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章 第 58 章

作品:《公主的奴

    因和阿烬有七日之约, 知晓他今日不会冒然越礼,宁芙这才勉强允他留下,与自己同枕而眠。

    但想到在某些方面, 他也的确不太值得信任。

    故而宁芙洗漱完毕后平躺在他身侧,全程小心翼翼,不敢有一点儿动作来惹他注意,甚至中衣都不敢脱。

    “芙儿。”

    屋内很寂静,他忽的开口, 声音沉砾, 磨她耳朵痒痒的。

    宁芙本来就没多少困意,这会听他出声也是立刻提了神。

    她有些迟疑,“怎么了”

    韩烬略微停顿了一下,才说“可以试着放松些,不用怕。”

    被人轻易窥到心事, 宁芙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羞还是窘,或者两者都有,她眼睫扑闪了下,手指攥紧被衾边缘, 勉强镇定回“我才没有怕。”

    “那不如靠我近点儿,我想抱着你睡。”

    宁芙没立刻回答,僵持片刻, 身后忽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 她很快了然什么, 更不敢允他靠近。

    “芙儿,好不好”声音再次响起,已经附着到耳边。

    他显然是朝里翻了下身,离她已是无隙的咫尺距离。

    宁芙犹豫迟疑, 当下被他的呼吸所烫灼,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还是想得到他进一步的保证,便小声试探着去问,“阿烬,那那你可以不摸我吗”

    听到他没有忍住笑,更感觉他肩头一缩一缩克制艰难,宁芙一窘,连忙羞得蒙头直往被子里钻。

    原本榻上是有两床被子的,两人各盖各的也更为自在,可她蒙头一缩,闪避不肯见人,倒是激得韩烬想要捉她。

    这样一来二去,几番拉扯,被子自然被拽出缝隙。

    韩烬便顺势钻了进去,被浪翻了翻,两人上下紧裹在一起。

    “阿烬”

    宁芙真慌了,眼睛眨了眨,怯怯地望着他,口吻更是隐隐求饶。

    韩烬哄了声乖,并不为难地答应她“可以。”

    宁芙却不敢眨眼地凝着他,依自己对他的了解,总感觉他这句话并没有说完。

    “但,你可以摸摸我。”

    “”

    在郢都的第一晚,宁芙过得实在有些艰难。

    熄了烛,屋子里昏昏暗暗,一点儿不见玉碧的光亮,更没有金灿灿的富丽,只余几缕透过窗隙的月光,铺洒在白绒毯上,衬得整个房间格外静谧。

    但若细听,依稀可闻床帐之后,混杂在一起的沉沉喘息声。

    宁芙也是稀里糊涂的被他抓住了手,然后又一寸一寸被他带动着,去触摸他身上那些密密匝匝的疤痕,从肩头开口,一路向下,手心都被烫灼,尤其虬根一样的触感,叫她觉得自己仿若摸到一棵树的粗粝枝干。

    原来,他被自己想象中受的伤更多。

    起先宁芙还有些排斥这种亲密,可被他攥着手腕一阵揉捏,又想到这样深的伤口,他流血时究竟该有多疼,便又忍不住心软。

    他趁时哑哑开了口,像是嗓口有细沙滚过,“芙儿,他要你的抚慰。”

    说完,他故意虎口松了松,像是给她逃走的机会。

    可虽是如此,他眼睛却直勾勾地凝着她,纹丝不移,即便隔着幽幽夜色,眸中的光璨却究竟能烫得人心悸。

    宁芙没有回话,就是这片刻的停滞,韩烬重新握上了她的手,收力将她拉近。

    他声音很轻,又沉砾。

    “试一试,我教你。”

    翌日,宁芙很晚才醒,睁开眼后她下意识去看身边人,却发觉身侧早已没了阿烬的踪影。

    又伸手过去探了探,被褥透着凉,显然他已经走了很久。

    宁芙收回手,重新躺回闭了闭眼,想起昨晚的荒唐,她有些无所适从地蒙住脑袋,手心也很痒。

    这时,房门忽的被轻轻敲响。

    随后传来低低的恭敬声音,“姑娘可醒了,是否允我们现在进去伺候”

    宁芙稍平复了下心绪,这才将脑袋伸出来,闷闷扬了声,“进来吧。”

    声落,依次进来六位随侍丫头,她们个个穿着淡绿色的罗裙,进门后便规矩地将头垂得极低。

    得宁芙开口,这才敢上前来伺候梳洗。

    洗完漱,只剩梳妆,宁芙不想叫房间里乌央乌央堵着好多人,便只随意留下两个看着机灵些的,旁的一应叫散去。

    负责挽髻的丫头手很巧,分毫没有扯痛她,便巧成一朝云近香髻,海棠珠花斜斜插入,旁的杂冗头饰一概全无,如此反倒更衬显出她明媚的五官。

    宁芙不禁多看了那丫头两眼,心想她的手艺倒和秋葵不分伯仲。

    “姑娘,这些首饰都是宗主亲自选来的,奴婢方才看着这支海棠珠花十分相配姑娘的明艳面庞,这才忍不住自作主张给您带上,不知姑娘可否满意”

    宁芙对着镜,余光往旁一瞥,这才发觉除了桌上看到的,妆台旁边竟还有那么大一个首饰盒箧。

    凭这个就想讨她的饶

    宁芙心里哼了声,才不肯就这么轻易原谅他昨晚的混蛋作为。

    很快收了眼,她又专注看着镜中自己,左右都瞧过后,便骄矜地点了点头。

    “手艺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谢姑娘夸奖,奴婢巧儿。”

    对方恭敬回,说完又看向那盛首饰的盒箧,示意道,“别的饰品,姑娘可自行择选,这都是尊主的心意。”

    谁想领他的心意。

    宁芙别扭地没有去看,只挑了对摆在近前的铃兰白玉坠,样式朴素,带上后却是辉映着那张明媚的脸,更显几分温婉柔和。

    吃过早膳后,宁芙呆得有些无聊,便叫着巧儿陪自己在这座偌大金殿里随处逛一逛。

    昨夜天黑,金殿里的很多细节她都未能看清,眼下晨光明朗,殿宇迎着灿阳矗立,明皇瑰丽,实在是美得壮观。

    宁芙词语有些匮乏,只觉美轮美奂,她看向一旁的巧儿,随口问了句,“金殿以前住的是何人啊”

    “回姑娘的话,金殿以前从未住进过人,姑娘是第一个。”

    宁芙看过去一眼,“这么奢华的楼宇,没人住岂不可惜院子先前可是有别的主人”

    巧儿如实回“这里一直都是尊主的院子,不过金殿确实为后期扩院新建,大概是三年前。”

    见宁芙有兴趣听,巧儿这才放心继续说,“三年前,尊主还是皇子,据说为了建造这金殿,尊主是将期年战功所累得的赏赐全部换成了钱银,而后又六国寻来能工巧匠,亲自督促他们联手合筑这辉煌金屋,当时京都内还有不少人说尊主孝顺,金屋是为母妃所筑,可后来,芳娘娘并非来换寝,倒是这璀璨金屋一直空置到昨日,才终于迎来它了第一个主人。”

    宁芙很是意想不到,“我是第一人”

    “正是。”

    宁芙思吟了片刻,又道“昨日我入住寝殿,入目所有都洁净如新,不像久空的模样。”

    巧儿笑了笑,继续答疑“是尊主一月前特意交代下来,叫我等勤于扫洗,不可有一日怠慢,我们私底都猜测着,今日金殿要住进人来,这不就迎到了姑娘。”

    一月前若往前推算,那应是阿烬出发西渝之时。

    宁芙不禁深想,阿烬是否在那个时候,便有将自己带回雍岐的心思。

    只是一月之内的事,尚且可推算得与自己有几分关联,可三年前的事,是如何也扯不到她身上的。

    宁芙抬眼,看着眼前的金壁檐牙,曲折廊腰,巍峨却不妍秀,显然是为女子而打造的殿宇,若与她没有关系,那阿烬所作这一切又是为了何人

    或许,是她不知道的旧人。

    思及此,宁芙委婉地想向巧儿再多打听些内情,可对方却并不知晓更多私隐,只再次强调着,她是第一位入住金殿的姑娘,尤其还是尊主亲自引入,显然受极重视。

    见问不出什么,宁芙也只好作罢。

    之后,两人又一路从殿前庑廊转到花园,沿途景致确实不错,只是宁芙一派心事重重的模样,并没有赏花捉蝶的兴致。

    眼看日头渐大,宁芙也不想被晒太久影响肤白,于是便与巧儿一道原路折返。

    重新金殿,宁芙又路过昨夜里吸引住她目光的光莹玉璧,白日里,上面浮雕的芙蕖花更为刻明漂亮,叫宁芙不禁再次为其驻足。

    巧儿见宁芙盯看入神,便热心言道着“姑娘可是喜欢这玉璧此物同样得来辛苦,费了尊主不少心思呢,尊主向来宝贝得很,甚至为防止壁面磨损,尊主严令不许任何人随意摸碰,就连我们平日擦拭时,都是万分之小心的。”

    “有这么严重”宁芙问了句。

    巧儿认真点头“可不是嘛,先前有一回,三公主殿下与朋友捉迷藏时,无意跑来金殿,躲在这玉璧之后,过程中又不慎用指甲在玉璧上剐蹭出些许微瑕,此事惹得尊主十分不快,差点就用戒尺打了公主手心了,事后,公主愣愣吓得一个多月都不敢跟尊主说话。”

    宁芙听得认真,大概也猜出巧儿口中的三公主,应就是阿烬的胞妹。

    那连亲妹都不允宁芙不禁作想,难不成是这玉壁价值连城,这才备受保护

    “他真不许任何人碰”

    “不是不许。”巧儿表情很是生动,似乎真的很怕韩烬,“是绝对不允”

    宁芙被她这股机灵劲逗笑,心情勉强算得好些。

    记得昨日阿烬同她看壁时,她好奇地伸手过去摸摸碰碰,也没拿它当什么稀罕物,而阿烬全程看着,非但没阻止,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他似乎没怎么在意,仿佛将玉璧立在那,就是专门让她赏看的。

    韩烬似乎真的很忙碌,早晨早早的不见人,晚上又过了饭点儿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他来时,宁芙正好沐浴完,身上披的衣衫很单薄,韩烬挥手屏退侍婢,接过一面干净的棉巾,凑近过去亲自为她擦头发。

    宁芙回头时,正好看见走在后面的几个丫头纷纷面露吃惊之态,似乎是意想不到她们的尊主竟然会屈尊做这种事。

    房门闭严,韩烬坐在她身后,两人相挨很近。

    经过昨夜的那番指尖亲密,宁芙如今也没再扭捏地要故意多加层外衣遮蔽,只自然地由他伺候,心里也默许了他夜宿的要求。

    擦干了些,韩烬出声关切询问,“怎么样,在这适应了一天,还习惯吗”

    宁芙藏着些心事,她转身回过头来,双目盯着对方,仿佛生怕他会说谎一般,道“我想问你件事情,你认真回答,不许说谎。”

    “好。”他想也没想地回。

    宁芙见他这样痛快,也不想拐弯抹角,于是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这座金屋,你到底是为谁而建”

    韩烬一愣,而后扬了扬唇,语气没什么起伏,“现在是谁住在这儿”

    “不许避重就轻,反正不会是我。我都打听过了,这金殿是你三年前建的,肯定和我没什么关系,你到底说不说”

    韩烬笑得更甚,牵过她的手,稍用力揉了揉。

    “句句属实。”

    这回,轮到宁芙反应不过来了。

    “怎么可能三年前我们都不认识。”

    “只是你不认识我。”韩烬嘴角慢慢收了笑,同时跟着一声喟叹。

    而后,在宁芙错愕又几分怀疑的目光中,他继续言道,“记不记得你姑姑出嫁那日,西渝广坪之上,篝火光灿,整夜通明”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姑姑婚事与这金屋铸造,二者间似乎是完全不相关的两个话题。

    宁芙本以为他又要玩什么花招,可转念又想,姑姑出嫁便是三年前的事,而金屋也是在三年前被铸造。

    略微思吟了番,宁芙缓缓抬眼,将心头猜测问出,“婚礼那日难不成当时你也在场”

    韩烬将手扶到她肩上,眸光不由变得深了些,“当时我不仅在场,还被一冒冒失失的小姑娘不小心撞到。”

    宁芙被他这话牵引出些模糊记忆,但并不敢轻易确认。

    他又继续道,“她面具掉在地上,又声音温软地冲我道了句歉,而后便着急跑开,我犹豫了瞬,出声喊了她。”

    听他描述,宁芙不知为何居然能想象出当时的画面感来,甚至觉得自己脑海里闪出的那张模糊的脸,似乎就在他的一字一句中,开始慢慢变得具体而明晰。

    她心跳不禁加起速来,忍着情绪地起伏,再次询问。

    “那然后呢”

    “然后”

    韩烬深深凝着她,四目相对,彼此存映于对方的眼睛里。

    片刻后,他回“然后,在篝火明亮处,我记住了一双今生都难忘的眼睛。”

    宁芙屏住呼吸,神色不可置信,又觉得人与人间缘分奇异。

    韩烬却从容,他扶着她的肩膀转身,叫她面对着满屋金灿的装潢。

    而后附上她耳,再道“自见你第一眼,我便不由生了痴心,只想筑得天下最好的金屋,来将你私藏。”

    “自始至终,金屋只为一人而造。”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