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2. 暧昧 我心悦女郎,故想时常见到……

作品:《和清冷表兄共梦后

    是崔衡。

    宽慰的语气让谢清芫如绝处逢生, 对他的怨怼也消了大半“多谢”

    崔衡见她仍抱着马背,肩背微微发抖,显然是吓坏了, 哪还是那清冷出尘、与他棋逢对手的谢氏长女

    他声音不由得温和些许。

    “要下来么”

    谢清芫没有动,她也想下马, 然而难以启齿的是, 方才上马是英王妃扶她上来的,她还不会下马啊

    这厮嘴不饶人,又素来与她过不去,她实在不愿同他示弱求助。

    但崔衡是狐狸心眼,怎会瞧不出来缘由“你可是不会下马”

    语气中带着隐忍的笑意, 又被迅速收回, 温声道“要我帮忙么”

    谢清芫听他话语温和,并无嘲讽之意,她又实在怕了这马了, 放下骄傲,竭力稳住声“劳驾。”

    崔衡利落地翻身下马, 见她还抱着马背不敢放, 笑着问她“抱得这般紧, 是要我把你掰下来么”

    谢清芫怕摔下马, 不敢直起身子, 只抬起了脸,崔衡这才看到她额角出了冷汗,鬓发为薄汗沾湿, 清冷的眸子里蒙着薄雾,看向他的目光不再是从前那般淡然冷漠,颇有些委屈幽怨。

    被兵戈围攻仍不为所动的少年将军, 给她这般望了一眼,心上仿佛被打了一拳,说不上来什么味道,只是挪不开眼。

    谢清芫被他看得不自在,先错开了目光,忍着恐惧从马上慢慢抬起身子。

    崔衡亦收回视线,很快镇定如初,低声道“冒犯了。”

    随后他大手放在她腰间,掐着腰把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谢清芫怕高,下意识扶住他肩膀,二人姿态宛如一对相拥的爱侣。

    她被他抱着,比他高出一个头,低头时能将崔衡面庞一览无余。

    他们从未离得这么近,谢清芫这才发觉他眉眼生得极好,剑眉似字帖上有力的一笔,犹如刀刻,既不过分凌厉,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利落。睫如鸦羽,一双眼眸似银河,幽邃但闪着微光。

    很矛盾,既叫人看不透,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澄澈干净。

    她不禁好奇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攀在他肩头的手指动了动,忽然很想伸手轻触他的睫毛。

    崔衡亦仰面看她,起初毫不躲避地对视,被她看久了,竟也不自在,睫毛分明颤了颤,嘴上仍不忘调侃。

    笑问“我好看么”

    谢清芫收回视线,淡道“尚可。”

    他笑笑,把她稳稳放下,待她站稳后才松手“抱歉,多有冒犯。”

    谢清芫道了谢,崔衡一人牵着两匹马随她往回走,彼此都沉浸在方才相拥时的暗流涌动里,往常针锋相对的人,此刻却尴尬地沉默了。

    英王妃纵马寻了过来,得知谢清芫没事松了口气,崔衡解释道“是我惊了谢女郎的马,好在并无大碍。”

    见他们彼此生疏,英王妃笑着打圆场,而谢清芫遥望远处小如豆点的朝阳台,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回去。

    最后是英王妃骑马送她回去。

    英王妃个头尤其高挑,谢清芫平素清冷端方,一派世家长女风范,但此刻和英王妃同乘一骑,被衬得如弱柳扶风。

    崔衡望着那二人离去的身影,没来由想道,若骑马带她的是他

    是否会显得更为般配

    呸,是更娇小。

    那一刹,崔衡暗道不妙。

    五

    回来后姬玉瑶见谢清芫神不守舍,暗道稀奇,问她怎么了,英王妃解释称她被崔将军的马惊到了。

    公主笑了“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崔将军就没有英雄救美”

    谢清芫忆起方才相拥时的对视,心尖窜过一股痒意,蹙了蹙眉。

    这落在姬玉瑶眼里便是她与崔将军合不来,幽幽叹道“我听太子哥哥说了,崔衡前几日刚给桂林郡写家书,要和未婚妻解除婚约,还想若你们合得来,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谢清芫略显惊愕,莫名觉得柳暗花明,这念头让她抵触,随口道“殿下说笑了,我同他不熟,亦不愿远嫁。”

    可是当夜,她却梦见崔衡把她抱下马,她将白日里的冲动念头付诸于行动,伸手去触摸他的长睫。

    他垂下眼,英朗的面庞现出窘色,这让谢清芫有了一股奇怪的征服欲,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少年将军嘴角轻勾,眼睛微眯,手放在她后脑勺,加深了那个吻,谢清芫不甘示弱,在他唇上轻咬了一口。

    梦中的崔衡吃痛,松开了手,她从他怀里坠落,自梦中惊醒。

    醒来后,谢清芫指腹压在嘴唇上,蹙着眉恍惚了许久。

    不能再拖了,不管对崔衡是好奇亦或暧昧,和周亦安显然难以为继。

    次日她约了周亦安,和他陈明欲解除婚约的念头。

    周亦安说不清是轻松还是遗憾,挽留再三,见她坚决,便妥协了“待谢相南巡归来,我会登门拜访解除你我婚约。”

    二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六

    半月后中秋,陛下在宫中设宴,在宫道拐角处,谢清芫与崔衡迎面撞上。

    自打从别宫回来后,他似乎愈发俊朗了,从前虽不至于不修边幅,但也绝非现在这般费心,尤其今日,他以玉冠束发,穿了身利落窄袖锦袍,身姿高挑如松。

    连一向眼光高的谢清芫都禁不住多看了两眼,可一想起那个梦。

    她又想绕道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这些时日她一直有意躲着他,都在京中,崔衡又是太子有意提携的心腹,二人免不了遇见。

    但她因那个梦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每次都会刻意避开。

    这次也毫不例外,然而她刚拐入另一条道,却在宫道尽头再度撞见崔衡。

    显然他是在等着她。

    在他右侧,宫灯摇曳,俊朗的脸一般隐没在昏暗里,一半被光照映,既像深不可测的长渊又像太阳明亮热烈。

    崔衡傲然立着,和从前挑衅探究的目光不同,他眼里似乎藏了些别的情愫,隐忍又热烈,叫谢清芫莫名悸动。

    无法自控又陌生的悸动让她本能地想躲开,可避不开他,只得徐步上前,同他见礼后要擦肩而过,却被崔衡拦住了。

    高挑健朗的身影立在她跟前,投下一片阴影“女郎为何躲着我”

    谢清芫不喜欢这种乌云压顶一般的感觉,宛如缓缓逼近猎物的蛇,她不动声色后退一步,仰面含笑与他对视“将军误会了,我方才并未留意到将军,实非刻意躲避,倒是将军,似是有意跟过来”

    若换做尔雅君子,只会为冒犯而致歉,但崔衡显然既不温雅更非君子,坦然颔首“我的确是有意跟过来。”

    他和那日抱她下马时一样,凝着她双眸,谢清芫不喜欢这种语焉不详的暧昧,既然躲不掉,不如选择打破。

    “将军为何如此说”

    崔衡目光从她发顶的金步摇落到长睫上,沉默须臾,语气里有笑意更有无奈“因我心悦女郎,故想时常见到。”

    谢清芫愕然看他,她以为崔衡靠近她不过是因为喜欢征服,试图打碎她的淡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她突然后悔自己方才的直率,如今戳破这层窗户纸,彼此都尴尬。

    只得硬着头皮问“为何”

    崔衡认真想了想“起初棋逢对手,后来是惺惺相惜,女郎的确众星捧月,但殊不知星辰千万,明月只伶俜一轮。”

    他时常见她赴宴,因诗文和琴艺上的才情每次都备受吹捧,然而每当她独自一人时,脸上很少有笑容。

    这句话让谢清芫陷入怔忪。

    她凝眉睇视他眉眼,忽然明白为何自己会对崔衡格外留意。

    他少年将才,前途无量,来京后如鱼得水,却也背负了复兴崔家的重任。

    他们的境遇及苦恼大不相同,但某种程度上,都是在踽踽独行。

    对崔衡,她应当也是动了心的,否则不会梦到吻他。可她不喜被看透,无人理解纵然会孤独,被看穿却更危险。

    谢清芫蹙眉不语时,崔衡迈近了一步“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只需告诉我,你对我可有一星半点好感”

    这是在宫里,不便细说,加上她也游移不定,便道“宫宴快开始了,不便多说,回头我想好了会给崔将军去信。”

    崔衡定定看着她“好,我等你的信,若你有顾虑,也尽可直说。”

    谢清芫点点头,从他身侧走过。

    崔衡转身望着她端方婉约的背影,待她走出一段距离后,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心口,悄然吁了口气。

    从宫道拐角处闪过一抹浅绿色裙角,正是谢清芫胞妹谢清荷。

    回府后,谢清芫再三思索。

    旁人都觉太子是储君,又战功赫赫,将来登上龙座毫无悬念,但她不这么认为,太子好战,善攻不善守,但国朝若想长治久安,仅靠收复失地远远不够。

    而崔衡是太子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有着武将的气节和义气,对太子忠心耿耿,只怕不会轻易另择他主。

    可即便太子登基,崔衡一荣俱荣,等待着他的依旧是战事。

    西南地处边陲,她不愿远嫁,更不愿日夜担心夫婿安危。

    她是喜欢征服,但也讨厌失去。

    谢清芫垂眸抚摸着上次他还回的团扇,他们不过萍水相逢,认识并不久,还远不到两心相悦的时候,尚可回头。

    最终她将团扇收回箧笥中,决意拒绝崔将军,提笔给崔衡写信。

    方落笔,妹妹谢清荷来了。

    原是为母亲杨氏生了病,打算去庄子里静养,杨氏思虑再三,决定带长女前去,谢清荷正是为此事而来。

    见谢清芫落笔,信封上写了个崔字,想起那日在宫里听到的事,笑道“四郎称崔将军曾说对姐姐一见钟情呢。”

    赵家四郎,是谢清荷未婚夫婿,如今也在太子麾下。

    谢清芫心中一阵酸涩,不知是何滋味,随口回道“都是戏言,不能当真。”

    谢清荷觉察出她的态度,想到此次母亲去养病只带着姐姐,心里很不舒服。

    其实崔将军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长姐若嫁过去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长姐离京,阿娘就只剩她一个了。

    如此对彼此都好。

    横竖她也鸠占鹊巢这么多年,能留下一条命,还能以谢家长女的身份嫁给崔将军,也该满足了。

    谢清芫正纠结崔将军在军营里练兵,信该如何送,谢清荷却说自己未婚夫婿同在大营里,可代为送信。

    谢清芫本不想假手于人,可望见谢清荷期待的目光,又心软了。

    她这妹妹谨小慎微,对人多有讨好,偶尔让她帮个小忙,她反倒像得了恩赐,仿佛只有能为他人所用才心里踏实。

    横竖信里只有短短一句,外人便是拆了也看不出什么,谢清芫便将信交由谢清荷,果然谢清荷笑得很高兴。

    她无奈地笑,揉了揉妹妹发顶。

    谢清荷走出皎梨院时,心情复杂,姐姐的信任让她陷入纠结,可最终她还是将信拆了开来。

    长姐一贯谨慎,在信中措辞亦是委婉,只说“幸得与将军萍水相逢,愿为知己,亦可为姐弟。”

    而她在长姐拒绝的短短一句后,又添了一句,更愿与之相知相许。

    她把信交由赵四郎,让他转交崔将军,并提醒崔将军,阅后即焚,以免落入外人之手有损女子名节。

    并让赵四郎口头给崔将军捎话,约崔将军重阳后来赴谢府赏菊宴。

    七

    谢清芫随杨氏去了庄子里,重阳节前夕才归来,而杨氏因身子弱,尚未完全恢复,仍需留在庄子里静养。

    赏菊宴当日,宾客众多。

    太子和崔衡都来了,周亦安亦来了,之前他和谢清芫约好了和谢相坦白,今日来赴宴便是为了此事。

    谢清芫正和公主在一僻静处闲谈,来此之前,她在院里饮过一杯果茶。

    明明已至凉爽九月,谢清芫却感觉有些燥热,姬玉瑶见她双颊微红,额角亦渗出汗滴,问她可是不舒服。

    谢清芫以为是自己昨夜贪凉未盖被子,导致受寒发热之故,想回院中休息,一面生侍婢过来,称有位郎君约她见面。

    谢清芫问是哪位郎君。

    姬玉瑶笑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世子爷么,真是如胶似漆啊,且去吧。”

    谢清芫去了假山石林,行至半道身上竟开始难受发热,看着眼前面生的侍婢,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崔衡。

    身体里涌起一股奇怪的冲动,她很想见到他,抱一抱他。

    或者像那个梦里一样,吻住他。

    甚至对他做更过分的事。

    想肆意欺负那位少年将军,让他幽邃的一双眼只看着她,想被他紧紧拥住。

    甚至想起他纵马驰骋时蓬勃有力的臂膀和劲腰,无端想知道他在别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贲发有力

    这念头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谢清芫一阵眩晕,朦朦胧胧的,神智像是被一层雾蒙住了,连思考的余力也无。

    侍婢见她不舒服,急忙扶住她,但谢清芫回过头,看到的却是崔衡的脸,她以为自己病糊涂了,忙松开侍婢“不碍事。”

    来到假山石林,侍婢在外守着,谢清芫则往深处走,见到了她想见的人。

    他似乎精心拾掇过,群青色锦袍利落干练,头戴玄冠,更显俊朗。

    谢清芫心中微动,步子顿住了,脑中又一阵恍惚,艰难地想着

    她原本是打算来见谁的

    实在想不起来了,看到崔衡那刹,所有隐于水底的情潮涌出来,肆意拍击她。

    石林附近树木林立,遮住了许多光,又近黄昏,比别处稍昏暗些。

    崔衡看不清谢清芫神色,只觉得她身子摇摇欲坠的,似乎是病了。

    他眉心一紧,快步上前,谢清芫却先行到了他跟前,不由分说抱住他,额头抵在他胸前,声音虚弱。

    “崔衡,我好想你”

    崔衡身形凝滞,整个人僵住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