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9章 白羽玄鸟灯和杏仁胡椒酥

作品:《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陈舍微昏天黑地的忙了几日, 终于好回家歇了,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这么赶, 而是事情要早些布置下去, 好叫底下的人去做,他才能得一段清闲日子,毕竟他自家田头还有事儿要忙呢

    他在马车里迷迷糊糊的睡着, 许仲抱着手札图卷也在车厢里打盹。

    朱良小心翼翼的驱使着马儿,上元节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拥堵,根本也走不快的。

    忽然就觉车厢门一开,朱良一扭脸见陈舍微的乌眸里映着满街的彩灯,表情语气却同今日欢欣的氛围很不相融。

    “啊今儿就已经是上元节了”

    朱良有些不解, 道“是啊爷。”

    陈舍微颓然的倒回车厢里,许仲也被他弄醒了, 道“怎么了”

    “我记错日子了。”陈舍微捂着脸失落地道, “我同夫人说好了,若是赶得及回来,就陪她们去泉州看灯的, 若是赶不及, 她就自己带着阿绛去看灯。唉,不能跟夫人一起看灯了。”

    “没事,我夫人身子重了, 今儿也出不来,那我陪着您逛逛吧。”

    许仲还一副没有她还有我的自得嘴脸, 只叫陈舍微差点哀嚎出来。

    一到家,果然呢。

    谈栩然带走了刘奔,吴燕子和阿巧, 王吉和吴缸也跟着一起去了。

    “一对对的。”陈舍微独守空屋,不满的抱着谈栩然的一只软枕,孤单寂寞冷的蜷着睡去了。

    上元节华彩无数,只在今夜绽放,谈栩然既带着陈绛出来玩了,就注定是个不眠夜。

    赤红的大蟹张牙舞爪,双钳相碰,竟能发出铿然脆响,紫贝开合,粉珠荧光闪动。

    这一车龙宫彩灯从陈绛眼前滑过,转首对高凌道“比不得你在院子里弄的呢”

    高凌白牙都列出一排来了,瞧见谈栩然那漫不经心的一瞥,忙撇开脑袋,摸摸鼻子道“那没啥,瞎弄的。”

    他看着陈绛手上提着的那只玄鸟灯,心道,同六爷做的灯一比,我那算什么呀

    陈舍微用竹骨为支,结合白鹇的模样虚构出了传说中的玄鸟模样,用鹅毛一片片黏出了这只纤长高贵的仙鸟,拖着纯白长尾,朱砂点双眸。

    若是等比例扩成半丈长的白玄鸟,从泉州的灯河彩池上空展翅滑过,该是何种仙气飘飘,又震慑心魄的美妙。

    陈绛这灯一提在手里就颇引人注目,有人叫他们去参加灯赛,前三甲能得很丰厚的彩头。

    陈绛倒不在乎彩头,只是觉得陈舍微灯做得好,该叫所有人都瞧瞧。

    玄鸟灯在高架之上供游人赏玩,陈绛歇在边上茶馆二楼,听到下边有人称赞,欢喜的不得了。

    不过玄鸟灯通体雪白,缺了几分喜色,最后拔得头筹的是一只麒麟送子灯。

    那只麒麟双犄金灿,鳞羽红璀,四蹄卷浪,背上一个白胖福娃憨态可掬,的的确确是当之无愧的头名。

    次名亦有赏金二十两和彩灯一盏,陈绛趴在栏杆上挑选着下头的灯盏,高凌下去替她拿。

    吴燕子手里托着白瓷小碟,喂给她一块杏仁胡椒酥。

    这酥点长得像块粗糙泥巴,可完全不辜负酥点之名。

    不过是咬了一小口,余下的部分就全裂了,零落砸在小碟里,陈绛急忙闭口慢嚼,芝麻和胡椒香气缓出,滋味沉静而悠长。

    “嗯,这个阿凌应该喜欢,留些给他吧。方才吃了好些枣泥糕、椰丝鸡仔饼、花生核桃软酪,我瞧他整个人都被腻住了。”陈绛说着,心思却只放在该选哪盏灯好。

    阿巧听她这样说,下意识看了谈栩然一眼。

    谈栩然掀开茶盏啜了一口,茶气氤氲中,她眉目平静,似乎也不打算讲什么,只是稍移目光,垂眸看向快步从茶馆走出,挤进人堆里的高凌。

    高凌刚抬头冲陈绛招了招手,转眼一瞧,就瞧见高架上的玄鸟灯不见了,忙问“我的玄鸟灯呢”

    那负责赛事的人也是一惊,慌忙去寻,幸好陈舍微这灯独到显眼,他一下就找见了,怎么在个姑娘手里

    他刚挤过去还未发问,就见那趴在婆子背上的姑娘无所谓的问“多少银子”

    高凌也挤了过来,迅疾又轻巧的把灯夺了回来,道“这是我家爷给姑娘做的灯,不卖的”

    他托着玄鸟灯,仔仔细细的检查看是否有损坏,微黄的烛火透过重重叠叠的白绒羽也成了柔光,映在他俊朗面孔上,格外添了几分神采,却没有半点软化他眉宇中的桀骜戾气。

    那小脸尖下巴的姑娘看着他发愣,回过神来冷哼了声,道“卖不卖的也就看个银子数,你开个价吧”

    “听不懂人话啊”她未经允许擅自拿灯已经叫人不快了,这几句话说下来更是叫人生厌,高凌狠狠瞪回去,砸出两个字,“不卖”

    “阿凌,快些快些,我要那个傀儡戏偶灯”陈绛的声音从高处落下,两人一齐抬头看去,高凌急忙去给她拿灯,陈冬怔了一下,目光与陈绛相对。

    谈栩然含笑觑了眼,那是个白骨人偶灯头三名估计只有陈绛把这个当宝贝,要去争抢呢

    她余光瞥见陈绛忽然不笑了,反而冷淡的点了下头,谈栩然不解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到由婆子背着的陈冬。

    陈冬肯定不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谈栩然再一看,果然就瞧见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董氏和另外一个妇人正挽手说着什么,瞧那走过来的路径,也是要上茶楼来的。

    上元节灯会,也是相看的好时候。

    一座与一座之间门是用屏风隔开了的,谈栩然坐着没动,难道五房来人了她就要走

    高凌拿了白骨人偶和玄鸟灯回来,两只白惨惨的灯,也亏得陈绛喜欢。

    董氏和陈冬还有那户人家也上来了,虽是相约一道来的,却分坐两处。

    陈绛的心思早就落在灯上了,她都不知道陈冬上来了,而陈冬一落座,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看向了那座屏风。

    从屏风合页弯曲缝隙里,她没看见陈绛,只看见了高凌的侧脸,深邃的眉眼,挺拔有骨节的鼻梁和翘着的唇角。

    虽还不未长成,却比很多男人都更早的拥有了一张坚毅英俊的面孔。

    陈冬看着这个方才对她凶蛮无礼的少年,此刻却神色柔软,目光温暖。

    竟可以有这样大的不同。

    听着屏风后漏出的些许笑声,不难想象陈绛欢喜雀跃的笑颜,肆无忌惮同外男说笑的举止。

    陈冬竭力忽视心中酸意,暗道,同个下人这样热络,也不嫌掉价

    她听见一声陈姑娘,再一转脸,就瞧见好寻常无趣的一张脸,正含羞带臊的瞧着她,搁下一碟猩红的山楂糕,抿嘴笑得拘谨。

    等那厢一唤儿啊,他就像个偶人,被肩背上的线一提,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连忙朝那边跑去。

    十足怯懦不堪用的模样。

    陈冬虽嫌弃人家,可董氏总觉得自家女儿骄纵,需得求个百依百顺的郎君才好。

    母女二人说不到一块去,一路上都在争执,直到去陈家二房借宿,才勉强吐露了几句真心话。

    “不够男儿气概”董氏一边卸掉钗环,一边反问,“我的儿,什么男儿气概,难道要寻个钟馗模样的”

    “模样自然要好”陈冬急忙道“反正就不能软囊囊,像个面团子。”

    董氏摇着头往脸上点面脂,道“娘又不盼你做掌家媳,最好是做个次媳,家中有兄嫂支撑,你同郎君和和美美就行,郎君性子软些,捏在你手里难道不好吗想怎样就怎么,那些脾气硬的,说不了几句话,他一耳刮子扇过来,牙都掉几颗。”

    话说完,面脂也揉匀了。

    董氏的手却还托在腮帮子上,不知在想什么,回过神来,随即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下,又拢了陈冬的肩头哄劝道“听娘的,娘都是过来人了。”

    陈冬不语,过了半晌又道“咱们在泉州住在二伯家里,那谈氏和陈绛呢我怎么没瞧见六哥”

    “许是在客栈里住了吧。”董氏掀开被子躺进去,道“老六还能哪去,说不准在附近吃酒呢难道还能叫她们娘俩自己出门”

    陈冬坐在床沿边上想心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是对陈绛的生活特别的好奇。

    这一夜谈栩然和陈绛还住回了上次的小院,晨起也不急着赶路回去,谈栩然与王吉还要去附近看一看院子。

    “沁园边上院子向来抢手,肯出售的并不多,这事儿还得托人办。”

    王吉说着招招手,就走上前一个模样齐整,笑容可掬的中人来,毕竟有些钱不能省,省钱没好货。

    这位赵中人做足了功课来的,递给谈栩然一份册子,道“沁园边上眼下肯卖的有十六间门屋子,刨去太大太贵的和太小太破的,余下还有六间门,我都理在头六页上了,还请夫人看看。”

    谈栩然仔仔细细的看了很久,把这一本册子都看透了,却只道“依着远近都看看可方便”

    这话一出,中人便晓得她挑剔,可依旧笑脸相迎,嫌货才是买货人呀。

    可毕竟是买屋啊,怎么由个妇人出来做主,这可不是买米买油,多大的一笔银子啊。

    心里虽奇怪,赵中人不露声色,只安排了小轿,带着几人一间门间门的看。

    几间门屋舍看下来,连吴燕子都能看出来,谈栩然不是很满意。

    沁园边上的屋舍一向好出手的,中人以为是价钱关系,可王吉知道不是银子的事。

    年末又同谈栩然结过一笔账,加上陈舍微烟卷铺子的分红,这夫妻俩的现银加起来买一间门五间门张四落大厝都有余了,她迟疑,只能说明并不很中意。

    “要不,叫六爷一起来拿个主意”王吉问。

    谈栩然正想着眼前这大厝虽然地段极好,可端正肃然的气质似与陈舍微不大相衬,听到王吉这话回过神来,道“不用叫,他若有空,今儿晚上就到了。”

    果不其然,叫陈舍微独守空房他怎么坐得住,眼下马车正奔在官道上呢。

    撩开车帘,把果皮用力掷到边上的野地里,陈舍微把手收回来,没留意方才擦肩而过的马车中,微微撩动的车帘一角。

    “是六哥他昨晚没在泉州谈氏好大的胆子,竟然独自带着陈绛外宿”

    不同于陈冬的莫名激动,董氏反而算是冷静,只道“许在别的亲戚家中借宿了呢谈氏素来不安分,也教不出什么好女儿,眼下放纵过活,等到了女儿谈婚论嫁的时候,这些都会叫旁人拿出来指摘的,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她们给淹死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