一双眼睛清凌凌的,不像十八。

    季真面上仍在笑,心里却撇撇嘴。

    他是薛檀多年的好友,俩人无话不说,自然也常听他口里提起这位楚姑娘,言谈之中多有依赖之意,他初时以为薛檀只是一时兴起,后来多听了两回,才慢慢记住这个名字。

    如今一见,他觉得薛檀傻。

    若是喜欢,他大可以把人收了,何必养在跟前光光看着,现在可好了,人家借着他的手攀了高枝,还是自己的亲爹,换成他,能把自己怄死。

    姜肆本能地觉得他不大喜欢自己,所以只问了个好,便站在边上看父子俩说话。

    薛檀显然是听见薛准病了所以着急过来的,他这几日都跟着蒋太傅上课,蒋太傅严厉,他几乎请不了假。

    姜肆也有阵子没看见他了。

    季真从头到尾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虽有些不屑她的行为,却也打定了主意要捉住她的小辫子,好让薛檀清醒清醒这傻子也没瞧出来,刚刚他父皇和这位楚姑娘挨得那么近,隔着窗户都能看见两个人相谈甚欢,那眼神,瞅着都拉出丝儿了

    他得盯紧了她,别让薛檀栽在她手里,反倒惹他伤心。

    这紧盯的目光落在薛准眼里,就变成了黏着。

    他目光暗了暗。

    以前不是没人这样盯过姜肆,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吃醋,姜肆没他那般心思细,发现不了,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闷着吃,还要被好友嘲笑自己是个醋坛子。

    以前他不会表现出来,如今更加不会。

    姒姒今年才十八,而他四十有二,不论怎么看,他们都并不相配。

    他病着,姜肆照顾他,眼中有心疼,和怜惜,却没有从前熟悉的爱意仿佛于她而言,照顾他只是一种责任。

    今天午睡的时候,离了姜肆,他躺在床上,不知是天气闷热,还是他心不静。他总是在想,或许姜肆也会觉得他麻烦,已经是个四十二岁的人了,她愿意暂时留下,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曾经是夫妻,而他现在在生病。

    没有人会在自己豆蔻年华的时候爱上一个四十二岁的老头。

    因着小时候的遭遇,他从来心思比起旁人细腻,更能察言观色,敏锐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爱恨。

    在他面前的姜肆很冷静,不会有小儿女的情态。

    他始终在想,她愿意暂时留下,是不是只是单纯因为心疼。

    起初他对姜肆说的那些话都出自真心,想放手也是真心,他觉得姜肆现在这个情况,留在宫中反而对她不好,所以他能够选择放开手。

    姜肆会留下,他意外,也惊喜,但更多的是心中不安。

    他怕她因为心疼,而委屈她自己。

    他说那些话,本意并不是想叫她心疼自己。

    姜肆忽然看见他皱眉,便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薛准下意识安抚地朝她笑了笑。

    季真在旁边看得分明,当场翻了个白眼,只是他拿扇子挡着,别人都没有看清。

    在场唯有薛檀没有看出他们的眼神官司。

    他问过了薛准的身体,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说了想说的话“父皇年纪大了,应该好好照顾自己,如今什么事情都没有父皇的身体重要,您这样,做儿子的实在担心。”

    薛准眼皮一跳。

    他知道儿子这话是出于关心,但是,他听在耳朵里,怎么总觉得,格外扎心

    尤其是当着姜肆的面说他年纪大了。

    他抽了抽嘴角“嗯你说的对。”他连檀儿都不想叫了。

    姜肆也听见了,但她并没有觉得薛檀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句句都是实情,她甚至隐隐觉得欣慰,这傻孩子终于知道该如何和父亲相处了。

    父子之间门哪有隔夜仇呢坦诚相待,总比两人有无数的话说不出来的好。

    季真看着他们三个人之间门的相处,忽然隐约觉得怪异,但是他摸不清头脑,一头雾水,也说不出哪里怪。

    等到薛檀从内殿退出来,他陪着走在旁边,忍不住地问“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薛檀一脸茫然“有什么不对”

    季真一哽。

    他要是能说得出个所以然来,早就说了,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当谜语人。

    薛檀倒也没多想,他和季真是多年好友,知道他的性子,说好听点是多疑,说难听点,他有一点被害妄想症,总觉得身边每个人都有图谋。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定国侯府水深,季真虽然是嫡长子,底下却有七八个庶兄弟,全都盯着他的位置,从小到大,季真就是在权谋里打滚摸爬长大的,有警惕心也很正常,有警惕心,才能活得更久。

    但薛檀还是说“子复啊,你总这样猜疑别人不好,有些人哪怕对你有些好感,也会被你吓跑的。”

    季真嗤笑一声“那有什么干系知道我脾气差就离我远一些,那些好感又不能当饭吃,再说了,能被吓跑的能是什么真朋友你不就没被我吓跑么”

    他摇摇扇子,很是不放在心上。

    姜肆也没把季真放在心上,在她眼里,这人就和儿子带回家的朋友一样,薛檀虽然略微天真一些,也只是因为他在宫中没有敌人。

    薛准把他护得很好,父子俩虽然经常争吵,却从没有落下过对他的看护,他没有后宫,自然也不会闹出先皇时候三十多个皇子争皇位的笑话,也不会有宫妃吹耳边风,让他不受宠。

    他唯一欠缺的,只是来自一个母亲的教导。

    这是姜肆对他的亏欠。

    这份亏欠,放到二十年后,她也暂时没有办法弥补,因为她可能注定没有办法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同样教养他。

    其余的道理,只能通过薛准告诉薛檀。

    因此,薛檀一走,她就和薛准说清楚了。

    “薛檀年纪也不小了。”

    几乎她一开口,薛准就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沉吟“这些年我请了不少大儒教导他,他的学识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小时候没有读过书,一直到十来岁才启蒙,功课跟不上,兄弟们时常讥讽他,因着他启蒙晚,他也闹出过不少的笑话,到如今还时不时有人拿从前的事情刺他一下。

    所以他深知读书明理的重要性,从小,薛檀就是按照曾经太子的规格培养的。

    可其他的,他忍不住看向她,低声说“但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当好一个父亲。”

    他从未得到过来自父母的爱,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予。

    以前姜肆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两个也畅想过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该如何如何对他,后来姜肆怀孕,他欣喜若狂,笨拙得想要当好一个父亲。

    姜肆死了,他万念俱灰,若不是还有薛檀和天底下的百姓,他兴许已经浑浑噩噩,成为了一个疯子。

    可他终究还是打起精神,想要完成自己的责任。

    治理天下他颇有心得,这些都能从史书之中窥得一二真理,就算他脑子再笨,照本宣科,也能混个马马虎虎,更何况他并不愚蠢,他在权力一事上,颇有天分。

    但唯有教育孩子,他不知所措、无计可施。

    他不知什么是父爱。

    从未拥有过的东西,连猜测揣摩,都寻不到头绪。

    儿时薛檀哭喊着要母亲,他不知该告诉他你母亲已经亡故,还是欺骗他母亲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面对儿子的泪眼哭诉,他只能徒劳地抱住他。

    他也试图去效仿过先皇对先太子的爱,可在复盘过后又选择了放弃,真正的父子,不该是他们那样无限的宠溺和无尽的猜疑。

    所以,他始终觉得自己并没有当好一个父亲。

    此刻面对着姜肆探寻的眼神,他忍不住自责。

    “对不起。”

    姜肆低头看他。

    他仍旧坐在床头,一张脸上还是病态的苍白,双手揪着被子,透露出一丝的不安。

    更多的是歉疚。

    他说“我已经很努力想要做好一个父亲,可是我没有办法,始终学不会,是我对不起你。”

    姜肆呼吸都窒住。

    她甚至在想,真希望薛准是和从前一样,故意说这些话好让她心疼他。

    可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打量逡巡过薛准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怎么也寻不到他故意这样说的证据。

    他是真的为此感到愧疚和失责。

    姜肆放缓了声音“其实也还好,儿子被教得很不错。”

    “他善良正直,或许有些微的单纯,但单纯并不是错。”只是单纯不太适合成为皇帝而已,“更何况时间门还来得及,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门教会他别的东西。”

    她说的是我们。

    薛准豁然抬起头。

    姜肆却表现得很平静“这并非是你的错误,我此刻也不是在安慰你。”

    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知道一件事有因有果,薛准试图学过教导儿子,但是他没办法做到,而不是没有尽心。

    从薛檀没有长歪来看,至少薛准并不像是自己所说的那样,完全没有在儿子的教导上出过力。

    若要论失职,他们两个都有过错。

    薛准忐忑的一颗心彻底放松下来。

    姜肆朝他笑笑。

    恰逢宋院正进来例行诊脉,姜肆干脆一鼓作气,把自己想学医的事情和他说了。

    宋院正看看薛准,见他并不反驳,又看姜肆“姑娘想学哪一门”

    虽说天下医术大差不离,但细分之下,最初也有九科之多,后来医药调整,又分成了十三科,每科之间门划分精准,有相通之处,但也有不同,一般人会学基础的几科,再另外挑一门学个精通。

    宋院正原先以为她可能想学的只是调养身体,毕竟对自己和陛下有用,其余的学了,在宫里也没多大作用。

    谁知姜肆却说“我想学女科。”

    女科,也叫做妇人科。

    宋院正又去看薛准。

    薛准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显然准备让姜肆自己做主。

    宋院正就说“倒也可以,只是这样的话,我可能教授不了你太多的东西,得另外找人教你。”

    他于女科钻研不深,与其出来教人误人子弟,还不如找别人。

    姜肆无所谓。

    宋院正领着姜肆回了太医院,叫她等一等,自己先去找了几个擅长女科的太医,挨个询问是否有人愿意教授她。

    他刻意没提姜肆和陛下的关系,这事儿说了对他也没好处,只是学医罢了。

    结果好几个人一听说是教一个宫女,还是教授女科,全都摇头拒绝了。

    “宋大人别太荒谬了,如今后宫一个女眷都没有,她学女科作甚”

    “是啊学了用处也不大,反倒是浪费时间门,没必要没必要。”

    宋院正不以为意“人家愿意学,这不是很好么”

    然而他找的几个人都不大同意。

    里面反驳的动静太大,姜肆站在外面都能听见他们的动静。

    她学女科倒也不是为了其他,以后她总归是要出宫的,若是学旁的东西,在外行走人家未必信她,学女科更好一些,她又是女子,便于在内院行走,有些妇人难言之症,请个男太医总是有各种不方便、不敢说,反而耽搁病情。

    只是半天没人应答,多少显得尴尬。

    姜肆走了一会儿神,再回神,是有个人从她身边走过。

    太医署惯常穿的都是鸭青的衣服,他也不例外。

    姜肆自己穿的红色,忽然一下子出现一个青色的,俩人站一块儿,倒有点红配绿的滑稽意味。

    她侧头,看见这人有几分眼熟。

    果然,他朝她拱拱手,又温声对着里头说话“宋大人,我愿倾囊相授。”

    声音虽然温和,却很坚定响亮,成功让里头的争论戛然而止。

    宋院正推门出来,看见是他,也不觉得意外“是你啊清词,既然你肯,那就定下来了。”

    方清词点头,不去看屋内众人异样的神色,反倒转头和姜肆说话“你跟我来。”

    姜肆便跟在他身后。

    一边走,一边看他的背影,清俊淡然,虽然风格不同,但模样很像她记忆中的一个人。

    兴许方清词怕孤男寡女招人闲语,只领着她站在一处屋外,地势平坦,过往之人都能看见。

    他先自我介绍了一遍。

    姜肆问出想问的问题“大人姓方我听闻帝师也姓方。”

    帝师,方宏。

    方清词颔首“那是我祖父,已经过世了。”

    姜肆露出惆怅的表情。

    她没死的时候,方宏已经六十余岁,如今翩然二十年,他已然过世,实属正常。

    她只是有些怀念那个洒脱不羁的老头,虽然面上总是嫌她烦的样子,其实对她很有几分偏爱。

    方清词观察她的神色,试探地问“姑娘和我祖父认识”

    姜肆摇头“只是听闻过他的声名,并不认识,听闻他离世,有些惶然。”

    方清词便含蓄地笑“祖父八十岁才过世,已经很长寿,算是喜丧,姑娘不必介怀。”

    他提及祖父,显然崇拜,兴致也略高了一些“姑娘可有医术基础”

    姜肆说“略看过几本医书,会开一些风寒之类的小方子。”

    “有基础便好。”他有些意外,“你也识字,学起来会更方便一些,我先带你去认一认太医署现有的药材,学医头一件事和最后一件事,都是认药。”

    姜肆颔首,这话她听方宏也说起过。

    方清词实在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也颇有学识,带着姜肆转了一下午,将太医署的布局和其中存放的药材认了大半,有些姜肆知道,有些她并不清楚,方清词先是考校,碰到她不懂的也会详细说明,从药性到君臣佐使,再到相生相克、生长习性,一字不漏。

    她学了半下午,已经认了个七七八八,还被赞了一声有天赋。

    等回到未央宫,已是晚霞半酣。

    薛准问起她学医的事情,她将那些太医推脱的事情瞒下,着重说了方清词。

    薛准慢慢听着,为她脸上有笑和学有所获感到高兴。

    等到她将方清词夸了一通,说他温柔细致、博学多才,为人也很有分寸。

    薛准的一颗心慢慢地坠到了谷底。

    他的病来得急,休息过后也就好了大半,所以宋院正让他不要一直卧床,有必要时也可以起来散散步、走一走,或是多坐一坐也没关系。

    此刻他就坐在软榻之上,姜肆坐他对面。

    俩人中间门摆了一张方桌,上面零星放着姜肆拿来的学医术的东西,一纸一笔,一本方清词相赠的医书,还有一面光滑的镜子。

    这是下午聊起医术时,方清词略微提起相面之术与医术之间门也有几分联系,姜肆爱看话本,自然也对这些东西好奇,便多问了几句,方清词当做课余闲暇打发时间门的东西说予她听过。

    此刻姜肆就是兴致勃勃要给自己“相面”。

    薛准沉默坐着。

    他一偏头,就能看见镜中的自己。

    长眉飞鬓,双眼如刀,帝王威仪。

    他和薛檀模样相似,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二十年过去也只是给他添了几分风霜,看着只比薛檀成熟几分。

    但也只是看着。

    唯有他心里清楚,他的眼角已经开始生出细纹,发间门偶有细白,身体内的脏器也不再和从前一样拥有蓬勃的动力。

    他在慢慢老去。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