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第 31 章

作品:《吾妹多娇

    竟然真的是哥哥

    阿朝抬起头, 目光越过围观的众人向门外看去,便见一道萧肃清举的身影迎面走来,她杏眸一弯, 眼底溢出了欢喜。

    哥哥威武

    众人听到声音也转身去瞧,一时怔愣盖过了惊吓,回神后赶忙俯身行礼。

    而谢昶的声音对太子来说,更是犹如魔魇般的存在,是令他自小到大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太子几乎从椅上弹起来, 阿朝甚至看到他蟒袍下的一双腿都在轻微颤抖。

    她抿抿唇, 心觉有些好笑。

    太子朝谢昶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话到嘴边就紧张得打结“阁阁老, 孤就是路过, 进来看看她们下棋”

    “路过”

    谢昶牵唇笑了下,可谁都能看出来, 那双漆黑的眼瞳并无半分笑意,“太子殿下在尚书房读书, 何种机缘巧合能恰好路过含清斋观棋观到亲自上场, 还非要赢过臣的妹妹才肯罢休”

    太子吓得额头都渗出了汗,赶忙摆手“孤就是替孟姑娘, 与阿朝谢妹妹切磋切磋。”

    他一直听崇宁喊她阿朝, 原本一句“谢姑娘”不知何时就顺口喊了“阿朝妹妹”, 初次见面就唤人家的闺名的确不合礼数。

    尤其在谢阁老面前, 他说完那句“阿朝”时, 能明显感觉面前男人的目光再度冷了下来,这才慌忙改了口。

    学堂内众人常听崇宁公主提及太子对首辅大人是如何的敬畏,但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场面。

    虽然这样形容不妥, 但此刻谢阁老面前的太子殿下,的确怂得跟个鹌鹑似的。

    往日她们都只觉太子容貌昳丽,那位武安侯府沈世子是玉树临风的风流相,而陆小公爷温润如玉、儒雅非常,三人走在一处往往最是夺人眼球。可当这两个人往谢阁老面前一站,原本的熠熠光彩竟被生生盖了下去。

    这位谢阁老尽管年轻,比太子他们也大不了多少,却有种年轻人少有的沉稳冷厉之气,配上深邃硬朗的五官,挺拔如松的身形,让他整个人自带一种威严肃冷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但在人群之中是根本无法忽略的存在。

    谢昶负手走进来,贵女们盯着他的背影,一时心跳难平。

    只有苏宛如紧紧攥着手中的巾帕,用力到指节都泛白。

    果然,果然还是来给她撑场子了

    这对兄妹,果然不简单。

    阿朝冲来人轻轻一笑,嫣红的唇瓣张阖,默声比了个口型“哥哥。”

    原来呼救哥哥当真有奇效,这个人还真被她用意念给召唤过来了

    小丫头被这么多人盯着下棋,紧绷了半日,此刻仍有些脸热,玲珑的耳垂微微泛红,雪嫩的面颊浮出桃花般莹润的光彩。

    谢昶眸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方才垂下,又扫一眼桌上的棋局,“既然太子殿下替的是孟姑娘,那么公平起见,臣便替舍妹,与殿下对弈如何”

    阿朝见势立即将位置让出来,甚至吩咐瑞春给他上了茶。

    太子几乎就是哀求的语气“今日是孤只顾玩乐,荒废了学业,孤这就回尚书房读书”

    话音未完,对方已经慢条斯理地在对面坐了下来,“不急这一时半会,殿下请吧。”

    他若决意想做什么,便不会给人拒绝的余地。

    太子面色痛苦,不情不愿地挪过来,落座前还在挣扎“阁老棋艺高深,孤岂是您的对手孤直接认输算了。”

    谢昶淡定地抬眸“殿下与孟姑娘比,如何”

    太子低调地抬手比了比“孤的水平,也只比孟姑娘略胜一筹。”

    谢昶寒声一笑“臣的水平,也仅比舍妹略胜一筹,如此看来,甚是公平。”

    太子“”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谢阁老的棋艺连父皇都很难招架,遑论是他

    阿朝唇角弯起,哥哥也太谦虚了

    她自幼便知道哥哥棋艺精湛,十几岁时便能下赢南浔书院一众教谕,甚至还有人不远遐路赶来讨教。

    如今不过只教了她三招,都能在太子手下坚持那么久,他本人亲自上场,太子殿下可未必是对手。

    太子眼见无力回天,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输就输吧,输给谢阁老又有什么丢人的。

    原本孟茴的黑子在太子插手之后已经有力压白棋之势,谢昶接手之前,阿朝已经算是垂死挣扎。

    可她没想到,短短几个来回,局势接连扭转。

    谢昶一派从容神色,执棋的手指清瘦修长,日光下泛着白玉般的光泽。

    反观太子那边焦头烂额,顾此失彼,转眼黑棋已经沦陷大片,而白棋不但轻而易举地站稳脚跟,更是拿出猛虎扑食的攻势,摧锋陷阵,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时间门。

    赞善官在一旁叹为观止,毕竟太子的棋艺是他亲身所授,虽非顶尖,但也绝非泛泛,反观谢阁老的水准,恐怕还远不止显露出来的冰山这一角。

    高手都是惺惺相惜的,但首辅面前岂敢放肆,赞善官就是想拍案叫绝也不敢闹出动静,只能死死掐住一旁辅教学官的胳膊,以抑制内心的兴奋。

    一旁的贵女全都看傻了眼,就算谢阁老棋艺过人,可太子爷也不差吧怎么就

    半盏茶之后,太子薅了把头发,唉声叹气“孤输了。”

    谢昶面上仍旧淡淡,并无赢棋的喜悦,茶还是热的,他不紧不慢地端起来抿了口。

    众人面前,阿朝也不能表现得太兴奋,以免扫了太子殿下的颜面,但肯定是要夸夸哥哥的

    袖中突然钻进来个软软的小东西,少女柔嫩温热的拇指在他手腕轻轻一按。

    谢昶手臂微微一僵。

    这是兄妹一人的小秘密。

    幼时常有人找上门对弈,他几乎没怎么败过,小丫头见他赢了棋,恨不得就要跳起来为他庆祝,让对方很是汗颜无地。

    后来他同她说了一回,小丫头也明白这样不对,但是又抑制不住亢奋。谢昶就说,若是胜了,你就在哥哥袖中悄悄按个大拇指,当是为哥哥庆贺了。

    这么多年,原来她还记得。

    谢昶抬眸,对上那双盈盈含笑的眼眸。

    太多双眼睛看着,她也只敢轻轻一碰就飞快地离开,可那点温热的触感根本拂之不去,一点点蔓延到心脉。

    苏宛如被挤在人群之后,方才只看到阿朝的手拂过谢昶的衣袖,再多的就没看清了。

    但若只碰个衣袖,谢阁老为何突然那样看着她

    男人的眸色是有些深的,但又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在场只有太子沉浸在苦涩的氛围里,贵女们无不叹服于谢阁老的棋技。

    赞善官毕竟是詹事府太子的属官,尽管压制不住心内的激动,但也只能从旁宽慰太子“首辅大人棋艺高超,实乃臣平生罕见,殿下能与首辅大人切磋,便是败了也是寻常。”

    太子笑得好苦。

    败给谢阁老的确不算什么,可半盏茶的功夫就给人杀得全军覆没,这也输得太难看了

    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够他出个大恭的。

    谢昶已经起身了,眸光扫过太子身后的陆修文,嗓音凉意彻骨“陆小公爷作为太子殿下的伴读,若不能行伴读之责,任由殿下荒废课业,蹉跎光阴,本官会启禀陛下,这太子伴读不如换个人来做。”

    陆修文霎时面色一白,汗如雨下,赶忙拱手道“学生知错,往后定时刻牢记阁老教诲,督促太子殿下潜心课业。”

    谢昶冷冷盯着他“下不为例。”

    陆修文连连颔首道是。

    谢昶来前便听宿郦来禀,说太子听闻含清斋在上围棋课,一时技痒难耐,这陆修文再一顺水推舟,两人干脆就结伴过来了。

    陆修文存的什么心思,他还能不知道总不可能单纯来观棋。

    离下学所剩不多时,若两两再来一局只怕就要拖堂了,赞善官还想着将方才谢昶的棋局再好生研究一番,干脆直接宣布下学。

    太子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陆修文被训斥了一顿,且还是在阿朝面前被谢阁老训斥,如何还有脸面再待下去。

    可今日过来,连与她单独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心中遗憾,转头想要去寻那道窈窕纤细的身影,却发现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已经跟着谢阁老离开了。

    哥哥赢了棋局,阿朝连脚步都比往常轻快。

    谢昶偏头瞧她一眼“手不疼了”

    这一提醒,阿朝才意识到捏了小半日棋子的手指又酸又痛,有几处针眼还微微泛了紫。

    回到斋舍,瑞春重新给她上了药。

    阿朝乖乖地坐着,望向他的一双眼睛又清又亮“哥哥如何知道我有难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我今日不仅惨败,定然还要遭人笑话的。”

    谢昶看着她,沉默思索了片刻。

    其实宿郦来报说太子到了含清斋的时候,谢昶就隐隐察觉到她心内的紧张,后来这种紧张愈演愈烈,他闭上眼睛,都能看到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一双杏眸柔弱娇怜,好像他再不过去,她就要哭了一样。

    他沉吟良久,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时辰尚早,我还要回一趟文渊阁,你自己先回府”

    阿朝点点头“我得早些将先生布置的楚辞抄写完,否则花朝节就不能出府踏青了。”

    她手上的针眼还疼着,抄书的手速至少慢下来一倍。

    谢昶蹙起了眉头“踏青又是与崇宁公主”

    阿朝赶忙摆手“是棠月想要与我一起去庙里拜花神,我还答应给她带点心呢。”

    谢昶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这么个人,棠月,李棠月那个丙等。

    也是个不着调的。

    怕他不允,那双杏眼幼鹿般可怜地瞧着他、求着他。

    她在琼园关了八年,最好的年纪与外界隔绝,从前那么爱热闹的人,看到墙缝里开了朵花都要高兴一整日的人,怎会不期待姑娘们最喜爱的花朝节

    谢昶从她眼里看出无边的憧憬,最后无奈叹息一声,“花朝节人多眼杂,记得戴幕篱,听到了”

    阿朝欢喜地点头“知道啦。”

    这几日都没有太紧的课程。

    算术课讲的是九章算术,阿朝在府中已经跟着女先生学完,课上并不吃力,但含清斋这些世家贵女自小都是接受未来高门主母的培养,即便诗书逊色,算账上却不马虎,阿朝想要在月度与半年度的考核中取得前三名并不容易。

    之后的乐艺课讲的恰好是阿朝在琼园练过的一首曲子,指法虽不能做到行云流水,但好在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盛京的花朝节比南方要晚几日,在一月十五,含清斋按照规定休假三日。

    仿佛突然间门暖了起来,盛京城内百花相继开放,连那些足不出户的小娘子们也在今日成群地出门踏青,花神庙外人头攒动,一时花香、脂粉香和花神庙内的香火气息交织弥漫在空气中。

    若不是跟着李棠月,阿朝还从来不知花朝节有诸多讲究。

    两人提前备好了五色彩笺,正准备挂到花神庙外的桃花枝上,却没想到这人潮熙攘之处,一抬眼竟然瞧见了姜燕羽与苏宛如。

    四人相互打了招呼,李棠月便带着阿朝继续挂彩笺。

    李棠月歪头问她“阿朝,你许的什么愿”

    阿朝的愿望和冬至时的一样,都是希望爹娘在天上安息,希望自己能一直陪伴在哥哥身边。

    李棠月压低了声笑道“你就没打算替你哥哥求个嫂嫂么谢阁老都多大年纪了还未娶妻。”

    阿朝眨了眨眼,还未想好如何作答,一旁的苏宛如悄悄竖起了耳朵。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