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5. 第 95 章 回家

作品:《身为血族的我被人类表白了

    “怎么样”沃尔芙站在临时医院豪华病房门口, 凝视房里的普拉斯达父女,毛绒绒的狼耳朵抖了抖,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转身, 望着来人,轻声问。

    “睡着了,”柏嘉良揉了揉僵硬的脸,唇角提起一个无奈的笑,“抛去立场不谈, 小伊莉莎还这么小,就经历这种事唉。”

    “你自己才多大,就这么老成。”沃尔芙笑笑。

    “我当然不一样啊。”柏嘉良理直气壮笑着叉腰, 看起来臭屁又可爱。

    沃尔芙在她目光的逼视下,耸耸肩,点头表示肯定。

    得到肯定的柏嘉良却不开心, 反而落寞了几分, 耷拉下脑袋, 声音低低的。

    “沃尔芙姐姐, 你知道公爵大人去哪了吗”

    她找遍了整座车站,又推开了这座临时医院的每一扇门, 探头查看了每一个屋檐。

    没有, 哪里都没有小蝙蝠, 也没有秦唯西清瘦的身影。

    “公爵大人”沃尔芙眯起眼睛, 打量着那沮丧的琥珀色眸子, 揣测其中酝酿的复杂情绪,抬头看向不远方,犹豫了会, “你去那座雕像那里看看。”

    “雕像”柏嘉良茫然地顺着她的目光方向看去。

    不远处的群山之间,有一座影影绰绰的巨大雕像,掩映在覆雪的群山之间,看起来隐秘又威武。

    那是一只月白色的巨狼,仰天长啸。

    “啊”柏嘉良怔了怔,反应了过来,猛地扭头看向沃尔芙,手指指了指她,又僵硬地指了指那座巨大的雕像,“那是,您,您的先祖”

    兽境十二勇士之首,波琳娜伊万诺夫娜伊万诺娃,秦唯西的挚友,为了救当年判断失误冒进黑潮的公爵大人牺牲了自己,永远留在了黑潮中,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公爵大人从此践行了此生最久远的一个承诺,将人丁稀薄的伊万诺娃一族接回了自己府中,让他们世代担任公爵府的大管家,对每一代伊万诺娃家族的狼崽子悉心照料视若己出。

    总而言之,那是一个对公爵大人很重要的人。

    而且,很久之前就去世了。

    “是我的先祖,”沃尔芙点点头,审视着柏嘉良眸中的晦暗不明的色彩,脑袋向一旁点了点,“去吧,公爵大人应该在那。”

    “知道了。”柏嘉良用力抿抿唇,深吸口气,抬头。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人类心中莫名泛起一丝胆怯,迈出沉重的步伐,推开了临时医院的大门,慢慢往那座雕像的方向走。

    路很长,干净的台阶两端覆上了一层层的洁白的碎雪,只留下中间一小节得以落足的空地。台阶周围是点燃的火把。暖色的火焰跳跃着,安静地伫立在黎明中的雪山山路上,俯瞰着山谷中央那座恢弘又复杂的年轻城市的爱恨别离。

    柏嘉良拢了拢外套,站在台阶最底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雪地上确实没有脚印后,有些想打道回府,又有些犹豫。

    公爵大人那充满的哀伤的清澈眸子,依然在自己眼前,在脑海深处晃来晃去。

    “我其实还受伤了呢,”她嘟囔着,抬起胳膊,凝视着上面浅浅的血痕,瘪瘪嘴,“要是没失去嗅觉,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她抬头,瞪大眼睛想要确认那蜿蜒小路的尽头是否有个身影,只是风雪大了,看不清。

    柏嘉良轻笑一声,自欺欺人地慢慢转身,想要离开,嘴里含混不清地咕哝,“没有脚印,说不定她不在上面呢,只是缩在什么地方了,我还没找到”

    她突然顿住。

    风卷起一阵碎银中,带来了一片泛着浓郁香味的火红。

    她抿抿唇,抬手,接住那片纷飞的花瓣,放在鼻间嗅了嗅。

    玫瑰,新鲜的。

    柏嘉良用力咬咬牙,手猛地攥紧了,将那片单薄又艳丽的花瓣碾成碎片。

    “那个无知的老蝙蝠只是用玫瑰来纪念朋友,只是纪念朋友。”她反复念叨了几句,终于拔腿前行,拾级而上。

    路其实不长,有她在底下纠结半天的时间,已经爬上来两三趟了。

    柏嘉良凝视着那偌大雕像前的单薄身影,吐出一口浊气,紧攥的手慢慢松开了,任由那花瓣碎屑落在干净的雪地上。

    手掌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秦唯西。”

    “嗯”秦唯西身影摇晃了下,恍惚回头,看见来人,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你,那个,不打招呼就不见了,”柏嘉良抿抿唇,露出一个乖巧阳光的笑容,“我忙完了手上的事,就想着来找你。”

    “啊,”秦唯西揉揉太阳穴,冲她笑笑,转身向她走来,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拍了拍她肩上和发丝上的雪,给她带上软乎乎的帽子,揽着她往回走,“走吧,我就是来祭典一下老朋友。”

    她没拉动柏嘉良,走了几步,愕然扭头望去。

    小人类手插在兜里,抬头,仰望那尊英武的雕像。

    “她就是波琳娜伊万诺夫娜伊万诺娃。”

    “嗯。”

    “好漂亮,好神气。”

    秦唯西笑笑,“都是经过美化过的,其实,嗯,她掉毛很严重,尾巴就没这么大这么漂亮,还差点秃过哈哈哈哈”

    柏嘉良没有笑。

    秦唯西唇角慢慢落下来了,过了好一会,她低声问。

    “在想什么”

    “没什么,”柏嘉良挠挠头,吐出一口浊气,将目光落在了自己呼出的白雾上,透过朦胧的白雾用目光描绘地上红玫瑰的轮廓,“只是在想,等我死了,你也会这么祭奠我吗”

    “当然。”

    柏嘉良扭头看她,伸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突然露出了个灿烂的微笑。

    “那我要世界上好的红玫瑰。”

    秦唯西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那当然。”

    “要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花瓣上,第一滴露珠降落未落,第一只蝴蝶轻盈落在它的枝叶上的时候被你亲手采下来,用最快的速度,一边唱着随便哪个神的圣歌吧,放在我墓前,这样才可以,不能随便,不能没有仪式感,不然我才不收。”柏嘉良晃晃悠悠往台阶下走,脚步看起来轻快极了,一次跳两阶。

    “好好好,”秦唯西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低声抱怨一声,“小心点。”

    “知道了。”柏嘉良扭头,乖乖笑。

    “你之前就是有不开心,”她也真的不再乱跳了,与秦唯西并肩而立,慢慢往台阶下走,“别骗我,你的眼睛会说话的。”

    “好吧,可能是有点。”秦唯西不禁摸了摸鼻子。

    “为什么”柏嘉良凝视她漂亮精致的侧脸,“因为,要来祭典故友”

    “是。”秦唯西仰头看那尊隐没在风雪中的雕像,脖颈自然拉长,勾勒出修长性感的线条,顿了顿。

    “是也不是,”她抿抿唇,“有其他事。”

    秦唯西,我讨厌你

    她必须得承认,自己在祭典波琳娜那只蠢狗的时候,难得的分心了。

    再没来兽境之前,她本来是计划带小人类来看看自己的故友的,甚至会花上一天时间,带好食物和野餐垫,给波琳娜讲讲她们最新的精彩旅程,也给小人类讲讲过去的故事。

    但最后还是没带上,因为一种幼稚的情绪在作怪。

    逃避,像只愚蠢的鸵鸟。

    “现在没什么事,”她扭回头,冲柏嘉良笑笑,“就是有点沮丧而已,已经想通了。”

    那个声音,很像柏嘉良,但并不是自己认识的柏嘉良。

    自己在听到这句话后,的确是愣了好久,在现实世界发生变故的情况下不仅没有及时淡出梦境,反而返回了那处空间,找到了那个还没走的男人。

    “未来可以被改变吗”

    她听见自己问他。

    “哦,我的老天,我亲爱的朋友,别那么没有想象力,”男人大笑了起来,冲她眨了眨眼睛,“或许可以改变的不只是未来呢”

    柏嘉良歪着脑袋看她,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秦唯西”

    “啊”秦唯西回过神来,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人,在柏嘉良震惊的目光下,突然露出了一个有点懵又有点憨的笑容。

    不过,现在都还没发生,不是吗

    那饱含着真正愤怒和绝望的怒吼,是可以被改变的,不是吗

    “算了,不指望你和我分享你在想什么了,”柏嘉良重重叹出一口气,猛地贴近,胳膊灵巧地缠上了她的脖颈,“秦唯西”

    “啊”

    “你这个蠢货”

    “啊”

    “我受伤了”

    公爵大人这次真的是懵了,忙不迭将人从自己身上拆下来,紧张兮兮,“哪里”

    柏嘉良撸起袖子,给她看自己胳膊上那道浅浅的血痕。

    秦唯西陷入了沉思。

    “你管这叫受伤”

    “不是吗”柏嘉良振振有词。

    “如果不是你特意控制自己的身体,它甚至都愈合了吧,是不是树枝擦的”秦唯西头疼。

    “你就说它是不是伤吧。”

    “是,”公爵大人捏着鼻子承认,又叹了一大口气,“你之前头是不是被碰了一下。”

    “哇,秦唯西,你在内涵我。”

    “没有的事,”秦唯西揉揉太阳穴,牵起那只白净的胳膊,指腹轻轻抚过那血痕,又做作地吹了两口气,用哄两个月大的小狼崽子的方式哄眼前的堪称“无理取闹”的柏嘉良,“好了,不疼了。”

    柏嘉良得意地笑了,又用力抱了上去,脑袋埋在了她的脖颈,像是大狗狗一样蹭来蹭去。

    这样,秦唯西就看不见自己多少还带点落寞的神情了。

    “秦唯西,我们下一站去哪”

    “回家。”

    “诶,这么快”

    “回你家,”秦唯西揉揉她的脑袋,“政权更替啊,我得去走个过场。”

    “啊,那你再说一遍。”

    “回你家。”

    “不是不是,前一句。”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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