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4. 和镜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8 咒

作品:《对象总被虐文套路怎么办

    薛挽星自擅闯神殿那次起, 就得了每日都能去神殿半个时辰的机会。

    是镜主亲口允他的:“若你师尊不在,你又有不懂的地方,便可来问我。”

    于是薛挽星偷偷摸摸, 遮遮掩掩,生怕别人知道这件事。他知道自己这个方法不光彩, 生怕有人效仿, 也怕镜主一时心软会应了旁人。

    他知道镜主久居神殿不出,心思纯澈,不懂人界那一套弯弯绕绕和腌臜事。他只庆幸于自己的胆大,对于屡次对他出手相助,还替他指条明路的镜主, 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他不管。

    自那以后他每天偷偷上神殿, 后来又偷学了个隐身诀,辅以其它术法,除了看破不说破的雪峣, 这三年来竟没什么人发现他和镜主的联系。

    三年后小太监顺利进入内门,被一个炼丹长老收入门下, 薛挽济原本是要被刷下去留在外门的, 但是五长老里有个弟子看中他还算努力, 便把他收入了门下, 这一下子直接和薛挽星差了两个辈分不止, 平时在路上遇到了都得让个路低头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尊称。

    三年过去,薛挽济瘦了,高了, 那一口拗口还让人听得难受的口音也改正了,整个人大变样。

    他和薛挽星到底是同一个爹生出来的,因为整整三年忧心过虑生怕自己的四灵根入不了门, 于是吃不好喝不好天天半夜爬起来练剑卷到被人套麻袋按着打,从前脸上吃出来的横肉在消下去后,那张原本和薛挽星迥异的面容渐渐显露出了三分相像的轮廓。

    薛挽星年长他四岁,今年十七,在路上遇到人的时候多看了两眼,没想到他的亲亲好弟弟却没有认出他来,而是低眉顺眼的跟着身前的一名弟子去给事处领自己的钥匙和份额。

    “挽星师弟”身旁的人低声询问。

    “走吧。”薛挽星回头,和人一起出了宗门。

    边境地界有个不大的县城惨遭屠城,有人将此事报上了镜明宗,宗门一向不理凡间事,只是这次屠城中似乎出现了魔修的身影,他们便不得不管了。

    那个小县城叫郁水县,几人御剑而行,行了约摸半个多时辰,带头的弟子说:“地方到了,就是这儿。”他收起飞剑,率先跳了下去。

    “此地初初发现时,是一名外出做生意的商人归乡,在城外时察觉整个县城过于冷清,进来才发现整个县城的人全部都消失了,没留下半个人影。”

    “什么活物都没留下么”

    “没有任何活口,所有能动的东西都死绝了。”

    “又是这种情况,这我记得,几年前也有过一回,跟这差不多,但是范围没有这样大。”

    “不止,”一个看起里年纪大上许多的中年人说,“近百年内,在宗门里记录在册的这种事便已经发生过五起,但是时间的频率却越来越短了。是定点在某一范围的大片之人消失,但却找不到任何原因,没有挣扎过的迹象,也没有血迹,但却保留着这些人原本的生活痕迹,就像是在某一个普通的日子里,这些人一瞬间就凭空尽数消失了。”

    几人边走边说:“为什么消失的,半丝痕迹也找不到吗”

    “倒也不是,”有人沉吟,“上一次的话好像是在一处村落里,去调查的几名弟子回来说,整个村子里只有一口井有异常,因为里面有一点点没散尽的魔气,但是他们下去井底看过了,里面除了那点儿魔气就什么也没有了。”

    “魔气难道是魔族所为”

    “这谁知道呢去看看就是了。”

    到达那个小县城之后,里面果然空落落的,一队人分散开来去四处调查异常之处,薛挽星和一个青年模样的师兄被分在一起。顺着小道走进巷子里,对方问他:“分屋里屋外吧,师弟想去周围看看还是去里屋查看”

    薛挽星说:“我都可以,听师兄的。”

    那师兄沉吟一会儿,看了看周围,外面空旷一些,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查看也更方便些,便对他说:“那你去周围看看吧,我到里面去,如果有什么状况及时传音讯给我。”

    “好。”

    “你第一次出这种任务,务必要小心一些。”青年师兄拍了拍他的肩,然后两人兵分两路,对方转身进了一座青楼里,薛挽星便绕去了青楼后面。

    他百无聊赖的四处转了转,发现阁楼后院里有个井口,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薛挽星凑了上去。

    井口里的清水幽幽,修真者目力异于常人,能够看见井底晃晃悠悠的模糊倒影,面容俊秀的白衣少年背着一把剑,微微弓着腰,朝里面望去。

    和水面的自己对视了半晌,薛挽星忽然听到阁楼里一声碎裂的异响,他眉目微动,转身朝里面去了。

    井口的少年走后,井底水面上的倒影却还在那儿晃晃悠悠,甚至伸出手拨了拨自己的衣袖,这才慢慢的散去。

    薛挽星几步上楼,瞧见青年师兄站在一面碎裂的铜镜前,面容凝肃,他的手往后把在了背后的剑柄上,慢慢靠近:“怎么了师兄有什么不对么”

    青年手中捏的诀散去,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薛挽星,抬手捏捏自己的额头:“没什么,大抵是我看错了吧。”

    薛挽星收回手,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师兄有看到里屋有何异常的地方么”

    这片儿都是青楼,里屋布置得颇有几分靡靡之意,放着些个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那面铜镜磨得瓦亮,位置正对着床,寻常百姓家里很少将镜子这么摆设,也不知这面铜镜摆成这种方位是个什么意思,反正薛挽星觉得挺野的。

    他看了看那还挂着几枚碎片的镜框,顺着正对的位置,他忽然转身向床头那边走过去,将手放在枕头底下摸了摸,然后摸出来一个赤色鸳鸯兜。

    青年师兄大为震撼:“师弟,你”

    薛挽星把肚兜往后一扔,继续在枕头底下摸索,而后摸出来一截枯瘦干涸的小臂,极小极小,约摸就是刚出生的婴儿那么大,只有一层薄薄的韧皮附着在细小的骨节上,那姿态应当是蜷缩起来,用力的抓紧了手里的什么东西。

    这玩意儿不知拿什么东西浸泡过了,显出一种斑驳的黑红色来,被包在一块儿破破烂烂的黄布里,幽幽透着股血腥气。

    “这是”那师兄犹疑着走过来,“这是咒”

    “我在师尊的书阁里看到过,”薛挽星把婴儿骨用布包起来,“某种邪术,被主人养来用于某种目的,或者是施咒的邪物。”

    青年左右环顾:“将这种阴邪之物放在枕下,此人也是”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叹息了一下:“那供台在哪里”

    薛挽星解下背后的剑,用剑鞘拨开角落里挂着衣物不起眼的角落,那儿放着一个红木箱,上面还叠放着一些女子的贴身衣物。薛挽星表情不变,将衣物统统扫在地上,抬脚踢开了那个箱子。

    箱子的盖儿掀起来后分层带起了一个简易的小小供台,第一层是个盅,纯黑色的,还有一指宽的红色小封条横在顶端,第二层分两端放着两个同样小的香炉,最底层放着一些不明所以的红色碎纸,颜色深浅不一,内层的箱盖儿上贴了张什么东西,但是字迹已经看不清楚了,只是传出来一股子熏天的恶臭。

    就在薛挽星打开箱子的时候,一条比蜘蛛丝还要纤细柔软的丝线,凭空幽幽落在了薛挽星的脖颈上,不着痕迹的环成了一个圈,紧接着微微一闪,消失无踪。

    薛挽星后退几步,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好臭。”

    青年疑惑的咦了一声:“什么好臭”

    薛挽星指了指箱子:“师兄你没有闻到吗”

    “没有啊,除了一些脂粉味儿,这里没有其它味道。”

    薛挽星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自己的剑鞘。

    “这供台属实新颖,我倒是没有见过,”那师兄绕开地上的鸳鸯兜,“要去其它地方再看看么”

    薛挽星沉思了有一会儿,再抬头脸上已没有什么异色了:“嗯,去上面房间看看吧。”

    两人离开这个厢房,空荡荡的灌了会儿风,无人注意的角落,那个被打开的箱子忽然悄无声息的合上了。

    薛挽星在第三楼里搜了搜,没看到什么异常的地方,摆设和布局都是寻常的样式,也没有别的气味。

    师兄去了房间外的栏杆处,底下有声音大喊:“师兄,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吗”

    青年回道:“没什么特别的。”

    对方继续喊:“二师弟那里传音给我说是有状况,师兄要一同去看看么”

    “可以。”

    他从外面回来,身后的风将房间里粉色的旖旎纱帐扬起又落下,对薛挽星说:“走吧,我们去看看。”

    薛挽星跟在他后面一级一级步下木质的楼梯,来到大堂,大堂里酒杯散乱,看台上空无一人,即将踏出门口之时,薛挽星忽然在他身后停住了脚步,他说:“师兄,你说,一个人会不会毫无理由的去祸害另外一个人,并不讲道理的对他下死手呢”

    青年回头,有些困惑:“怎么了”

    薛挽星缓缓拔出手里的剑,白色的衣袖在腕口处扎紧,他抬起眼睛,问到:“师兄,你对我下杀手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青年目光微微一动,转过身来:“你在说什么呀师弟。”

    “方才那个房间里,你对我下了咒,”薛挽星摸了摸脖颈:“只要我踏出这座大楼一步,下一刻就会被立马绞断喉咙,人首分离,对吧”

    青年顿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你是怎么发现的”

    “打开箱子的时候,你的气息不对。房间里有一丝烧焦的味道,那婴儿臂手里握着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我被烧焦的头发,就在你进入这座青楼之前不久,从我身上取下来的吧。”

    “还有,三层房间时,根本没有人和你说话,只是你故意放出来给我听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声音太假了,没有混着风声的距离感,更何况所谓调查,讲究的是慎密仔细,一步步探进,在没有将这片地方摸透之前,师兄们不会贸贸然跟你这样遥遥喊话,他们只会选择方式更加缜密的传音。”

    “无所谓,”青年点点头,拔剑上前,“看来你的天资确实不错,可怜的小师弟,本想让你死得干脆一点,不过看来现在是行不通了。”

    薛挽星蹙眉:“为什么要杀我你分明没有堕魔,也没有沾染邪道鬼气。”

    青年摇头:“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你应当不会告诉我了。”薛挽星的声音低下去,他伸出手指捻了捻颈间的皮肤,而后轻轻捻出了一根本已融入皮肤之间的红丝:“是这个对吧。”

    青年蓦然瞪大眼睛:“你如何拿得出来此咒阴毒,红线一旦上身,哪怕永不踏出这楼内也会被终身纠缠,非死亡不可解。”

    薛挽星把绳子绑成一个结,红丝在他指尖被燃成一丝灰烬,二楼立刻传来箱子爆裂的声音,他抬起眼睛:“你猜”

    青年握着剑的五指紧了紧,喃喃着:“此咒非死亡不可解,非死而不可解,”他震惊的抬眸:“你”

    话音未落,青年猛的咳出一大口血,只看见薛挽星仍持剑站在原地,但剑尖已经染上了血迹,薛挽星抖了抖,那把剑是他从武器库里随手拿的,用着觉得很一般,血抖不掉,他干脆松了手,任那把剑哐啷落在地上,弃了。

    “师兄,”薛挽星假惺惺的朝他作了一个拱手礼:“好走不送,不过下去之后先等等哦,你背后的那个人,我会送下去一起陪你的。”

    青年控制不住的往后两个蹬步,仰面直接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再次咳出一口血,他的眼睛仍维持着大睁的模样,仿佛仍然没有接受原本便一步步计划好的瓮中捉鳖,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识破反杀。

    薛挽星皱眉:“好麻烦。”

    他把自己的剑折成两半扔在地上,然后拖着尸体的一只脚,从楼内的大堂一路拖行到后院,毫不避讳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站在井口边,往下面望了望。

    半晌他啧了一声,井口下面的水面清澈,这次却并没有映出任何人的身影,哪怕少年就站在井边往下面张望。

    薛挽星吭哧吭哧抬起他的同门师兄,头朝下,沾满血的衣摆跟着垂下去遮住了那张死不瞑目的震惊脸,“啪啦啦。”薛挽星发出一声拟声词,两手一松,掉下去的尸体瞬间被水井吞没,却没有在水面上激起一丝丝浪花,仿佛井底下面的不是水,而是一个张着大口等待的黑洞。

    “便宜你了。”薛挽星嫌恶的皱着眉头,抬脚踢了一下井口。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