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2. 和镜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16 死牢惊蜕……
作品:《对象总被虐文套路怎么办》 送走冯岚, 薛挽星替陈琅梳着一头长发,像水一般柔亮丝滑的头发在他手心里微微滑动,挠得他的手心微痒。
他将长发束起来,半蹲身到陈琅面前, 轻声道:“镜主要不要穿上外衣”
“不用了。”
“最近入秋时节, 天气渐渐凉了, 我”薛挽星的一只手深入袖中,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陈琅问他。
薛挽星羞赫的从怀里拿出一条白色的狐狸围脖:“我,我想给镜主送个东西,冬天冷了。”他好像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扭扭捏捏的递到陈琅眼下。
那是条纯白色的狐狸围脖, 看起来很秀气,陈琅寻常穿的衣服会带有一点点贴着颈间皮肤的领子,他穿青色, 颈间围上一圈白色的围脖时整个人看起来会增添一点说不清的柔软气质。薛挽星在亲手缝制这条围脖的时候甚至会想象这柔软的狐狸毛扫过他雪白皮肤时会是什么样子。
“是么”陈琅看了看他,也不知有没有看穿他的想法:“那你替我戴上吧。”
薛挽星顿时心如擂鼓,强装镇定的将手中的围脖展开,而后绕着陈琅的颈间,将其完整穿插着固定在陈琅的颈间。
等他弄完, 发现镜主正在看着他, 目光称得上是温和。
薛挽星讷讷:“好好了。”
“谢谢。”陈琅说:“不过这是重凉的皮毛吧”
薛挽星突然顿了一下。
“重凉本是两尾狐,在十年前的时候却掉了一尾, ”陈琅说:“那时候他们正在捉弄被捉起来的薛挽济和他身边那个随从,你跟重凉扭打在一起, 和他一起掉进了一口井里。”
薛挽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缓缓伏下身去,以一种认罪的姿态跪伏在地:“然后您出现了, 并把我和重凉都从井里拽了出来。您救了我们。”
陈琅:“但是他掉了一条尾巴。”
薛挽星的额头贴着神殿冰冷的地面,许久才艰涩的出声:“是是我,当时是我故意抱着他跌入井底,井底有一扇九奉门,他死过一回。”
“镜主,”他重重的磕了一下头:“弟子认罪。”
头顶良久没有声音,薛挽星的额头和手掌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心里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如果重凉能原谅你,你可以继续进入神殿,如果他不能的话,”陈琅的语调缓慢,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却显得异常绝情:“你会被永久逐出镜明宗,剥夺子弟籍,从此是生是死与镜明宗再无一丝关系。”
薛挽星的嘴唇颤动了一下,随即缓慢的,沉重的应了一声:“是。”
等他一步一步出去之后,8485问陈琅:你还真舍得
陈琅抿了一口茶,下意识抚了抚脖子上的狐狸毛:他欠重凉的一条命,我之前已经替他还了。
8485:果然是这样。
他以后不能再这样,陈琅道:至少在我身边的时候,他需要一套评判是非的底线和标准。
按你这样说,8485有了点兴趣:这修真界里谁手里没沾过点儿血
道义存续,才能保障人的根本,不然哪怕凭借再坚定的心性,稍稍行错一步还是容易堕魔。杀无辜的人也算杀,自卫反杀的时候也算手上沾血,难不成通通都要堕入魔道么
杀孽一事,不是单凭手上有没有染血就能如此下定义的。
不过错了就是错了,陈琅垂下眼睛:他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能约束一点随心所欲的本性。
是了,8485赞同的点头:我喜欢你这个说法。可是以前总有个傻逼不这样认为,还以这个为由跟他抬杠。
重凉还蹲坐在地上用树枝画着圈圈,却不知有个人已经悄无声息站在了他背后。
“重凉。”
头上突如其来的声音将重凉吓得跳起来,尾巴毛直接炸开,四爪着地的抓在地上耸着背回头,朝他大叫一声:“汪”
直接被吓出狗叫惹。
看清身后的人原来是薛挽星之后,重凉的眼皮子跳了两下,慢慢恢复正常。他不敢过分表露愤怒,毕竟这人手握他的烤鸡大权,重凉发作不得憋得难受,只好略带怨气的说:“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我还以为是鬼呢,吓死我了。”
不过现在的薛挽星用鬼来形容也不为过了,他脸色惨白,那样子好像被人判了死刑已经命不久矣,身上带着一种惶恐而衰败的气质,额间的青纹忽闪忽闪的,“重凉,”他开口道:“十年前我们初初见面时,我故意谋你性命,在此为你道歉,”他弯下腰去:“如果做我做什么可以让你原谅我,或者能让你解气的话,请你”
“请你不要顾忌的提出你所有的要求。”
重凉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见他就这么一直弯着腰,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一圈,忍不住露出自己尖尖的嘴巴:“可以啊,你去死牢里面待上三天,所有前事我都不会计较的。”
那地方是关死囚犯的,别说待上三天,就是多待个一刻钟可能就没命了,他会立马被墙上的所有死灵分食殆尽,何况还有抑制修为的海魂石。
重凉那句话就是说着玩的,说不想出口恶气是假的,毕竟薛挽星害他掉了一条尾巴,但是他也为此因祸得福被镜主救治还白白得了这副人形,至少少走了三百年弯路。
镜主这么宠薛挽星,重凉心里门儿清,他没有那些不能说的怨气,现在的条件已经让他足够满足,他还指望薛挽星下次下山的时候多给他带一只烧鸡回来呢。
可是等重凉说完那句话之后,面前的薛挽星却不见了。
重凉挠挠自己的尾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就是逞一时嘴快说着玩儿的,薛挽星总不可能当真吧
死牢那地方去了就是死路一条,根本出不来,薛挽星那个尿性怎么可能会为了求得他的原谅而跑到死牢里去,他会对自己弯腰道歉已经足够让重凉震撼一整天了。
夜深吹起凉风,重凉打了个哆嗦,抱着尾巴进入神殿,发现一切东西薛挽星都已经处理妥当了,陈琅正坐在蒲团上喝茶,脖子上围着一圈毛茸茸的白色围脖,看起来秀气异常。
狐狸向他请辞后离开了神殿,8485幽幽道:你的小宝贝正站在死牢上方。
陈琅无动于衷。
8485:你的小宝贝跳下去了。
陈琅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你不用试探我,这条路是他必走的。
8485:你对他挺维护的,我以为你会不忍心。
是么,原来在你心里我那么溺爱他陈琅不置可否,只是下意识摸了摸围脖,有些出神。
薛挽星跳下一百五十丈的隧道之后,下面的温度明显很高,他甫一落地,那尖锐扎脑的鬼叫声就立马响了起来,堪比红莲夫人的引魂音。
薛挽星身上没带任何武器,他面前的灰色墙壁开始扭曲,变形,从墙内钻出一只只奇形怪状,没有人形的亡魂,蠕动着向他伸出手。
墙壁正中间那扇红色的门似乎随着墙忽近忽远,薛挽星忍着鬼音的侵袭和引诱,指尖凝聚灵力以手代剑,斩落所有试图靠近他的东西。
然而一个人不可能以一敌万,那些猛然伸长的肢体,腐烂的手臂,从墙里时不时探出来偷袭的鬼头,薛挽星不慎被其中一只咬住手臂,微微用力,他咬着牙,被硬生生从小臂上扯下一块肉来。
讨到口的那只鬼物立马仰喉将血肉吞进去,眼里迸发出更加贪婪的光。
数只残缺不全的肢体齐齐涌上,抓住了薛挽星的手臂,脖子,腿,还有头发,他的外袍被这些东西扯下来,一张又一张没有皮肤的脸涌过来,大张开紧紧连着一点筋肉的嘴巴,咬在薛挽星身上最大程度的扯下一块鲜美皮肉来,然后囫囵吞下,再咬,再吞,不停反复。
薛挽星身上的血口越来越多,他赤手空拳从这些东西里辟出一条血肉,忍受着被剥皮拆骨的剧烈疼痛,一步一步踉跄着往前行走,努力伸手去够那扇满是不详气息的红门。
他的手中途被咬住,那颗脑袋用力的合上牙口,阴狠贪婪的目光盯着他,生生连皮带骨的从上面扯下来两截手指:“天魔体质”他们嘶哑的尖叫着,蠕动着,极尽一切所能的从薛挽星身上抢夺一切,哪怕只是一地落在地上的血,下一秒也会马上就被舔舐干净:“天魔体质,大补啊,大补啊如此极品的血肉”
“我等一定要我要,这是我的”太多的话语薛挽星已经听不清楚了,走到最后他的脑子里只剩下那扇红门,疼痛到最后变成了麻木,他的右边小腿骨不知道被谁拆了下来,再也站立不稳,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薛挽星有些迷茫的抬起沉重头颅,他的后颈正在被另一只鬼物啃食,那东西凑到他的耳边,桀桀笑道:“小兄弟,你自己进来之后可就走不了,红门后面就是死,与其死在那里,不如留在这儿助我等吃饱喝足,借你血肉滋润修行,好一早离开这破烂死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挽星不理他,兀自吃力的抬起上半身,将那颗脑袋从后背上抖了下去。
原来那鬼头单单只有一颗脑袋。
红门在即,薛挽星用尽全身力气抬手去推,他的手被啃得血肉模糊,几乎已经没有多少肉在上面了,红门吞没了他印下的血手印,在他微弱的力道下稍稍动了一动。
墙上的鬼物看他想跑,纷纷更加着急的撕扯着他身上的血肉,薛挽星甚至看见其中一只在抱着他的小腿骨啃,尖利的牙齿磨在硬质的骨骼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可怖声音。
他闭了闭眼,提起一口气猛的将身体抬起来,然后用身体的重量撞开了那扇门。
耳边的尖啸嘈杂之声忽然一空,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里。
薛挽星瘫在地上,整个人几乎只剩下一副骨架。他面朝下在那儿躺了不知有多久,及膝的黑色水面涟漪微荡,薛挽星动作一卡一卡,缓慢的将自己从地上支了起来。他坐在那不深的黑水里,衣裳破烂不能蔽体,身上的血都快要流干了,但是他依然没有死。
薛挽星仰头看着漆黑一望无际的头顶,而后以手撑地,失去了小腿和膝盖骨相连的大腿骨勉强支在地上,缓而又缓的就这这个姿势艰难往前膝行。
他觉得自己走了很久,久到他的衣服被黑水腐蚀融化,久到他身上残存的一点筋肉在渐渐氧化,变黑,腐烂,久到他因为膝行而不知把另一只小腿骨给什么时候磨断弄丢了,但他还是在继续往前行走。
这种感觉让他很熟悉。
就好像他曾经这样麻木的,机械的,没有灵魂的度过了如此孤独漫长的岁月,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块石头,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一棵树,有时候他在跳在跑,他应当是一直兔子,但是下一刻他的身体一空,大抵是被捕食者抓走了,然后他成为了一只老鹰。
这样漫长无止境的枯燥视角在他看见一张稚嫩关切的脸时豁然而止。
那个人替他擦掉脸上的分泌物和泪痕,给他的伤口上药,替他抓虫,洗澡,和他一起睡,一起玩,对他说悄悄话薛挽星想,自己可能是变成了一只猫。
人类对猫一向是这么温柔的。
温柔,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个词,以及词语里的深刻含义。
大约自他诞生以来,就是为了让他感受到这一刻,对吗
但是当他看到少年被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按倒在地上,强迫他看着自己被车轮碾压成肉渣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离奇的愤怒,这种怒火灼烧着他的心肺,烧得他煎熬不已。薛挽星的一双红目死死盯着那几个黑衣人,他在盛怒之下冲破禁锢,已经管不到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裹挟着一团黑雾出现,伸出腐烂到不堪入目的手,遥遥指向那几个捆住少年的人,用力榨干自己体内的最后一丝天魔之力。
他要他们,全部都死
男人们惨叫着化为一摊恶臭的血水,缓缓流进了下水道里。
而少年从摩托车座跌倒在地上,意识已经不甚清晰了。薛挽星跪坐在他旁边,神识混混沌沌,他不太记得自己说什么了,语言颠三倒四的,因为发声困难所以心焦而惶恐,只记得自己对少年说过:“等我”,亦或是“如果等不下去了,就来找我”。
他克制的伸出自己污黑肮脏的指骨,小心翼翼的拭了拭少年雪白的脸,然后伸出指尖,点了点少年的额头。
他空洞污黑的眼眶里忽然流出眼泪,缓缓往下滑落,他说:“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找到我了,”他伏下身去,几近失声:“哥”原来是你先找到我了。
黑水荡漾着将他包裹起来,他的额间漫出一道青光,薛挽星的肢体被涌动的黑水从地上托起,他失去的小腿骨和指骨,他的皮肉,他被掏空的内脏,他的头发,他的脸,都渐渐在涌动的黑水里露出原本的模样。
青光漫射出去,薛挽星迟缓的抬起头,循着青光的方向而去,兜兜转转,他打开了面前的一扇门。
但是下一刻他却发现那并不是门,其实是一面水镜,而陈琅就站在水镜之外,对他张开手:“过来。”
水从薛挽星的眼睛里溢出来,又缓慢的落进池子里,他跨出水镜,径直将少年抱了个满怀。
他吻着少年的发顶,几近虔诚的说:“你找到我了。”
他怀中的热度如此温暖而真切,于是陈琅微微笑起来:“是啊,你终于回来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