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朋友

作品:《从横滨社畜到首领情人

    “是、是认识的人”我赶紧拦住一脚油门就要踩下去的司机大姨。

    留意到这边的响动, 靠墙抽烟的男人站直身体,垂手把烟按熄在墙上。随着起身的动作,男人一半的脸孔显露出来, 红发张扬、眉眼凌厉、神情懒倦,宛如小憩的雄狮。

    象征自由与破坏的现任王权者, 赤之王周防尊。

    半明半暗中,男人的目光平和坠落, 像无声燃烧的火焰。

    不同于稳重克制的宗像叔叔,以及亲和度拉满的威兹曼医生,周防先生长了张写满生人勿进警告语的低气压脸, 是老牌黑道家族最青睐的那种年轻若头,沉静且凶悍。

    也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还没等我做好打招呼的心理准备,熟悉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鹤音,在做什么”缘一还穿着晨练时的红黑配色剑道袴。青年单手搭在车窗上, 弯腰询问,将俊美而冷淡的脸孔完整展示在车内两人眼前。

    司机大姨看得眼神发直。

    “刚从医院回来。”我拿起放在手边的一袋检查单,准备下车, “威兹曼医生让我代他问好, 我顺路买了点心和茶叶周防先生好像在道场门口等了很久。”

    一家之主回头看一眼, 对上来客的目光,没什么感情地哦了声。

    “鹤音到家了吗”青王先生估计刚下班, 靛色制服外套胡乱搭在胳膊上, 衬衫领口也潦草地扯开几个扣子,脸上是打工人刚下班特有的轻松笑容, “周防好久不见。”

    赤王先生垂下视线“唔。”

    司机大姨险些把眼珠瞪出来, 看看这个, 又看看那个。

    三个气质迥异、腰细腿长、脸蛋漂亮、加起来有一百岁的男人, 此刻整整齐齐地站在道场门口,等我付完车资、一起进门。

    我把数好的钱递给司机大姨,笑着道谢。

    她郑重收下,然后做贼般快速瞥过三位秀场上的男模。大姨招手示意我凑近,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问道“小姐,到底哪位是你男朋友啊”

    我“没有男朋友,都是长辈。”

    “我懂,我懂。”司机大姨露出不必解释的暧昧笑容,“年轻人玩得开点没关系”

    我“哈哈。”

    可不是玩得开吗。没人比我玩得更开了。

    这才三个,还有位世纪老人你没看见呢。

    我“辛苦你了。”

    严格来说,老父亲缘一在东京认识的第一个王权者就是周防先生。宗像叔叔闲聊时提过,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在赤组经营的酒吧打起来了。

    当时,综合能力最强的王权者黄金之王还在世,周防先生的武力值仅在其之下。而外乡人缘一来东京仅一周,就逼出了赤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身为对异能者治安机构的负责人,宗像叔叔自然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本以为赤之氏族又发生了什么大型斗殴事件,结果到场一看,就两个大男人在打生打死。

    还有个小姑娘缩桌子下面瑟瑟发抖也就是彼时的我了。

    因此,两位王权者和剑道天才见证异能者历史般的第一次座谈,其实是在距离「吠舞罗」酒吧最近的派出所内,仅有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

    其中两个还带着手铐,是扰乱公共治安的犯罪嫌疑人。

    “威兹曼医生怎么说”宗像叔叔坐在榻榻米上,柔和又不容拒绝地向我伸手,“检查单可以给我看看吗,鹤音”

    我们四人围绕着会客茶室的矮桌面对而坐。我把装着检查单的袋子递给对面的宗像叔叔,老父亲缘一和周防先生不约而同地偏了偏身体。

    缘一此人的技能

    点实在过于集中,凑热闹看了两眼,估计实在看不懂,刚准备假装若无其事地坐正身体,发现对面的赤王先生还在认真看,又不认输地歪了回去。

    然而,赤王先生认真研究的同时,脸上挂着的也不是看明白了的表情。

    “哈。”我和青王先生几乎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闷笑。

    社交属性较高的两人默契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无奈和揶揄。

    被嘲笑的两人也察觉出气氛微妙,奈何社交属性都在及格线下,故都不具备打圆场的技能,于是一个低头研究桌子木纹的走向,一个拿起空荡荡的茶杯仔细品鉴。

    厨房的热水壶发出长长的气哨声,我忍着笑去泡茶、准备待客的点心。

    缘一和周防先生的关系,说好也好,说不好也是真的不好。

    两人都有一头偏红的发色,都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都喜欢动手胜过开口,日常永远是一副节能过了头的样子,说话偶尔会不得要领到让人生气。

    他们像两簇沉静燃烧的火焰,无所谓他人的目光,坦坦荡荡的挥霍热量。

    缘一在sceter 4工作时,和赤王的关系还不错,偶尔会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印象中我在名为「吠舞罗」的酒吧里蹭过几次饭,记忆里也有几张熟悉的、属于赤组人员的面孔。

    不知为何,离开sceter 4、开始经营道场后,缘一再也没主动去过赤组的「吠舞罗」酒吧,对周防先生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和平相处、变成现在的刻意回避。

    对表达单纯、性格耿直到完全不会看气氛的缘一而言,刻意回避这种情绪简直像是闻所未闻的古老魔法,比煮出不夹生的豚骨拉面还要困难。

    我把点心和茶水放在矮桌上,两个三十多的幼稚鬼还在各自研究木纹和茶杯。

    “我说你们,差不多该结束了吧”青之王大家长般敲敲桌面,不悦道,“至少别在鹤音面前摆出一副不和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怀着怨气离婚的夫妻。”

    缘一面无表情道“没有不和。”

    周防先生放下茶杯,嗯了一声。

    “既然如此,”我趁机给大家倒上茶水,“大家握个手怎么样”

    老父亲和赤王齐刷刷看向我,表情诧异,似乎在说你这孩子讲什么鬼话。

    “既然没有不和,为什么不可以握手”我放下茶壶,理直气壮地向宗像叔叔伸手。

    青王先生挑了挑眉,善解人意地伸出手。

    仿佛想让两个后进生看清优秀学生代表的做题过程一般,他故意放慢了速度,握住我的手后,还很有仪式感和童心地上下摇了摇。

    “看。”我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位。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难以和解的矛盾,但根据我对老父亲的了解,他若是真的厌恶某个人,绝无可能让对方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更别提面对面坐着喝茶了。

    我和周防先生的关系不如宗像叔叔亲近,但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朋友呢

    我很清楚,养父为人处世笨拙,个性也称不上讨喜,如果因为一些单纯别扭的、可以尝试调解的原因,和值得珍惜朋友就此错过

    那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情。

    他希望我永远是个高高兴兴的小女孩。

    我也希望他永远是个无忧无虑的笨蛋剑士。

    万幸,两人的字典内好像都没有拒绝鹤音的词条僵持半晌,赤之王硬着头皮率先抬起手,表情紧绷地把手悬在桌面上空。

    缘一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还是咬牙做出了回应。

    两只宽大的手掌艰难交汇,然后机器人执行命令般硬邦邦地握住彼此,上下摇了摇。完成任务的瞬间,

    就如被铁块烫伤似的快速分开、嗖地抽了回去。

    “我去抽根烟。”周防尊晃晃万宝路的烟盒,起身离开。

    缘一也想找借口离开,奈何一不抽烟、二不做饭,只能板着脸局促半晌。

    “之前不是从学生家长那里收到了很贵的茶叶吗”我帮他找借口,“竹野内小姐的事情,给宗像叔叔添了不少麻烦,将茶叶当做谢礼如何”

    “对。”缘一立刻接话,“我去找茶叶。”

    确定两个大龄幼稚鬼先后离开茶室,青王先生才抵着头笑出声来。

    “周防先生虽然看起来可怕,但应该不会为非作歹,或者故意伤害别人。”我给宗像叔叔续上茶水,“他能做什么得罪父亲的事情掰断父亲的刀鞘吗”

    “有很大一部分是我的原因。”深蓝发色的男人温和注视着我,语气含笑,“不如说,与其责怪周防,缘一责怪我才更正确。”

    我大震撼“你、您掰断了父亲的刀鞘”还有这爱好

    宗像叔叔无语“就是说,正常人不会去掰他的刀鞘。”

    轻松的出差生活总是过得飞快。抵达东京的第三天,科长通过工作邮箱给我发来了正式的出差公函,顺便私下托我去某个知名寺庙购买他们的祈福御守。

    尽管横滨和东京相去不远,两者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异能者体系,因而长期保持着一种微妙的、互不干涉的关系,两地的领袖们也默契地在事务上彼此避让。

    简单地说,港黑在东京的业务很少。

    再简单点摸鱼真的超快乐

    我大概八、九点起床,吃完早饭处理一下文件,躺平到中午;午饭后低频率地出外勤,没外勤继续躺平;周六日有约就出门、没约就悠闲在家当一条沙滩上的咸鱼;

    宗像叔叔似乎觉得我在港黑吃尽了苦头,24小时高频率投喂,从零食到下午茶到夜宵一条龙承包,周防先生偶尔也会送东西来,总之,连带着缘一都吃胖了两斤;

    根据行政科工作群的抱怨来看,我远在横滨的黑手党男友最近估计忙到起飞,但依然以两天一次的频率和我抱持交流,有空打半小时电话,没空也会发发短信。

    这才是生活啊。史莱姆如我躺在中庭的摇椅上,晃晃悠悠地想。

    半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把一个高效率的敬业社畜,变成一只软趴趴、q弹弹的史莱姆。最后,连老父亲缘一都看不下去我这副醉生梦死的模样了。

    “鹤音,要不要继续学剑道”老父亲在摇椅边蹲下,认真开口,“这一次,我们从比较简单的呼吸法开始学习,你一定能学会的日之呼吸的。”

    我“”简单的呼吸法能把巨型葫芦吹爆的简单呼吸法吗

    “来,”缘一如美有姬老师般帅气地招手,热情鼓励,“试试看”

    从十六年前我被收养到今天,老父亲从未放弃让我接手名为日之呼吸的剑道流派。说来也怪,未尝没有天赋拉满的学生在道场学习,却无一人能完整学会缘一的剑招。

    倒是有不少人在学习的过程中悟到了属于自己的道,以呼吸法为根源,衍生出许多全新的流派,再有天赋些的,还能独立创造出许多卓越的剑招。

    除全能天才伏见猿比古敷衍地学了几招外,竟没人能继承无敌的日之呼吸。

    老父亲努力推销衣钵的间隙,被扔在一边的手机很懂事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来自欧洲的匿名号码,而且被拨通的是我的工作号。我抱歉地冲缘一摇摇头,等老父亲沮丧离开后,才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喂,是、呜哇、是鹤音小姐吗”对面传来磕磕巴巴的少年声音。

    “

    敦君,是我。”我诧异地又看一眼号码归属地,“你在欧洲”

    “嗯、嗯”电话对面的小狗用力点头,下巴撞上手机屏幕,吃痛地倒抽冷气。

    “你怎么了喝酒了”我猛然坐直身体,严肃地拔高声音,“还是嗑药了”

    中岛敦“嘿嘿、嘿嘿嘿中、中原先生你为什么、抢我手机”

    “澄清一下,我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差。”准干部先生的语气困扰又无奈,似乎还在阻止某只人虎靠近,声音忽近忽远,“我发誓,绝对、绝对只让他吃了半盒酒心巧克力。”

    只是酒心巧克力我哭笑不得。

    没等我继续询问,电话中传出片刻杂音。两人可能是抢着手机小打了一架,以中原向醉鬼认输结束,因为小人虎又开始抱着手机嘿嘿嘿了。

    “嗝、鹤音小姐,我买了一块超大的地毯,准备回去送给你。”小家伙傻笑着絮絮叨叨,“太宰先生突然让我离开横滨,他是不是讨厌我啊虽然中原先生对我超好”

    太宰在准干部期间,手里握着一条组织非常重视的欧洲珠宝买卖路线,该路线凭借稳定且强悍的吸金能力,把少年黑手党一路送到了干部的位置。

    后来,这条路线交到了另一位准干部、中原中也的手中,饶是经历了一番阵痛般的整改和洗白,依然保持了强劲的势头,有望再送上去一位干部。

    我猜测,太宰估计是想等老搭档升上去,就把这头长着金羊毛的山羊交到敦君手上,让小人虎走这条叠满干部の祝福buff的坦途。

    “呜呜呜,鹤音小姐什么、什么时候回横滨”醉酒的小少年情绪起伏很大,傻笑了一会又开始抽抽搭搭,“太宰先生最近好可怕,呜呜呜,感觉他会杀了我”

    他可看重你啦你再努努力,说不定能成为下下任组织首领

    我安抚他“不会的,放心。说起来,我差不多也该回去啦。”

    “鹤音小姐,你、你不知道,”中岛敦打了个哽咽的酒嗝,小小声抱怨,“好几次太宰先生明明和首领笑着说话,我却感觉他们要杀了对方呜呜,我有点害怕”

    那就更不可能了,森先生可是光明正大地把太宰当继承人培养。

    我继续安慰小醉鬼“没关系,你不是跟着中原先生吗他人很好的。”

    “对哦”小醉鬼哭了一半,重新开始傻笑,“中原先生人超好,从来不嫌弃我笨,虽然骂人很凶,但是会给我巧克力鹤音小姐,这个巧克力好好吃”

    我失笑。

    电话对面的声音从无厘头的念叨逐渐变为呓语,中岛敦的呼吸也变得又沉又缓约摸是小家伙闹累了,抱着手机就睡着了。

    我刚准备挂断电话,少年却宛如从噩梦中惊醒般急喘一声。

    “鹤音小姐,”少年的声音仿佛被欧洲湿冷的夜风吹散,从骨缝沁出战栗的寒意,“你和太宰先生,你们、都会好好地活着,对吗”

    多少惦记些好的吧,白虎君。

    我想劝他找个地方睡觉,等清醒点再面对自己醉酒说胡话的狼狈现实,电话却被突兀挂断。

    群星的喁语渐渐变大,欲雷电般向世人宣告命运的宣判;

    又渐渐变得轻缓,变成喃喃低语,像是怜悯,也像嘲笑。

    暴雨将至。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