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8. 第 218 章 狭路相逢。

作品:《首辅寡夫郎他茶香四溢

    如今白若先荣升太傅, 终于在上京也算是有一席之地了,还吹了一波是小皇帝特意请他来当太傅的,无形中把自己的身价抬高了。

    为了这件事, 小皇帝又特意来找了沈鸿一次,解释并不是自己特意把他召来上京的。

    沈鸿自然不在乎,安抚了小皇帝几句, 让小皇帝惴惴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一些。

    林飘知道白若先不算什么,沈鸿想要除掉白若先很简单,沈鸿在这方面有的是手段,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你说, 白若先自己的事也就罢了,若是他长久的呆在小皇帝身边,对小皇帝产生了影响才是真正的麻烦。”

    沈鸿淡笑道“飘儿不必担心,若陛下偏听偏信,便不足以为大宁的陛下。”

    如今他和飘儿为大宁鞠躬尽瘁,共创盛世, 若是坐在皇位上的人连只是好好坐着都做不到, 那这位置自然要换一个更适合的人。

    林飘点点头“倒也不是别的,只是他年纪小,有时候想起来又觉得不忍心。”

    才十几岁的小孩子, 如果真的要走到哪一步,最后肯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他还是希望小皇帝能省事一点, 如今这天下什么都是现成的, 并没有什么是非改变不可的。

    两人坐在书房之中,如今天气渐渐的热了,因为之前旱灾和蝗灾的事情, 现在林飘对每一年开头的天气格外的关注。

    “这才夏初,但感觉今年似乎比去年要热一些,要是今年日头大,又不是好年成。”

    沈鸿道“方明说过,之后几年日头都不算好,过了这段时间便会好起来。”

    “但以往上京是没这么热的,你如今在外面行走要注意一些,天气忽冷忽热的,别热伤风了。”

    沈鸿点头“自然。”

    两人说着话,望山正好往里面送信,将一摞信放在桌上后便退了下去。

    林飘看了一眼信封上放在最表面的名字,是京中的官。

    林飘伸手去翻看,数信封点着上面的名字“若是白若先知道这些人都在私下给你写信,不知道鼻子会不会气歪。”

    沈鸿淡淡道“都是些无聊的俗务,飘儿你还记得昨晚吃的那个点心吗”

    林飘想了想“那个酥皮点心吗里面包了一点肉,酥酥脆脆的那个。”

    “是。”

    林飘笑了笑“那我待会让小厨房再做一点,这个东西就是现做出来的那一阵好吃,放不得,稍微放一放就不是那个滋味了。”

    林飘说完低下头,继续翻看手中的信件,厚厚的一摞,像是联系录一样。

    沈鸿垂眸,目光落在底下一封信的边角上。

    “灵岳送来的那两尾鱼飘儿打算养在哪里”

    “就拿一个大瓷缸养在外面走廊下,若是要养在太阳底下,还得种些荷花荷叶,免得日头太大被晒死,但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日两日养得出来的,便先放在廊下吧,这样大家来往的路上也都能瞧瞧。”

    沈鸿轻轻点头,伸手将他手上那一摞信取了放下,随意放在桌上“正好,你我出去瞧瞧。”

    林飘点点头站起身,两人一起去了外面廊下,围在白玉大瓷缸周围仔细观赏。

    “要我说,里面给他们放点小石头,种点小水草,一来这样这缸里也好看,二来鱼在里面应该也会舒服一些。”

    沈鸿点头“水中鹅卵石光滑,水草丰茂,如此仿天然之景色,也算一种乐趣。”

    两人商议了一番,林飘想起小点心的事情,便同青俞说了这个事,青俞应下去做准备,又说厨房有才烧出来的脆皮小乳鸽,正好送一只上来先尝尝。

    食物大部分都是刚出锅的时候最好吃,林飘自然不会错过这一刻,让青俞去把东西送上来,自己先去了房间里等着。

    沈鸿见他如此积极,便笑道“你先去屋子里,书房中还有些东西,我整理一下便过来。”

    林飘点头,沈鸿便转身先进了书房,走到桌边看着那一摞信,那一叠信中露出一角偏灰的信封。

    沈鸿将信抽了出来,上面什么字都没写,但沈鸿知道是穆玉送来的信,如今他们常有信件往来,飘儿以为穆玉有的新的事情在做,却没有想到,穆玉已经投身敌国。

    而穆玉不过前脚投身敌国,后面飘儿便想出了,将穆玉的计划全盘击碎了。

    穆玉同他一样,心中有抱负有志向,所以他能懂得穆玉如今所做的一切,如今外族虽然兵败,但穆玉在其中依然捞到了不少好处,尤其是他作为一个大宁和外邦的混血,说得一口流利的大宁话,同时也懂礼仪知进退,在两邦交接上做出了不少贡献。

    穆玉很坚定的认为,无论是混血还是外邦子民,如今天下一统,他们都是大宁的子民,不应当将混血和外邦子民视为奴隶,他们归顺大宁,也应当拥有大宁子民的权利。

    他虽野心勃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但到底是个心中有情之人,最后的力气还是用在了维护外邦普通子民身上。

    沈鸿不想让林飘看着这封信,便是不想让林飘知道,如今穆玉已经不在大宁了,若非降世,穆玉是已经做好了要同他们兵刃相见的准备的。

    这件事并不难理解,但对于飘儿来说,依然会让他很难受,何况飘儿本就心存愧疚,认为是他们改变了太多东西,损了穆玉的贤臣命也就罢了,若是知道他成了反臣,飘儿不知道心中得有多难受。

    沈鸿抬手,将那封信先夹进了书中,放在书架上,防止林飘过来的时候翻到,等到林飘歇下了他再过来查看。

    不过沈鸿心中始终有个疑问没有在信件中问过穆玉,当时冰河之上两军交战,敌军突然改换了手段,打了虎臣一个猝不及防,让虎臣险些身亡,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和他有关。

    若是这事和他有关,到底是结下了一笔梁子,可他们相识太多年,牵扯太多,很多事都已经不是一个是非说得清的了。

    若是非要刨根问底,到时候林飘该继续待他好,还是恨他呢

    总只是叫飘儿自己心中煎熬。

    他在这边收拾好了东西,去到隔壁屋子中,饭桌上已经送上来了两碟小乳鸽,一只劈成两半,斩成小件整整齐齐的码在碟子里,林飘见他来了便指了指碟子“新出炉的,本是备着晚饭吃的,青俞送上来说让我们先尝尝味,看看火候合不合适。”

    烤乳鸽火候正好,皮脆肉嫩,分量不大,此刻消遣着吃一点倒也正正好。

    沈鸿拿起筷子,尝了一块微微点头“味道不错。”

    林飘道“要说厨子好,二狗新寻来的这几个厨子是不错,难怪说当奸臣就算不懂得享受,别人也会上赶着教他享受,如今他日子倒是滋润了。”

    沈鸿笑了笑“总也有辛苦的地方。”

    “怎么他哄小皇帝嫌累了”

    “如今陛下还小,也做不来那些制衡手段,觉得他同我关系好,便不怎么亲近他,他哄得是颇有些累的,才得了如今的地位,还有一个,便是和他的意中人有关了。”

    林飘想了想“瓷玉”

    沈鸿点头“瓷玉虽然身在风月场所,但心中最厌烦的便是奸臣,他看灵岳不悦,到底还是有嫌隙在的。”

    “他倒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是这瓷玉到底对他有没有意思眼看着似乎也好了两三年了,怎么感觉一说起来,瓷玉对他还是爱答不理的。”

    “他们之间的事,旁人如何说得准呢,且让他自己去耗着吧。”

    林飘点点头,姻缘这个事谁都说不准,能看进眼里的都是上辈子的缘分。

    林飘想起一事“明日我要出去月明坊那边看看,最近来了一批新布料,小月说送到府上来给我选,但这些东西也重,运来运去也麻烦,我直接过去也省事,说今年的料子很好,还有一种料子,是用莲藕丝织成的,穿在身上应当对肌肤很好,到时候让小月裁几身衣衫来穿穿。”

    沈鸿点头“正好明日我也该同京中的朋友相聚一番,同他们聊一聊白若先。”

    “他过去虽然势大,但如今却没有什么了,人走茶凉,因他不是做实事的人,他的好名声也并不持久,转头就消散了,你们还要特意聊他吗”

    沈鸿笑了笑“只是随意聊聊罢了,总要有个可说的,顺势看看大家的态度,不算什么大事。”

    林飘点了点头,知道沈鸿又开始观测地形了,这是他布局前的一贯动作。

    第二日吃过午饭之后,林飘让秋雨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出门去月明坊,林飘打量了秋雨身上的衣服一眼“衣服虽然还新,但这个节气也该穿点亮色的,正好去月明坊,给你也裁上两身衣服,好让你去见你的郑舍。”

    秋雨听他如此说,脸上羞红“什么你的我的,夫人说话当真是胡说。”

    “说起来也该给郑舍裁两身,他年纪比你小一些,正是面嫩的时候,白白净净的十分俊。”林飘逗她。

    秋雨直往外走,说什么也不搭理他。

    看到秋雨这个样子,林飘倒是想到了小月,她如今常常在后宅中走动,虽然来往的都是妇人,但在别人的宅邸中进出,难免会撞见几次府中的男子,最近听娟儿说,小月似乎和荣国公府的小公爷有了点来往,也不知道事情是真的假的,到底是几分来往,林飘也不好去打听,或者逼问得太紧,只让娟儿记得若是有了进展,和自己说说进度。

    荣国公府的小公爷说起来也是个克妻的,前头有一个婚约,人还没嫁过来,在自己家中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池塘淹死了,后面几次筹谋着想要说新亲事,每次一到关键的节骨眼就遇见死皇帝,或是人并不合适,导致这婚事一直都没说下来。

    如今这小公爷要是真的和小月看对眼了,估计他的婚事也是说不顺了,得往小月这边偏过来了。

    林飘一路上想着这些事情,盘算家伙总几个小孩恋爱成婚的事,都说女子早慧,结果在这件事上先开窍的却是几个男孩,大约是比较憨直的原因,喜欢上了便一心去追,不像女子,思前想后总有层层的顾虑,层层的枷锁,不能随意而为,反而让小月和娟儿至今都还没什么着落。

    当然,她们如果是不婚主义林飘自然也举双手双脚支持,但若是她们有成婚的念头,林飘还是得帮她们好好把把关的。

    话倒不用先去问娟儿,便打听打听那小公爷日常的行事作风,就知道这个人是如何的性格,办事靠不靠得住,性格够不够稳妥了。

    正想着,突然马车一停,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林飘便看了秋雨一眼,秋雨当即掀开帘子,去了外面打探了几句,随即回来说到“夫人,是迎面有一辆马车把路堵了,现在咱们和对方都在这条路上。”

    林飘点头“没事,咱们向后撤一些,把路让开就行了。”

    秋雨神情犹豫,掀开帘子向外看了好几眼,不太确定的道“只是那马车,我瞧着像白府的。”

    “白若先”林飘从她掀开的帘子缝隙中看出去一眼“确实挺像白府的。”

    虽然马车这个东西大差不差,但上京贵族为了彰显自己的品味,在软装上面都是下足了功夫的,帘布用什么颜色,两旁挂什么饰品,都各有讲究。

    白若先更是如此,他的马车帘子用的是云锦,要暗纹的淡色系,两旁挂辟晦香包,简约而不简单,是很好认的。

    林飘坐回马车里“不让,让他给我让路。”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白若先当初便对他有些轻视,如今他回了上京,正是想要来找场子的时候,他若是让了岂不是白给了白若先脸面,掉了沈府的脸面。

    秋雨心中也是如此想,见林飘如此说,神色便平静了许多,低声吩咐了车夫,让车夫告知仆从,仆从前去传话,让白若先让路。

    白若先在马车中听见对方来传的话,神色冷淡,也没说可还是不可,下面的仆从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只能硬着头皮的道“你家主子不过一个哥儿,岂有让朝廷命官为其让路的道理,白大人如今是太傅,是天子师,你们可别欺人太甚。”

    那边很快把话传了过来,林飘听了这番话,冷笑了一声,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个万金油的理由了,不管做什么,呵斥一句区区哥儿仿佛就能站在了必胜之地,而他身为哥儿,不懂得温良恭俭让,还要在这个时候争强好胜出头,便是他犯下的大错了。

    林飘道“他既不愿意让,也断没有我让他的道理。”

    秋雨道“反正今日也无事,耗着便耗着,夫人歇息着就是,没得让他白赚了这么一场,只当我们怕了他。”

    秋雨虽然并不知道太多的细节,但心中也清楚白若先是沈府的敌人,别的地方和和气气是应该的,但对敌人却是应该硬气,否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往后也要被人瞧不起了。

    白若先没等到对面再来传话,他想着便是想要让他让路,也该让侍女来通传一声,说两句软话,如今他并非无官职在身,已经是太傅的身份,林飘便是想要耍横,也该顾忌顾忌他的身份。

    可现在看对方这个态度,显然是不打算有丝毫退缩了。

    两人的马车就这样堵在了路中间,此处正是人流颇多,道路狭窄处,过了此处两边的道路都十分宽阔,唯独在此处成了难题,路过的百姓在一旁看着,见这两辆马车谁都没有让一让谁的意思,感觉十分好奇。

    “这是哪两家的马车,是世仇不成这个场面感觉有好几年没见过了。”

    “我瞧着像白府的,另一辆像沈府的,沈府的缎子好,他们的轮子都做得比别人家厚实,样样都是很讲究的,就是不知道坐在里面的是谁。”

    众人的表情一下有些微妙了起来,毕竟谁都知道,一个是前首辅,一个是当朝首辅,两人相遇上了,互相有些较劲也是正常的。

    一旁的人看起热闹来,但也有一些人议论品评起来。

    “按道理来说,白若先比沈首辅年长这么多,这也不是沈首辅做事的风格啊,他平日都是待人十分温和的。”

    “但若要我来说,该白若先让沈首辅,如今从官职上来说沈首辅大,白若先小,也该识趣一点才是,白若先也一把年纪了,和年轻人如此计较,倒是有些太小气了,难不成是嫉妒沈鸿年纪轻轻坐了他的位置,心中不悦”

    这话一说出来,人群中的议论声就止不住了,有关于沈鸿到底该不该给白若先让道,两人之间谁重谁轻,话语中自然也能听出这些人各自的偏好和喜爱的对象。

    林飘在车上偷偷听着,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出,静静的听着想要知道百姓眼中都是如何看待沈鸿的,如果大家觉得沈鸿不能这样,他就出面让大家知道这车里的人到底是谁,把沈鸿摘出去。

    反正他在上京向来有悍妇的名声,也不是惹不起。

    秋雨见林飘侧耳认真听着,自己也靠近过去一些,坐在车侧仔细的听着,外面的话语纷纷扰扰,声音有大有小,有争论的,也有在说道理的。

    “按道理来说,沈首辅还是该给白若先让道的,年轻人有气性是好事,但太轻狂了还是不行。”

    “我才不管那些什么三七二十一,我只知道我儿子闺女都免费识字了,我儿子读书厉害,还领了一笔读书金,要说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怎么沈首辅当官了就知道咱们手里没几个子的人家读书吃不消白太傅同样的出生,他硬是没想到这回事,要我说,这大道就该给沈首辅走,谁有资格和沈首辅争”

    “是啊要说年纪,白太傅是年长,可要说做出的事,白太傅之前当首辅的时候,在首辅的位置上都坐了这么多年了,可是有做出什么来吗”

    林飘在听着下面的议论,白若先也在听着下面的议论,他在首辅的位置上多年,在上京积累了多年的明星,如今又是长辈,以为众人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却没有想到听见了这种话,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在上京多年积累,与人为善,在别人眼中,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的两三年的努力,这让他脸上如何挂得住。

    “话不是这样说,白太傅人还是很好的,之前我亲戚家的一个小孩,在外面遇见了白太傅,白太傅也是半点都不摆架子的,还请小孩吃了糖,这样待百姓好,不摆架子的官能有几个”

    白若先脸色稍霁,有听有人道。

    “难道沈首辅就不是这样的官了吗沈首辅也待人极好,他家中做了那么多好事,虽说都是沈夫人做的,但难道沈首辅就一点都不知道,一点都没帮忙的,要说给吃的,同喜楼一年不知要庆多少次生辰,次次都可以去领生辰菜,沈府中吃不完的东西,都是拣出好的来,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送给穷人吃,每日傍晚在后门就能领到,难不成就不算了吗”

    众人仔细一思索,沈首辅和沈夫人做的事也不能单独拎开来说,因都是沈府的功德,不是只一个人的意思,沈府自从到了上京来,这几年里里外外不知道帮了多少人,有些人不好意思说,他们家中穷,有时候家中嫁出去的女儿或者送去做丫鬟侍婢的姑娘,受了主家的虐打也是不敢逃回家的,后面有了沈府做的那个郊外的救济所,好歹是有地方可以逃了,日子也松快起来,躲一段时间后面再想法子回家也不难,他们这些人家,越是家中有艰难的地方,受沈府的恩便受得越多。

    “只说那些小事什么粥啊饭的太小家子气了,但要说大事,谁比得上沈首辅,南方这几年连着干旱,到了夏天几个月可能也就下一两场雨,要是没沈首辅修的这个沟渠,南方活下下去,咱们也得缺粮食,更别说后面许多的事情,都是沈首辅一力做出来的,刚开始别说有人帮忙了,许多事甚至还是受阻拦的,若不是沈首辅坚持,哪有今日的局面”

    百姓心中都是有自己的好恶的,他们心中有一杆秤,对待权贵难免奴颜婢膝,但若让他们自己来说,却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众人本就不讨厌白若先,一直觉得白若先是个不错的好官,但白若先错就错在他不该和沈鸿别苗头,他这样一做,众人就忍不住拿他和沈鸿比较起来,只觉得沈鸿样样都好,而他却只是无功无过而已,有过的一些功绩他们也说不清楚,大概在当官的人当中算是有过大功劳,但对于百姓来说,他们是真的没感受到白若先有做出过什么面向他们的大事情。

    白若先没想到众人居然如此喜爱沈鸿,话语间说着说着甚至有了为沈鸿打抱不平的意思,众人对他也纷纷抱怨了起来,只觉得他挡了沈首辅的车是不应当,既一把年纪了,也该看清时事,拎清楚轻重才是。

    白若先听见附近的百姓如此说,因他没路面,身旁的侍从也没有下去驱赶,他们议论的声音便越来越大起来,甚至有人混在人群里朝他的马车喊。

    “白太傅,你既出身贫寒,前面十几年为何不助寒门子弟咱们普通百姓在过什么样的日子,您心里应该最是清清楚楚的啊”

    白若先听见这话,神色一震,知道今天这遭事,和沈鸿牵扯在一起比较,勾起百姓心中的不满了。

    如今沈鸿民心所向,他得避其锋芒。

    白若先心中十分沉重,他不得不承认,沈鸿的确成功了,他不止是一个成功的首辅,还是一个成功的贫寒子弟,他以一己之力打破了寒门和世界之间不可逾越的差距,让天下普通人家的孩子都能读书识字。

    即使是沽名钓誉,但他做的这些事,都成功了。

    当初他也想做这些事的,可活在世上许多事情的阻力太大,凌家的恩情他不能不还,他便是这样一个人,哪怕只是在他贫寒时施了一碗粥给他,他都能记半生,何况是凌家如此厚待他。

    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他们相爱十载,后来她因病身亡,他也没有再娶过,从此之后守着凌家,守着二皇子,便是想让这个曾经给过他一点温暖的家园,永远繁盛下去。

    所以他痛恨沈鸿的狼子野心,沈鸿这种人,便是生来得到的太多,所以才敢如此不珍惜,才敢如此狼子野心,他不过得到一点优待和重用,便小心翼翼的守了半生,沈鸿如此年轻,不知道受到多少朝中老臣的欣赏,得到先帝多少宽待,可他却做不到一个臣子的本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已经得到了这么多,最后便是赴死也该心满意足,可他却为了一己私欲,生出了这么多事端,害死了先皇,叫他心中如何不痛恨。

    “你去外面,拜见沈夫人。”

    仆从一愣,随即明白了白大人的意思,当即撩袍下车,去到外面,站在林飘的马车下面,大声的拜见了沈夫人。

    四周的人听见这一出,这才明白原来里面坐着的不是沈鸿,是林飘。

    “原来是沈夫人出来了,倒是难得见他出来走动,这一出来又把马车给堵了。”

    “快别说了,沈夫人虽是菩萨心肠,却是个暴脾气,我说怎么沈首辅说什么都不肯让,原来是沈夫人在里面。”

    “白太傅怎么还个一个哥儿较劲啊虽说哥儿位卑,该哥儿让道,但有礼数的那个不是男子给女子哥儿让道,何况这可是沈夫人。”

    众人的态度在知道里面坐着的是林飘之后,情绪变得平和了起来。

    哦,原来是林飘,那没事了。

    “沈夫人可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模样生得好,又没有坏心眼,还做出了这种东西,咱们大宁上下都是该敬着他的。”

    白若先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只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这些人是故意在说这些话给他听,让他快点给林飘让道。

    白若先沉默片刻后叹了一口气“让道吧。”

    一旁的仆从神色不忍“大人”

    “让。”

    如今是他技不如人,民心也没有收拢在手中,上京人人都喜欢沈鸿,林飘泼辣性子顽劣,却因此便像一个惯会惹是生非的孩子一般,得到了上京民众一致的无条件容忍和偏爱。

    是他时运不济。

    林飘在马车之中,没一会便听见车夫靠近道“夫人。对面让了。”

    林飘点点头,对秋雨露出一个满意的神色。

    不止是赢了白若先让他觉得满意,还有这上京百姓的议论,也让他很满意,虽然一直以来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但林飘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觉得别人都会记沈府的好,却没想到他们与人为善,大部分人心中都是记着他们的好的。

    他们做了这么多实实在在的事,若是最后比不得白若先装模作样的给小孩子买一颗糖,那他真的会怄死。

    秋雨也压不住脸上的笑意“虽说咱们做善事并不求什么回报,但做了能有人记在心里,也是叫人心中发暖。”

    白若先的马车向后退让开了道路,马车夫轻挥马鞭,骏马脚步轻快,很快便从中通过了。

    马车一路缓行,停在了月明坊门口,林飘从车上走下去,娟儿和小月听见仆从通报,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见他俩脸上都喜气洋洋的,问道“是发生什么好事了,今日大家脸色都这么好。”

    秋雨便把路上遇见了白太傅的事情说了出来,她为人稳重,不喜在外面说得太直白,只说马车和白太傅的马车堵着了路,后面白太傅让开了。

    小月一听就知道里面还有别的事,等到了库房里去选布料,只有他们的时候,才问起来“今日你说马车堵在了路上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快仔细和我说说。”

    秋雨便绘声绘色的给她和娟儿说了一遍,小月和和娟儿刚开始都眉头微皱,听到后面都忍不住脸上的笑。

    “百姓当真都是这样说的”

    “那白若先岂不是自讨没趣,当真是笑死人了,他如今一把年纪,只做自己的事也就够了,偏偏要在别处较劲,小嫂子说了,人都有一个本职,那才是最要紧的东西,要把那处做好了,才能去说别的东西,若是本职做不好,别的去琢磨再多也没用,如今他既然做了太傅,便该好好的教陛下读书,教陛下治理天下的道理,而不是耍这些威风。”

    林飘点头“是这个道理,他但凡好好做事,而不是一心钻营,今日也不会这么不得民心,可见他这个父母官实在做的一般了些。”

    小月笑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白若先那边马车也停在了门口,白若先脸色很差,身旁的仆人也不敢轻易的说话,他跟在白大人身边这么多年,之前白大人还是首辅的时候,哪里受过这种气,又有哪个哥儿敢这么对待白大人

    便是做梦也想不出的事,如今却发生了。

    白若先便感觉自己脸上被那个哥儿甩了两巴掌一般火辣辣的。

    他面上平静,便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的气急败坏,如今沈鸿和林飘如此势大,他几十年的经营都抵不过这两人几年的功夫,若说现在就想要超过他们,到底是有些不现实。

    白若先想来想去,能想到的东西只有小陛下,如今他作为太傅,能接触到小陛下还有七万,还有两位小殿下。

    沈鸿狼子野心自不必说,他得先韬光养晦,在这几位之间好好蛰伏,等到以后他们长大,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谋算,那时候这一局棋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在这之前,他都不能和沈府再出现任何明面上的对抗。

    白若先深吸了一口气,饮下凉茶却还是觉得心口燥热,他如今一把年纪了,却要像年轻时一般,百般恭顺忍让,当真是他这几十年做得不够好吗

    不,不是的,他做首辅以来,已经十分出色,而沈鸿的一些作为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众人才如此的信奉他,由此看轻自己。

    可只因为沈鸿做得比他更好,便把他几十年的功绩一朝全都抹去了吗他不如沈鸿辉煌,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下,朝堂之中几十年,这其中的暗流涌动不知有多凶险。

    白若先想到这里有些痛苦,又觉得百姓薄情,到底是有奶就是娘,不该去想太多,他如今虽然回来了,但到底没回到首辅的位置上,如何不算是人走茶凉,自然没有人再来称赞他。

    他必然要匡扶大宁江山,匡扶楚家皇室,如今只有他知道沈鸿的真面目,如今也只有他能做这件事。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