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作品:《和战死的夫君一起重生后

    晚上, 陆家安排了饭局。倒没邀多少人,只镇国公,二位郡王夫妇, 另再加几个住在府上的将官。

    筵席摆在了前厅,也没什么男女大防, 大家都坐在了一起。

    漠北条件有限, 驻军将军府也不大。和京城扩大的庭院不能相比,如此一圈人按着座位坐下后, 彼此几乎都肩挨着肩,手肘捧着手肘了。

    陆简没想到,竟就这样给碰上了。

    之前费尽心机众里寻她未寻得人,这会儿措不及防下, 就迎面撞上了。

    她换上了女装,仍是从前那般矜冷孤艳, 像山间默默绽放的一朵孤兰。几年未见,要说不同,自然也大有不同之处的。

    记忆中的她, 似乎始终都端着贵女的架子, 一言一行间皆是礼数。而如今,她挽着自己丈夫手腕,眉眼柔情温脉,竟不再是那朵孤兰了。

    陆简心陡然一下,如被小鹿重撞了下般,一时间竟有些失态。

    两对夫妻是迎面撞上的, 知情者有三人,唯梁忠仍还蒙在鼓中不知情。萧清音淡然得很,只在瞧见陆简失态时轻蹙了下眉心, 心中有责备之意。

    而傅文雅不见神色异常,更是无视身旁丈夫的失态,只遵着规矩朝面前的二人行礼。

    陆简是待妻子行完礼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的,然后他才匆匆向跟前之人行礼。

    梁忠只是对陆简的怠慢有些不满,但也没为难,只轻蹙了下眉心后,客套说“劳烦府上还备酒宴招待了。”

    陆简忙道“一点薄酒而已,郡王不嫌弃就好。”

    梁忠不是温和的性子,更不健谈。同不相熟之人,他是多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故既打了招呼寒暄了,他便不再多言,只携妻子错身而过。

    陆简目光追随,傅文雅始终低着头,就当是什么都没看到。

    徐静依和顾容庭姗姗来迟了些,他们二人到时,厅上各位已经都落座了。

    见顾容庭夫妇来,除了梁忠夫妇外,旁人都起身相迎。

    梁忠端坐一旁,目光炯炯望着从门边走到自己对面落座的人,闲闲笑着调侃“方才议事结束还见三郎精神焕发,怎的回去休息一趟,反倒是没精打采起来了”

    顾容庭如今同梁忠熟的已经无需再客气,立刻便言语攻击了回去。

    梁忠也无所谓,只仰头哈哈大笑。

    一路上都听说二位郡王的王妃有随军,但因二位王妃始终未换上过女装,并未得过过分的特殊待遇,所以,哪怕是镇国公,也不曾得见过二位郡王妃的真容。

    直到此时此刻,二位换上了女装,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北伐大军中真正混迹过两个女子。

    二位王妃都是将门之后,甚至镇国公同她们的祖父还一同上过战场打过仗,故此番看到人后,不免会夸赞。

    言词间,不乏对她们的肯定,对萧、徐二位老侯爷的肯定。傅文雅夹坐其中,心中一阵阵苦水往外冒,脸上也险些要挂不住了。

    不由也会想,她们算哪门子的巾帼英雄不过是仗着郡王妃的身份得来的虚名罢了。

    她一个真正持刀上过战场的女子,却偏偏一句嘉奖都未得到。

    这不可笑么

    傅文雅一旁冷耳听着,心中一阵阵泛凉。

    此时此刻,她觉得仿佛全天下人都瞎了眼一样,仿佛所有人都在跟她作对。

    对镇国公的恨,自也牢牢记在了心中。

    这顿饭宴是为顾容庭等人举办的接风酒,因条件有限,也就略略走了个形势,场面并未多奢华。甚至,宴上众人都未饮酒,只以凉茶代替。

    饭后,陆夫人请着徐静依和萧清音去内院闲叙家常,陆元陆将军则请着顾容庭等人又去议事。

    内院里,陆夫人问了京里的一些情况,简短含蓄了一番后,则被府上嬷嬷请着去处理别的事儿了。这里,她则全权交给了儿媳傅文雅。

    总算是有时间单独相处了,婆母离开后,傅文雅则也随便寻了个借口将屋里无关紧要的几个婢女遣走。

    然后才望向徐静依和萧清音“真是没想到,你们会跟着到这里来。”她当然不会想到,她怎么会想到呢,高高在上的二位郡王妃,竟放着京里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过,偏跟着到这里来吃沙土。

    而且如今这里还是战地,要说绝对的安全,那是没有的。

    她们图什么呢图个好听的名声吗

    不,怕图的是取笑、奚落她。

    这里没有外人在,想也不必再装样子给谁看了,所以,萧清音倒是把话直说了。

    “此次北伐凶险,我们只是怕自己的丈夫会有危险。跟着过来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想见的时候总能见到,不至于呆在京中日日思念,却连得到点什么消息都得月余时间之后。”

    萧清音态度诚恳,但傅文雅却是只字未听得进去。

    她不会相信萧清音说的是真话,一个字也不信。

    但她也不会反驳什么,毕竟她身份摆在那儿,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呢

    所以,傅文雅闻声也只是笑笑“我只是有些没想到,二位王妃竟对二位郡王如此情深,哪怕不远千里,前方再艰难险阻,也要跟着来。”又说,“这里虽说不至于有危险,但却环境恶劣,日子远不如京中的好。哪怕二位妹妹如此的貌美,这皮肤不消几日,也会变得粗糙起来。就如我”想到自己,她忽然轻轻哼笑了一声。

    想当年她虽算不上多姿色卓绝,但也还算是个秀美佳人。如今北境呆了几年,陪他出生入死,竟糙得同男子无二区别了。

    京城里的水土多养人啊,若可以,她又何必自虐的跟着到这儿来呢

    可她这般辛苦换来的又是什么

    她以为几年时间是可以捂热一个人的心的,却没想到,她多年的陪伴,为他生儿育女,却始终比不上她随意的露一个面。

    今日傍晚时,他突然遇上她时的失态,她清清楚楚瞧在了眼中。

    这些年,他在她面前只字不提萧氏,但萧氏却从未在他心中离开过片刻。

    这些话,她也懒得再说给面前的这两个人听了,她们这样养尊处优的皇孙妃,又怎会明白她心中的苦呢

    或许她们就是想看她的苦的。

    萧清音听出了傅文雅口中的阴阳怪气,她略顿了下。但想着既她已彻底放下了,她也不会再为从前的事怪傅氏,日后结缘总比结仇的好,于是就又妥协了一步。

    “傅姐姐,想你我从前也曾十分要好过,后来虽各自嫁了人,不再亲近,但昔日的感情总是在的。我想着,又有什么是能破坏得了我们昔日情分的呢既然如今我们都能各自安好,不如还是如从前一样吧。日后就算不能常常见面,也望能在心中多多牵挂着彼此。”

    此刻妒火中烧,傅文雅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

    各自安好吗

    她没觉得自己有多好,好的只是她们罢了。

    但傅文雅也没把心中真实所想说出来,只是笑容淡薄地道“文雅如今身份远比不上二位王妃,便是心中也想,但却不敢。如今见着,总是要行礼的。”

    见傅文雅油盐不进,似是恨透了她。便她一再迁就,她也丝毫不领情于是萧清音也就没再讨没趣。

    不说这些了后,也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于是,三人只略坐了会儿后,就各自散了。

    徐静依始终没说话,因为她觉得这毕竟是她们二位的事,也轮不上她说什么。

    散了后,一道回住处的路上,徐静依又再次劝“寻得合适机会,姐姐还是实话同郡王讲了吧。我瞧这事儿迟早得捅破,与其之后叫旁人去捅,不如咱自己去捅,还能落得个信任在。”想了想,还是说,“我看那陆小将军也不是个拎得清的,方才晚宴上,我都瞧见他朝姐姐这里瞥来好几眼。但凡有心些的,能不疑心”

    萧清音原是不想说的,但想到陆简拎不清,她怕再不说,日后真会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所以,便应了徐静依话道“等他晚上议完事回来,我就同他说。”

    梁忠等人差不多又议事到深夜,这才回来。

    徐静依和萧清音也都还没睡。

    屋里亮着灯,走到院子里后见两间屋灯都亮着,彼此望了眼后,便各自往各自屋里去。

    一见丈夫回来,徐静依就立刻迎了过来。然后吹灭了灯,拉着他一并坐在窗边处,见他要动,还伸手指做了个“嘘”的姿势,也不说话。

    顾容庭觉得这样不好,忍了会儿后,终于忍不住,悄悄附在妻子耳边问“偷听别人的房事,不如我们自己也来的好。”

    徐静依却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

    她竭力压低了声音“瞎想什么呢。”

    顾容庭蹙眉“不然你在看什么”

    见对面屋子始终没有什么动静,徐静依索性先侧过身来面对着丈夫问“今日陆家办的接风宴上,你难道一点异样都没发觉吗”

    “夫人指的是什么”见她神秘兮兮的,顾容庭不免也好奇。

    徐静依觉得既萧姐姐决定了要告诉永昌郡王,那么必将闹上一场。永昌郡王如今还算听顾容庭的话,一旦闹起来的话,顾容庭也好帮着劝上一劝。

    再说,凭顾容庭的警觉和聪敏劲儿,他迟早是要知道的。

    此刻又何必再瞒他呢

    这般想着,徐静依就把事情的所有前因后果都说了。

    顾容庭听后,却无甚反应。

    黑暗中,夫妻只能凭借点窗外的月色打量彼此。看不太清,但却也不是完全看不清,至少能看到些轮廓。

    徐静依等不到丈夫回答,便问“怎么了”

    顾容庭语气淡然“没什么。”

    徐静依“你不吃惊么”

    “吃惊。”口中说着吃惊,但语气仍是平淡。

    徐静依在黑暗中认真看了他好久,也看不出他脸上神色的变化,只能再次开口“那怎么听不出你语气的变化。”

    顾容庭也在黑暗中朝妻子望过来,唇突然微弯了弯,然后说“若是得知我自己的娘子从前有过这样一个青梅竹马,我怕才会变了语气。”说到底就是,这是人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怎样。

    徐静依认真想了想,觉得也对。

    “永昌郡王这个人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真怕他会一根筋,什么都听不进去。”又说,“是我劝萧姐姐现在就告诉他的,傅文雅心中不忿,我怕她不主动说,反倒是会把场面弄得更糟糕。所以永昌郡王那里,你得适时帮着说说好话。”

    就算妻子不说,顾容庭也会这样做的,所以他应声说“放心。”

    很快,对面的房间传出了些动静来。渐渐的,动静声越来越大。

    对面屋子灯开着,屋内人的影子投落在窗布上。几声吵闹后,二人似乎离得远了些。明显能看出来,萧氏站在一旁,永昌郡王则特意坐离她很远。

    徐静依就怕永昌郡王那执拗的性子会转不过弯来,于是就要出门去劝。

    顾容庭拉住了她。

    “你现在去,打算怎么说”他尽力压低着声音,“永昌郡王的这个反应是很正常的,如果他听后反应淡淡,反倒是不正常。”又说,“毕竟是他们夫妻间的事,又还没到他们自己调节不好的地步,此刻你我过去,只能火上浇油。且叫他们自己先磨合。”

    徐静依知道自己关心则乱了,丈夫的话才在理。

    于是又朝对面看了看,只见那边也已经熄了灯。

    细细贴着窗户去听,再听不到什么动静,徐静依这才安心下来。

    次日,身边的男人一早就不在了,徐静依一觉睡到天亮后,立刻收拾一番,然后去对面寻萧清音说话。

    萧清音这会儿人还好,见徐静依过来,她还抬头冲她笑了下。

    徐静依对其很是关心,忙问“怎么样姐姐可还好”

    萧清音说“他自是闹了顿脾气的,一夜都气呼呼的,好像都没睡得着。但凭我对他的了解,他气一气也就好了。”

    徐静依挨过来坐说“生气是正常的,一点不气反倒不正常。而且我也告诉了我家王爷,我想我家王爷劝的话,他多少也会听一些。”

    其实凭萧清音对他的了解,基本上是没事的。她昨儿如此的坦诚,态度又很坚决,他问什么她答什么,明显就是完全放下了。

    但萧清音也知道,她不能因为自己已经完全放下,就完全否认过去的一切。过去的确心中还惦念过,愤懑不平过,这是她的错。

    她会好好哄他,好好待他,就像他从前那般一颗炽热真诚之心待自己一般。

    京里,梁护也没闲着。

    凭着些蛛丝马迹,他竟然也查到了当年萧清音同傅文雅间的一些事。

    去岁秋猎上,当她们二人比马争夺时,梁护就默默记在了心中。

    这些年来,他暗中也培植了不少人。私下里办这点差事,还是办得到的。

    查清一切后,梁护亲自写了封信,交给了自己的死卫,并命他带着这封信即刻去往北境之地,找到驻守北境的陆少将军夫人傅氏,同她谈判。

    梁护觉得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能因此而一举两得,同时除掉那两个,那日后他就彻底高枕无忧了。

    就算解决不了两个,那只要能解决掉老三也好。

    老二不足为惧,对他如今身份最有威胁的,就是老三。

    老三也乃嫡出,智勇双全,又有当年那术士说的话他不得不警惕。

    派走了人后,梁护一个人静静立在窗下。窗户开着,他默默抬首望着窗外的黑夜,一时悲从心起。他觉得,如今他的处境,就如这漫漫黑夜,能不能破晓而出,就看这次了。

    敌军一直没有动静,军中一半人主张主动出击,包括梁忠。

    但以顾容庭为首的,也有一半坚持静观其变。敌若不动,我便不动。

    镇国公持中立意见,一时大家争论不休。外战还没有,内部倒是闹起了矛盾来。

    顾容庭私下找了梁忠,梁忠一来就臭着张脸冷冷道“你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又说,“我现在一腔的怒火没地儿发泄,就想赶紧打一场仗。”

    比起梁忠此刻的焦躁,顾容庭淡定得很。

    他闻声只说“二哥若这样想,那就实在太过儿戏了。”又问,“难道就为了熄你心中的那一腔怒火,就不顾这些兵卒的生死二哥有没有想过,那拓跋浑此番为何按兵不动万一他不过只是表面按兵不动,而私下却是设下一个圈套等着你我往里钻呢”

    梁忠这会儿心里正窝火,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当然,他也不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顾容庭的话。

    只是见他指责自己了,他就用更强硬的态度、更厉害的语气回击道“那依三郎之言,若拓跋浑一辈子都按兵不动,我们就要在这里同他耗上一辈子那丢失的遥城、云城等,也都不要了你我也不回京了就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一连数个问题甩下来,唾沫星子吐了顾容庭一脸。

    说完后,梁忠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他愣了一愣,而后恨恨甩了袖袍,仍气着转向另外一边。

    但方才无端发泄一番后,这会儿心里气略略消了些,也能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了。

    顾容庭没有立刻反驳,只等他冷静了有一会儿后,他才重又开口。

    “我也没说一直等下去,只是如今才等几天呢若是等了十天半月,那边仍毫无动静,我们再出击也不迟。又或者,就同他们比耐力,等上一个月又何妨我不信依拓跋浑的野心,他真能这般耐得住性子。”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