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李代桃僵

作品:《爱卿,龙榻爬不得

    宝笙见魏无晏睡着了, 于是倚靠在车壁上, 不一会儿也迷迷瞪瞪打起了瞌睡。

    突然,车轴陷入一处暗坑, 传来巨大的晃动。

    宝笙惊慌地睁开眼, 听到车厢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陛下,臣子朱逢秋前来救驾”

    还未醒过神的宝笙心想莫非她们已经到梁州城,城里搭起的戏班子正在上演勤王救驾的一幕

    她转头正想问小姐, 却瞧见一向稳重的魏无晏此时脸色煞白。

    马车外, 雨势不减, 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朱逢秋任由雨水冲打着面颊, 断了线的水珠从蓑帽檐淌过, 砸落在泥泞的土道上,汇聚成蜿蜒细流。

    他看向陷入深坑的马车,眼眸里充满了森森寒意, 狞笑道“陛下, 外面雨势磅礴,陛下不妨移驾至微臣的马车内避雨。”

    车内寂静无声, 陈镖师等人围拢在马车四周, 手中出鞘长剑被雨水冲打得光亮, 众人面色沉着,与对面千余名弓箭手对峙。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朱逢秋正欲再开口吓一吓龟缩在车厢里不敢出来的小皇帝, 却见车帘被一只瓷白玉手掀开, 女子肩披蓑衣倾身而出,负手站立,明亮的眸子淡淡睥向他, 语调平静

    “朱爱卿既然认出了朕,为何不下马行礼”

    少女神色从容,眸光清亮,逆光而立,细密的雨水落在蓑衣上,反弹起细碎的水光,仿若身披银纹麟龙袍。

    少女只简简单单站在雨中,周身散发出的矜贵气息却叫人不由动容。

    这便是从小生养在皇宫金池内,浸养出得一身尊贵龙气。

    宝笙跌坐在车内,惊讶地张大了嘴,呆愣愣看着面前气质迥然不同的自家小姐,以为自己还在梦境里

    朱逢秋盯着负手而立的女子,眼角抽动了两下,他皮笑肉不笑道“雨势这么大,陛下不如移驾至臣车内,臣自当会三跪九叩,补全礼数。”

    魏无晏微微一笑“原来朱爱卿一路追赶而来,就是为了给朕行一个礼。”

    “自然不是,臣百般打探,得知皇上从行宫逃脱后隐居在宣州城,于是特意赶来救驾。”

    “哦,是吗”魏无晏细眉微挑,明眸淡淡扫过朱逢秋身后一个个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唇角笑意不减。

    “朕怎么瞧着朱爱卿身后的架势,不像是来救驾,反倒更像是在逼宫啊”

    朱逢秋面不改色道

    “陛下,如今佞臣陶临渊把持朝政,祸乱朝纲。臣自从在宣州城发现陛下的身份,就一直派人暗中保护陛下,还请陛下随微臣回到荆州,撰写下让位诏书给南帝,好助大魏皇室匡扶正统。”

    一道闪电劈开天幕,雷声轰然作响。

    雨水落在女子白净如瓷的面庞上,顺着她尖细的下巴滴滴滑落,女子未施粉黛,五官却在雨水的冲打下愈加明艳。

    漆眸如星,琼鼻如玉,红唇如焰,女子仿若不惧怕风雨的扶桑花,在狂风暴雨中绽放得愈加明艳。

    魏无晏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朱爱卿莫要再说了,你瞧瞧方才你刚说完让魏浔匡扶正统那席话后,可是将雷公电母气得不轻啊”

    朱逢秋瞧见小皇帝摇头晃脑,油盐不进的模样,索性撕掉恭谨臣子的外皮,当即沉下脸,冷声道

    “臣劝陛下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陛下身为女子,却冒充男子袭成正统,本就大逆不道,有违天理。不仅如此,陛下还在宫里与摄政王整日厮混在一起,此事若是传出去,大魏皇室的颜面都要被陛下丢光”

    “主君与陛下毕竟是兄妹,待陛下回到荆州,撰写下让位诏书,主君自然会为陛下保守秘密,日后封您为大魏的公主,尽享尊贵和荣华”

    魏无晏眸光转冷,淡淡睥向言辞激昂的朱逢秋,冷声打断

    “大魏皇室的颜面早就被魏浔丢尽了”

    她继而掷地有声道

    “在金人兵临城下,魏浔丢弃下满城百姓逃窜时。在摄政王指挥边疆战士奋勇杀敌,魏浔集结江南世家簇拥称帝时。在摄政王收回故土,得百姓颂声载道,而魏浔试图炸毁河堤,不惜用万千百姓的性命往摄政王身上泼脏水时,大魏皇室的颜面,早就被你效命的主子丢尽了”

    漫天大雨中,女子声音清朗,冲破漆黑乌云,穿透簌簌风声,清晰抵达在场每一个人的耳畔。

    朱逢秋一时哑然,面对风雨中傲然挺立,一身浩然正气的小皇帝,他冷笑一声

    “帝王座下皆白骨,陛下一介女流,优柔心肠,又沉迷于男女情爱,难成大业。臣劝陛下不必再枉费口舌,今夜午时,陛下口中的宣州城便会成为一片汪洋”

    说完这席话,他眺望远方,眸光阴鸷,笑容狰狞。

    魏无晏心中一沉,她颤声道

    “杜衡不是早就识破了你们的计划,修复好宣州城外被摧毁的河堤”

    朱逢秋转过头,他望向脸色惨白的小皇帝,洋洋得意解释道

    “摄政王派来的那位杜指挥使,还是年轻气盛,稚嫩了一些,被臣稍作哄骗,就轻信马侍郎只在今年加固的河堤埋藏火药,殊不知臣掌管宣州数十年,早在每一条河堤上,都作下手脚哈哈哈”

    朱逢秋刺耳的笑声震得魏无晏耳膜生疼,冰冷的雨水早就透过蓑衣,打湿她的衣裳,带给她彻骨的寒意。

    她抬起双眸,望向远方的宣州,脑海中浮现出肆虐的洪水咆哮着,夹杂树枝和巨石从山谷间倾泻而下,很快淹没整个宣州城,所到之处,满目仓夷。凶猛的洪水如饿虎一般,吞噬掉成千上万条无辜百姓的生命。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声音很轻,语气却极为坚定

    “朕不会让你们如愿。”

    朱逢秋轻蔑地看向孑然一身的小皇帝,讥讽笑道“哦,臣还真是好奇,陛下准备如何力挽狂澜,拯救宣州城的黎明百姓”

    魏无晏袖口微动,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滑落至掌心,她毫不迟疑用刀锋抵在脖颈上。

    锋利的刀刃被雨水冲刷得透亮,倒映出女子潋滟双眸,当她那双沾满雨水的鸦睫缓缓抬起,冷冷扫视众人,在场之人不由微微撼动。

    “小姐,不要”

    距离魏无晏最近的宝笙大惊失色。

    宝笙虽然还搞不清楚自己服侍了四个月的卫小姐为何会摇身一变,成了当今的大魏天子,但卫小姐对她的好,她都记得,见魏无晏想要自戕,急忙出声阻拦。

    朱逢秋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冷声一笑

    “陛下可真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皇上,不过陛下若是想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宣州城的黎明百姓,未免太天真了。”

    他顿了顿,恶狠狠道“陛下若敢自戕,臣就将陛下的衣裳扒光,将陛下的尸身悬挂在京城城楼上,好让百姓们都知道,摄政王淫乱后宫,与女扮男装的大魏皇帝在皇宫里私相授受。如此一来,就算主君得不到陛下的让位诏书,也有理由出兵剿灭千夫所指的陶贼”

    魏无晏直视男子阴毒的目光,面色始终平静,她淡淡道“朱爱卿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朕已经写下让位诏书,交给摄政王。”

    果然,听了魏无晏的话后,朱逢秋面色大变,拔高了声音

    “不可能,陛下定是在诓骗臣,陶贼若是得到让位诏书,早就将陛下除掉。”

    “你们啊还是不了解摄政王。”

    魏无晏唇角含笑,她眨了眨真诚的大眼,信誓旦旦道

    “摄政王是何等自负的人物,又怎会为难朕一个小女子。摄政王得到朕书写的让位诏书后,就将朕安置到宣州城隐居,还派出杜指挥使守护朕的周全。那日朕在船上闲逛,无意间撞见陈检丞和马侍郎的密谋,便将此事告知给杜指挥使。”

    朱逢秋的眼珠转了转,狐疑不决地上下打量面色坦然的小皇帝,似是在揣摩她话中的真假。

    魏无晏眸光平静如水,任由对面男子如毒蛇般的阴寒目光打量。

    只不过她握刀的手指不受控制微微颤抖,锋利的刀刃划破女子娇嫩的肌肤,渗出细密的血珠,很快又被雨水冲刷不见。

    “哼,陛下巧舌如簧,差点儿就将臣哄骗了去,只不过陛下若真是被摄政王安置在宣州城,为何还要躲着杜指挥,仓皇而逃。”

    见朱逢秋识破了她的谎言,魏无晏手腕一抖,更多的热血从脖颈涌出。

    痛极了

    “上,活捉了小皇帝,若是死了也不打紧,趁着陛下玉体香肌余温尚存,你们也可以常常大魏天子的味道”

    朱贼此言可谓是龌龊之极,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身后士兵如潮水般朝着魏无晏的马车涌来。

    陈镖师等人毫不退缩,拔剑冲进人群奋力搏杀。

    可朱逢秋带来的人马实在是太多了,他身后的弓箭手还未动手。

    魏无晏本以为她的父皇死在金人马下已经够窝囊了,没想到她这个傀儡皇帝居然青出于蓝胜于蓝,死后尸身还要供人折辱。

    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握紧匕首,正要往脖颈的动脉上狠狠一送

    突然,一道金光从眼前闪过,魏无晏手腕一麻,匕首从指间滑落。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男子清冷的声音穿透簌簌大雨,清晰传来。

    魏无晏惊讶地抬起头,望着朦胧雨幕之中渐渐走出来的男子。

    天上盘踞的水龙王似乎因此人的到来而心升惧意,退避三舍,雨势骤然小了几分,阳光冲破乌云照耀在男子身上的黑磷铠甲上,折射出绚丽光彩。

    男子身姿挺拔,坐于马上,鎏金面具之下那对漆眸若朗星般璀璨。

    二人透过烟雨濛濛的细雨,视线相触。

    魏无晏几乎在一瞬间认出了面具之下的男子,她心口骤然一缩,浑身血液倒流。

    周遭的空气仿若凝滞,哗啦啦的雨声消失了,刀剑相击的声音消失了,就连厮杀呐喊的声音也消失了,整个天地陷入一片寂静。

    唯有她和他。

    杀红了眼的朱逢秋没有察觉到男子的声音与往日不相同,他看见男子身后只有寥寥数十名兵马,放声大笑道

    “杜衡,本官真不知该说你运气好还是差。你为了追拿小皇帝离开宣州城,侥幸逃过一劫,偏偏不知死活非要撞上来,你手下的皇城司人马就算再骁勇善战,以一敌十,如今也只能给本官的弓箭手当箭靶子”

    男子收回落在魏无晏身上的目光,睥向气焰嚣张的朱逢秋。

    鎏金面具之下的双眸深幽且冰冷,噙着些许不屑与蔑视,居高临下压下来,让朱逢秋感到不寒而栗,毛孔中都渗出丝丝寒气。

    “云藏在宣州当了七年知州,胆子愈发的大了,竟敢无旨调遣兵马,看来你还真将自己当成了宣州的土皇帝。”

    朱逢秋闻言大惊失色。

    云藏是他在的夷陵时曾用的小名,乃是魏浔祖父赐下的字,寓意隐藏在云彩之内,静待破云而出。

    他蛰伏在宣州城多年,就是魏浔藏匿的一枚暗棋。

    杜衡不过是皇城司指挥使,怎么会知晓这些隐秘之事。

    “你是谁”

    朱逢秋这时才察觉到男子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沙哑粗粝,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男子骨节分明的长指摘下鎏金面具,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尤其是当男子抬起昳丽长眸,乌黑鎏金的瞳仁不经意扫来,傲睨万物,盛气凌人。

    “摄摄政王”

    朱逢秋极为震撼,要不是身边侍卫搀扶,差点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不不可能,我昨日还收到暗报,说摄政王正在宫中召见金国使臣议和,你你怎么会一直在宣州城”

    “宣州距离京城不远,陛下的安危最为重要,本王夜里多跑上几匹马两地周转,好亲自守护陛下的周全。”

    陶临渊语气淡淡,转头看向小皇帝。

    被他打掉了匕首,小皇帝身边的丫鬟急忙上前用帕子止住她脖间渗血的伤口。

    落在帕子上鲜红的血,衬得小皇帝那张瓷白的小脸愈加苍白。

    听到摄政王的衷心之词,魏无晏急忙点点头,配合着接话道

    “爱卿真是辛苦了,都怪朕一时贪玩,非要去梁州看看,才会大意落进朱知州设下的陷阱。”

    就她在点头时,无意间扯动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眼眶里蹦出几滴泪星子。

    陶临渊见状,心疼得攥紧手心,眸色阴沉得像是化不开的浓墨,满是冰冷。

    “哼,你们二人男盗女娼,寡廉鲜耻,打着皇上和摄政王的幌子秽乱后宫,让大魏蒙羞。本官今日便替天行道,杀了你们这对佞臣和昏君。”

    魏无晏见朱逢秋的口型,显然是想说佞臣和妖女,结果到她这卡了一下子,愣生生地给改成了昏君。

    佞臣与昏君,怎么听着都有些不搭啊

    陶临渊冷冷开口道“本王既然早就知晓你的身份,又怎会不做防备。”

    朱逢秋转头看向战场,表情惊愕。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方才还落于下风的陈镖师等人,一个个手起刀落,好似砍庄稼苗似的,将他手下兵马打得溃不成军。

    定睛一看,对方打散阵型的路数娴熟老辣,哪里是普通镖师们该有的本事。

    原来摄政王早就小皇帝身边安插好了人。

    看来他在河堤上作的手脚,恐怕也早就被摄政王发现了,难怪马侍郎被皇城司押去京城后,“杜衡”这个人一度在宣州城消失,河道上的大小官员彻底清换,就连他安插的人都探听不到消息。

    原来看似仓皇出逃的小皇帝,就是摄政王布下的一个“诱饵”,好让他按耐不住,调遣兵马追来,主动暴露出身份。

    掉入圈套的朱逢秋感到极为窝火。

    “朱知州麾下的宣州兵有多久没打仗了怎么还不如麒麟军的新兵蛋子,不如让本将好好教一教他们”

    薛锰瞧着陈少将在场中厮杀得酣畅淋漓,手心不禁痒痒起来,当即驱策马镫,挥舞着流星锤,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进战场。

    宣州兵卒见如黑虎精一样咆哮着冲下来的男子,不由双股战战,更无心迎战,纷纷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站在高处的朱逢秋见手下兵马如此不中用,气得双眸充血,眸底闪动着疯狂的血光。

    “放箭,一个活口都不留”

    话音刚落,朱逢秋听见身后响起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声,他转头一看,只见他带来的弓箭手不知被从何处冒出来的麒麟军包抄,那些正要放箭的弓箭手被身后伏击的麒麟军一剑贯穿胸口。

    朱逢秋见自己大势已去,面如死灰,再无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风雨停,刀剑止。

    朱逢秋被麒麟军紧扣肩胛骨,按在泥坑里。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他头顶上响起

    “朱知州方才不是说要对皇上三跪九叩,补全礼数吗”

    朱逢秋猛地抬起头,他头上的发冠早就被削断,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脏污的长发中露出一对布满血丝的双眸,充满了恨意

    “成王败寇,朱某我棋差一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想要我给一个女子行三跪九叩,行帝王大礼,呸”

    魏无晏手捂颈部伤口,看向泥泞中形若癫狂的朱逢秋,一时怅然。

    此人效忠于魏浔,心甘情愿蛰伏在宣州城长达七年之久,为了让魏浔坐稳皇位,哪怕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心中仍不觉有愧。

    无上的皇权,就这么令人癫狂吗

    她不由看向那个眉眼清冷的男子。

    陶临渊低垂着长睫,眼角隐有凛冽寒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腰间的龙渊剑上,淡淡道

    “薛锰,你来教一教朱知州该如何给陛下行礼。”

    “卑职领命。”

    薛锰一只手提起泥坑中的朱逢秋,先是用流星锤砸断他的膝骨,强伯着他下跪,然后对马车上的魏无晏叩首,再叩首

    额间鲜血淋漓的朱逢秋恶狠狠地盯着陶临渊,声嘶力竭喊道

    “陶贼,你得意的日子到头了,皇上女儿身的秘密已被我飞鸽传书告知南帝。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你有本事打断我的腿,逼迫我给她行礼,你有本事打断朝堂上百官的腿,给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妖女行礼吗哈哈哈哈,你们二人在后宫不堪的勾当,马上就会被南帝公诸于众”

    陶临渊面色平静,听着朱逢秋句句诛心之言,眉梢都未扬一下。

    “后宫起居录所载大魏明德年间二十三年,京城爆发瘟疫,皇城亦不可免,五公主魏清晏沾染瘟疫,为了避免瘟疫在宫内爆发,先帝迫不得已将五公主送出宫,安置于宣州城。大魏景乐二年,皇上疾病缠身,梦中得虞妃嘱托望皇上将流落在民间的长公主接回宫中。”

    他抬起双眸,看向面露惊讶的魏无晏,平静道

    “微臣此次奉旨来宣州,便是来接长公主回宫。恰巧撞见朱知州无旨出兵,意图投靠江南叛军,于是就地斩杀。”

    “你你这是要篡改起居录,指鹿做马九皇子早在明德年间二十三年那场瘟疫中死了,活下来的是五公主,是五公主冒充九皇”

    朱逢秋话未说完,突觉喉头一热,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低头看向颈间汩汩喷洒的热血,死不瞑目。

    陶临渊接过薛锰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擦拭着龙渊剑上的血迹。

    男子面上云淡风轻,如玉俊容在日光下一尘不染,连杀人的动作都透着股矜贵高雅。

    片刻后,他将擦拭好剑收回鞘,举步朝小皇帝的马车而来。

    宝笙盯着俊美无双的男子一步步走来,不由屏住呼吸。

    天呢,原来杜衡公子,不是摄政王,原来当朝的摄政王长得如此俊美。

    只不过当她抬头瞧着一旁的小姐,不是皇上时,发现皇上脸色煞白,目光惊恐,仿若瞧见了从阎王殿里爬出来的恶鬼。

    面对步步紧逼的俊美摄政王,女子忍不住连连后退,眼见着就要跌下马车。

    “陛下当心”

    魏无晏经宝笙提醒,终于顿住了往后磨蹭的脚步,她抬起头,猝不及防撞上男子深幽的漆眸。

    “陛下在外面玩耍的时日不短,是时候随微臣回宫了。”

    魏无晏凝视男子熟悉的俊容,刚想开口,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跌入男子满是龙涎香的怀中。

    驿站内,

    “启禀摄政王,陛下颈部伤口不深,并无大碍,涂抹上止血膏即可。不过陛下的脉象虚浮紊乱,应是近日伤神劳心所致,才会突然间晕倒。”

    陶临渊轻轻揭开魏无晏脖子上的丝帕,御医擦拭干净小皇帝脖子上瘆人的血迹后,女子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新鲜凝固的血痕。

    “知道了,你将药膏交给本王,退下罢。”

    “是,下官告退。”

    待房间里只剩下二人,陶临渊坐在床榻一侧,看向沉睡中的女子,男子冰冷的眸色迅速温化下来,眸底流淌着细碎星光。

    陶临渊想到少皇帝平日里胆小怯弱,吃药时怕苦,骑马时怕摔,练箭时怕痛。

    可面偏偏在对朱逢秋威胁恐吓之时,她却胆敢将锋利的刀刃抵在自己纤细的脖颈上,满口伶牙俐齿将对方气得吹胡子瞪眼。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让人气得牙痒痒的女子

    陶临渊勾起薄唇,指尖从青柚瓷罐中挑出绿豆大小的药膏,轻轻涂抹在魏无晏的伤口上。

    睡梦中的女子长睫微微颤抖,失去血色的素白小脸衬得她眼下那两团乌青愈发显眼。

    听小皇帝身边伺候的丫鬟说她这几日都未睡好。

    陶临渊擦拭掉指尖的药膏,轻轻拂平女子微蹙的眉宇,顺着她精巧的琼鼻,饱满的绛唇,圆润的玉肩,纤细的手臂寸寸抚过,最终握住女子软弱无骨的柔荑,手指缓缓滑入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相缠。

    男子俯下身,挺拔的鼻梁埋在女子秀气的肩窝间狠狠吸了一大口气,漆色眸底涌动着浓到化不开的占有欲,呢喃道

    “陛下日后再也不能从微臣身边离开了。”

    魏无晏这一觉睡得有些绵长,当她迷迷糊糊苏醒时,觉得肩膀有些酸痛。

    她睁开眼,发现摄政与她共躺在一张床榻上,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子此时微微蜷缩,像一个寻求母爱的小男孩,紧紧拥着她入睡。

    她垂下双眸,盯着被男子紧握的手,二人十指交缠,掌心都出了一层绵密的细汗。

    男子另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肢,即便在睡梦中,手指仍牢牢扣着她的腰窝,就好像是沉睡中的猛虎,抓着好不易擒获的猎物,不愿撒手。

    她的目光顺着男子遒劲的手臂,缓缓落在男子沉睡的侧颜上。

    男子眉似远山,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双眸紧闭,使得他少了几分锐利之色,当真是一副好容颜。

    让这张绝色容颜隐藏在鎏金面具之下,真是明珠蒙尘

    魏无晏闻着男子乌发间传来的龙涎香,突然想起她以前与“杜衡”接触时,对方身上都是清雅的雪松香。

    看来摄政王为了让她放心疑心,不仅跑死了好几匹良驹折返与京城与宣州城,还用掉好几块极品雪松香熏衣。

    些许是太没有闻到男子身上熟悉的气息,魏无晏忍不住微微探身,手掌轻轻扶在男子肩头,低下头嗅了嗅。

    感受到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魏无晏知道自己惹上事了,可还未容她从男子身上溜之大吉,后脑勺已被对方的手掌牢牢按住,逼迫着她压上了他的唇。

    魏无晏睁大了眼,男子没有睁开双眸,可闯入唇齿的蛟龙显然已经苏醒,主动缠绕上她闪躲的舌尖。

    少了冰冷的面具阻隔,二人在亲吻时鼻梁厮磨,多了一道肌肤相触,鼻息间热气融融,让彼此身上都不禁微微轻颤。

    二人的吻由浅如深,呼吸相缠。

    陶临渊缓缓睁开眸子,入眼是少女盈盈的秋眸,荡漾的波光,以及绯红的双颊。

    少女迷离的眼神便是最好的助情剂,勾得他想要更多。

    察觉出男子眸底的愈燃愈烈的火焰,魏无晏生出一股怯意。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这么做得时候,男子突然掀开她的罗裙

    惊慌失措下,魏无晏顾不得思考,下意识抬起膝盖,冲着男子腹下猛地一踹。

    陶临渊没想到小皇帝居然会使出这等阴损的招数,战无不胜的大魏战神霎时间一败涂地,口中闷哼一声,松开了对方的唇瓣。

    重获呼吸的魏无晏还未喘上两口气,又被男子一把扯到身下。

    男子的手掌极大,一只手便轻松禁锢住魏无晏的一对纤细皓腕,狠狠举过头顶。

    女子仿若砧板上待宰的鱼儿,霎时间绷直了身子,

    同时,玲珑曲线显露无疑。

    “爱卿快住手,是朕错了,朕不是故意的”

    魏无晏见自己被束缚住双手挣脱不得,只好低声哀求。

    陶临渊缓缓抬起长眸,盯着眸含秋水,楚楚可怜的小皇帝,当真是梨花带雨,惹人生怜。

    可他却极为清楚,女子看似玉软花柔的外表下,藏着何等扎手的荆棘。

    男子俯下面,薄唇压在小皇帝粉嫩的耳垂,哑声道“唤微臣陶郎”

    魏无晏觉得自己耳垂几乎要被男子炽热的鼻息灼伤,听到男子的要求后,她不可置信瞪大双眸,咬着唇道

    “爱卿爱卿莫要强人所唔”

    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衔住耳垂,酥麻的感觉从耳根蔓延至全身。

    “陛下唤微臣一句陶郎,臣就松开陛下。” 男子半哄半诱低声道,声音浓醇似酒,缓缓流淌入心尖,让人迷醉。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