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6. 第一百零六章 无

作品:《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

    今年江南的冬日阴雨天气少, 只早晚冷些,太阳出来以后,明亮又暖和。

    虽说天气好, 因着朝堂之上不太平, 官家病倒, 权贵人家都大门紧闭,连冬至都过得冷冷清清。

    北地使团来临安消息一出, 南边仿佛是平静的湖泊下,深潜了一只巨大的猛兽, 表面看不出异样, 底下却暗流涌动。

    各府将大门看得更严了, 生怕家中不肖子弟出去, 说错话惹出了麻烦。

    洪夫人一贯在卯时末到是, 前去花厅,听管事们上前回话领差。忙活了一阵, 她看了下滴漏, 吩咐洪娘子“你亲自去小娘子的院子走一遭。”

    今日北地使团会到临安, 洪夫人早就无数次严令, 所有人都不得出府,前去凑热闹。

    下人们不敢违了主子的命令, 惟张小娘子淘气不服管教,洪夫人尤其放心不下。

    洪娘子大步来到了张小娘子住的院子, 门房婆子迎上前见礼, 她随意点了下头,问道“小娘子可起来了”

    门房婆子回道“小娘子还歇着呢。”

    张小娘子歇得晚,起得晚。洪娘子没再多问,绕过影壁, 直接从庭院中间穿过,来到了正屋廊檐下。

    正屋大门半掩着,门帘挡住了屋内,洪娘子掀起门帘,探头朝里面看去。

    屋内窗帘垂下,一片昏暗。洪娘子不禁淬了句梧桐躲懒,主子不起,她竟然也跟着睡起了懒觉。

    洪娘子放轻脚步,掀帘进入了正屋,朝东边卧房走去。卧房用屏风隔成里外两间,外间摆着长案软塌,平时张小娘子在此读书午歇,值夜的婢女晚上也歇在此。

    软塌上空荡荡,洪娘子愣了下,赶紧走到卧房门口,撩起垂帷帘朝里面看去。

    床帏垂下,她迟疑了下,到底心下不安,上前悄然掀起了帷帐一角。

    床榻上的被褥凌乱堆着,哪有张小娘子的身影

    洪娘子哎哟一声,扬声叫了几声梧桐,无人回答。

    “这死蹄子”洪娘子骂了几句,赶紧跑回花厅去跟洪夫人回话了。

    洪夫人听到张小娘子不见了,顿时脸色一变,咬牙道“张娇娘这个不省心的,定是出城去看热闹了。快去备车马,去将大郎二郎从衙门里叫上,去将她给我一起捉回来快去”

    洪娘子忙吩咐婢女准备车马,洪夫人转了一圈,一拍额头,赶紧叫住了她“回来哎哟,我竟然昏了头,大郎二郎哪走得开。你多叫上几个粗壮些的仆妇,快去”

    张大郎张二郎恩荫出仕,一人在礼部,一人在禁军班值当差,要迎接北地使团,定忙得不可开交。

    洪娘子被洪夫人指挥得团团转,点了几个孔武有力的仆妇,坐上马车出了清河郡王府的巷子,行了不到半里路,马车就再也无法前进。

    洪夫人掀开车帘,朝外看去,街上车水马龙,全是奔着城门而去。

    洪娘子下了马车,走出去打听了一圈,上了车来,忐忑地道“夫人,小的问了好几人,他们全是听说北地使团今日到了,赶着去看热闹。从城门口到驿馆,道都被挡住了,府衙的捕快,禁军班值在往回赶人呢。”

    洪夫人神情凝重,这些百姓哪是看使团的热闹,而是要看当今官家的热闹。

    使团领头的,可是姜醉眉

    那封骇然听闻的休书,天底下无人不知。当今官家还在潜邸的妾室,眼下摇身一变,成了北地前来与南边朝廷议和的使节。

    南边朝廷非但不可翻脸,还得以大礼相迎。

    简直比瓦子戏班子的大戏,还要热闹精彩百倍。

    洪夫人心里涌起滑稽的念头,幸亏官家已经中风。看到姜醉眉立在面前,倒不用再次被气得仰倒过去了。

    洪娘子干巴巴宽慰道“夫人,小娘子向来机灵,再说这般多人,法不责众,朝廷总不至于拉下脸,与一个小娘子计较”

    朝廷早已没了脸,连洪娘子这般的下人都看不下去。

    自己软弱无能,被一群女人欺负到头上,可怪不得谁。

    洪夫人一时没有做声,洪娘子终是见识浅薄。张俊守襄阳,襄阳被“震天雷”炸开了,朝廷没本事抵挡,但他们擅长找替死鬼。

    清河郡王府烈火油烹,对张俊的弹劾堂札子,只怕御前都堆不下了。

    洪夫人无可奈何放下车帘,道“你让几个机灵些的,挤进去打探一下。若是见到小娘子,就将她带回来。算了,人多,落到旁人眼里,倒显得刻意了。”

    洪娘子忙应了,跟着前去安排,洪夫人回了清郡王府。

    马车行驶进王府的巷子,不见了街头的喧嚣,日光透过树荫洒落在院墙与青石地面上,幽静而安宁。

    洪夫人有些恍然,她好似被隔绝在了清河郡王府高耸坚固的院墙内,外面已经天翻地覆,她则被遗忘在了此地。

    从临安城门蔓延出去的官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官兵紧张地来回巡逻,生怕出了差错。

    平时送行歇息的八角长亭,四周用帷幔围了起来。赵鼎胡铨等官员等候在内,不时叹一口气。

    亭子本来狭窄,赵鼎不时走来走去,胡铨看得眼晕,劝道“赵相稍安勿躁,该来的总会来。”

    赵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胡铨,他倒沉着,跟没事人般。赵鼎一个旋身,不再看他,右手背拍在左掌心,继续叹道“阵仗闹得这般大,如何能向官家交待啊”

    胡铨很是不客气,道“如今还要脸面,实属掩耳盗铃。眼下大计,当以安稳为上。”

    先前他们本不准备出城迎接,只在驿馆等候。商议了许久,最后邢秉懿据理力争,定下出城迎接的决定。

    既然已摇尾乞怜,就别装腔作势。南边变成如今的模样,朝臣们也该反省。

    赵鼎哪能不懂胡铨嘴中的道理,北地这次派遣来的使节,以姜醉眉为首。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呐

    赵鼎还有重担忧,邢秉懿曾叮嘱过,既然北地来的全是娘子官员,切莫在背后使出些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

    使团的娘子们,上马能提刀杀敌,下马能治国安邦。姜醉眉从武将转为地方一路的转运使,能稳定收复的西夏兴庆等州府,断不能拿她当寻常的娘子看待。

    赵鼎忧心忡忡道“老胡,你看外面,全临安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了,到时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出来惹出乱子,该如何是好啊”

    那些与他们政见不同的朋党,没准会在背后使阴招。胡铨思及此,下意识皱起了眉,片刻后便放下了,坦然道“没法子,如何能防得住。先且看着吧。”

    赵鼎正在发愁,“来了,来了”礼部的郎中大步来到亭子口,拱手见礼,隐隐激动地道。

    先前还巍然不动的胡铨,蹭一下站起了身,理官袍整官帽。

    赵鼎看到胡铨的动作,不由得暗自白了他一眼。

    感情先前的镇定自若,全是装腔作势。

    赵鼎率先走出了亭子,日头底下,一队车马逶迤而来。

    百姓激动不已,张小娘子与几个同伴挤在最前,一起探头看去。

    张小娘子哇了声,兴奋得话语都打结“她们来了她们来了”

    杨臻娘也张圆了嘴,眼里的光芒比太阳还要热烈,喃喃道“小娘子,你说得对,我们的锦衣玉食,相比起来,就是一团污泥。真是威风啊,我也要像她们这样”

    几个娘子们彼此对望,眼中有泪。

    听说北地使团到南边,她们就聚在一起商议,如何能向北地使团求帮助。

    不过,府里管得严,她们互相约定好,千万别轻举妄动,各自在府里埋头苦读,做好万全的准备。

    没有先生教导,她们想方设法,找来了历年来的科举考卷,将所有的考试题目,都做了一遍。

    科举考试内容不断变化,到如今,南边朝廷的科举,分为经义,诗赋两科取士。

    经义进士考经义,论,策;诗赋进士考诗赋,论,策。经义从以前的九经,改考诗、书、易、周礼、礼记六科。“注”

    拿到科举试卷,从头到尾做完一遍,张小娘子与杨臻娘她们,抱头痛哭了一场。

    她们学诗词歌赋,也懂朝政大事。所谓的策论与治国之道,她们与其他考生都一样,考试之前,皆无实际治理一方的经验。

    但他们能挥斥方遒,为何她们不能

    为何娘子们不能入学堂读书

    这么多年来,科举的门,为何不敢对娘子们打开

    他们制定规矩,告诉她们不行。他们在外建功立业,她们只能在后宅相夫教子。

    可这些建功立业的男人,他们丢了江山,让敌人破了城,推倒她们的后宅。

    家族中哪怕再不学无术的子弟,也能因为恩荫出入朝堂。

    尽管再聪慧过人的娘子们,从未曾有过半点机会。

    如今,被无视出卖的娘子们来了,她们以高高在上之势,给了南边朝堂上下那群男人们狠狠一巴掌

    张小娘子抹去泪,她要看清楚,记清楚这一日。

    天气晴好,北地使团的娘子们,骑在高大的骏马上,缓缓前行。马蹄阵阵,卷起淡淡的尘烟。

    人马虽不多,却犹如千军万马袭来,令周围百姓高谈阔论的声音,不由自主低了下去。

    骑在最前面的姜醉眉,英姿飒爽,气势凛然,她面带微笑,朝周围叫喊的百姓们挥手。

    “哎呀,瞧着她们的模样,我这胸口都闷得慌,她们身上有杀气,看来,她们真能上阵杀敌。”

    “恁地废话你瞧她们身上的佩刀,那可不是妆点在身上的配饰。”

    赵鼎等人神色复杂,迎了上前。

    姜醉眉勒住缰绳,朝他们客气颔首,翻身下了马,彼此见礼。

    寒暄过后,赵鼎心绪不宁,想早些回到驿站,正在愁如何让她们上马车,别再骑马招摇过市。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声道“女人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赵鼎暗叫了声不好,肯定是推崇洛学的酸儒们,又跳出来闹事了。

    姜醉眉循声看去,见是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不苟言笑的国字脸,看上去很是严肃。她眉毛微挑,好笑地道“那你觉着女人应当如何”

    中年男人背着手,朗声道“圣人言,君为臣纲,妻为夫纲,男为阳,女为阴;男主外,女主内。无论何人,都当谨守自己的本分,不然,世道岂不大乱”

    赵鼎气恼不已,正准备唤人将中年男人带下去,脑子一转,干脆袖手旁观了。

    南边的脸已经丢尽,再多丢些,也算不得大事,反正债多不愁。要是能挽回些颜面,就是赚了。

    姜醉眉转头对使团的娘子们笑说了句,彻底中年男人。像是他这种人,她在各地州府为官时,见得不少。

    人虽没本事,但心气比天高。

    跟他们道理说不通,照着她的暴脾气,得打碎他的牙才能长记性。

    这次作为北地使团到来,总得要收敛些,出手对付这种宵小,着实是抬举他了。

    中年男人得意洋洋,道“如何,可是答不上来了”

    使团里的虞婉娘嗤笑一声,站出来故意道“你可知这句话出自何处”

    中年男人不屑地道“当是孔圣人孔子言,君为臣纲,妻为夫纲,皆出自论语。”

    虞婉娘哦了声,不紧不慢道“孔子这句话原本的意思为无论君臣,还是夫妻,都应当尽到自己的本分。君王守江山社稷,臣尽心尽力辅佐君王。夫养家护着妻小,妻管家理事操持家务。且不提你曲解圣人言,该当何罪。敢问君,臣,夫,若没能尽到自己的本分,又当如何”

    中年男子被噎住,大宋被金兵任意践踏,君臣流落南方,百姓妻离子散。

    他要是敢回答,人人都尽到了自己的本分,周围的百姓得淬他,用唾沫星子就得将他淹死。

    何况,南边打不过北地,朝廷君臣一心议和。娘子们都耀武扬威到了临安的都城,她们当如何,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张小娘子鼓起勇气,脆生生道“男人没本事,还要按着女人不许出头,这不是怕丢了脸面,是歹毒了”

    杨臻娘紧跟着道“可不是,扯着圣人言做大旗,也不怕圣人出来撕破你这张嘴”

    “仁义礼智信,不仁不义不懂礼数规矩,又蠢,不守诺,圣人言可是让你这般的人,生生给辱没了”

    娘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引经据典的同时,捎带着再骂他一句。

    中年男子想要辩解,插不进嘴,又无从辩起。抬起衣袖挡住脸,一转身挤进人群中溜了。

    姜醉眉含笑看着小娘子们,她们就应当是赵寰要鼓舞的“士”了。

    周围百姓哄堂大笑,纷纷嘲笑道“嘴皮不够,脸皮倒能凑一凑。”

    也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之徒,道“姜院事,你曾是官家的妾室,又休了官家,这次到南边,可是要握手言和了”

    姜醉眉从容不迫,朗声道“我以前曾是康王府的妾室,没甚好隐瞒之处。我与赵氏皇室,大臣的妻女,宫女,开封的无数民女,一起被卖给了金贼抵债。这些,皆因为朝廷的无能,没骨气,金贼还没打来,就吓破了胆。我们这些无辜女子,进了金兵营寨,还没离开开封府就已死伤无数。你们在大宋朝报上,应当看到了我们的一些遭遇,以后还会有更多金人的暴行,被刊登出来。”

    大家见姜醉眉的过往被揭开,并无羞恼,反而坦率又从容。女人沾上这些事,无不藏着掖着,生怕被外人知晓后,风言风语就得杀了她们。

    谁知,她们并不忌讳,坦坦荡荡,反倒称得发问之人,小人之心又恶毒。

    姜醉眉目光凌厉,缓缓扫过眼前的众人,沉声道“贵人娘子们,你们不要侥幸,以为享受着锦衣玉食,就能高枕无忧。国破时,你们会首当其冲倒大霉。其他的娘子们,你们更要提高警惕,因为你们会惨遭而亡,死得无声无息。至于男儿们,你们也别幸灾乐祸,以为落不到你们头上。当年开封卖掉的那些人肉,你们竟然没感到半点疼痛宁为盛世狗,不为乱世人。你们切记挺起胸脯,做个有脊梁骨的人”

    热闹的长亭外,太阳和煦,四下雅雀无声。

    侥幸从金人手上活下来的百姓,鼻尖还萦绕着当年金人在临安肆意屠杀,纵火烧城的血腥与焦味。

    赵鼎与胡铨等官员,神色复杂,有人惆怅,有人深思,有人黯然。

    他们是坚定的主站一派,可惜,赵构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朋党争斗激烈,迄今仍然不休不止。

    姜醉眉转过身,身后的虞婉儿立刻拿着卷轴上前。姜醉眉言笑晏晏,对赵鼎道“提到你们的官家,赵统帅也有指示。”

    赵鼎听得莫名其妙,心中直觉不妙。

    虞婉儿打开卷轴,扬声念了起来。

    赵鼎僵住,他难以置信转头看向胡铨。见他同样如此,一脸呆滞。

    百姓轰然大笑,高呼道“昏德公,昏德侯好,父子一脉相转,都是昏庸无德之人”

    大内福宁殿。

    殿内的浓烈药味,日积月累之下,已经浸入了砖木中。再烈的太阳,也驱不散屋内,若隐若现的腐朽与阴沉。

    赵构半倚靠在软塌上,涎水流久了,沿着嘴角留下暗红的一道痕迹。红痕处的皮,偶有皲裂,抹了棕色药膏。

    不一会,涎水将药膏冲散,下颚的布巾,便成了一团脏污。

    赵构搭在锦被上的手,不时弹跳一下,脸也随之抽搐。给他本就阴森森的神情,添了些狰狞。

    太医院精心伺候,赵构中风不见好转,如今反而还严重了些。

    半晌后,赵构歪着嘴问了句“都到了”

    邢秉懿用银挑拨动着香炉,不咸不淡地道“还未有消息传来,应当快了吧。”

    赵构的呼吸重了些,额头的青筋鼓起,道“你去见她你去她个贱人她如何敢来,如何敢来”

    无能狂怒的咒骂,邢秉懿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她肯定要见姜醉眉,两边议和的具体约定,绝不能交到那群朝臣手上。

    北地的盐,通商,海贸,才是这次议和的重点。至于岁币这些,以邢秉懿对北地以及赵寰的了解,他们要粮食,也不会要金银珠宝。

    只姜醉眉啊

    邢秉懿神色怅然了刹那。

    当年,她们一起在康王福后宅,私底下没少斗过。一起落难到了金人手上,过往的那点矛盾,淹没在了苦难与仇恨中,彼此成了携手共同杀敌的伙伴。

    世事无常,她们又见面了,以对峙的南北两地,互为一方。

    邢秉懿连眼皮都没抬,不紧不慢地道“姜使节是代北地而来,她如何敢来,是官家定下了要议和,亲自送去国书,请她而来。官家可不能凭着一时意气,毁了两地交好。”

    赵构眼眶通红,像是要吃人般,胸脯剧烈起伏,片刻后,又缓缓平息了下去。

    打,定是打不过。北地“震天雷”的威力,襄阳的百姓官兵都曾亲眼目睹。

    派去的各路援兵,见到碎裂的厚重城门以及倒塌的城墙,皆不由得发憷。

    哪怕是张俊疏忽职守,想要谎报军情。西夏与金接连丢失城池的下场,总做不得假。

    赵寰拒绝金与西夏的称臣与议和,誓要灭了两国。

    相比较之下,赵寰对南边已经网开一面。

    再不甘愿,再大的苦楚,为了皇位,都得硬生生全吞了

    邢秉懿好整以暇看着赵构,说不出的痛快,她看到冯溢在门口探头探脑,抬手招呼他道“你进来。”

    冯溢垂着头走上前见礼,偷瞄了眼赵构,嗫嚅着道“官家,皇后娘娘,赵相他们已迎接到北地使团。”

    赵构拼命斜着眼珠子朝他看去,连呼吸都停了。

    邢秉懿见冯溢神色不对,眼神微闪,问道“见面的情形如何”

    冯溢吞吞吐吐道“全城的百姓都跑出来看热闹了,到处都是人。姜使节,姜使节”

    赵构唾沫喷得到处都是,忍不住嘶吼道“说”

    冯溢壮着胆子,道“姜使节当着百姓的面,将北地赵统帅给官家的封爵诰封,交到了赵相手中。”

    封爵

    不仅是赵构,连邢秉懿一并诧异了下。

    冯溢道“赵统帅封了官家为为昏德侯。”

    邢秉懿霎时睁大了双眸,她楞了会,猛地转头朝赵构看去。

    赵构一动不动躺着,嘴角的涎水,渐渐混入了殷红的血,往外流淌。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