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2章 第 112 章
作品:《将军靠美貌征服天下》 二人缠绵温存一阵, 从山洞的幽潭里打来清水洗净之后,穿上已经烘干的衣袍。
“你一定饿了,”周则意温言细语, “我出去看看, 能不能找到一点食物。”
林策原本打算, 休整一会就走,被周则意这么一折腾,天色已晚, 只能在洞里住一夜,等天亮后,再想办法回到猎场。
他瞪了周则意一眼,心骂一句动作那么狠, 也不担心追兵追来。
又小心提醒“一切小心。若发现周围有响动, 即刻回来。”
周则意在香甜的嘴角边轻碰一下。
他自十二岁起,被软禁定国侯府,很早就能独当一面,并非什么都不会的王孙公子。
但能听到心上人的关心之语, 仍旧喜不自禁。
没过一会,周则意返回山洞,手里拿着已经清理好,串在树枝上的两条鱼。
洞里很快飘出了食物的焦香。
林策不紧不慢吃着色泽金黄, 外焦里嫩的烤鱼,听到周则意问“味道如何”
“这里没有调料,味道不太好,你将就吃一点, 填点肚子。”
林策正想说“还行”, 他在朔方那么多年, 和打仗时吃的东西相比,这烤鱼已经算是美味。
可惜周则意心中那股因爱而生的恨怨消散,又变回林策熟知的模样
话多。
在林策面前,有说不完的话,一刻也停不下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也不算第一见面,”周则意回忆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真正的模样,那日晚上,我们也是这样,吃的烤鱼。”
那日他也遭遇刺客,林策救了他,然后劈头盖脸一顿骂。
可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瞬间就被夺走了心魂。
此刻也是。他一看到林策,心中就会生出强烈的悸动和欣喜。
往后同样如此。
他的三魂七魄都被这人拿捏在手,永生永世逃不出去。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让他心甘情愿沉溺。
“你喜欢吃什么样的味道淡一点还是咸一点。”
“都行。”林策唇角微微一扬,“能尝到陛下亲手做的菜,是末将的荣幸。”
周则意嘴角翘得老高“镇北侯喜欢吃什么,以后朕都亲自为镇北侯下厨。”
“对了,”林策忽然问,“你为何,会认为我喜欢周宁”
他之前虽有感觉,周则意每次提到周宁时,态度都有些奇怪。
但周则意不说清楚,他也不知对方在想什么。
何况周则意提起周宁的次数并不多。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周则意一直存有误会。
“谁告诉你,你像周宁的”
周则意明明肖似安平长公主,和周宁
也不是不像。或许有一点也没那么相似。
林策如此直白又坦然的询问,令周则意霎然一愣。
他心情有些复杂。
周宁对林策的爱,他全都清楚。
他的阿策没有回应过周宁的感情,这个倾绝世间之人选择了他,令他无比欣喜和愉悦。
他理解那种求而不得,相思成殇的痛苦。
这一瞬,他对周宁的厌恶和憎恨,似乎逐渐消散。
只是周宁房中的那些画像他舍不得毁掉,只是回宫之后,得立刻藏好。
周则意喜不自胜,又态度认真地回答“谁让你从不爱解释。”
还到处招惹风流债。
林策“”
“怪我”
周则意从来不说清楚,他怎么解释。
无论他爱不爱解释,周则意的擅自误会都让人莫名其妙。
而且,周则意居然敢跟他顶嘴了
不仅如此,周则意还胆大包天询问“阿策,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林策摇头“不清楚。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你了。”
这一回,他认真解释“我一直放心不下朔北,也不太喜欢待在京城。谢必安死后,我的心情很乱。”
“所以我想返回朔方,好好考虑清楚。”
朔方是他和同袍以性命守护的地方,那里长眠着逝去的故人。
而慎重考虑之后,他最终在镇北军和周则意之间,选择了周则意。
“我回京,并非你想的那些理由。”
真不想回来,即便要和钟誉,和南昭开战,他也死战到底。
“我已经和他们正式告别。往后,我留在京城,不会再回去。”
林策曾说过,等到那片坟冢开满鲜花之时,他就入京,长伴帝王左右。
而今时,山花已遍野盛放。
“阿策”周则意仗着林策对自己的喜欢,夺走了他嘴边的一块鱼肉。
原来他情深入骨的心爱,早就已经把他放在心上。
火光投照出亲昵缠绵的人影,似乎连时光都变得悠闲而温柔。
周则意滔滔不绝说了许多,直到林策终于不耐烦。
“我方才在想,”他打断周则意的废话,“那些叛乱的禁军。”
周则意朝着心慕之人倾诉衷肠,结果林策没听。
他满心不悦,又不敢表露,只一副含冤受屈的模样“世家公卿们都不喜欢我,有人心生反心,也是正常。”
“我上次遇刺,你不闻不问,一点也不关心。”
林策斜睨了他一眼,这样严刑峻法的暴君,三公九卿又惧又怕,会钦佩爱戴才怪。
但公卿并非讨厌。
他们惧怕,也心存敬畏。群臣甘愿效忠,从未想过谋反。
“有德已经给我说了,根本没有行刺。”
那是周则意为了骗他回京,故意编造的谎言。
周则意“”
孙有德可真爱说实话。
他紧扣林策的长指,又趁机甜言蜜语表情衷“别人怎么样,朕不在乎。只要朕的镇北侯不反就行。”
林策没理会,只正色道“两日之前,卫尉府有人来我府上。”
他将卫尉府的武官在青楼死亡,卫尉府来找谢信求情之事告诉周则意。
“当时我觉得有些奇怪,但不了解京城官员玩乐的风气,因此未作深究。”
毕竟连谢信都没当一会事,可见那些世家纨绔服了烈药死在床上的事情,并不稀奇。
“可现在想来,此事必有蹊跷。那些武官,都是原本负责猎场守卫的人。”
“他们死了,卫尉府只能临时换防。重新换上来的,恐怕就是那队叛军。”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早有预谋,只是,尚不知何人所为。”
“阿策。”周则意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叛乱之人身上。
他挑起尖削下颌“谢书怀和钟凌朝,这些日子都在你府上。”
世家之间已经些飞短流长谢相和钟大将军,也垂涎“镇北侯夫人”的美色,三人同室,定然有些不可言说的香艳情事。
周则意听到传言时,气得砸碎了一屋子的东西。
“没想到,你们还真有事瞒着朕。”
既然他是刑罚严苛的暴君,今夜一定要亲自用酷刑惩处他的镇北侯。
浓烈情潮在唇齿交缠中急速升温。
看着周则意炽热沸腾的血脉,林策怔然了大半晌“你
,不累”
周则意身强力壮,内力深厚,本就不觉得累。何况小睡了一觉,又填饱了肚,此刻精气旺盛。
林策愤愤不平,冷眼看向他“你我二人不知所踪,钟凌朝和宁越之他们一定会焦急寻找。”
“那队叛军,也一定还在各处搜索。”
周则意漠不关心“那又怎样”
林策忍着剧痛推开他“明早天一亮,我们就得离开此处,想办法返回猎场。”
“倘若运气不好,先被叛军找到,又得边打边逃。”
“所以,今晚一定得养足精神,”他凶横警告眼前的帝王,“自己去边上躺着,立刻睡觉”
别打扰他休息
说到此,他又道“若明日再遇叛军,你”
“你站我身后。”
“你躲我身后去”
二人异口同声,山洞里的温度,又霎时提升。
第二日,林策咬牙忍着疼痛,强行离开山洞,寻找返回猎场的道路。
周则意挨了一通骂,一脸委屈打算来扶他。
林策凶横瞪了他一眼,周则意动作一滞,只好低眉顺眼跟在身后。
没走几步,又贴上来。
周则意以前就烦人,如今仗着美色和宠爱,更加肆无忌惮。
英雄难过美人关,林大将军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粘粘腻腻“如胶似漆”。
二人沿着河道,半日后走到幽谷的山口。
看着不远处的矮山轮廓,周则意面露喜色“那边就是猎场行宫所在。”
他们进入猎场深处,在幽谷里饶了一圈,又走出来了。
林策点点头“走吧。”
脚步刚抬,他眉头忽然一蹙,面色凝重看向前方。
前方的草木忽然无风自动,悉索声中混着众多脚步,长草被人拨开,一队羽林卫出现在眼前。
手中弩箭,却是朝向他们。
是那队叛军。
他们蹲守在此必经之路上,于官军之前,先一步找到了林策和周则意。
林策正准备上前挡在周则意前面,脚还未动,手腕被人牢牢捏住。
周则意抢先跨出一步,挡在林策前面。
他看向这群装备精良的叛军,眼神中有阴戾,有冷漠,有嗤嘲,却毫无半点惧色。
“你们受谁指使”他冷冷一笑,“你们该不会以为,杀了朕,你们还能活”
“不光你们自己,若朕有半点差池,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好友朕可以保证,你绝想象不到,他们会有多惨。”
“煽动你们叛变的人,许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好好想想,他许你们的那点好处,值得你们用九族的性命给自己陪葬”
“何况,”他讥诮,“你们根本得不到。”
“加官进爵荣华富贵朕一死,你们即刻会被人灭口,连尸体都无法被人找到。而你们的亲朋好友,会在无比凄惨的境遇中度过剩下几年。”
“但朕也可以向你们承诺,只要弃械投降,朕对你们从轻发落,绝不牵连家人。”
年轻天子相貌俊美,威仪天成,叛军被他凌人的盛气震慑,不自觉抖了一抖,更有人开始犹豫,弩箭的箭镞下滑了三分。
“此地距离行宫很近,羽林卫很快就会赶来,”林策也出言威吓,“战鬼的名号你们一定听说过。”
“我不想把刀口对着南昭的兵士,但如果你们仍旧冥顽不灵,我会让你们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他们虽然只两人,却似乎领着千军万马,惊天气势将一队叛军死死压制。
叛军手指微颤,没人敢贸然发动攻击
。
双方静默对歭,林策不动声色观察地形,寻找破局之法。
他眼中忽然锋光一闪,朝着斜前方一颗巨树的方向道“出来吧。一直躲着多没意思。”
“你既已发动这场兵变,以为藏在暗处,朝廷就查不到你吗”
他刚说话时,树后没动静。
过了几息,一道人影从巨树背后走出。
那人一袭白衣胜雪,容貌俊秀,似如天上皎月,矜贵文雅,风度翩翩。
“你”纵使孤身对抗千军万马也泰然自若的林大将军,此时难以置信地怔在原地。
过了片刻,才喊出那令他惊诧不已的名字“谢,必,安。”
周则意同样大为吃惊“谢咎。”
“你还活着”
他瞬间勃然大怒“这件事,又是你在背后搞鬼”
“你为了杀我,连阿策也要一起对付”
若非他二人武艺高强,昨日那样凶猛的攻势,和他在一起的林策也很可能受伤,甚至死亡。
谢咎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连林策也打算一起杀
“昨日我未在当场,”谢咎对周则意视若无睹,只目不转睛注视林策,“我没想到,你也在那里。”
“世家之间都在传,乾光帝和镇北侯,君臣不和。”
他也是在二人逃走,叛军朝他复命时才知晓,镇北侯林策也在。
“这是你昨日,掉在地上的弓。”谢咎手上,拿着林策的乌金弓。
“不过,”他轻声哼笑,“我不打算还给你。”
这几句话,带着一丝调戏和捉弄的意味。
林策目光冷锐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周则意怒不可遏“你今天”
“我今日来,没打算朝你动手,我不会让他们攻击。”谢咎话里藏着不可言说的隐忍,“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也让你,见见我。”
谢咎没死,林策觉得自己应该是高兴的。
但他们两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二次重逢,他仍旧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
“谢必安,你为何又要”
“啊”乍然一声惊惶惨叫,中断了林策的话。
一名叛军中了箭,倒地挣扎。还来不及等他周围的兵士反应,唰唰箭雨已经从天而降。
“陛下季宇”
钟誉身穿战甲,领着大军,从后方策马飞奔而至。
骏马一声嘶鸣,从叛军头上跳过,如生双翼般飞跃至林策和周则意面前。
他和林策目光一交汇,便知他二人无事。
钟誉悬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放下。他长戟一挥,即刻吩咐羽林卫“护驾把这群乱党全部拿下”
宁越之和谢信等人跟着钟誉一同前来,此刻纷纷跑至林策周则意旁边。
大军一到,那队叛军便毫无还手之力,不到一刻钟,全部被羽林卫捉拿。
林策被一群人围着,关切地问长问短。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再次把目光转向混乱的林地时,却哪里都找不到谢咎那抹白色身影。
在如此众多的羽林卫重重包围之下,神出鬼没的谢咎,居然又一次成功逃离。
帝王和镇北侯在猎场遇袭,朝野震惊。
幕后主使居然是应该已经死去的朝廷钦犯“凤竹”,三公九卿一瞬间,又回忆起一年多以前,凤竹设计那些刺杀和动乱。
传闻凤竹精通玄门秘法,是不死之身。
世家权贵们人心惶惶,生怕他又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危害到自己。
周则意龙颜大怒,调了京州禁军入城,彻查京城羽林卫中是否还藏有谢咎的爪牙
。
同时下令禁军全城搜捕,一定要把人抓到。
然而禁军在城中挨家挨户,掘地三尺,也未能将谢咎找到。
他又和以前一样,似如突然消失一般。即便全城严令通缉,也没有发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孙有德这几日头疼不已。
他要忧心谢咎的行踪,要忧心将军的心情,还要忧心把镇北侯府当成自己府邸的谢相和钟大将军,以及把侯府当成内宫的当今天子。
周则意同林大将军和好如初,帝王的浓情蜜意更甚昨年。
帝王邀请镇北侯入宫常住,林策忙着不眠不休搜捕谢咎,根本没那个心情。
于是他只能委曲求全,并倚仗迷住了镇北侯的美色,不惧镇北侯的冷眼,赖在了侯府内。
周则意是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林策无可奈何。
只是镇北侯心情不佳,天子在他面前,也只能低声下气,谦卑乖顺。
侯府主院,林策看着每一处街巷都被划了红色大叉的京城地图,冷声问追星“你们以前躲哪儿的”
这语气,说得好像追星仍和谢咎藕断丝连。
纵使知晓将军没这个意思,追星心中也难免慌乱。
他本在给林策揉捏肩膀,动作倏然一僵。
“我们当时,住在吴王府上。”
他想了想“在这之前,李韦他们还曾待过左丞相送给谢咎的一座私宅。”
谢咎曾给恭王,吴王等权贵之家当过谋士。而这些乱臣贼子打算谋反,自然不会把为他们出谋划策的幕僚“凤竹先生”交出去。
羽林卫不可能进入这些亲王,丞相的宅邸里搜查朝廷要犯朝廷当然找不到凤竹的踪迹。
林策冷声问“三公等几位重臣府邸,派兵搜过没”
周则意点头“搜过。越之亲自带兵去的。”
“谢咎用他那套威逼利诱的手段,暗中控制了整个卫尉府,却又轻易将那队羽林卫舍弃”
只为见林策一面。
“他能如此毫不在意舍弃这些棋子,”周则意眼光阴沉,“想必,他还有同谋,且地位不低。”
这些棋子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谢咎或许,又故技重施,躲在某个世家大族或者朝廷高官的府上。
这些高门权贵的府邸占地广阔,府上侍卫,随从,杂役人员混杂。
“有人故意窝藏,他随便躲在偏僻院落,很难找到。”
谢咎的爪牙遍布京城各个世家,他能轻易看穿人心的弱点,知晓许多高门豪族不可告人之秘。
只要他有心,就一定能通过威胁恫吓,以及怂恿蛊惑,让任何人为他做事。
当初的恭王,吴王,左相,李太后许多人被谢咎利用,成为他手中棋子,自己却恍然未觉。
林策“找不到”
心上人脸色冷冽,周则意急忙哄劝“朕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林策没理他,吩咐孙有德拿来纸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雪白笺纸上,一行字迹笔墨横姿,神韵苍劲谢必安,给老子滚出来。
众人怔了半晌,周则意即刻命令孙有德,把镇北侯这句话拓印下来,派人在全城张贴。
入夜之后,凉风习习,星河璀璨。
一国之君强行留宿镇北侯府,还要睡在镇北侯的卧房里。
他从浴室出来时,林策正坐在窗边,失神看着窗外。
林策只穿了一件透薄中衣,青丝散乱。灯光照在他身上,清晰映亮完美无瑕的脸庞。
熠熠生辉的杏目和泪痣,只一眼,就能勾去所有生灵的三魂七
魄。
周则意在他身旁坐下,轻捏柔润云瓣将人抱起,跨坐在自己身上。
“阿策,找到谢咎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林策没说,众人心知肚明,他一定不会想要谢咎死。
否则去年军营里的那场大火,一向从容镇静的林大将军,不会不顾一切想要冲入火场中救出谢咎。
纵使谢咎是妄图弑君,罪不容诛的朝廷要犯,钟誉和宁越之带兵搜捕时,也给禁军下令“一定要抓活的”。
周则意默许了这一行为。只是,抓到之后该怎么处置
今日林策写的那句话,看似令人啼笑皆非,周则意却心有所感,谢咎一定会出现。
“我不知道,”林策直言,“没想好。”
“我从小就讨厌他,现在仍然讨厌。”
从小到大,谢咎做的,全是让他极其恼怒,嫌恶之事。
周则意扬起头,轻咬尖削凌晰的下颌“可你还是不想见他死。”
林策眉眼半垂“抱歉。”
周则意并非心慈手软之人,他有仇必报,心狠手辣从不容情。
而谢咎多次谋害他,一心想至他于死地。
“你别这样。”
深爱之人平日一个凶狠眼神,就能让周则意低声下气,没错也要道歉。
此刻他的阿策在他前面这般柔软,能融化帝王所有的心高气傲和冷酷无情。
“你要是不想他死,我就留他性命。不过,”他调戏道,“朕格外开恩,镇北侯也得付出点代价,以作补偿。”
林策微微一怔。
周则意嘴角高扬,深情目光有些许晦暗“朕想要镇北侯如此服侍朕。”
林策听得一愣一愣,正想破口大骂,却已被人禁锢住双手,就着这个姿势,攻城掠地直捣黄龙。
第二日醒来之时,太阳已经高照。
林策全身伤痕累累,里里外外都疼痛不已。
他被一国之君亲自伺候沐浴,又在浴房里被迫承受了龙恩。被人横抱上床后衣服还未穿好,门外乍然传来敲门声。
追星在外面“将军,府邸侧门,忽然出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
林策略微失神的眸光霎时一变,迅速拢上衣袍,令追星进门。
追星和逐月进入房中,将信呈上,朝他禀明经过。
“今早负责给将军府送菜的商人来过。他把货车停在侧门,咱们府上的人帮他卸货,当时也没怎么注意。”
“商贩走了之后,地上就留下了这封信。”
林策眉心微蹙,撕开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造价昂贵的洒金笺纸,用云烟墨写着字迹遒美健秀的三个字。
逐月好奇探头“长央县”
“地名好像听说过,在什么地方”
“就在京城旁边,”追星略有嫌弃回她,“是京城的附郭县。”
逐月点头“难怪这么耳熟。”
“但是,这封信什么意思”她瞥了一眼林策,“是不是是不是他写的”
“是。”林策眼色有些阴沉,“谢咎约我见面。”
逐月张大了嘴“在,在这个地方”
“可是,好歹一个县城,详细位置”
“我知道。”林策将纸揉成一团,“我家。”
应该说,曾经的林家。
林家从南方搬来京州,便在京城旁边的长央县落脚。
谢咎约他见面的地点,不可能还有别的地方。
屋里霎时寂静,无人说话,熏香的味道有些闷人。
过了一会,逐月壮着胆子“他没说什么时候。”
林策抿嘴“
随时。”
他无论什么时候去,一定都能在那里找到谢咎。
“那,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去”
“现在。”
林策主意已定,周则意和追星打算随他同去。
“不行,”林策摇了摇头,“谢咎写着只有我知道的地点,便是只要我一人前去。”
“有其他人跟着,他恐怕不会露面。”
“可是,”周则意不放心,“你一个人”
“怎么”林策冷笑,“我难道还打不过他”
谢咎的武艺,根本不是他对手。
“万一他带了人”
林策不屑瞥了周则意一眼。
他知道,谢咎也一定只会独自前去。
就算,谢咎真带了帮手,他是三军统帅,令人闻风丧胆的南昭战鬼,有何可惧
周则意无可奈何,只能反复叮嘱“你一定要小心,我派一队羽林卫等在县城门口,如若情况不对,你即刻退往城门。”
追星“我带一队府中亲兵,和羽林卫一同在城门口等将军。”
几人商定好,林策大步跨出院门,上马朝京郊飞驰而去。
他走后不到一刻钟,宁越之来到侯府。
见到周则意独自一人,诧异道“季宇呢”
以陛下的性格,林大将军外出,他怎么可能不跟上
周则意脸色有些阴郁,将林策单独去找谢咎一事告诉宁越之。
宁越之同他一起阴沉。
镇北侯金尊玉贵,独自去见朝廷钦犯,此举过于轻率。
可林策就是这么一个人。
周则意拦不住,孟追星拦不住,即便宁越之在场,同样也无可奈何。
林大将军想做什么,任何人都拦不住。
宁越之默默叹了一口气,朝周则意禀告“我手下的探子,方才上报一条可疑的消息。”
周则意眸光一暗“什么”
“之前我们不是猜测,谢咎另有同伙。他极有可能躲在某个高门世家的府邸里。”
“所以我派了人,密切监视京城所有世家公卿的宅院。”
宁越之冷嗤“今日,还真发现一处可疑动向。”
“何处”
“陈梁王府。”
少帝周聪被废黜后,从宫里搬回了陈梁王府。
虽是软禁,除了不能出府,府中衣食一应不缺,还留了几个下人伺候起居。
“陈梁王府上下,主仆一共十二个人,加上守卫,也不过二十。”
“这点人数,日常消耗不会太多。此前一年,府上米粮的采买,都在正常范围之内。”
周则意听他这么说,已然会意“这段时间,忽然多了”
宁越之点头“人没多,消耗的米粮为何突然增加”
“极有可能,府里忽然多了人。”
周聪是废帝,世家公卿避而远之。如今过了一年多,有不少人已经将他淡忘。
陈梁王府也无人再提及。
若非满城搜寻谢咎,就连宁越之都想不起,京城里还有这么一所被人忽略的府邸。
王府日趋荒凉,又不和外人来往,府中忽然多了些人,外面根本无法得知。
但人一多,需要的米粮肉菜也增多,因此露出破绽。
“谢咎以前就利用过李氏,他们再次联手,或者,谢咎直接将她母子二人控制,鹊巢鸠占也有可能。”
“所以我一接到上报,即刻过来请示陛下。”宁越之询问,“陛下,我们是否带兵前往”
“阿策去了长央县,谢咎很有可能也离了京城,此刻不在陈梁王府里。”
周则意猜不到,林策见到谢咎,二人之间会发生些什么。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行动。
无论谢咎是否躲在陈梁王府,他都应该去搜一搜。
“越之,”他下令,“即刻调集一队羽林卫精锐,朕要去探望一下周聪。”
宁越之扬嘴“谨遵陛下旨意。”
半个时辰后,周则意率领羽林精锐,站在了陈梁王府门口。
上一代陈梁王空有爵位,无任何实权,建府时,只能选到位置偏僻的一隅。
原本周围还有一些官员的宅邸,自从周聪被废黜,搬回王府之后,住在隔壁的官员都搬了家。
如今整条长街都空空荡荡,阒无一人。
亲卫统领贴在墙上听了一会“陛下,里面很安静。”
不会有太多人。
周则意朝他扬了扬下颌,统领得令,拉起门上铜环,敲响王府大门。
不一会儿,大门隙开一条缝,一个老仆探头出来,一见这么多兵士,吓得脸色惨白“大,大人,有何贵干。”
宁越之一边笑说着“陛下特意前来探望陈梁王”一边领兵开路。
周则意被羽林卫护卫在中间,抬脚踏入王府。
“你们主子呢”宁越之问老仆,“为何不出来恭迎陛下大驾”
老仆略微发着抖,回禀道“病,病了。”
“病了周聪病了,李氏也病了”
“是。”
“什么时候病的”宁越之阴恻一笑,“因为陛下来了才病的”
老仆深埋着头,不敢答。
“这么说,”周则意冷冷扬嘴,“朕来得正是时候。”
他不在理会老仆,带着羽林卫径直走向王府后院,周聪的居所。
过了后院大门,宁越之忽然停下脚步“陛下,感觉有些不对劲。”
周则意也有相同感觉“太安静了。”
陈梁王府内原本有二十来个人,而他们一路走到后院,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宁越之手下的暗探上报,昨日陈梁王府采买的米粮数目忽然大增,人应该更多才对。
周则意再次抬脚,加快脚步走向主院。
他要看看,周聪此刻究竟如何了。
忽然间,后方一阵劲风吹来。
“陛下小心”羽林卫察觉到后方有东西袭来,急忙转身拔刀阻挡。
可惜他慢了一步,已被极速飞来的羽箭一箭穿心。
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出现了一队人。
不仅身后,前方,侧面,甚至房顶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影,凶恶的目光如同猛兽,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令人心底瞬间生出一股胆寒。
“他,他们穿的是京州禁卫的铁甲,”羽林卫慌作一团,“我们被包围了”
周则意倏然明白,这是一个陷阱。
谢咎故意让他们发现陈梁王府的异常,引他来此查探。
谁也想不到,谢咎手中,居然还掌控着一支人数众多的禁卫叛军
嗖嗖声猝然响起,无数支羽箭,从四面八方袭向周则意。
林策带着追星和一队兵士来到京城旁边的长央县。
他吩咐追星和兵士在城门口等待,自己独自前往记忆中的地点。
林家当年是富裕之家,搬来京州后在城镇北边买了一所大宅。
后来林家无辜获罪,家破人亡,林策在发配朔北时听闻,林家这座宅子会被卖给他人。
如今十一年过去,记忆中的街道已然发生巨大改变。他甚至需要朝行人问路,才穿过陌生街巷,到达原来的林家所在。
周遭的街景早已变了样,全然看不出往日的痕迹。
然而林家的宅院,仍和当年一样。
说是一样也不尽然。
样式虽然相同,瓦顶,飞檐,围墙所有的一切都色泽鲜亮,绝不是已经历十多年岁月侵蚀的古旧屋宅。
显然是近几年才新建的。
大门没锁,林策推门而入,大宅中静无人声。
虽无人居住,四处都很干净,显然有人常来打扫。
他才刚入院,还来不及细看院中景色,身后的大门又被人轻轻推开。
林策缓缓转过身,谢咎那抹亮白如皓月的身影出现在眼中。
白影踏着优雅步伐,走至他面前。
二人对视半刻,谢咎朝他扬起嘴角。
虽然谢咎外表光风霁月,那双墨色浓郁的双眸眼光过于深沉,似有晦暗翻涌,令林策及其不舒服。
他还是不知该同对方说些什么,只能随意想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这座宅子,是你让人重建的”
谢咎点头“我从玄门出山,在京城站稳脚跟之后,有了一点金钱和权势,于是找人重新修建了林家的宅子。”
“原来的宅院早就被拆,分成了好几家小院落。为了让他们搬走,我还费了一点力气。”
林策皱眉“用你那些阴毒下作的手段”
谢咎笑而不答,只道“你我分别之前的那个晚上,还记得吗”
“记得。”
那日林策在书院同人打了架,谢咎明明没有任何错误,却自己跑到堂前跪着,怎么都劝不起来,害爹娘担心的不行。
谢咎说,他犯了一个什么有悖人伦,天理不容的大错,心中有愧。
他还说,明知是错,却不打算悔改。
谢咎蓦地撩起白袍,又在同一个地方,对着前堂双膝跪下,并将头深埋,抵到了石板地面。
林策一愣,这又是做什么
谢咎伏跪着磕了一个头,半晌后直起身,却依旧双膝跪地,腰背如修竹一般笔挺。
“十多年前,我犯下的那个错误,如今依旧在犯。我此生都不打算悔改。”
“我心中依旧有愧于爹娘,可惜情难自禁,无可奈何。”
林策莫名其妙,细看了他一眼,抿嘴询问“你究竟”
谢咎此时忽然起身,打断他的话,朝他轻微一笑“去后院走走”
显然不打算告诉他究竟是何错误。
谢咎仍旧同十多年前一样,孤高,倨傲,倔强。
林策半垂眉眼,点了点头。
二人走向后院。一路上,谢咎说,这座新宅是他按照记忆中的布局重建,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他问林策,有没有记错的地方。
如果错了,拆了重建。
林策少年时,只顾爬树掏鸟蛋,和同窗打架,到处惹是生非。
他对家宅布局的记忆,远没有谢咎深。
那些道路,栏杆,和印象中差不多就得了。
往日他聒噪不停,谢咎沉默寡言,如今,谢咎侃侃而谈,他却缄默无声。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