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 第 57 章

作品:《继室难为

    “杜大人主持春闱, 是皇上指派的,如今这折子上却说,宰相大人不避同乡”向淮之着自己头发稀薄得只能扎一个小揪揪的脑袋, 简直欲哭无泪。

    那故意惹人恼的人, 此时身着官袍, 一副端正肃严的模样,缓缓出声“那不是最要紧的。”

    左边摇着羽扇、身材削瘦的男子含笑点头, 一双眼黏在了桌案上的答卷上, “这举子的这篇策问,写的着实是好啊, 当今世上, 也寻不出几个人来与之一较高下。”

    “这是杜大人所作。”

    一石激起千层浪, 祝煊这话惹得两人皆侧目,面露震惊。

    “去岁在宰相大人书房,有幸一观。”祝煊又道。

    “这当真”向淮之后背发凉的问。

    “一般无二。”

    室内一片死寂。

    忽的,一声清淡的笑响起, “这倒是好事。”

    向淮之都要哭了, 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出声之人,“这算什么好事”

    许有才笑得像只老奸巨猾的狐狸,羽扇敲了下鼻尖, 但笑不语。

    向淮之又扭向祝煊, 企图从后者脸上瞧出些与自己一般的神情,却是遍寻不见, “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说啊二位”

    祝煊从卷宗里抬头, “向大人这里面不是写了”

    “什么”向淮之一脸懵的瞧向他手里的东西。

    是他写的啊, 但

    “啊我知道了”向淮之忽的抚掌道, “那举子虽是曾拜访过宰相大人,却是不巧,不曾见到,更别说是瞧见宰相大人书房中的文章如此一来,那便是有人把这文章拿了出去”

    “那位举子的住处,向大人可让人查过了”祝煊问。

    “查过了,但只是些金银细软,并无旁的”,向淮之说着稍顿,面上有些心亏,“不瞒两位,便是那冬日里的厚衣裳,我都让人拆开了查的,也未曾寻到赃物。”

    “那便有趣了,捉人还捉双呢,如今却是拿着一张答卷,便能信誓旦旦的说是舞弊,赃物不见找来,人倒是抓得快。”许有才晃着羽扇,弯着月牙眼,笑得有些讽刺。

    祝煊从书案后起身,吩咐道“传那举子来见见吧。”

    许是祝家几个长辈不如寻常见到的那般严厉,沈兰茹听得一事,颠颠儿的又跑来与沈兰溪念叨,心里半分不藏事。

    “当真”沈兰溪诧异的抬眼瞧她。

    她莫不是穿进了吧怎么能这般巧

    她前脚骂了那卢阳举子,后脚他便被抓了起来,这得是锦鲤体质吧

    “千真万确”沈兰茹重重的点了点头,瞧她脸上的神色,甚是满足,“我今早听得这事,到嘴的油饼都掉了,母亲还骂我不稳重呢。”

    说罢,她嗤嗤一笑,有些幸灾乐祸的凑过来与沈兰溪咬耳朵,“昨晚父亲在荟萃楼等了好片刻,便是连传话的小厮也未等到,却是不知人家正在酒楼大肆庆祝呢。”

    沈兰溪一根手指抵开她凑近的脑袋,更说不出什么附和的话来。

    沈兰茹便是对沈岩有气,也是对父亲的气,语气里的揶揄与心疼明显。但于她而言,沈岩不是父亲。

    沈兰茹顺势躺倒在软塌上,扯着手中娟白绣着一朵梨花的手帕绕手指玩儿,“他们想让我低嫁,说是我未来夫家若是依附着沈家,我即便是出嫁,日子也好过,婆家的人不敢为难我。”

    “但是要我说,什么高嫁低嫁的,都不甚重要,只要夫妇间有情,长辈慈爱,不会为难新妇,那便够了。”沈兰茹天马行空的想着自己未来郎君的模样,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沈兰溪接过元宝递来的羹汤润润嗓子

    ,也不想打破她心中对婚姻的理想状态,只是道“经此一事,母亲怕是不会再给你找书生来配了。”

    谁知沈兰茹轻嗤一声,不为所动,反倒是有些愤愤,“不喜欢书生了,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满口的仁义道德,却是轻贱女子,视为玩物,着实可气”

    沈兰溪略一挑眉,瞬间又明了,这是被昨日的事刺到了啊。

    沈兰茹眼珠子一转,坐起身来,慌忙为自己辩解道“我可没说姐夫啊我就是骂那些坏的”

    “哦。”沈兰溪不甚在意。

    昨夜发热,她现在身子还是乏力的很,隐隐有些烫。

    刚想过桥拆河的赶人,绿娆进来了。

    “娘子,人牙子带人来了,您现在可要见”

    “这么快”沈兰溪有些惊讶,坐起身来穿鞋,“既是来了,便见见吧。”

    “什么人啊”沈兰茹好奇道。

    上到二十,下到十五的七八个姑娘一字排开,后面跟着五个儿郎,也是差不多年岁。

    沈兰溪瞧了眼名册,视线在几个或低头或瞧她的人身上绕来绕去,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原是想着,寻几个人去帮帮元宝,让她能轻省些。但真的要买进人,心里却是冒出些闹腾的负罪感。

    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没有生来的尊卑观念和主仆契约,做不到无动于衷的把人当作物件儿一样去买卖。

    “少夫人可有看中的”人牙子小心翼翼的问,心里直打鼓。

    “元宝,去给几位端些茶水点心来,咱们坐下聊聊。”沈兰溪道。

    元宝稍一愣,屈膝去办了。

    这话,那人牙子再看来的视线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沈兰茹察觉那人神色变化,生怕她会觉得沈兰溪好欺负,虚张声势道“我二姐姐和善,也舍得吃穿用度,但若是有人因此想欺上瞒下,先想想自己有几条命来偿还。”

    闻言,沈兰溪一口金银花茶险些喷出来。

    侧眼瞧去,那姑娘小巧的下颌微抬,端的是一副不可欺的架势,到底是做主人家的,话语稍凌厉些,身上经年累月的气度便显露出来,与面前站着的几个缩头缩脑的对比明显。

    沈兰溪在心里叹息一声,指了元宝几个搬来的圆凳让他们坐,“都抬起头来,不必怕,就是寻常问问话,老实答便是了。”

    这一问,沈兰溪从几人的姓名问到了祖宗八代,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眼瞧着到了晌午,这才敲定了三个人,年岁相差不大,都不过十八。

    一手身契,一手银钱,钱货两讫。

    “那就不打搅少夫人了,小的先行告退。”人牙子笑得露了牙花。

    不愧是高门大户的夫人,都不压价,比平常多赚了几十两呢

    “阿芙,去送送。”沈兰溪招手唤来女婢。

    呼啦啦的一群人离开,院子顿时清冷下来了。

    沈兰溪瞧着面前压着喜色的三个人,道“你们许是也听出来了,我要的是识字,读过书的,买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在后院儿伺候人的,明儿起,你们三个随着元宝去铺子里做事,听她的吩咐。”

    瞬间,几人脸上的喜色再也遮不住,面面相觑后,跪下给沈兰溪磕头道“多谢娘子”

    沈兰溪微微侧身,避开了这礼,生怕折寿,“起来吧。”

    等人退下去,元宝才双眼发光的问,“娘子,做甚给我买伙计啊”

    沈兰溪把手里的三张身契递给她,“城南的铺子已经收拾好了,你先带他们一带,过些时日,调两个去城南新铺去,那边的铺子没有租子,赚多赚少都是进了我的荷包,好好干。这身契你收着,如今是大掌柜了,手下总要有两个人手帮衬你,到时也不必日日拴在铺

    子里。”

    元宝笑得欢喜,“多谢娘子”

    沈兰溪打发她去准备摆膳,带着沈兰茹进了屋。

    “二姐姐,你怎的把那身契交给了女婢”沈兰茹费解道。

    “想让马儿跑,总得先喂饱草。”沈兰溪神色淡淡,透着些困倦,又去软榻上歪着了。

    沈兰茹摇头,“但若是生了异心,你这便是肉包子打狗。”

    “我身边没几个人,元宝若是都信不过,也就没心腹了。”沈兰溪说着大实话,只是这话显得有些可怜。

    沈兰茹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算啦她二姐姐比她聪明许多呢

    饭菜刚在桌上摆好,一个小孩儿跑进来了,气喘吁吁的对上了两双视线。

    “母亲,沈姨母。”祝允澄规矩的上前行礼。

    沈兰溪还有些愣神,喃喃一句“怎的这会儿回来了被先生请家长了”

    祝允澄倏地一张脸涨红,碍着沈兰茹在这儿,压着羞恼道“我才不是那般顽劣不懂事的学生”

    “哦”,沈兰溪忽的猜到了什么,单手托腮,言笑晏晏的瞧他,“那你是为何回来的”

    沈兰茹听得直摇头,她二姐姐又要作弄人了

    不过她乐得看戏

    祝允澄抿了抿唇,脸上云霞朵朵,却是说不出一二句温情语来,哼哧道“学堂里的饭菜不好吃,我回家吃饭。”

    没听到想听的,沈兰溪与他招招手,“过来。”

    祝允澄满脸疑惑与警惕的靠近,在她身边的凳子上坐下,面前摆着一副碗筷。

    “做甚”他别扭的开口,忽的脑门儿上一热,整个人忍不住的愣怔。

    温温的,像是他在沈兰溪这儿尝过的那杯果香的温酒。

    他没告诉她,其实那酒,有点好喝

    沈兰溪微微倾身,手覆在他脑门儿上,稍热的温度传给他,“不烫了,不必担心。”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