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9. 第 59 章 周眠的蝴蝶。

作品:《大佬们为什么总想和我结为道侣

    谢沉璧乖巧地将跟在她的身后。

    岑覆雪回过身来, 白色丝带覆在眼眸所在的位置,却仿佛能看见他们一般“从贞,你回来了。”

    他声音沉静而让人安心, 温和得像是小溪。

    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辉, 周遭细密的雨丝仿佛与他隔绝开来。

    与此同时,少女带着犹疑不安抬头,声音像是金铃铛“你就是沉璧说的,他的亲人”

    岑覆雪怔了怔,随后俯下身, 含笑对台阶下的梵婴道“多谢你将他送回我的身边。”

    少女冷哼一声, 似乎有些不满意“他那么好骗, 你就这样放他出门”

    道尊莞尔一笑, 在这乾坤须臾转的山中,垂首抚摸自己身旁灵鹿的额心, 随后, 将手掌放在了梵婴的额头上。

    温凉如玉的手指, 缓缓传输来一阵灵力。

    少女警惕地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掌, 像是孤身的狐狸幼崽“你做什么”

    岑覆雪收回了手指,轻轻摇了摇头“你杀心太重。”

    此话一出,就连系统都替梵婴捏了一把汗。

    梵婴却丝毫不乱, 后退一步,带着厌恶“我是沙匪的女儿,杀心自然重, 不配与你们这些神仙修士相提并论。”

    “沙匪”岑覆雪顿了顿,随后温声唤道,“从贞, 发生什么事了”

    梵婴抬脚,很是不悦地踢了一脚谢沉璧的小腿“问你呢,你说话呀。”

    俨然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

    岑覆雪却好似并不在意她这般无礼,相反,只是静静等待着谢沉璧的解释。

    谢沉璧垂首,并不说话。

    岑覆雪轻轻叹口气,那双纤长美丽,如同仙鹤啄兰一般的手,落在了谢沉璧发顶。

    分明二人面容看上去年纪相差不离,可这一幕怎么看都不奇怪。

    “从贞,去吧。”岑覆雪温声道。

    谢沉璧像是从未那般跟随过梵婴一样,又变成了一块顽石,一尊木偶,他没有回头再看梵婴一眼,而是御剑向着峰顶去了。

    岑覆雪白衣垂落,俯身在梵婴面前画了一记,梵婴身上淋雨打湿的衣裳,变得干爽温暖。

    他作风太过温柔慈爱,甚至让系统恍惚觉得,到南诏杀人的,怕不是同一个人。

    “孩子,”他的声音依旧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你用了太多炽翎石,灵脉淤塞。”

    少女警惕的像是小豹子“你想做什么”

    “炽翎石是我自己凭本事抢到的,我不会给你的”

    岑覆雪并不回答,而是轻轻一点。

    金色的柔润的光辉从指尖起,如繁星万点,尽数流淌进了梵婴身体的每一寸。

    是何种和缓的力量,像是逢春的木,在她身躯里发芽。

    岑覆雪察觉到什么“你习薛家幻术”

    梵婴又后退一步“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个沙匪的女儿,为什么会习薛家幻术。

    “我父亲被薛家运货的给杀死了,我在那里捡到了谢沉璧,这是谢沉璧给我的报恩的东西。”少女像是随时随地都准备咬他一口,“是我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岑覆雪轻叹一声,也没再靠近她一步,像是安慰孩子“是你的,从贞给了你,就是你的。”

    “那我把谢沉璧送回来,你如何报答我”少女像是不知什么叫得寸进尺。

    岑覆雪忍俊不禁,沉吟片刻道“你想要什么报答”

    少女戒备地看他一样“你在笑话我”

    岑覆雪轻轻摇了摇头。

    少女飞快地说道“你替我找一个宗门,收下我,我要学习修行。”

    说罢,她咬紧了唇,仿佛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一般。

    岑覆雪了悟。

    一个小孤女,没了父亲,如若再做沙匪这刀口舔血的营生,早晚也是一个死字。

    只是没想到从贞离开他之后,竟然还是落在了薛家手中。

    梵婴知道岑覆雪想到了薛家。

    系统觉得她有些缺德“薛行吟不是来提醒你有危险吗,你怎么还把锅往人身上甩”

    梵婴面不改色“这怎么能叫甩锅呢,我这是在帮他呢。”

    但凡岑覆雪注视薛家,薛家就不可能复活梵识意,那么薛行吟就还是薛家的少家主。

    岑覆雪须臾之间就明白了所有关窍。

    只怕这小姑娘的生父,也是因为撞破了薛家秘密,枉死薛家手中。

    也是他放任薛家多年,铸下过错。

    修界世家高傲,凡人生命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道术法的事情。

    他叹口气,向前一步。

    少女后退一步,像是见了豺狼,随后有些狼狈地险些跌倒。

    “别怕。”美丽温柔的月神向她伸出手,清凉的气息像是春风包裹她的周身,“我不会伤害你。”

    “你骗人,”少女依旧很提防他,“我一路上遇到不少修士,他们都对凡人打打杀杀的,要不是我修了点灵力,我早死了。”

    岑覆雪蹙了蹙眉。

    “看上去你是他们的老大。”少女强忍着惧怕的眼神让岑覆雪皱起的眉心纹路更深,“你怎么会把我的命当命,说不定你碰到我一下,我就死了”

    “我不管,你说要报答我,那就先立心魔誓,一定要送我拜师学艺。”

    岑覆雪并不恼,相反,极有耐心道“我会送你拜师学艺的,你想学什么”

    “我想学,能够保护自己的。”

    “保护自己。”岑覆雪轻轻摇了摇头,“你心怀杀意太多,仇恨太重,容易走火入魔。”

    “那又怎么样。”面前的少女和竖起尖刺的小刺猬一般,“走火入魔,总比不明不白死了好。”

    看着梵婴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泪意,系统都有些佩服她的演技。

    岑覆雪浅浅笑了笑,并不为她这样的态度露出分毫怒意,相反,只是怜爱地将手落在她发顶,轻轻抚了抚。

    他靠近梵婴的时候,梵婴甚至能嗅到他身上平和宁静的兰息。

    岑覆雪并不打算阻止她。

    “孩子,如若你走火入魔,我会亲手杀了你。”他十分温柔而慈爱,“就算是这样,也执意修行吗”

    梵婴毫不犹豫“是。”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畏无惧,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那时候,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有怨言。”

    岑覆雪沉吟片刻,月光流转般莹莹生辉的衣袖垂落在地。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我叫阿婴。”梵婴这样回答。

    “阿婴。”岑覆雪垂首,秋水长剑的光辉映照着梵婴的眼睛。

    “自此以后,你入听剑阁修行,这是你的机缘。”他声音很淡很远,“日后一切,看你造化。”

    忽然,少女伸手,拂过他的长剑。

    岑覆雪怔了怔。

    梵婴听见副线任务完成的声音。

    天赋值又加了五。

    梵婴十分满意。

    “你喜欢这佩剑”岑覆雪垂首。

    “喜欢。”梵婴毫不掩饰,“它好漂亮。”

    漂亮得她想要夺走。

    岑覆雪莞尔,随后将佩剑解下,梵婴手中一凉,佩剑已经在她手中了。

    “你这是要送给我”梵婴讶然道。

    她本以为,这是岑覆雪的本命剑,岑覆雪才会随时带在身边。

    “剑名秋水,就当做是我赠与你的拜师入门的礼物。”道尊声音依旧温和,“你杀性太重,留着秋水在身边才好。”

    梵婴明白了这人的确是看出了她的本质。

    岑覆雪这人实在神奇。

    既做得好人,但却杀伐果断,既不留情面,却怜草木青。

    梵婴突然想到,倘若妖异现世的时候,出现的是自己,或许自己和梵识意也不是同一个结局。

    这道尊,对弱小的邪念,不会连根拔起,而是选择净化。

    他有千万种方法可以窥探谢沉璧的记忆,了解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没有这样做。

    他比谢沉璧更像是一个人,更加接近普世意义上的君子。

    但他又黑白分明,并不优柔寡断。

    有趣。

    梵婴将秋水系在腰间,随后问道“那我的师门听剑阁是哪里”

    岑覆雪道“在此山西侧。”

    “此山西侧”梵婴皱了皱眉,“这座山不都是你家吗”

    岑覆雪似觉她童稚般天真,不解世事,给她讲得清清楚楚“此山并非我一人所有,我不过与其中草木无二。”

    “草木可不住宫殿。”少女没给面子。

    岑覆雪怔了怔,不愠不恼,而是将话听进去了一般“你说得很有道理。”

    少女似乎抓住他的脾气了,继续道“当然有道理。”

    岑覆雪忍俊不禁。

    平静无波多年的山间,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孩打破的安宁。

    岑覆雪似乎并未担忧她身上过多的杀性,但是梵婴记得,他已经提及这个好几遍。

    甚至还因此将秋水剑解给了她。

    她有些琢磨不透,岑覆雪究竟忌惮自己,还是不忌惮自己了。

    岑覆雪就这样带着她,一路从枫叶林,走到了主春的花海。

    这里的花海繁茂如烧,风一吹过,香气野火般烂漫地吹散。

    岑覆雪穿过花海,并无分毫留恋,梵婴跟在身后,对他更加好奇。

    有情又无情,真是奇怪。

    而且路途并不短,他却不御剑。

    二人总算走到了山顶,梵婴看见了那座冰雪一般雕就的屋子。

    山间春意盎然,那冰晶般的宫殿,森寒又美丽,但却看上去与此地格格不入。

    “你住在那里吗”梵婴问道。

    岑覆雪点点头,随后道“不过此间森寒,恐怕你不能歇息,等阿眠回来了,你先暂住阿眠那里。”

    阿眠。梵婴想起了那冰冷的指腹,蝴蝶落入其上,周眠一双凛冽而沉默的眼睛。

    “阿眠是谁”她问道。

    “阿眠是我故人的女儿,也是我的徒弟。”岑覆雪温声抚慰,“不必怕她,她只是修剑修得刚烈,脾性温和宽容,如今也是她负责听剑阁,你若有任何事,都可以寻她。”

    梵婴点了点头,却始终对那座冰晶一般的宫殿感兴趣。

    “阿婴,你想进去看看吗”岑覆雪虽然目盲,却敏感得让梵婴都觉得有些可怕。

    没想到,梵婴只是问道“谢沉璧在里面吗”

    岑覆雪怔了片刻,笑道“从贞上次重伤未愈,如今应当在温泉池修养,等他伤好,应当自会见你。”

    眼前的少女似乎有些失望。

    “我在这里,只认识他一个人,他也会去听剑阁吗”

    “不会。”岑覆雪被她逗笑,“他剑术早已经不必在听剑阁学习。”

    “那他在哪里学习”少女疑惑道,“难道除了听剑阁,还有更好的地方”

    岑覆雪轻笑一声,随后道“从贞自十岁起,便由我亲自教导。”

    “你比谢沉璧还会打架吗”少女好奇地问道,“可是你看上去,很年轻。”

    “我如沉璧那般年纪的时候,不如他。”岑覆雪颔首,似是想起当年,“我也并不年轻了,我已经五百岁了。”

    少女的眼睛一瞬瞪得溜圆。

    岑覆雪手掌轻柔拂过她发心。

    梵婴道“谢沉璧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你这么厉害,能教他,你为什么不教我”

    这话问得贪婪,岑覆雪却丝毫不觉被冒犯,反而鼓励道“你若是能在听剑阁好好修行,我便也能教你。”

    “那一言为定。”少女着急忙慌道,“你要记得。”

    岑覆雪见她意气风发,如见小猫扬爪,只觉可爱“我会记得。”

    只是就连岑覆雪也不记得,自己许下过多少次这样的承诺。

    那些孩子,并未能见到他第二次,便已经伴随着山川岁月老去了。

    这杀性重的少女,等到驾鹤西去那一天,秋水剑也会自然而然物归原主。而秋水剑陪伴她的这些岁月,对于岑覆雪而言,只是弹指一瞬罢了。

    岑覆雪思至此处,手边的灵鹿眷恋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他抚了抚灵鹿的鹿角“乖孩子。”

    梵婴也就是在这一瞬,忽然发觉,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谢沉璧,还是对这头灵鹿,岑覆雪都是一样的。

    他垂首怜爱地望向他们的这一秒,对他来说,是漫长时间中看见了沧海一粟。

    梵婴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人看东西太过平等,反而容易让人感觉被冒犯。

    万事万物,在他眼中,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执掌规矩,遵守规矩,也只是带着怜悯的心这样做罢了。

    恰似神庇佑子民,庇佑的是修界世家,也是凡人,也是一花一木一虫蚁。

    说白了,此刻的一只虫子,在他眼里也都是孩子。

    梵婴也在这一刻觉得,岑覆雪确实不需要能视物的普通双目。

    他能窥探未来,已然是最适合他的眼睛了。

    这几百年岁月里,要是万事万物都映入他眼帘,反而是对万事万物沧海桑田的冒犯。

    梵婴忽的在心底冷笑了一下。

    她不喜欢被人怜悯的感觉,这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傲慢。

    就在这时,花海处又远远走来一个人。

    这里的人怎么都喜欢走路,不喜欢御剑。

    远远的,梵婴就已经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了。

    那种刚烈的,强硬的剑意,已经融入了周眠的躯体,让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成为不可忽视的那一个。

    周眠步伐很快,又快又稳,坚如磐石,梵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步子。

    她感受到周眠的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一下,又好像是幻觉。

    周眠垂首,门板一样厚重的剑扛在背上,不像剑修,倒像是个苦行僧“师父。”

    “这次闭关,境界大有提升。”岑覆雪温和道,“机缘如此,恰到好处。”

    周眠默了片刻,随后答道“是,师父。”

    岑覆雪也没有问是何人给她机缘,也没有再问她之后的打算,将梵婴交给周眠“这是从贞的救命恩人,日后,就是听剑阁的弟子了。”

    周眠并未询问别的缘故,只是低头答是。

    “我叫阿婴。”清亮亮的声音打断了岑覆雪。

    周眠抬头,便撞入一双黑白分明的好奇的眼眸中。

    对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害怕她的气势,而是带着好奇新奇认真地观察。

    “周眠。”她望向对方的眸子,对方眼眸里一瞬都是笑意。

    岑覆雪与二人告别“从贞回来之后,需闭关十天,十天之后,他会来见你的。”

    梵婴听完,才知道对方是真把她当孩子看,认为她觉得谢沉璧是自己可信任的朋友。

    梵婴便陪他演下去,有几分失落的模样“好。”

    岑覆雪向着冰晶宫殿而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刚烈的剑意猛然抬起,如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天地笼罩。

    梵婴眉毛跳了跳,转头看见周眠颔首,一双眼望着她,似乎是怕她跑了一般要困住她。

    “蝴蝶。”周眠这样叫她。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