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第 42 章

作品:《宠星

    玩剧本杀那天, 即将分离之际,谢斯言来找了沈念星,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 希望能加一下她的微信。

    沈念星本是拒绝的, 但谢斯言又表示这件事情和周凡渡有关, 于是她才答应了。

    加微信的同时, 他们也互相保存了对方的手机号。但后来谢斯言却一直没联系她,所以没过几天,沈念星就把这事给忘了。直至看到来电显示的这一刻,她才重新想起来这件事。

    都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 谢斯言为什么现在才给她打电话

    还是因为那件他想说而没有说的事情么

    为什么会和周凡渡有关呢

    沈念星纠结地盯着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摁下了接听键,将手机举到了耳畔“喂。”

    谢斯言“是我。”他的声音和他的性格一样淡然温润。

    “我知道。”沈念星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谢斯言沉默了一会儿“今晚可以一起吃顿饭么那件事情,我想当面告诉你。”

    沈念星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今晚不行。”

    今天可是七夕节,她要是敢去和谢斯言吃饭, 周凡渡还不得炸了

    谢斯言却没有放弃“今晚有约”

    沈念星倒也没有否认“嗯。”

    谢斯言又问“和周凡渡”

    沈念星抿了抿唇, 又回了句“嗯。”

    谁知,谢斯言却舒了口气,还庆幸地感慨了一句“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沈念星被他这反映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

    谢斯言不再迟疑“高考前的那件事。”

    沈念星瞬间就明白了他指的是哪件事,立即改了口“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谢斯言“还是在那条小吃街见面吧。”

    沈念星的嗓音微微有些发颤“好、好。”

    挂了电话后, 她迅速出了门, 一刻不停地前往约定见面的地点。

    三年多以前, 大概是在高考前两周的一个周日, 晚上九点,她和谢斯言结束了一天的课外辅导班,然后骑着自行车结伴而行, 一起去了老纺织厂附近的那条小吃街。

    到地方后,他们俩在街中部的一家卖串串香的露天店门外坐了下来。

    吃饭途中,谢斯言去了一趟卫生间。

    小店内没有卫生间,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公厕在街尾附近的小巷子里。

    然而在谢斯言离开后,沈念星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等了将近二十分钟都没有把他回来。

    起初她还以为他是吃坏肚了,但是,越等越觉得不对劲儿,于是立即拿起了两人的书包,一路小跑去了街尾。结果她才刚刚跑到巷子口,就看到了周凡渡。

    周凡渡刚好从那条巷子里面走出来,脸色灰白,右手无力地垂着。

    小巷子里面没有店铺和摊位,幽暗狭窄,灯火阑珊。

    也不知是否因为他身后的这条巷子太黑暗了,所以才将他的脸色衬托的如此苍白,连唇色都有些泛白了。

    在当时,她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他,所以第一反应是意外,是诧异,然而,当她看到跟在他身后的谢斯言的那一刻,心中的意外和诧异尽数转化成了怒火。

    谢斯言的唇角被打裂了,唇边还残留着血迹,还被泼了满身的臭泔水。干净的白衬衫被玷污成了脏臭的褐黄色,整洁的黑色西服路上还沾着恶心的污垢。

    她立即扔下了怀中抱着的书包,惊急不已地朝着谢斯言跑了过去,却手足无措,想要帮他清理都无从下手。他唇畔的伤口和血迹更是令她不知所措,焦心恼怒。

    她气急败坏地看向了周凡渡“你为什么要打他”那时的她满腔都是怒火,几乎是在咆哮着质问周凡渡,“你为什么要打他”

    她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不接受他无缘无故的暴虐行为。

    如果只是因为她最近和谢斯言走的近,所以他就要打谢斯言,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羞辱他,那么他就是个彻头彻底的大混蛋

    然而周凡渡却没有给她解释,他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指责和怒火,还满含讥诮地对她说了句“你男人真是面,胆子比鸡还小。”

    他的眼神和语气中还带着调侃和戏谑,仿若是在挑衅她,在高高在上地践踏她和谢斯言。

    那一刻她真是愤怒到了极点,也失望到了极点。

    她恨他是个混蛋。

    也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他们的之间的关系彻底跌入了谷底,互不理睬地僵持了整整三年。

    但是这三年以来,她不是没有寻找过他打谢斯言的原因。因为她很了解周凡渡,不相信他真的会无缘无故地去打谢斯言。然而谢斯言却对她拒之千里,冷如冰霜,她只能去问周凡渡,周凡渡却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实话,一次都没有。

    他们两个皆是守口如瓶,只把她自己蒙在了鼓里。

    今天是她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那条小吃街距离辛福门小区不算远,骑电动车十几分钟就能到。

    沈念星才刚把电动车停到小吃街的街口,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翻出来一看,是周凡渡给她打的电话。

    她出门出的着急,也忘了跟周凡渡说了,于是立即接通了电话,主动报备了一句“我在外面呢。”

    周凡渡追问了一句“你去哪了”

    沈念星压根儿不敢说实话,甚至都不敢提一个“谢”字,毕竟今天是敏感日子,她可不想给自己找事,只好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思甜要去买鞋,喊着我去给她当参谋了。”

    “哦。”周凡渡也没怀疑她,只是问了句,“晚上回来吃饭么”

    沈念星干脆利落地回答“一定回。”

    周凡渡“好,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后,沈念星迅速走进了小吃街。

    她已经有三年没来了,这条小吃街如今的面貌和她记忆中的大相径庭。

    三年前的那条小吃街没什么规划,店铺和摊位都是乱糟糟的,直接露天而摆,桌子板凳横七竖八,绿色的大垃圾桶随处可见,杂乱又无序。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所有的店铺都统一了门面装修,门前的空地也规划起来了,桌椅板凳摆放的井井有条,街边还加上了一些城市元素的摆件和点缀,弄成了网红打卡一条街,看起来着实干净洋气了不少。

    曾经的那家卖串串的小店也变成了现代化气息浓郁的咖啡馆。

    沈念星推门而入,一股冷气扑面,将她身上囤积着的暑气吹散了不少。

    谢斯言已经到了,坐在靠窗边的那张台位上。

    沈念星直接走了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

    谢斯言朝着她和煦一笑“有什么想喝的么随便点,我请客。”

    沈念星却说了句“我请你吧,上次吃饭就是你请的客。”

    她对他的态度很客气,客气的很明显,明显到生疏,不想占他一丝一毫的好处。

    泾渭分明大概就是如此。

    谢斯言轻叹口气,没再推让“好。”

    沈念星去了吧台,点了两杯咖啡,两块蛋糕,回来后,刚一落座,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句“他当初为什么要对你动手”

    谢斯言没想到她会如此的直接,怔了一下之后,才一字一句地回答“他从来没有对我动过手。”

    沈念星浑身一僵,震惊又错愕,像是突然被人扇了一巴掌,直接把她扇蒙了。

    呆滞了许后,沈念星才开口,茫然又无措地看着谢斯言“你是说、我一直、一直在误会他误会了他那么多年”

    她的嗓音还在止不住的发颤,彰显着她的心慌意乱。

    谢斯言再也没有了那份与她对视的勇气,歉然地垂下了眼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再度开口“抱歉,是我太懦弱了,一直不敢向你坦白真相。”

    沈念星急切不已地追问“所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打了你你衣服上的那些脏水又是谁泼的”

    “是我不认识的人,一群小混混。”谢斯言一边回忆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边讲述着,“那天,我刚从卫生间走出来,就遇到了一个小混混,上来就给了我一拳,紧接着就有第二个小混混冲到了我面前,把公厕门口的那桶脏水泼到了我身上,然后那群人就开始围着我起哄,尖叫,嘲笑我辱骂我。说真的,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因为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更没接触过这种人,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击,本来想直接走人,但是他们不允许我离开,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是为了堵你。”

    沈念星又是一僵“堵我为什么要堵我”

    谢斯言“他们说他们是你们学校隔壁职高的学生,那些小混混喊为首的那个男生水哥。就是那个水哥跟我说的,你和他结过梁子,打断了他小弟的一条胳膊。”

    沈念星原本已经对高中隔壁的职高没什么印象了,但是一听到“水哥”这名字,她终于有了点记忆

    隔壁职高的那帮混子,整天不学无术,全都是一群地痞流氓。以“水哥”为首的那批人,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没要学历没学历,要本事没本事,却偏又要彰显存在感,但是比他们强大的人他们不敢得罪,只能去欺负、霸凌认真念书的学生们。

    一中距离天堂太远,距离职高太近,于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们就成了那帮混混们首当其中的霸凌目标。

    沈念星仔细回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她和水哥之间的梁子应该是在高三上学期结下来的一个深冬的晚上,她又逃学了,刚从学校后墙翻出来,就遇到了水哥一群人。

    不过也合该“水哥”那伙人倒霉,惹谁不好,干嘛偏偏要来招惹她那段时间她正处于最癫狂的叛逆期,天不怕地不怕,连死都不怕了,浑身都是戾气,路边的野狗冲她汪汪一声她都能追着狗打二里地,更何况是一帮地痞流氓

    而且那群人真的特别贱,互相根本就不认识,上来就对她一通嬉笑辱骂,无耻地说着下流话,说她翻墙的时候身材特别好,站在下面看着屁股特别圆;还对她拉拉扯扯,让她陪他们玩一晚上。

    “玩你妈个头”

    那时候的她也是个不好惹的大姐大,破口大骂地同时直接出手,一拳打在了水哥的脸上。水哥直接被她打懵了。但他身边的那个小弟反应特别快,抄起巴掌就要往她脸上抽,她一个摇闪就躲开了。好巧不巧的是,旁边刚巧有一根水泥电线杆,那位小弟的手没落在她的脸上,反而把自己的胳膊撞在了电线杆上。

    “你听他放屁”沈念星气急败坏地对着谢斯言说,“明明是他自己蠢,自己把自己的胳膊撞断了,关我屁事”

    谢斯言还从没见过如此肆意猖狂的沈念星,十分诧异地怔了几秒钟下,缓过神后,才说“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那个水哥这样告诉我的。”

    沈念星冷笑“那个小水货在乎的才不是他小弟的胳膊,他在乎的是自己的面子,因为他先犯贱,来找我的不痛快,我就把他和他的小弟们挨个揍了一顿,揍得他面上无光,所以才借着小弟的胳膊这个由头来找我的麻烦而已,想盘回一局。”

    谢斯言又愣住了。

    她真的,很猖獗,比他想象中的要猖獗的多。

    看来,除了周凡渡那种人,一般人还真是降服不了她,想都不要想,即便想的再多也都只是非分之想。

    谢斯言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个水哥确实是在针对你,他对我说,必须要在你高考之前做个了断,让你还她一条胳膊,必须是右手,不然就打断我的右手。”

    沈念星的神色一怔,下意识地屏了住呼吸,呆如木鸡地盯着谢斯言。

    谢斯言再度感觉到了一股羞耻和怯懦,不安地攥起了双拳,再度垂下了眼眸“我、真的很无能。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故意卡在高考之前来找你的麻烦,想毁掉你的高考和前程,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我甚至没有想过要去反击,反而很畏惧,我怕他们真的会打断我的右手,我几乎是哀求着跟他们商量,能不能用钱解决问题,结果却换来了一翻嘲笑。那帮人根本不认钱,根本没有理智。他们要求我给你打电话,把你骗去那条巷子里面,不然就先拿我开刀。我、我知道不能让你来,不然你一定会被那些人羞辱,那是一群没有良知的混混,他们真的会打断你的手,巷子里那么黑,他们说不定还会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但是、但是我不敢拒绝,我怕影响我的高考,我怕毁掉我的前程,好在周凡渡及时出现了”

    沈念星猛然咬紧了牙关,心头一堵,呼吸开始变得艰难急促,像是被人用双手狠狠地掐住了脖子。

    后面的故事,即便不用谢斯言讲述,她也能猜到一个大概。

    她的眼窝开始发胀,眼角和山根同时开始泛酸。

    为了使自己保持冷静,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肉中,嗓音却在发颤“是周凡渡,替我还了一条胳膊”

    谢斯言叹了口气,点头“嗯他对水哥说,说他可以替你鞠躬道歉,还能替你还一条胳膊,然后恩怨两清,以后不许再去找你的麻烦。”

    沈念星的喉间一哽,疼痛难忍,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才得以开口“水哥也能同意水哥凭什么同意我惹下的麻烦,凭什么让周凡渡替我还”

    谢斯言“水哥起初是不同意的,但是周凡渡告诉他,如果不同意,那就鱼死网破,直接开打,我们三个人一定能打过你们十个人。水哥当时还笑话他不自量力,但是他对水哥说了句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她的本事,她一打十可能有点儿费劲,一打五还不是绰绰有余到时候我们俩只需要帮她缠住另外五个人就行。然后水哥就犹豫了。”

    人与人之间的性格不相同,表达方式也就不同。谢斯言的性情向来是温润的,即便是照搬周凡渡的话,也模仿不出他的神态和语气。

    但是沈念星完全可以想象的到周凡渡当时有多么的肆意和猖獗。

    他根本就不怕水哥那帮人。他只是想帮她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这个麻烦,以确保她的高考顺利进行。

    这时,店员将他们点的餐品端上了桌。

    有外人在,两人都没有继续开口,气氛进入了短暂的沉默。

    等店员走后,谢斯言才继续往下讲述“和你刚才分析的一样,那个水哥的最终目的不过是想扳回自己输掉的面子,所以才会来找你的麻烦,如果那天晚上他的面子扳不回来,说不定还会一直来找你的麻烦,破坏你的高考,不断地打击报复你。周凡渡开出的条件刚好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而且,他的威胁也恰到好处,水哥要的是面子,如果鱼死网破,他的面子更要不回来。”

    沈念星再度攥紧了拳头,双手却止不住地发抖“然后、水哥就同意了”

    谢斯言抿了抿唇“嗯。”他都眼眸一直是低垂着的,“后来的事情你应该能猜到,水哥用一根铁棍,当着那群小混混的面打断了周凡渡的右手,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再也没回来。”

    也再也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

    他用自己的一只手和大好前程,换取了她的一帆风顺和金榜题名。

    但她却从来没有念过他的好。

    沈念星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不是个东西。

    那天晚上,她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去质问他呢为什么就那么笃定地认为是他打了谢斯言呢她从一开始就在诬陷他,误会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是为了保护她。

    她甚至还觉得他断胳膊是罪有应得,觉得他高考失利是他活该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在委屈他。

    她真的该死

    沈念星瞬间就崩溃了,满心都是负罪感。

    他本应该在那届高考中摘得桂冠,本应该顺利升入他梦想中的大学,却为了她这么一个没良心的人放弃了一切。

    真的不值得

    谢斯言犹豫了一下,给她递过去了一张干净纸巾,满含歉意地对她说“真的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真相。”

    沈念星并没有接过那张纸巾,呜咽着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呢你为什么要默认是他打了你呢为什么不立即替他澄清呢”

    谢斯言的手臂僵悬在了半空,少顷后,他收回了自己的手,第一次鼓足勇气正视着她,也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太懦弱了,我不敢告诉你真相,我怕你觉得我是个懦夫,是个胆小鬼。”

    后来的疏远和冷淡,也是因为内心的愧疚和不安。而且,和周凡渡比起来,他对她的喜欢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他根本不配留在她的身边。

    沈念星却觉得他的解释无比可笑“只是因为你不敢承认自己的懦弱,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让他被我误会了那么多年他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他也是人呀,他也知道疼呀”

    谢斯言没有反驳她。

    无论她怎么谴责他,都是他应得的。

    但是,还有一桩原因,他必须要告诉她“也是周凡渡要求我不要告诉你。”

    沈念星愣住了“为什么”

    谢斯言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他只是想弥补过错“我也这么问他了,他的原话是为什么要告诉她道德绑架她一辈子我不需要她念我的好,我只想让她一辈子高高兴兴的。”

    沈念星的喉间再度一哽,心脏狠狠地震颤了一下,疼痛感从心头蔓延,令她无语凝噎,泪流满面。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周凡渡更在乎她了。

    她的世界里满是化不开的固执冰雪,而他的爱如同春日的长风一般温热赤诚,且不厌其烦,从来没有埋怨过她的不知好歹和犹豫不决。

    她一直是那样的胆怯,那样的唯唯诺诺;他却一直很坚定,不计后果,坚定不移地选择着她。

    一直被人坚定选择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沈念星忽然觉得过去的自己真的很傻,竟然会对未来感到茫然和无措。

    她不应该再继续傻下去了。

    她也应该坚定地选择他一次。

    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动摇了。

    她现在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在一起,从此山高路远,结伴而行,即便是到了白首之年,回望此时,叹一句轻舟已过万重山,也一如既往,岁岁不分离。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