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过去(三章合一)

作品:《我靠吃瓜在综艺爆火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任务, 记不得这是穿越的第几个世界。

    察迟迟抱着琴,跟着一众琴师垂首进宫。

    穿越到这世界来,已经有几年的时间。

    这次搭载的系统只要求她完成一个目标任务了结皇帝性命。

    察迟迟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来后语, 还问了句“就这样”

    相比以往的几次, 不是需要她按照剧情线走,就是得执行系统颁布的任务,限制较多。

    果然,系统还有没说完的话还有一个条件。

    察迟迟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你说。”

    系统本次任务,宿主需得确保自身性命安全无虞,否则即便成功击杀皇帝, 宿主本身失去性命, 也算任务失败。

    察迟迟“”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系统会突然加这个奇怪的条件了。

    察迟迟移开视线。

    原因很简单。

    在上个世界,她就是抱持这种想法跟人同归于尽。

    干掉对方的同时,自己也被四面八方射来的箭射成一只刺猬。

    为了不让她再采这种近乎钻漏洞的方式, 这次系统才会多加这道限制。

    只是

    察迟迟眼角余光打量宫内。

    这回要刺杀的对象是皇帝, 就她刚刚视线随意扫过,看守的侍卫几步一岗, 巡逻的士兵也训练有素,感觉到她的目光还能敏锐地回视过来, 瞧着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

    看样子这一次的任务,要棘手得多。

    光是对象是皇帝这点就已经够难办了, 更别提这皇帝的“怪”,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帝王少年继位,正值壮年。

    但这些年来不近女色,六宫无妃。

    唯一听闻能引起他兴趣的一点喜好,也就喜听琴曲而已。

    乍听之下,是个除了政务以外, 旁的都不上心的无趣之人。

    所以察迟迟想接近他,也只能透过“琴师”这个身份。

    她不懂琴,更连一首琴曲都不会弹。

    穿越到这世界,知道皇帝的喜好以后,察迟迟也不着急进攻,而是先去学习琴艺。

    她不眠不休,加上之前世界任务的需要,学习力本就要比常人来得强。

    有心去学,又愿意花时间练习,好不容易在今年终于被选上,能有成为宫廷琴师的机会。

    只要留在宫里,那接近皇帝的次数,就多了。

    琴师们在大殿里静待,按照往年的经验,琴师们轮番上前弹奏,帝王会亲自前来听曲。

    可今日等啊等的,带着琴师们的嬷嬷瞧了下天色,面露纳闷。

    是不是有点久了

    迟迟没等来君王的身影,倒是一名宦官在嬷嬷身边耳语几句离去后,嬷嬷对她们说“今日先回去吧,陛下忙着呢。”

    几个姑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知道现在是在宫里,也只好忍着,不敢表露太多。

    出去的时候,她们恰好撞上一个被拉出去的官员。

    他官帽都掉了,被拖着走,形象尽失,却还涕泪纵横地哭喊“陛下、陛下饶了臣一次吧陛下啊──”

    官员哭得太凄厉,引得几个姑娘好奇又惧怕地看了眼。

    嬷嬷发觉几人步子慢下来,啐了句“快些走还看什么呢也想被拉出去处死吗”

    处死

    听到关键词眼,察迟迟留心。

    所以说,应是出了什么紧急事件,皇帝才无心听曲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在当天夜晚被揭晓。

    今天没能成功弹上曲子,遗憾的同时,大家也松了口气。

    她们聚在一起,准备就寝前一个姑娘才问“奇怪,纪莲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她不是最期待进宫的吗”

    察迟迟对她们说的女孩子有印象,是个活泼的姑娘,话匣子一开就很难停下。

    入宫前她逮着人就捧心说着对宫里的向往,今日实际进宫一遭,虽没顺利弹上琴,那也算看过了宫里的景色不是

    一直到现在都闷不吭声的话,那是有些古怪。

    纪莲缩在一旁听到现在,那才终于开口“你们懂什么我听到的事,攸关好几条人命啊”

    说话间,她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

    闻言,她们互看一眼,纷纷围到纪莲身边,问“怎么了”

    “我记得你站得离嬷嬷很近吧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纪莲光是回想了下,脸色都略有些发白“那公公说,陛下大发脾气,要处死好几名官员,还要将他们家产充公,今日忙着处理他们,才没心思过来听琴的。”

    想到她们离开前撞见官员被拖走的景象,几人沉默。

    还以为只有一名官员而已,但要被处死的却有好几人

    总听闻这位圣上心狠手辣,脾气上来,就是对待有功的老臣,那也照样不手软。

    一想到要是真被选上成为宫廷琴师,要陪伴在那样喜怒不定的君王身边,越想,其他人也跟着瑟瑟发抖。

    到了下次进宫的日子,纪莲和几个姐妹称病不去。

    然而就算是如常进宫的,她们神情也没有上回的平静。

    都是只懂琴的小姑娘,光听死那么多人,会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这一次,她们总算顺利见到皇帝。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

    略微低沉的声音。

    察迟迟听他声音传来的方向,算好距离。

    不行,离得有点远了,今天下手的话行不通。

    虽然很遗憾,今天也只能先打住。

    几人依序上场。

    可能是面对皇上紧张,也可能是上次被纪莲说的话给吓着了。

    几个先上场的,平日里都是弹得不错的,可一曲下来,却是失误连连,还不只一个人犯错。

    最开始,帝王还能忍着,耐心去听。

    到后来,只要出现第二个错处,皇上身边的宦官许是接获到帝王眼色,便会直接叫停“下一位。”

    接着,轮到察迟迟。

    她就准备姿势,待宦官开口“请──”

    才开始弹奏。

    琴音婉转,回荡在众人耳边。

    负责的嬷嬷和帝王身边的宦官都没再听见要喊停的意向,不由松了口气。

    终于有个能弹完整首曲子的

    两人看着察迟迟的目光别说要有多感激了。

    要是今天一个能好好弹完整首曲子的人都没,那他们也没法交差啊

    察迟迟弹完一曲,帝王起身“就她了。”

    垂首的察迟迟目光一闪。

    她成功了。

    顺利住进宫里,偶尔碰上传诏,就过去弹上几曲。

    但察迟迟每回弹琴的地方,都离的帝王足有一段距离,并不好接近。

    一日,外番使团前来朝贡。

    察迟迟在宴上弹奏琴曲,变故突生。

    正展示珍奇异宝给帝王观看的使者忽自异宝中抽出利器,直接袭向帝王

    宦官急忙挡在皇帝面前,惊恐大喊“护驾、护驾”

    察迟迟停了弹奏,抬头看向混乱之处。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帝王的正脸。

    年轻的帝王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就好像淬着寒冰,偏头躲过使臣朝自己挥来的一剑,抬手劈向他手腕,让他手中利器掉落。

    “匡当”一声。

    同时,身旁护卫把人压制。

    帝王冷声道“你所为,朕可以将其理解成贵国要向我国宣战的话,朕,如你所愿。”

    同一国的使臣连忙下跪,表示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但真的没有与他们为敌的意思“请陛下明察啊”

    几人求了许久,皇上指派特定的官员查办此事,将行刺的刺客打入地牢待审后,才说了一句“继续。”

    察迟迟抿唇。

    从刚刚皇帝的身法来看,显然,他也是习过武的。

    看来这次任务,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啊。

    察迟迟对于任务需要执行多久,她是无所谓的,只要最后能达成想要的结果就行。

    在快穿局工作了好几年,累积满一定积分就能到自己选的世界安稳退休,不用再给系统卖命,想想都觉得是桩美事。

    察迟迟看了下这次任务会给的积分。

    难怪这次积分奖励给得特别高,完成这次任务,都能抵以前的十个任务,简直不要太划算。

    想到干完这票就能离自己的退休梦更进一大步,察迟迟瞬间又可以了。

    挑战性就是要高一点,完成起来才会有成就感。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现场朝贡继续,察迟迟也坐回原位,开始重新弹奏琴曲。

    但刚刚才发生那样的变故,在场许多人心情都还未平复,连在宫里待了许久的其他乐师也少见出错,神情紧张。

    察迟迟巧妙加重琴音,盖过了她的疏漏,乐师感激不尽。

    她一直垂首抚琴,也就没发觉因为奏出的琴声沉稳,招来帝王注意。

    延宁帝问身旁宦官“那琴师眼生,是今年唯一招进来的那个”

    宦官看了察迟迟一眼,仔细确认后回复“回陛下,是的,那姑娘琴艺出色,人也谨慎,奴婢还从来没听她弹错过一个琴音。”

    帝王又多看了察迟迟几眼,此举全落入旁的嬷嬷眼中。

    某日,察迟迟忽然被太后召见。

    “太后要见我”

    得到确认的答复后,察迟迟自己还在细细思索,困惑太后为何突然找她

    等实际见到太后,聊了几句以后,察迟迟很快知道解答。

    太后是个能一次把话说清楚,就绝不拐弯抹角的女人。

    她满脸笑意地看着察迟迟请安,点了点头后便对她说“到哀家身边坐。”

    察迟迟刚坐下,双手就被太后拉着。

    太后端详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让自己足够满意的救星似的,还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察迟迟僵住。

    太后轻拍她的手,直明来意“你别紧张,哀家就是想看看,能让皇上感兴趣的姑娘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察迟迟露出意外的表情。

    那个帝王对她感兴趣

    因为困惑,察迟迟老实回答“回太后的话,臣并未和陛下交谈过,太后是否寻错了人”

    太后此前可是都打听清楚了“没认错,寻的就是你。”

    察迟迟想不明白,更觉得肯定不是说的自己的样子,大大取悦了太后。

    “陛下他近日操心国事,几年前有官员贪墨,把建造水堤的材料以次充好,前几日下大雨,新修的水堤崩毁,大水淹了不少百姓,陛下震怒,身边没个可心的人照顾,哀家这心里实在是”

    听到前半段话,察迟迟这才弄懂先前处斩那么多官员是为何。

    难怪皇上会气成那样,还不知道关系到多少条人命呢。

    察迟迟心思跑远,忽又被太后后半几句拉回。

    慢着,可心的人

    太后忽地叹了一口气,对她说了几句心里话“皇上正值壮年,膝下却无半子,哀家心里担忧啊”

    然后那个向来不近女色的皇帝,却突然对一位女琴师感兴趣

    察迟迟理清了这两者之间的关键。

    太后这是把指望放在她身上了

    正如察迟迟所料,太后拉着她的手,试探性地问了她一句“你愿不愿意,为哀家分忧解劳让陛下身边有个伴儿,这江山也有人可继承”

    察迟迟顿了下,认真考虑。

    倘若照太后所言,那是不是代表

    她有机会,能接近皇帝

    察迟迟一直未应,太后甚至还求了她“就当是帮帮哀家,不成吗”

    成,当然成

    但察迟迟更看重的却是长远性的发展。

    要是这一次惹怒皇帝,那她想继续待在帝王身边,等候时机对他下手的话,就更难上加难。

    那是未来可能面临的问题,但察迟迟现在也苦于没有接近帝王的机会,两者都是需要她烦恼的。

    倘若有个可以两全,又能探得皇帝自身实力的结果,那就再好不过了。

    察迟迟没有直接应下,而是说“如若陛下愿意,臣自当相帮。”

    她想了一个主意,就是不知,这法子究竟可不可行。

    横竖有太后当自己的挡箭牌,察迟迟师出有名。

    当晚,延宁帝奏折看到一段落后,回了寝殿。

    外袍被宦官一一卸下,延宁帝正觉今日宫人怠惰,垂下的纱帐竟从晨起后就未收妥,刚走近,就发觉不对,停下脚步。

    察迟迟一听脚步声止,自己出声说明“陛下,太后娘娘命臣来此。”

    帝王听到她的自称词,不解“你是何人”

    若为宫女,那当称奴婢,可这女人却自称自己为“臣”

    察迟迟继续回道“陛下,臣乃伶官。”

    虽是琴师,也享官职。

    房内只点了几盏灯火,察迟迟坐在掩着纱帐的榻上,视线更显昏暗。

    她透由映照在纱帐上步步走近的影子,在心里数着合适的时机。

    再步,再两步就是现在

    察迟迟捉着簪子,猛地站起,就往接近的影子刺去

    同时,延宁帝揭开纱帐,还未看清里头的人生得何模样,就见一个影子朝自己扑来。

    延宁帝眼疾手快,发觉察迟迟手上握着什么,反握住她手腕制住。

    但察迟迟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被制伏的。

    手虽被捉住,但她脚下使力一拐,往旁抽身。

    延宁帝重心不稳,摔到榻上。

    可他扯着察迟迟的手依然没有松开,反而用力往自己方向拽。

    一下一上。

    延宁帝背靠床榻,身上坐的,则是拿簪子抵住自己颈部的察迟迟。

    他一手握着察迟迟的手,不让她将尖利的簪子再往前送,另手则是按在她颈项之上,察迟迟的另手反捉住他。

    两人势均力敌,竟是谁也占不上便宜。

    视线昏暗,只隐约能见彼此轮廓,看不清长相。

    透过身形,帝王将眼前人的模样和印象中那个番两次遇上情况,都能在下一刻稳妥演奏的少女琴师重合在一处。

    帝王开口“哦,是你啊。”

    难怪太后会让她过来。

    不过这身手

    延宁帝眯眼。

    虽然心里升起很多疑问,不过帝王对察迟迟开口“放心,朕并不打算对你怎么样,太后那儿,自有朕去给个解释。”

    察迟迟顿了下。

    他这是把自己行刺的行为,解释成是不想侍寝

    察迟迟面上没露出多余表情,只是在想若真是如此,那她就赌对了。

    帝王会为溃堤,百姓死伤震怒的话,想来是个爱民如子的。

    他不近女色,察迟迟猜测,帝王应也不会是勉强人的类型。

    “望陛下说话算话。”

    她两处手腕都被抓得疼痛,察迟迟得到想要的结果了,握着簪子的手率先松开,银簪落下。

    手无凶器后,延宁帝放开捉着察迟迟的手。

    察迟迟两手收回,在身前交握,顺着帝王的话往下说“多谢陛下。”

    可延宁帝搭在她脖子上的手却还未撤开。

    他虽居于下位,眼神却是像在盯着要来争抢地盘的对手那般,审视对方。

    那只大手往后挪动,改了一个比较不具威胁性的地方,就停在察迟迟后颈。

    “你唤什么名”

    察迟迟回他“陛下,臣名唤迟迟。”

    迟

    延宁帝眉头微蹙,明明问了名字,最后也没叫。

    察迟迟以为他会像动物叼着幼崽后颈那样,将那块皮肉给提起。

    也不知是何原因,那只大手只是隔着她长发虚虚按着,并无威胁性。

    “你去右侧抽屉,把那罐白色瓷瓶取出。”

    突然接获指令,察迟迟应了声“是”,下榻去寻帝王要的瓶子。

    察迟迟的每一个姿势,到走动时的步子,延宁帝都细细去看。

    感觉到帝王打量的眼神,察迟迟更是谨慎,不让自己露出一丁半点的破绽。

    取出瓷瓶后,察迟迟双手呈上“陛下要寻的,可是此物”

    “嗯。”帝王看了一眼,“赏你的,是伤药。适才握得紧了,许会留下瘀伤,下回别再做这种傻事,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朕即可。”

    要是捉不紧的话,那簪子尖端直接就刺破喉咙了,他可不敢松。

    察迟迟缩在袖子里的手腕确实还隐隐发胀,还以为这么昏暗的灯光下,皇帝肯定不会注意到的。

    自己抓了人,又送人伤药

    打人巴掌又给甜枣

    察迟迟一直低垂着头,目光忽地扫过皇帝的腕子。

    瞧见他手腕也被自己指甲挠红挠破皮,心里登时平衡许多。

    延宁帝瞥见察迟迟露出得意的小表情,循着她盯着的地方一瞧,看到她在自己手腕留下的杰作,也就搞懂她的得意劲儿是哪来的。

    心中失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天色晚了,你下去吧。”

    “是。”

    察迟迟如释重负,在即将开门退下前,又听帝王说了句“待你的手养好了,朕下朝用早膳时,你便在旁抚琴吧。”

    多得到一个可以接近皇帝的机会,察迟迟这回应的一声“是”,要来得更加真心实意。

    她离开后,延宁帝望着关上的门,再看看自己腕上留下的小伤,露出沉思的表情。

    这琴师不太对劲,不像普通琴师。

    胆子大,不卑不亢,哪怕是面对身为皇帝的自己,也能如常交流,并不惧怕。

    那么,这样的人混进宫里来,目的是为了什么又是谁指派的她

    时常把人召到身边的话,总能探出些异状的吧

    延宁帝这么想,也这么做了,确实大大合了察迟迟的心意。

    一个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一个知道对方已经发现自己目的。

    还没找出确切证据之前,彼此互相试探,伺机而动。

    察迟迟抚琴,延宁帝就会盯着她思索。

    整首曲子下来一直被看着,察迟迟发挥倒也正常得很,半个错处未显。

    有时候换察迟迟自己来了,但帝王临时在看呈上来的奏折,察迟迟也会以眼角余光观察周遭。

    延宁帝谨慎,在两人几乎可说是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近身难,出招了要成功更难。

    该如何脱身才能保得小命,也是察迟迟这段时日一直在思索的计策。

    等她想完这些,回过神来,发现帝王早将奏折批阅完,在看书。

    发觉察迟迟动静后,延宁帝朝她看了一眼,放下书后,对她说“开始吧。”

    像是在等她沉思完,也不催她。

    明明喊一下就行的。

    跟这个帝王待在一起的时候越久,察迟迟就越是觉得他这人古怪。

    分明知道她也许就是刺客,还会故意制造一些特别适合击杀他的时间及地点。

    就像大剌剌地把陷阱露了出来,藏也不藏,就看察迟迟愿不愿意冒险一试。

    后来,太后寿宴上,察迟迟为她献了一曲。

    哪怕最后并没有成为帝王的后宫,但因为延宁帝时常唤她弹琴,后宫所有人都以为她得宠,哪怕没什么名份,也对察迟迟客客气气的,不敢失礼。

    察迟迟无语归无语,因为这样在宫里行事变得方便许多,她倒也没有特意去澄清──重点是,她澄清了,别人也不一定信啊。

    就在太后寿辰隔日,帝王又喊了她去弹琴。

    延宁帝操持政务,夜里不容易入睡,听着琴声的话,辗转难眠的情况才会好些。

    察迟迟弹和缓的琴曲,隔着一扇门,还能听见他几声低低的夜咳。

    两人熟了以后,察迟迟还曾问过“陛下咳疾久久未愈,可有请御医看过”

    当时帝王闻言一顿,也不知是没想到察迟迟会问出这个问题,还是有什么旁的原因,只低声说了句“看过了,也就那样吧。”

    像是不愿多说。

    那时候的察迟迟只以为是小病,加上他也看过太医,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倒是和帝王相处的机会多了,但每次察迟迟的攻势,都能被延宁帝化解。

    她手一靠近,帝王会拉过她的手,端详片刻后,忽自掌根探入。

    不属于自己的温热温度覆上,他用指尖撬开自己紧握的拳“没事拳头攥得这么紧做什么”

    手掌摊开,露出半透明的弦线。

    绕在自己指上的琴弦被延宁帝勾走,绕在指上细看,还问她“打算换琴弦”

    察迟迟“”

    不,是打算给你换颗头。

    收回自己的手以后,那一下子残留的温度却像烫进自己掌心。

    只要一方发起攻击,类似的肢体接触只多不少。

    可在其他时候,延宁帝却是不曾碰过她分毫。

    待得越久,察迟迟对于停滞的任务进度,就越是毫无头绪。

    延宁帝又是一阵的咳。

    “咳咳咳”这回咳得,都要比之前猛烈。

    察迟迟多问了句“陛下”

    才喊了他一声,延宁帝另手虚按,用微哑的声音对她说“朕无事。”

    察迟迟还是盯着他。

    咳成这样,也不算没事吧

    大概是跟这人相处得太久,一些多余的关心都会莫名窜出。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轻蹙眉头。

    帝王喝过热茶润喉,恰巧见了察迟迟的这副表情,对她道“你弹弹这首吧。”

    延宁帝道出曲目,察迟迟听了倒是略怔。

    她也不是不会弹,就是觉得这样的曲目放在这种时候弹奏,似乎总觉得有哪里违和。

    皇上亲选的琴曲是一首激昂的战曲。

    就像战场上厮杀的气氛那样,整首琴曲也都是高亢急促的节奏,非常考验弹奏功力。

    察迟迟再分心不得,而帝王也将带了血花的巾帕收妥,假借喝茶,洗去唇上残存的血迹。

    喉头依旧发痒。

    那样音色激烈的琴曲,察迟迟弹奏完的时候,宛若自己也成了亲上战场的一员,将烦躁的心情都抒发完毕。

    这么刚好的吗

    察迟迟可不觉得。

    她疑惑地问了句“所以陛下是看出臣心情不佳,才刻意选的琴曲”

    延宁帝面上表情变化不大,听了此言,也只是对察迟迟说“选的是我,弹的是你,不论是为什么,结果是好的就成。”

    结果吗

    察迟迟正在思考怎样才算好的结果,就听帝王问了她一句“你生辰在何时又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察迟迟纳闷,延宁帝则道“可以趁朕还能给出赏赐的时候索要。”

    袖里沾了血的巾帕沉重。

    若不然,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能给了。

    虽然是奇怪的抗衡关系,但是也给他日复一日的生活,带来惊喜。

    “回陛下的话,臣生辰在秋月二十日,并无什么特别想要的。”

    就算有,她也不好将想要他性命这种事,直接开口道出吧

    延宁帝看着察迟迟走远,等她离开,也走到廊下,目送她远去。

    脚步不曾为什么停下过的察迟迟,却在天边一盏孔明灯升起的那时,驻足仰头看了好一会儿。

    她看灯,他看她。

    延宁帝喃喃自语“如若直说想要朕的性命,朕也许真会给,也不一定”

    反正,也就只剩那么一点。

    “咳咳”

    又是一声急促的咳,这回来不及拿帕子,直接以掌掩盖。

    待咳嗽声止,将手拿开,掌心染了鲜血。

    看着那抹红,他低低叹了口气。

    入秋。

    察迟迟在夜里被召来弹奏琴曲。

    才刚坐到琴前,就听皇上对她说“随朕去一个地方。”

    察迟迟“”

    她起身,回头又看了琴一眼,询问“那琴”

    “不用带。”

    延宁帝带她去一座高楼,登上此处,可以将整座皇宫尽收眼底。

    察迟迟还张望了下,身后的桌上空无一物,并没摆放琴,且皇上瞧着也不像是要她在此地弹琴的打算。

    “陛下这是”

    话问到一半,夜色忽然亮起。

    察迟迟瞥见亮光缓缓浮空,看了过去。

    当她看清照亮夜晚的是何物时,登时语塞。

    一盏盏孔明灯施放,朦胧的浅橙色灯火亮了他们脸庞。

    察迟迟还是第一次看见,同时有这么多孔明灯升空。

    不过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也不是灯节,不必放灯吧

    没想通关键,一旁的延宁帝却对她说了声“生辰快乐。”

    察迟迟愣住。

    他怎么

    想到先前他曾问过,察迟迟也没想太多,如实回答了。

    本就只是随口提起的一句话,谁料日理万机的皇上竟记得自己生辰

    察迟迟深深看了一眼孔明灯后,转过身来,看向延宁帝“所以这是陛下您做的”

    因为一个伶官生日,如此大费周章

    延宁帝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上回问你想要什么,你说没特别想要的,后来发觉你似乎对看灯有兴趣你若欣喜,那便足矣。”

    说完,他还轻声说了句什么。

    声音很小,察迟迟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帝王喃喃说道“毕竟,这也是朕能为你做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事。”

    在察迟迟的记忆里,在她生日当天,从来没有人为她做过什么庆祝的举动。

    生日对她来说,也不过跟平常的日子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是不需要去多加记忆的日子。

    可察迟迟知道,从今天开始,有什么就要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他,让自己的生日从普普通通的日子,变得有意义起来。

    那一夜夜空高放的孔明灯,点点暖橙的朦胧火光,一直刻在自己心里。

    自那以后,她和延宁帝见面的次数就少了。

    皇帝从宗室子弟过继了一个儿子,立他为太子,还毫不眷恋地将权势下放。

    察迟迟再得不到帝王传诏,只太后却是常常找她过去说话。

    曾经容光焕发的太后,不知为何就像突然间苍老了好几岁,鬓边白发增多,笑容也没有往日的多。

    太后虽然没多说什么,察迟迟却从聊天的宫女口中听闻,延宁帝生病了。

    生了一场很重的病,病得都起不来身,就连太子的教导,也难以亲力亲为。

    察迟迟还想着,这难道是在做什么把戏,要揪出政敌之类的吗

    才想着还真是大阵仗啊,某日清晨,察迟迟醒来的时候,却听见久违的系统音响起叮──恭喜宿主,任务成功

    察迟迟“”

    系统是故障了吧

    她还一直没能击杀帝王,怎么就成功了

    察迟迟还想着,若延宁帝是暴君的话,那确实得尽早解决他。

    但她观察的结果,他不但不是暴君,更是明君。

    察迟迟甚至想过,耗到他寿终正寝的话,百姓能得一个好君王,她也能完成任务,也算两全其美。

    可就在系统声响起没多久后,宫里敲起丧钟。

    宦官尖利悲怆的嗓音,喊了一声又一声“陛下驾崩──”

    察迟迟愣住,怀疑自己耳朵。

    等走出去,发觉大家急忙将身上鲜艳的衣裙和华丽的头饰换下,披上素衣,朝皇帝寝宫方向下跪。

    系统宿主已完成任务,要在此刻脱离该世界吗

    察迟迟摇头“再给我一点时间确认。”

    怎么突然就

    察迟迟怎么也想不明白。

    太后几度哭晕,知道太后和察迟迟特别有话聊,宫人们特来请察迟迟过去开解太后。

    她醒来,看见一旁的察迟迟,眼泪就落了下来。

    那样伶俐的孩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察迟迟发愣。

    太后朝察迟迟招手,轻叹了一句“你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吧”

    察迟迟困惑“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她应该要知道什么

    太后抹了抹眼泪,对察迟迟说“陛下早知自己命不久矣,一直让我们瞒着你,不想被你看见自己病得最虚弱的样子。”

    只希望对方记住自己最健康的时候。

    太后还说“陛下有句话,让哀家在他离开后转告你。”

    负责转述的太后其实不大明白意思,只将帝王留下的遗言,完全转告给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他还放不下的人。

    延宁帝那会儿说话已经只余气声,连呼吸都嫌费力。

    即便如此,还是慢慢说“虽然明知那姑娘渴望的是什么,可最后还是任性了一次朕实在不愿看见她那双弹琴的手,染上鲜血。”

    察迟迟低垂着头,脑子里一直浮现出这句话。

    那个人,从来都很站在自己的角度,替她考虑事情。

    他不会勉强她不愿意去做的事,明明身为帝王,能让人听令于自己,可两人相处的时候,他却从不曾那样做过。

    分明是自己应该了结生命的对象。

    分明任务结束,最高兴的人要是自己。

    可察迟迟听了那番话以后,却只觉得心里憋得慌,并无半分喜悦。

    她哑着声,向太后请求一事“娘娘,臣想为陛下弹奏最后一曲,不知是否可行”

    太后哭着点头允了。

    那一夜,察迟迟在灵前弹了一整晚延宁帝曾夸过,她弹得好听的琴曲。

    琴声悠悠。

    唯愿帝王之魂能循这乐声,寻到真正的安乐之所。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