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2章 崩逝

作品:《祸水如她

    气氛一时凝滞。

    片刻之后, 云楚脸上带了几分荒唐的笑意,她盯着桑黎的脸“你怎么知道的”

    桑黎道“我我爹说的。”还没说完, 她又觉得这样说好像不对, 连忙摆了摆手“不不是”

    “但他没有明说,是我猜的。”

    云楚一个字都不信,她道“不管是不是猜的, 你爹能跟你说这个”

    桑黎着急道“我我是偷听的”

    “我乱猜的不知道是,是不是这样。”

    但是她越想越害怕,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想办法过来告诉云楚。

    云楚道“你怎么听见的,跟我说一遍。”

    云楚早时了解过桑黎,她的父亲是肃王,世袭承爵,原本到桑黎她爹这一代已经到头了, 但因为肃王府这几年也算是人才辈出, 除去肃王本身,几位世子亦未拖后腿, 这才使得王府得续荣光。

    而肃王府本身并没有明显的阵营,他一直效忠于皇室, 确切来说是效忠于皇帝, 故而无论是哪一个皇子上位对他而言影响都不大, 以往他们都处于这个不上不的微妙平衡之中,或许难进,但也算稳妥。

    按照桑黎的说法, 她能听见这番绝密对话纯粹是个意外, 这其中还有部分是她的猜测。

    她乃家族庶女, 母亲是大理寺寺正的女儿, 她又天生口吃,所以在家中向来不受待见,对肃王府亦没什么感情。

    只是近半年来,她明显感觉到家中对她好像有几分不一样了。

    就像上一次云楚在皇宫碰见她一般,以往她的姐姐们进宫,是绝对不会带着她的。

    紧接着前几日,她被偷偷带进宫,然后被长公主认为养女,潦草的封了个郡主的名号。

    她这头衔知道的人寥寥无几,甚至连圣旨都没到她手里,更别提昭告旁人了。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封她为郡主,但也知道这天底下可没什么掉馅饼的事,说不定等在她前头的就是什么要命的魑魅魍魉。

    她生性怯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了问,也没人正儿八经的告诉她为什么,无一不敷衍道这是件好事。

    后来她实在憋的难受,就想去问问父亲,可父亲并不见她,但因她总守着父亲,所以她发现这几天父亲似乎同沈大人来往好像有些密切。

    这可就奇怪了。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沈家和素王府向来不对头,而长公主是沈太后的女儿,莫非两家是要结盟不成,可就算结盟,把她送给长公主当养女是什么意思

    她想不明白,直到那天他无意中听见,父亲命人将一株举世难求的红珊瑚暗中赠予赫宴。

    可在此之前,父亲对七皇子一派向来都是能避则避,而她上次进宫,又听太后随口提起,叫赫宴与沈韫初多加熟悉。

    赫宴和沈韫初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为什么要熟悉

    她大胆猜测,熟悉的目的只有一个,无非就是结亲。

    她从来都是个不聪明的,但那天她琢磨了一夜,得出了这个惊世骇俗的结论。

    长公主膝下无女,把她送给长公主是两家结盟的一个形势或者说是标志。

    元后逝世的早,当初赫巡当众拒娶沈氏女,还未曾给予安抚,使得耀武扬威多年的沈家处境尴尬,届时赫巡即位,对沈家态度如何仍旧未知。

    所以赫巡一走,沈氏就坐不住了。

    再说赫宴母族殷氏虽也成气候,但到底不如沈氏,沈韫初若是与赫宴成婚,那就是将殷沈两家彻底绑在一起。

    同样是冒险,不如赌一把。

    赫宴得势,那皇后依旧出在沈家。

    而肃王府,显然站队赫宴。

    云楚闻言默了半晌。

    桑黎的想法不无道理。

    这段时间,明家对朝堂局势盯得非常紧,各方一有异动就会有人来告知明淮,可桑黎方才所言,他们并不知道。

    “你家里面的人,知道你跟我认识吗”

    桑黎连忙摆了摆手,道“不不知道”

    “我两次出来都是瞒着他们的他们他们平日也不重视我,就就不管我。”

    桑黎这样的小结巴从一开始就是棋子,若不是她难得细心发现了些不对,她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境地中。

    桑黎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有道理,她第一次想明白这么复杂的事,内心一直都在煎熬。

    “怎怎么办”

    怎么办如果是真的,云楚也不知道怎么办,赫巡走时什么都没说,对她,对明家都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你先别声张。”

    桑黎捂住嘴巴,然后连忙点了点头,继而低声道“我不说。”

    晚上,她就将此事告诉了明淮。

    想要去获取事实或许很难,但若只是想证实什么,可就没那么难了。

    而遗憾的是,桑黎并未说谎。

    这几日圣上因病卧榻,一日能有一个时辰清醒就算不错,暂由明淮与另一位大臣总理朝纲,所以明淮这几日亦是早出晚归。

    一股说不上来的沉重气氛笼罩在京内,云楚心中的憋闷越发明显,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自知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这般,相比这京城众人,她不过是个蝼蚁般的人物,日日操心这操心那无异于杞人忧天。

    “太子一走,他们这般斗来斗去是必然。在此之前,朝堂也没有安稳过。”

    且不说如今大势未定,就算是现在赫宴占上风,也没什么用。

    “等太子回来吧。”

    “太子乃元后嫡子,只要不犯重罪,就没人能随意罢其位,赫宴就算是再有能耐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况且,圣上他”

    正是此刻,院外忽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宫里的太监。

    云楚起身随同明淮一起出去,夜色模糊了两人的脸,但从急促的脚步以及压抑的氛围中,仍旧能够判断出绝不是什么好事。

    带头的那名内宦还没等明淮作揖相迎,就上前低声同明淮说了句什么。

    云楚离得并不远,可太监声音太低,她还是没有听清楚,遂偷偷抬眸看去,分明看见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明淮眉头稍蹙,然后一句话未曾多说,直接就同两名太监进了宫。

    甚至来不及回头同云楚嘱咐什么。

    夜色沉重,夏季的凉风贯穿上京城空旷的街道。

    偌大的皇城灯火通明,风雨欲来。

    云楚心中不安,在明淮走后,她紧接着就欲派人去皇宫刺探消息。

    可派出的人还未离开明府,就另有太监来了明府,皇后召见,令云楚进宫。

    是那位新后,赫宴之母。

    皇后之命,纵然她是明家嫡女亦不可违,可如今的云楚已今非昔比,明誉明淮都在宫内,那位殷氏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来,而她恰巧想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明淮前脚才进宫,云楚后脚便紧随其后。

    外头候的已有马车,在进入宫门以后,一顶轻巧软轿停在云楚面前,云楚没有多犹豫,弯腰走了上去。

    处处皆明灯,宫女太监来去匆匆,却无一人议论。

    她挑开帷裳,走着走着,云楚便发觉有几分不对来。

    这不是去皇后寝宫的路。

    云楚默不作声的捏紧衣袖,但她并未出声询问。

    片刻之后,软轿停

    在一处宫殿面前,太监声音传来“姑娘,请下轿吧。”

    内宦弓身放下马扎,云楚踩之走下,仰头看着面前的宫殿。

    一名太监适时道“云姑娘,这是雪幻宫,娘娘吩咐您可现在这里等一等。”

    云楚垂眸,道“公公可知娘娘忽而召见民女,所为何事”

    那名太监摇了摇头,随即低声道“奴才不知,不过今日宫中出了点事,娘娘兴许要晚些才到,姑娘可能要等一会了。”

    云楚直觉这件事与明淮突然进宫有颇大关键,便问“是出什么事了”

    “奴婢不好妄论,姑娘还是先进殿歇着吧。”

    云楚没再多问,提步走了进去。

    房内烟笼焚香,桌上放的各类小食,一看就是提前布置过。

    “姑娘若是有事,尽管吩咐。”

    房门被轻轻阖上,云楚一人静立其中。

    四下一片寂静,她慢慢坐回椅子上,手指触向瓷杯,茶水是热的。

    从方才到现在,她都未曾想明白,那位新后为什么要见她。

    倘若她猜的没错,能叫明淮连夜进宫的必定不是什么小事,夜色已深,皇后初即位,召她进宫做什么

    上次太后要见她尚且有理由,可现在皇后见她是为何。

    寂静之中,时间悄然流逝。

    大半个时辰以后,房门终于被缓缓拉开,云楚站起身来,然后看见了推门而入,然后缓缓抬眸看向她的赫宴。

    房门啪的一声,被轻轻阖上。

    “楚楚,久等了。”

    云楚指节收紧,面色冷了下来。

    赫宴仍旧如同以往,深邃的眸中带几分不明显的笑意,微扬着下巴,心情似乎非常愉悦。

    “是你要见我”

    赫宴摊了摊手,道“怎么啦,楚楚失望了。”

    他摸着下巴,道“你若是想见我母亲,现在可能还不太行啊,她正忙着呢。”

    云楚淡声道“这么大的事,你不去吗”

    赫宴不以为然,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倘若我的皇兄还在京中,想必这会有他难受的吧。”

    “想来少时,父皇可是最疼他的,”

    云楚心中一紧,隐有猜测“你这是什么意思”

    “咦,你还不知道啊”

    赫宴唇角翘起,眸中不见丝毫悲痛,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地“没关系,那我告诉你好了。”

    “圣上崩逝,就在刚才,传令明阁老,于紫宸殿听训遗言。”

    他目光戏谑,低声道“你的未婚夫,可能要提前回来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