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北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面孔，温暖又令人心安。

    他正躺在小黑的膝盖上，从下向上看去，正好能看到她粉红嘴唇下，藏着两颗精致的虎牙。

    她的瞳孔在夜里缩成一条黑色的线，深褐色眼睛警觉地审视四周，偶尔眨巴几下眼睛，睫毛闪动，从这个角度看得格外清晰。

    “小黑，我回来了。”

    周南北轻声呼唤她，生怕吓到放哨的士兵。

    小黑雷达般的耳朵转向周南北，先于眼睛捕捉到了周南北的声音，“啊，南北回来了这次好久啊有什么发现吗”

    “你又胡说，每次都是24分钟啊。”周南北坐起身来，“发现不是一般的多，这次有一些意外收获，但我们先解决眼前厉害的敌人，晚点告诉你。”

    “嘿，不愧是南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小黑站起身来，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同时做起了广播体操，周南北也活动起僵硬的身体，坠楼的痛感还有部分残留在身上。

    “就现在吧，晚一分它就强一分。”

    他不多废话，唤出真言，从地面上取了些玲奈留下的血迹，涂抹在书页之上，脑海中回想起附身于玲奈时的记忆。

    拓也、夕子、花子、北原、铃原、看客、旁观者、沉默的施暴人，屈辱、痛苦、愤怒、恨意、友谊、转瞬即逝的爱情。

    记忆、情绪、血液，缺一不可。

    “我以我之灵魂，我之苦痛，我之身躯，召唤名为流言的恶魔。”

    周南北轻声细念，将力量灌注进真言笔记本中，被涂抹在纸张上的血迹重新变得鲜红，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感召，在空白的纸张上慢慢画出一副图案。

    以圆为界，在界当中嵌以六芒星，六芒星的每个顶角上都标有恶魔符号，在图案的正中，六芒星的最中心，写有意指“流言”的恶魔名讳。

    增生乌鸦

    周南北撕下纸页，在纸页撕裂之处，瞬时燃起了耀眼的昏黄色火焰，和天上的眼月相映生辉。

    同时，于久留米县附近的灵堂、墓地、停尸房当中，上百具尚未火化的尸体产生了异动，被来自同一处的力量牵引，潜藏在尸体中的恶魔躁动起来，化作一只只缭乱的乌鸦，从死者口中飞出。

    漫天的鸦群汇聚在学校上空，盘旋，游荡，发出瘆人的话语。

    “玲奈，玲奈，玲奈，不检点。”

    “玲奈，玲奈，玲奈，勾引人。”

    “玲奈，玲奈，玲奈，真该死。”

    空中的乌鸦集合在一起，组成一只尖刺，刺向了在空中燃烧着的纸页。

    “要来了，小黑”

    “吓乌鸦，我最讨厌乌鸦了”

    周南北嘴上提醒小黑，手中又从笔记本上撕下几页事先写好的内容。

    随后，将笔记本握紧道“真言，来个打鸟用的。”

    好的这个给你

    y

    周南北扯下书页，纸张在手里化作武器，一个巴掌大小的弹弓浮现于掌中。

    “真言你又坑我”

    周南北叫骂了一句，把弹弓扔进口袋，却已经没工夫再唤出真言了，鸦群将燃烧的纸页撕碎后，向他俯冲了过来，耳中只能听到翅膀拍动的噪声，甚至盖过了小黑的叫声。

    “去死，去死，去死。”

    索命的耳语声扑向周南北，折磨着他的精神，让他的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动作变得无比迟缓。

    名为流言的恶魔不仅能撕裂，它的尖叫声也会影响人类的精神。

    好在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感官献祭，听觉。”

    周南北掏出一张绘制着六芒星图案的纸页，在六芒星中心的位置，绘有意为“献祭”的恶魔符号。

    纸页即刻燃烧殆尽，周南北的耳朵里传来一阵剧痛，耳孔中流出鲜血，世界瞬间变得安静，安静的令人感到恐惧。

    原本灌铅般的双腿旋即恢复了行动力，他轻一侧身便躲过鸦群的俯冲，数百只黑色恶魔从他眼前飞过不到一秒，却被周南北留下十几具断了脖子的尸体，尸体化作黑气消失殆尽。

    五感中每丧失一项，周南北就可以强化另一项，丧失听力既可以抵挡精神攻击，又可以强化视力，现在鸦群在他眼中，只是一群慢动作走地鸡。

    鸦群一击不中，盘旋而归，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小黑，配合我。”

    周南北对追着鸦群撕咬的小黑下令，他没有听力无法确认对方的回应，但小黑无需回应。

    周南北迎着鸦群的方向，提起双臂，这次他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只是死死盯着它们来的方向，将自己没入漆黑的恶魔海洋。

    他挥舞起双手，像一堵长满了剃刀的石墙，挡住了鸦群飞行的方向，每一次指尖轻扬，都能折断几只乌鸦的翅膀。

    小黑则在另一边，手脚口齐上，疯狂消减敌人的数量。

    被击杀的乌鸦尸体落在地上，升起一阵阵黑气，笼罩了周南北的身体，隐约看去像一个冷冽的恶鬼。

    这样的杀戮不间断地持续了两三分钟，周南北渐渐熟悉了攻击节奏，抽空看到小黑似乎正在对自己说话，听不到声音，只好辨认口型。

    “taishuaie”

    太帅了为什么战斗的时候突然夸我周南北疑惑，定睛再看，小黑正一字一顿地做出口型。

    “tai”

    太。

    “duo”

    帅，哦不，多。

    “e”

    了

    太多了

    周南北略一思考，手里的攻击便慢了下来，鸦群立刻找到了突破的口子，鸦群将他淹没，黑色划过周南北的身体。

    他全身上下的衣服，变成了挂在身上的破布，却没有一处皮肉受伤，周南北在鸦群中堪堪躲过了所有攻击，仅有衣服被划破。

    小黑终于来到他身前，不停重复着几个口型。

    “taiduoe，shabuan。”

    太多了，杀不完。

    从刚才起，我和小黑加在一起杀掉的乌鸦，少说也有大几百只，但鸦群的数量完全没有减少，反倒有继续增多的趋势。

    周南北看着遮天蔽日的黑影，数量比一开始更多了，自己面对的仿佛不是鸟类，而是黑色的蝗灾。

    流言滋生，多如蝗虫，每一句所谓的无心之言，每一次所谓的八卦闲谈，都是恶意流转的借口，都是恶魔滋生的温床。

    每只乌鸦，每次耳语都会增生一名同伴。

    鸦群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几次心跳的功夫就又扑了过来，这次的攻势比之前更加迅猛。

    周南北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和之前一样，做出精准迅猛的动作了，他的胳膊开始感到酸痛。

    “算了，还是用弹弓吧。”

    周南北从衣服里掏出弹弓，捏住皮筋，瞄准鸦群中心。

    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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