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第 31 章

作品:《入夜我们谈恋爱

    苏宥醒来后头疼无比。

    周围的环境虽然有些陌生, 但还能分辨出是他的房间。

    大脑宕机了足足半分钟,他才回忆起昨晚的事,昨晚开了庆功宴, 他因为太开心, 一不小心喝多了, 后面的事就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以前他从来没喝过酒,大学时参加社团活动, 有学长仗势凌人, 非强迫几个学弟喝啤酒,苏宥虽然怂, 但是也犟到最后一口没喝。也不知是怎么了, 自从做了傅临洲的助理, 他就开始频繁喝醉酒。

    借酒消愁愁更愁

    他按了按太阳穴,从枕头下面翻找出手机。还没到早饭时间,他连忙下床洗了个澡,然后换上衣服, 出去准备做早餐。

    他还是习惯于照顾别人。

    傅临洲给他做早餐这种事, 享受一次就够了,吃多了他会有压力。

    从橱柜里翻找出围裙,刚刚系上, 住在隔壁的两个工程师走了进来, 和苏宥打招呼“苏助理,早上好。”

    “早上好。”

    “你要做早餐吗不用做我们俩的份, 我俩想出去找点什么街头美食吃吃。”

    “哦哦好的。”

    工程师说完便出去了。

    苏宥想了想, 于是只从冰箱里拿四颗鸡蛋出来。

    他看了眼时间, 差不多到昨天的早餐时间了, 但那三个人的房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宥又切了点水果,然后犹犹豫豫地走到傅临洲房间门口。

    刚想敲门,门就开了。

    苏宥猛地对上傅临洲的目光,吓得他完全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就呆呆地抬着头。

    “早。”傅临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他往后退一步,把门完全打开。

    苏宥向来对傅临洲的语气很敏感,哪怕一点点低沉都会成为信号传输到苏宥的脑袋里,他疑惑地望向傅临洲,不知道傅临洲为什么忽然又对他冷淡了。

    傅临洲穿着黑色低领毛衣,脸色也不如昨日温煦。

    “傅总,早上好,”苏宥揪了揪自己的手指头,紧张道“您起来的话,我就开始做早餐了,我、我要叫天昀起床吗”

    话音刚落,季天昀就从房间里窜出来,叫嚷道“房间里太干了,我都流鼻血了”

    苏宥连忙去倒了杯蜂蜜水给他。

    “谢谢,”季天昀几口喝完,然后说“我不吃早饭了,我回去继续睡了,等吃中饭的时候叫我吧。”

    苏宥端着空杯子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他告诉傅临洲“徐工和严工出去吃早饭了。”

    “知道了。”傅临洲说。

    江尧肯定还在睡。

    那就剩他们俩了。

    苏宥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傅临洲是冷漠的,但和之前的冷漠又不太一样。

    傅临洲走到厨房门口,还没进去,苏宥就飞快地冲到他前面,摆摆手说“我来吧,傅总,您稍微等一下,松饼我已经做好了,再煎一下鸡蛋和香肠就行。”

    傅临洲才看到苏宥身上的围裙。

    他穿着围裙看起来好像更乖了,黑色的棉麻材质,上面绣着一串德语,系带勾勒出他的细腰。

    傅临洲不免想到昨晚搂他入怀的手感。

    昨晚。

    在苏宥跨坐在他腿上,身体温软到差一点就要攻破傅临洲最后防线的时候,傅临洲把他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苏宥闹腾着不肯睡,攥着傅临洲的袖子不放,非要抱。

    傅临洲把被子压住他,他就泪眼婆娑地开始哭。

    傅临洲从来拿他没办法。

    苏宥还在喊他“老公”。

    傅临洲心力交瘁,又舍不得他哭,只能侧身躺在床边,把苏宥抱在

    怀里,苏宥立即贴了上来,枕着傅临洲的胳膊,整张脸都埋在傅临洲的颈窝。

    苏宥很快就不哭了,擦干眼泪朝傅临洲笑,酒窝很深。

    他很用力地抱紧傅临洲,好像生怕他再离开。

    傅临洲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

    苏宥的呼吸逐渐平稳,他在傅临洲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枕着傅临洲的胳膊,手还莫名很熟练地在傅临洲的腹肌上摸了两把,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得倒是很香,留傅临洲一个人对着月光惆怅。

    苏宥有喜欢的人了。

    傅临洲又想起来江尧之前问过苏宥,问他有没有谈恋爱,他说没有,还说大学也没谈过。

    难道,他也爱而不得到底是谁让他这样委屈

    傅临洲心头泛起一丝苦涩,摸了摸苏宥蜷曲的头发,然后拉起被子,将他盖得更严实一些。

    直到半夜,他才离开苏宥的房间。

    整晚的心潮起伏像一场荒唐闹剧。

    “傅总,我不会用这个咖啡机。”

    苏宥的求助声打断了傅临洲的出神,他转头望过去,只看到苏宥拎着他的咖啡杯站在咖啡机旁边一脸为难。

    “都喝牛奶吧,不用煮咖啡。”

    “好。”苏宥把热好的牛奶倒进傅临洲的杯子里。

    他把餐盘和牛奶放在傅临洲面前,脸上始终挂着笑,又把刀叉递给傅临洲,然后才给自己的早餐装盘,他摘了围裙,坐在傅临洲对面,有些害臊地说“傅总,我做得不好,您将就着吃。”

    傅临洲尝了一口抹茶松饼,评价道“挺好吃的。”

    苏宥的耳尖都透着红。

    他实在太喜欢出差了,每次出差,他都能和傅临洲完成一些他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起吃饭,甚至给傅临洲做饭。

    苏宥心里的欣喜已经盖过了刚刚傅临洲突然的冷漠。

    “你”傅临洲突然开口。

    苏宥牛奶喝到一半就立即放下杯子,一脸认真地看向傅临洲。

    傅临洲终究还是没问出口,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回去打算怎么过年”

    苏宥愣住,怎么过年

    他突然反应过来,明天就是除夕夜了,他们订了今天下午的机票,明天中午回宁江,怎么时间过得这样快

    至于过年,也许是回去帮着刘琴打扫完卫生,然后刘琴大概会留他吃顿年夜饭,但他预感今年是不可能了,因为他搅黄了谢简初的项目工作,让张义明把谢简初踢出了研发小组。

    谢简初恨不得手撕了他,怎么可能容许他回去吃年夜饭

    外婆家的闻香镇又太远,而且外婆外公的身体也不太好,他国庆回去看他们的时候,外婆刚出院,他也不好再回去打扰两位老人。

    他只能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过年了。

    但他不能这么说,显得自己很可怜,好像在诉苦一样,他咧嘴笑了笑,说“去我小姨家吃年夜饭。”

    “你和你表弟关系不是不好吗”

    苏宥没想到傅临洲还记得,有些不好意思,叉子的长柄抵着脸颊,低头道“也没有那么不好,从小到大都这样。”

    “都被欺负”

    苏宥哑然,恨自己不争气,不敢和傅临洲对视。

    “他为什么欺负你”

    “可能是”苏宥有些抗拒回答这个问题,就好像要在傅临洲面前剖开自己的心,让傅临洲看到他脆弱不堪的那一面,他抬眸飞快地看了傅临洲一眼,然后说“可能是我比较唯唯诺诺吧。”

    傅临洲想起他对苏宥的这个评价。

    “还生气呢”

    “嗯”苏宥不解。

    “我不是批评,”傅临洲想说心疼,但还是改成“我只是不希望你被欺负。”

    苏宥的脸迅速烧了起来,他摇头道“您说得对,我会努力改正的。”

    傅临洲看着他,心情一时难以形容,指尖好像还残留他皮肤的温度,只是和他坐对面,依然能回忆起昨天夜里的相拥。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再智能的床也不如把苏宥搂在怀里的感觉舒服。

    他的身体温热柔软,哼一声都透着可怜,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傅临洲的心。

    苏宥是傅临洲所见过的人里最呆最没心机的,其实并不符合他最初对感情的设想,但现在他觉得一切设想都没有意义,苏宥就是出现了,冒冒失失闯进他的世界,用一双总是藏着泪的圆眼睛,一头蜷曲卷发,还有动不动就往下撇的嘴角。

    还有那对酒窝。

    傅临洲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苏宥身上移开。

    但苏宥有喜欢的人了。

    还有那些呓语。

    “老公。”

    “老公,睡不着了。”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傅临洲真真切切听到的,以及感受到的苏宥声音里的爱意。

    原来感情是这样的。

    在爱之前,先感到疼。

    下午一行人来到机场,江尧打着哈欠说“我都好多年没喝醉过了。”

    傅临洲原本在低头看手机,闻声回应道“你有心事”

    这句问话直接让江尧僵立当场,“这四个字是怎么从你嘴里出来的”

    傅临洲没搭理他。

    “这才是你应该有的反应啊,你对我的话有反应已经是很恐怖的事情了,现在竟然还问我有没有心事果然动春心的男人都会变得细腻温柔么”

    傅临洲冷冷瞥他一眼。

    江尧坏笑道“你瞥我也没用,你对小助理那点心思我都看出来了。”

    “你对他朋友那点心思,我也看出来了。”

    江尧立即吃瘪。

    因为突降大雪,飞机延误了几个小时,把本就漫长的飞机行程拖得更长,等到了宁江机场时,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

    即将出机场的时候,江尧忽然拉住苏宥。

    苏宥皱起眉头,把自己的帽子往回拽,抗拒道“江总你干嘛”

    “你帮我个忙,我就帮你一个忙。”

    苏宥“”

    “你想不想和傅临洲再单独相处一会儿”

    苏宥目光躲闪,支支吾吾道“不”

    “今天可是除夕,你不想一年的最后一天最后一个夜晚,和傅临洲再多相处一会儿吗”

    这句话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苏宥迅速倒戈“那、那你要我帮什么忙”

    “你帮我搞清楚初言为什么在酒吧工作,他之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就算没找到好工作,也不该在酒吧打工的。”

    “他大二被退学了。”

    江尧震惊,“为什么”

    “我不知道。”

    江尧略微沉吟,“那你帮我问清楚,问到之后就立即告诉我。”

    苏宥警惕道“你想干嘛”

    “你别管,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你不可以欺负初言,你不要再去招惹他了。”

    “我不招惹,我弥补他,可以吧”

    苏宥狐疑地看着他,纠结了几秒钟,又回头看了眼傅临洲,终于下定决心,但还是嗫嚅道“你别让傅总看出来看出来我”

    “放心。”江尧朝他眨了下眼。

    话音刚落,他就对傅临洲说“你让老黄帮你把车开过来了”

    “嗯,停在外面。”

    “他回去了你自己开车回去,回哪里你妈那边”

    “太晚了,我先回煦山别墅。”

    “煦山别墅我想想啊,你和小苏家同路啊,你要不然把他带着吧。”

    苏宥在心里想哪里同路煦山别墅和清林路完全是南辕北辙。

    “我车也在外面,我把老徐老严带着,你带着苏宥,马上就十二点了,耽误这么久,家里人都等着呢,还是尽快把他们送回去吧。”

    江尧说得一本正经,苏宥头都不敢抬。

    直到听见傅临洲说“好。”

    他的心才稍微平静下来。

    出了机场一行人便分成两拨,季天昀不忘对傅临洲说“临洲哥,我要提前说新年好。”

    傅临洲笑了笑“新年好。”

    “红包我大年初三去拿。”

    江尧作势要揍他,“脸皮真厚”

    “还不是跟你学的”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苏宥忍不住偷笑,一抬头就看到傅临洲在看他,他连忙收敛笑容,还是有些心虚和胆怯“傅总,我打车回去吧。”

    “现在这时候,怎么打车”

    苏宥看看机场周围,几乎没什么车。

    “走吧。”

    傅临洲在停车场里找到自己的车,然后打开后备箱,把自己的行李箱和苏宥的一起放了进去,苏宥吓了一跳,刚要搭手,傅临洲已经关上了后备箱。

    苏宥挨挨蹭蹭地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傅临洲打开车内空调,然后调了下座椅。

    和傅临洲并肩而坐这件事几乎让苏宥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车内的空气都在蒸腾,但是喉咙却是干的,他必须不停地吞咽口水。

    “安全带。”傅临洲提醒他。

    “哦、哦好的。”

    傅临洲发动汽车,缓缓地开了出去。

    苏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只手在膝盖上搓了又搓,几乎把裤子搓破,半天都憋不出来一句话。

    幸好有傅临洲打破尴尬,他转动方向盘,虽然关心,但也只能装作随意,问苏宥“怎么不回家父母家住哪里”

    “他们他们在很远的地方。”

    苏宥不想在除夕夜说自己的苦难,说“去世”这样忌讳的词,他怕给傅临洲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

    “过年都不见面”

    苏宥撒了个小谎,小声说“十二月份的时候见过了。”

    傅临洲没有怀疑。

    “这几天德国天气太冷,再加上急着回来,你也没怎么出去玩。”

    “已经很长见识了,再说了,本来就是工作,我不是出去玩的。”

    “苏宥。”

    “在。”

    “以后不要喝酒了。”

    苏宥愣住。

    “上次你听错了我和江尧的谈话,以为我不带你去德国,就跑去酒吧喝酒,这次庆功也喝醉了。”

    苏宥很是窘迫“我、我没有贪杯,我喝一点就醉。”

    “那就更不能喝了,伤身。”

    苏宥深吸了一口气,“好,我保证以后不喝了。”

    “我没有在怪你。”

    苏宥猛地抬头望向傅临洲,傅临洲也看向他,夜色映着他的侧脸,苏宥看到傅临洲高挺的鼻梁和优越的下颚线,忍不住又觉口干,脸红了红。

    视线错开。

    傅临洲看着前方说“我可能说话语气重一些,但不是批评。”

    “我明白的,我”

    傅临洲打断他“我说过了,你在我这里有豁免权,所以以后不要这么战战兢兢了。”

    苏

    宥心尖微酸,连带着鼻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又被他生生忍住。

    “傅总,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说。”

    苏宥犹豫很久终于把压抑在心里很久的疑惑问了出来“您为什么没和虞小姐在一起呢”

    刚问完他就后悔了,连忙找补道“如果您不想说就不用回答,我知道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对不起,我”

    “不喜欢。”

    苏宥陡然卡住。

    “而且她也没多喜欢我,主要还是利益关系。”

    苏宥低下头。

    “可是我看电视上像您这样身份的,都是豪门和豪门之间联姻,即使双方没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利益的联系更紧密。”

    傅临洲轻笑“难道我因为这样的身份,就没有资格拥有一个真心相爱的人”

    “当然不是”苏宥连忙摇头,他认真地说“傅总,您一定可以遇到的,我觉得您特别特别好,我希望您幸福。”

    傅临洲失笑。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好人卡

    “你也是。”

    “是什么”苏宥看起来懵懵的。

    傅临洲很想说些什么,趁着夜色,趁着除夕,趁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趁着狭小的车厢,想问他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想问他,如果你和那个人只能梦里见的话,那我们有可能吗

    但是苏宥的眸子太清澈,清澈到傅临洲不敢去打扰他的人生。

    “你也会幸福的。”傅临洲说。

    苏宥咬住下唇,没有立即道谢或者回话,而是有些怔忪地望着前方,过了很久才小声问自己“会吗”

    傅临洲没听清,问他在说什么。

    苏宥笑了笑,摇头道“谢谢傅总的祝福。”

    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傅临洲的车停在苏宥的出租屋楼下。

    苏宥准备下车,又舍不得,手藏在袖子里,放在车门上,抬着半天都没有开门。

    他好想一直待在傅临洲身边。

    傅临洲竟然也没有催他。

    苏宥收回手又重新放上去,如此循环好几遍,最后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忍痛离开的时候,傅临洲突然开口“还有几分钟,不如一起跨个年”

    苏宥瞪大了眼睛。

    傅临洲把车熄了火,松开安全带,脸色平淡,他藏着点私心,对苏宥说“反正都已经这么晚了,在飞机上也睡了一觉,应该不是很困吧。”

    苏宥立即摇头,“不困。”

    傅临洲望向他,苏宥怔了怔,是他看错了吗还是夜色撩人,让他晃了神

    傅临洲的眼神里竟然带着一点笑意

    是温柔的,甚至是缱绻的。

    大概是他看错了,又或者是被傅临洲刚刚的提议吓得灵魂都出窍。

    一起跨年

    是梦吗

    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膝盖。

    “对了,你等我一下。”傅临洲忽然打开车门,走到后备箱处,他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在里面翻找了两下,不知道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又重新坐回到车里。

    “这个。”傅临洲打开车顶灯,然后把东西递给苏宥。

    苏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三朵钩针铃兰。

    他通宵做的铃兰,被扯坏了扔进垃圾桶的铃兰,现在干干净净,焕然一新地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我让我妈找到了颜色相似的棉线,又让我家保姆照着原来的纹路修补了一下,好像和之前不是完全一样。”

    “一样的,一样。”

    苏宥连忙握在手中,翻来覆

    去仔仔细细地瞧,眼眶开始潮热。

    他其实已经快忘了这件事,他没想到傅临洲把东西拿走是为了修补,他以为傅临洲会随手扔到垃圾桶里。

    他没想到自己的礼物会被人如此珍视。

    不对,等等。

    傅临洲又不知道这是他做的。

    正疑惑时,傅临洲从他手里拿走铃兰,苏宥下意识握住,“傅总”

    傅临洲捏着花茎,慢条斯理地和苏宥展开拉锯战“还给我啊。”

    “为什么”

    傅临洲故意道“又不是你的,给你看看而已。”

    苏宥噎住,委屈巴巴地松开了手。

    他依依不舍地望着铃兰,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撇,他始终不敢承认。

    傅临洲突然问“为什么送我铃兰”

    “因为您桌上”

    苏宥说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露馅了。

    他猛地抬头,对上傅临洲含笑的眼,整个人都要烧起来,烫得他在零下的天气里,恨不得脱了厚重的羽绒服,趴到雪地里散热,他怎么这么蠢啊。

    永远在犯蠢。

    永远在做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每天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自厌情绪一下子又侵袭上来。

    每次都这样,在他最开心的时候,一些不堪的回忆就会像反刍一样,翻涌上来,攻陷他的情绪,消灭他的愉快。

    自从父母离世之后,他一直觉得他的开心都带着罪恶感。

    明明他现在和傅临洲离得这么近,他竟然有幸和傅临洲一起跨年,那么多温柔的细节供他遐想,是一叠又一叠的开心浓烈到顶点的瞬间,他为什么又要哭他怎么总是这样

    不,不可以。

    不可以毁掉这个夜晚。

    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傅临洲本来只想逗他,可没过多久就看到苏宥眼里闪着的细碎泪光。

    他连忙把铃兰塞回到苏宥手里。

    刚想安慰,苏宥突然吸了吸鼻子,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挺直腰背,对傅临洲说“是我的,是我做的。”

    傅临洲微微愣怔。

    “因为看您办公桌上一直放着铃兰,枯萎了就换新的,但是只有铃兰,没有其他的花,我猜想铃兰可能对您来说有什么重要意义。”

    傅临洲眉尾轻挑,看起来对苏宥的这个反应很意外。

    “本来想借虞小姐的手送给您的。”

    “为什么要送我”

    苏宥慢慢垂下头“因为一月十号是您的生日,想当成礼物送给您的。”

    “我是问,为什么送我礼物上司生日都要送礼物吗”

    “因为您很照顾我,”苏宥声音越来越小,“我接手姚雨姐的工作之后,做得很一般,很多事情也做不来,甚至要您亲自做,给您平白无故增加了很多工作量,还有上次虞小姐的事,我想想就觉得自己很差劲。”

    “你想多了,苏宥,我说了很多遍,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苏宥抬起头。

    “快年底了,本来也没多少事情,重要的工作姚雨在休假前都已经做好了,而且就算你工作能力很强,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能像姚雨那样对安腾的所有部门所有工作都了如指掌,她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完全熟悉的。”

    “我”

    “为什么一定要给自己很大压力呢当我的助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拿多少钱办多少事。”

    苏宥没想到傅临洲会这样说。

    “一份工作而已,做好做坏都代表不了什么。”

    没等苏宥反驳,傅临洲接着说“你这

    样为公司劳心劳力,倾注心血,我每个月给你开多少工资才合适”

    苏宥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

    傅临洲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他看向手机屏幕,然后说“苏宥,新年快乐。”

    苏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2月13日11点59分。

    傅临洲话音刚落,数字变动。

    2月14日0点0分。

    就在一瞬间,远处烟花响起,璀璨光芒一簇接着一簇地绽放于远方天际,破开深黑夜空,然后变成细碎的星辰散落四周。

    像是一切新开始的预兆。

    苏宥毫无准备地,眼角还挂着泪,和傅临洲共同度过了今年的最后一天。

    过了很久,等所有烟花都消失,一切归于寂静之后,苏宥望向傅临洲,看着昏暗中他的侧脸,由衷地说“傅总,新年快乐。”

    二十岁那年遇见傅临洲,演讲台上几秒的交集,心跳加速到彻夜难眠的时候,他就该想到的。

    可能这辈子他都不会爱上其他人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