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他从梦里惊醒，看向了一旁闭目的乌玛禄，他知道她在装睡，他想要叫醒她，质问她，但最终放弃了。

    他脑子里回荡着梦里艳丽女子的话“我从亘古初，百转千劫，永恒爱你。”

    他知道这不会是乌玛禄会说的话。

    可他近乎固执的觉得，这一定和她有关。

    他独自一人坐了许久，又睡下。

    只是脑子里始终回荡着楞严经中的“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他睁开眼，看着床帏。

    彻底睡不着了。

    他不觉这世上有鬼神，若真有鬼神，又何来朝代更替，不过是欺瞒村夫愚妇的把戏罢了。

    恰逢康熙请安，便留在了皇太后处，各宫妃嫔一一到来，贵者先入座，有些来的早的低位嫔妃，只是站着。

    皇太后笑道“那会儿大家在，我也不好多给，你走一趟，给老四两口子吧。”

    乌玛禄见她不自在，有些约束，淡笑道“我带你去见见老四的弟弟妹妹们。”

    胤禛笑着催她道“你吃大口些，不然吃不了什么，等晚上我回来，你会被饿着的。”

    “是。”

    纵然如此，她却也只生得出一种怜悯。

    屋中地位最尊贵的只有他和乌玛禄，他也只让乌玛禄坐下，其他众人皆是站着的。

    可如今

    命妇再问“生不生。”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万琉哈柳烟道“我许久没见过皇上了。”

    射完后，静姝下轿，由丫鬟搀扶着，有人将一个红绸扎口，内装五谷杂粮的宝瓶放在静姝手中。接着在门坎上放置马鞍，让静姝从上面跨过去。

    众人出去了，胤禛给静姝递糕点和茶水。

    纵然心怜天下，也只能徒留一声悠长而悲痛的叹息。

    乌玛禄应下了。

    听他们这么取笑，胤禛许是喝了酒，又许是不好意思，脸红了一片。

    好半晌，猛见阳光的眩晕才渐渐散去，她回过神“走吧。”

    胤禛道“我由孝懿皇后抚养，因此在景仁宫、承乾宫皆有住所，有时候不回来，你也不要怕。”

    胤禛先答“生。”

    有嬷嬷和奶娘看着，哪儿就轮着她盯着了。

    此后美名流传，便将此举简化，只需向轿门连射三箭即可。

    康熙来了后，众人沉静下来。

    万琉哈柳烟给她塞了一碟干果，叫她吃个闲。

    静姝毕竟人小，反应不过来，也就应下了。

    静姝辩不过他，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她也就小口吃着。

    乌玛禄看在眼中，知道急不得，便道“那你陪我坐会儿吧。”

    她扶着乌玛禄上了轿銮，回了永和宫。

    胤禛笑了笑，弯腰“谢谢老八。”

    两人离开。

    琉璃上前端着托盘下去了。

    黎民苍生，不至于被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以至于面目全非。

    即全城为鉴，今时今日，我娶此女为妻，天地共证，众人皆见。

    这酒席是内务府早些时候就备好的，只管上菜。

    众人恭送他们后，良久才起身，齐松了一口气。

    那命妇问“生不生。”

    年轻时，承恩过些许时候，年岁渐长，便不曾去过圣驾前，也就每逢节日才能见一面。

    静姝应下了。

    “要真是个会哭会闹的，也给这宫里添个热闹。”

    可她再通透聪慧，仿佛也渡不尽世人，涤不完人心。

    胤禛出去迎客拜酒。

    于是他在屏风上画两只孔雀，让求婚的人各射两箭。

    让胤祹和长生带着胤禵和九格格玩儿。

    她警告她，若她再做点儿什么，她就是下一个会被生殉的“阿巴亥”。

    静姝只垂首道“谢谢额娘，我不去。”

    静姝不好意思的跟着回答“生。”

    她是心有沟壑，望尽天下的女子，她不能也不曾，只愿让情爱蒙蔽双目。

    那丫鬟比她大几岁，见她看来，微微摇头。

    静姝闻言，看向自己的陪嫁丫鬟。

    静姝答应了，也吃快了些。

    大阿哥胤禔前些年成亲，孩子都有了；太子胤礽的婚期总是横生波澜，婚事虽定，但婚期是一改再改，颇为不顺。

    西汉礼学家戴圣大道之行也原文∶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乌玛禄走出宫门，仰首看着天空，眼前眩晕，几乎要站立不住，她抓紧了琉璃的手腕。

    乌玛禄神情自若道“不过是闺阁女子的话，不敢污了圣耳。”

    喜轿到了洞房门前，落地，胤禛在旁人的催促下，手拿弓箭，向轿门连射三箭。

    一路唢呐高奏，鼓乐喧天，吹吹打打，绕城一周。

    众人大笑起来，连声道“生就好，生就好。”

    第二天，八月十六日当日，爱新觉罗胤禛与乌拉那拉静姝正式成亲，婚事浩大奢华，却不逾矩。

    她头一次这么大胆，低声却又坚定的说着“我不喜欢这里，一点儿都不。”

    他耐心道“你可以找我额娘，我弟弟妹妹也在那里。”

    乌玛禄见众人神情拘谨，伸手向康熙“听说菊花开了。”

    她低声着，和琉璃半开玩笑道“若可以修仙就好了。”

    她即便在某些时刻吐露自己的心里话，也得避着人。

    万琉哈柳烟打量着静姝，直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万琉哈柳烟笑道“这就是老四那媳妇儿吧，是个好姑娘。”

    夜里，胤禛回去后，见静姝已经睡着，和衣而卧。

    胤禛道“你快吃吧，不然会饿一天。”

    胤禩扯了扯胤禛“四哥，注意身体。”

    他笑着，唇红齿白，年少风流。

    皇太后道“我本不爱搭理这些事。”

    随后，命妇招呼着大家伙儿“先走，先走。”

    康熙扫过众人“门口便听到你们说话声，如今怎么不说了。”

    她听出来了皇太后的意思，无非是在警告自己。

    可她，什么都还不曾做。

    乌玛禄带着静姝坐下。

    胤祹憨厚的笑了笑。

    然后在被子中间放一如意或苹果。

    “你这些日子怎么样，也不来我宫里。”

    她不知道，她只是一介凡人。

    乌拉那拉静姝过得几日，在自己陪嫁丫鬟的陪同下来了永和宫，规规矩矩的行礼坐下。

    她让那兰图端了些药材和珠宝出来。

    宾客尽欢。

    她叹息着“琉璃，回吧。”

    两人行礼见礼后，又得了在场人的赏赐。

    俗称为箭射新娘。

    胤禛笑道“什么礼不礼的，我额娘特意叮嘱过我，不能让你饿着。爹娘可比礼法大。”

    她叹了一口气。

    那些宫人离她们很远，就连送乌玛禄来的轿辇也很远。

    当天，由父母子女俱全、命数不相克的命妇布置洞房。

    她们来到偏殿，万琉哈柳烟正带着十二胤祹看长生他们，胤祹也学会象棋了，在和长生下。

    前去射箭比武的公子有几十人，都不合要求。

    这才退下去。

    几个兄弟笑着让开。

    当年，北周大将窦毅觉得女儿才貌双全，不能轻易嫁给平庸之辈，而应该嫁给真正的贤士。

    当静姝在床上坐稳后，胤禛揭去静姝头上的盖布。

    静姝点头“是。”

    乌玛禄看了一眼，把静姝指使过去“你年纪大些，帮额娘盯着他们，不要让他们乱来。”

    她让那兰图端上茶水“皇上对老四很是上心啊。”

    铺好床后，在被子四周放置枣子、花生、桂圆、栗子，取其早生贵子之意。

    胤禛把静姝唤醒，二人洗漱完，换上礼服，去宁寿宫拜见。

    他思绪万千。

    胤禛行二跪六叩礼，静姝行二跪二叩礼。

    皇太后知道，只是问一句罢了，她道“晓得了。”

    静姝愣愣接过，小声道“这于礼不合。”

    可她想，即便是修仙的世界，也在抢资源，说什么财侣法地，哪有正儿八经提升自己心性的。

    讨个好彩头罢了。

    她慢条斯理道“我侍奉孝庄皇后时，孝庄皇后提及了多尔衮生母孝烈武皇后的事。”

    这不过是乌玛禄想让他们亲近些罢了。

    两人按男左女右的位置并肩坐在新床上，举行坐帐仪式由年长命妇把胤禛的右衣襟压在静姝的左衣襟上，然后两人喝交杯酒，喂对方吃半生不熟的面食。

    儿女都是爹娘的债，怎能不为他和他的儿子打算。

    乌玛禄同万琉哈柳烟说着闲白，王云锦从宫人口中知晓这事儿，带着尹喜儿就来了。

    琉璃轻声道“主子，您不舒服，奴才扶您回去。”

    那兰图看向皇太后。

    可怜可悲。

    他暗中规定谁能射中孔雀的双眼，就把女儿许配给谁。

    乌玛禄轻轻拍了拍静姝“去和他们玩儿去吧，别地儿我管不着，在这儿，你还是个孩子。”

    那是一些糕点。

    皇太后似乎才回过神，忙叹笑道“嗐，你看我，我都忘了今儿是老四大婚第二天，拉着你说这些。吓着你了吧。”

    后来唐高祖李渊射中了孔雀的眼睛，于是窦毅将女儿嫁给了李渊。

    静姝规矩道“是。”

    一路喧嚣，进院时，门口放了一火盆，新娘的喜轿从火盆上经过，此为辟邪，祛除邪祟，保佑新娘平安。

    纵然可以移山填海，也不过是有法力的凡人罢了。

    他喊了声“二哥。”

    永远逃不出生死轮回，只在无尽岁月里，面目全非。

    两人不好意思，答不出来。

    琉璃不懂她的心思，可她大抵知道自己的主子在想很重要又很难的事。

    万琉哈柳烟见她们来了，招呼她们坐下“来尝尝，这是苏麻喇姑叫胤祹带来的，味道还不错。”

    静姝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收。

    王云锦垂首，余光看向乌玛禄。

    静姝这才收下，小声谢过了万琉哈柳烟。

    万琉哈柳烟笑骂道“你要是有我一半厉害，也不至于这样。”

    亦有雀屏中选之意。

    自古以来，明媒正娶，皆是八抬大轿，绕城一周，取宣告全城之意。

    胤祹算是个臭棋篓子，和长生一样大的年岁，却往往走不了几步，就被长生赢了棋局。

    静姝也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看着。

    这世道，几时能真的天下太平，又该怎么天下大同，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万琉哈柳烟笑道“你惯来是个想得开的。”

    所以，等皇太极即位后，请阿巴亥生殉。

    胤禛带着静姝回西二所的住处，同静姝道“额娘说你要在宫里待得无趣，可以去永和宫找她。”

    喜轿装饰得十分漂亮，并摆在院子里，亮轿。

    胤禛骑马，到乌拉那拉家迎亲，等候静姝上喜轿。

    几人聊着天，拐着拐着，就打起了叶子牌。

    她叹了一口气“孝烈武皇后和多尔衮也是个可怜人啊，多尔衮被掘墓鞭尸，听说骨头还丢在那儿。”

    她笑着褪下手腕上的镯子给她戴上“前儿个没来得及好好看你，只随了些东西。这才是我的心意呢。”

    万琉哈柳烟瞧着她，嘴碎道“你是个安静性子，老四也文静得很，如今娶个媳妇儿又是大家闺秀。叫我看啊，哪天出个会哭会闹的，才够你烦呢。”

    努尔哈赤宠幸阿巴亥，冷落皇太极生母，甚至有传位于多尔衮的打算。

    乌玛禄笑了笑“谢主子关心，奴才病情老是反复，不便打扰主子。”

    余下种种繁琐礼教规矩，并不细说。

    乌玛禄始终落后于康熙一步，两人出去了。

    他还是个少年，又是皇子，旁人也不大敢灌他，浅尝一口即可。

    可是，没有办法。

    同时在洞房内奏乐，称为响房。

    胤礽对胤祉取笑他“现在好了，老四走在咱们前面，他倒先成了个亲。”

    因为重要，所以耿耿于怀；因为难，所以那么难过。

    早晨，宫人已备好热水、礼服等，候在宫门。

    乌玛禄笑道“你万妈妈和我是多年挚友，给你的东西尽管收下。”

    康熙没说话，任他们站着。

    他的几个兄弟在旁边陪酒。

    胤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好了，咱们不为难老四了。”

    众嫔妃请安后，皇太后独留下了乌玛禄。

    几人一同用了晚膳，又聊了会儿闲。几人边打络子边说闲。

    康熙知道她心思，握住她的手，起身道“走吧。”

    可她帮不上忙的，她能做的，不过是让自己的主子少为琐事操心。

    到头来，倒是胤禛先行一步。

    男有分，女有归。

    货恶其弃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恶其不出於身也，不必为己。

    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他们晚膳是下午两三点所以看花没问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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