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第 56 章

作品:《公主的奴

    嗓子慢慢润开, 宁芙出声无碍,只是浑身依旧没有力气。

    韩烬轻柔动作,将她扶着小心躺好, 之后作势要从袖口掏出那个带着异香的琉璃瓶,宁芙看了眼, 困疑问“这是何物。”

    “解香。”

    她记起自己醒来前, 确实闻到一股钻鼻香味,于是很快明白过来, 他那是在帮自己清醒。

    可这法子折腾得她实在好不舒服,在车里骤然昏晕过去,之后磕磕碰碰的,挫伤了好几处。

    她有些怨气地开口“尊主可真有办法,雍岐的眼线都布到大醴与西渝的沿路驿站了, 你倒说说,他们究竟寻得什么法子,竟能在侍卫戒备森严中大胆给我下毒”

    韩烬笑着纠正“哪里是毒此药无害, 只会叫芙儿暂时昏睡过去。”

    宁芙却娇气起来, 示意他看自己手臂, “可我睡得太久, 现在头都有些痛了,而且胳膊也在马车上被撞得好痛, 你看看,一定有青紫。”

    韩烬没掀她衣袖, 只牵握了下她的手,声音放柔。

    “乖,你睡时我已经检查过你的身体了,只额头和臂处有些轻微发红, 但好在都不算严重是我手下人办事不力,我方才已经狠狠罚过他们。”

    什么叫检查她的身体

    宁芙立刻警惕起来,眸光质问嗔嗔,“你,你都看哪了”

    他回得面不改色的,“进门后见你额前擦红,我实在心疼得不行,若不仔细查看,如何叫我安心”

    行,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全、都、看、了、个、遍

    宁芙不免有些脸臊,见韩烬又朝自己伸过手来,原本下意识想躲,可她力气还没恢复完全,自然不如他快。

    生怕他又有花样要玩,宁芙生怯地闭上眼,可下一瞬,太阳穴被他落指,轻轻揉捏。

    她怔愣,慢慢将眼睛睁开。

    “这样,头痛会不会好些”

    她没说话,不过舒服确实是有。

    为了不叫他继续得意,宁芙只矜傲地勉强点点头,之后试着自己使些力气,顺利地枕在他膝上。

    姿势更舒服了,这样也能叫他落手更方便地伺候自己。

    对此,她还挺心安理得的。

    眯眼惬意了一会,她似忽的想到什么,又懒懒开口“罚你属下做什么,罪魁祸首不是就在眼前下迷药不也是堂堂尊主大人的主意”

    听出她这话是在拐弯抹角地损着自己,韩烬弯弯唇,也不恼,只抬起指腹蹭了下她的脸。

    “真可爱。”

    宁芙躲他逗弄的手,差点就想真的呲牙咬人啦。

    韩烬见好就收,一边继续耐心地帮忙揉太阳穴,一边出声解释说“主意的确是我出的,可我只是叫他们将迷药寻机下进你的饭菜里,我知你的食量,素来跟个小猫似的只吃两口,可这回也不知是何处出现疏漏,竟叫你食入过量,晕得太久,还受了这般颠簸的委屈。”

    原来迷药是下在食物里。

    宁芙眨眨眼,又想大家在驿站分明是同桌而食,症状自该一样才是,尤其那些兵士们可比她吃得多多了,也不见一个有事,那她为何

    思绪一下接上,她忽的想起自己在车上吃的那些青团点心,因为早先几顿她都没吃好,加之那青团栗膏的味道又格外顺她心意,所以便一超平日食量,贪口多吃了好些,

    所以,若迷药提早被人加在青团糕点上,如此一来,既能保证只她一人食进昏晕,还能刚好控制时间,使她不必过早昏迷,影响队伍行进速度。

    之后再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进入到那伙伪装劫盗的伏击圈内,再趁乱将人掳走,如此天衣无缝,环环相扣,最后论谁也怪不到雍岐身上。

    可是还有最关键的一环崔易

    宁芙终于琢磨出事情的蹊跷,她当即蹙眉,明显不太想接受这个答案。

    但最后,到底还是不死心的确认问了句,“崔易他,是你的人”

    没有再隐瞒的必要,韩烬点了点头,“是。”

    “你”

    宁芙不叫他给自己揉脑袋了,只撑起身来,质问的目光凝过去,“你知不知道我二哥有多重用他,就算说是左膀右臂都不为过,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将其策反,难不成是威逼利诱了”

    “力气还没恢复多少,别乱动。”

    他言语有些强势,之后完全没用多少力气,便把人轻松抱进怀里重新搂住,他落掌在她背上,隔着单薄的衣衫,慢慢哄着安抚。

    继续道“何至于威逼利诱”

    他平浅地笑,姿态贵矜,落目看向她时有如王者睥睨。

    宁芙对上他这样的目光,不自觉气势弱了些,可为了不显怯,她佯装镇定,又气势汹汹的,“你快些交代清楚。”

    迎着她的责难,韩烬表现得从善如流,尤其那双平静无波的眸,深深映笑,似含一切掐握在手心的把握与自信。

    “好,我都交代。崔易原本就是我父皇派去大醴的密间,如今为新主效命,不是应该而且他功夫不浅,由他带你出来,我勉强放心些。”

    宁芙震惊瞠目,一时难以置信。

    甚至不知自己是该先愁虑大醴防守的松懈,还是恼他们雍岐人,心思深沉,策无遗算,竟然十年埋线,可以不声不响将暗桩埋藏得这样深。

    “怎么,生气了”

    韩烬捧住她的脸,上前倾了倾身。

    之后又故意用着戏谑的语气开口,“芙儿,为了将你接来,我不惜暴露崔易,折损这样一枚关键之棋,使我父皇诸年心计付之东流,你说,这样表不表我的诚意”

    听他不以为奸谋耻,反而以之为荣的样子,宁芙气恼地伸手拧了拧他的胳膊,可硬邦邦的,她根本用不上力气。

    “都是你的道理。”

    韩烬眸底暗深了些,商量口吻的对她说,“芙儿,下次再打的时候能不能多用点些力气,像刚刚那样的话,有些痒,像是在被你玩抚。”

    宁芙简直震惊于他的厚脸皮,被他随意开口的一句调戏,磨得耳朵直直发热,脸更通红一片。

    她咬咬牙,“你好好说话”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他又补充,眉眼一派认真正经,“而且,我也很喜欢你那样对我。”

    “”

    宁芙简直无法再与他平和交流,即便她脑子还有些混沌,却还是很快察觉出,他对自己加强了言语上的攻势,似乎只要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落进他提早设好的陷阱里。

    她轻轻哼了声,打掉他一直不老实的手,赶紧另换了正经话题。

    “对了,你手下的人会不会伤了我二哥还有,若是那些冒充的劫盗被捉了活口,他们难保不把你供出来,等到时候,雍岐尊主冒然劫人的事传出,别说我父王不会善罢甘休,我姑姑姑父也一定会为我做主,大醴虽势微入不得你的眼,可西渝你总不会完全不忌惮些吧”

    他倒有为她解答的耐心,“我事先交代过,不许下死手,你二哥出不了事。而且那伙人都是流窜西渝的悍匪,向来无法无天,踪迹隐匿,大醴车队在西渝与大醴界丢了人,如何也怪不到我们雍岐才是,而且”

    “而且什么”宁芙紧张地看向他。

    “而且芙儿方才那话说错了,大醴不仅能入我的眼,还是我这整个棋盘上最关键的一枚子。”

    韩烬弯了下唇,声音没什么起伏,却有股把万物都轻松玩转在手里的轻妄劲,“先前你劝我不要走这劫人的下下策,却不知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消你父皇嫁你入东崇的念头。”

    宁芙眉心蹙起,怀疑他脑袋是不是忽的发了昏。

    “阿烬,你说什么呢我父皇千方百计想留我在身边,又怎么会舍得将我外嫁分明就是东崇那帮人自作多情地送来帖子,我若不点头,只需叫父皇替我婉拒就是了。”

    “我的乖芙儿,怎么这么天真”

    韩烬不禁摇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宠溺地轻柔。

    其实,他也舍不得这么快就将真相剖给小公主看,可这一把若不推她迈过去,将来她还不知要跌进多么深的坑。

    韩烬凝眸正色了些,将斟酌再三的话,缓缓冲她全部诉明。

    “相比你的其他兄弟姐妹,你父皇的确偏爱你更多,可他一旦坐在了那个至尊宝座,便注定他父亲的身份是要排在君王之后的。”

    “懋场围猎后,你们大醴的地方官曾秘密上报给你父皇,言称在稷南图壁一带,发现一神秘山洞,而那山洞顶部密密匝匝有大量金块镶嵌其中,尤其洞深不见底,若将其实际开采完毕,势必会成一笔有利强国增军的巨额财富。原本发现那金矿,算为你大醴山水钟灵毓秀,可偏偏此旷的位置相邻于东崇,消息难封,几乎一日不到,东崇兵被虎视眈眈觊觎列阵,掠夺野心几乎不加掩藏。”

    “所以,你二哥此前得到的消息并不准确,据我深查,东崇此番并非只是简单送来拜帖,而是三位皇子已尽数抵达玉京。他们三个算在六国已臭名昭著,强抢民女,贪财好色,几乎是无恶不作,尤其那东崇二皇子,似乎早闻你惊世美貌,这次来,他对你是势在必得。若你嫁,金矿可五五两分,可若你不嫁,东崇人便要不讲道义,直接作抢,论军事实力,大醴难抵东崇,西渝援驰更来不及。你说,这般状况之下,你父皇最后究竟会不会拿你来换那半山的金矿”

    宁芙从未听过什么金矿之说,心里岂能不觉骇然。

    良久过去,她依旧不能将这些话消化完毕。

    思绪好乱,脑袋昏沉,直至半响后,她才终于有勇气抬眼。

    开口第一句,宁芙犹豫问的是,“阿烬,你是在挑拨吗”

    韩烬一怔,被气到几次欲言又止,可终究舍不得对她说什么重话,便只好抬手,不轻不重地用指骨敲了下她的额头。

    “你说呢”

    宁芙抿抿唇,一副思吟状,美眸眨了又眨。

    之后垂头,喃喃开口,“若金矿一事为真,那你现下将我劫走,也是为得那金矿吗”

    “宁芙,你倒是很会气人。”

    他罕见叫了她全名,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

    宁芙见他十分幽怨地瞪着自己,心跳竟不由加快了些。

    她其实并没有真的那样想他,也不怀疑他对自己的心意,只是方才他一股脑地讲了好多她接受艰难的话,眼下实在慌乱无措,她不知自己该讲什么,更寻不到可反驳的充分落脚点。

    她太陷被动了。

    看他仿佛真生了气,她慢慢伸手牵住他的小指,又亲昵状地往里蹭蹭,以此示好。

    可他却直接捏抬起她的下巴,眼睛眯得有些危险。

    “之后,我的确也要在你们大醴金矿上,大作回文章。”

    宁芙瞬间紧张地看向他,“阿烬”

    “不过我不会五五两分。”

    他身子又压低了些,姿态很是迫人,“东崇的兵若真敢过来,我直接命人替你们横扫,至于你父皇在意的金矿,到时也全部归你们大醴,但”

    这话显然还没有说完,宁芙不敢懈怠,赶紧凝神屏听。

    “但是,你得归我。”

    他覆上她耳,沉哑咬出这几个字。

    而后又似要教训她方才的质问,低头用力咬了下她的嘴角。

    宁芙吃痛嘤咛了声,腰软盈盈,被他欺负得完全解释不出话来。

    等他一通发泄好了,脸色才稍稍和缓了些。

    顺势点着她额心发问,“这笔买卖,岳丈大人应不算吃亏吧”

    原来,这才是他的一整盘棋。

    宁芙已没心思去计较他忽变的称呼,只觉就算给她一百个脑子,她恐怕也琢磨不出这里面的环环连扣,利害相关。

    政治姻联,弱国难拒。

    若东崇人此番当真是为金矿而来,那她无疑已成刀俎上的鱼肉,不管父皇会不会相护自己,又作何选择,只要她现身在东崇人的视野之内,便一切陷入被动。

    所以,大醴势必难回,可就这么跟随阿烬去雍岐她又难免有公主的端持与顾虑。

    “阿烬,不回大醴的话,我其实也可以先去我姑姑那里拖延些时间的。”

    “这不是根解的法子。”

    “根解”

    韩烬带兵打仗多年,兵法烂熟于心,讲究一击即中,必中要害。

    尤其,他早已经等不及。

    “眼下你失了踪迹,你父皇和兄长势必封锁消息,到时便只能硬着头皮去应对东崇使者,面对他们娶你不成便想独吞金矿的霸道,应当很是难以斡旋,若这个时候,我雍岐横插一脚也要提亲,你父皇会如何”

    宁芙想了想,顺着他的思路走,“应会认定雍岐也是为那金矿而来。”

    “正是。”

    似乎是奖励她说得对,韩烬笑了笑,暧昧地嘬了她额头一下。

    搔得人心慌意乱。

    之后,听他继续道,“所以啊,一边是蛮不讲理的强盗,一边是既不要金矿,又能好心为他们女儿线索的正人君子,你父皇若因畏强而嫁女,你说他会把你嫁给谁”

    所以要先将她藏起来,以此来将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他手里。

    此计步步周全,绝非一日之功。

    妥善,无差。

    宁芙怔怔看着他,哪是其对手,于是很快被他引出答案,“会,会选你。”

    韩烬勾了下笑,扬眉故意装作不解,“谁来选”

    宁芙看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难掩脸热,一个我字实难脱口,于是硬着头皮嘴硬回道“我父皇。”

    “在我这儿,你父皇可没那么大的面子,也不值我费这样的心力。”

    他这话说得倒一点儿都不客气。

    宁芙受不住他的灼灼盯看,慌忙想瞥过眼去,却又被他趁机双手捧住脸,两人咫尺之间,遽然对视。

    他声音很蛊,“所以,到底是谁来选”

    宁芙实在拗不过他,被迫得脸颊红透,声音更羞得轻若蚊声,还颤着些抖,“我,我选。”

    韩烬终于满意,可他依旧没松手,睨下的眼神也慢慢变得更幽深了些。

    宁芙自然心绪忐忑,刚想催他放手,不想他忽的启齿道“只是,眼下还有一棘手之事。”

    宁芙眨眨眸,生怕是计划还有什么欠妥之处,于是忙问“是什么”

    “掩住你身份,将你暂且藏进我的王府金屋,我们将朝夕相处一段时间。”

    宁芙抬眸看着他,似乎隐隐感觉出一丝潜在的危险。

    很快,听他再次启齿“我很担忧,自己会无法做到对你克礼。”

    宁芙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