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0章 第 120 章

作品:《文工团的大美人[七零]

    时蔓完全没嗅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京南艺术大学对时蔓而言, 就像是最舒适的摇篮。

    她进入这里学习,除了感受到浓烈的文艺气息,也仿佛刚栽下的小苗开始疯狂地汲取着养分、阳光和雨露。

    时蔓主修的是钢琴。

    而京南艺术大学的钢琴专业, 正好是全国最厉害的。

    因为这儿有全国最大的港口, 与国外的联系十分频繁, 艺术上的交流也如此, 常有钢琴大师从远方乘船而来,又乘船而去。

    京南城总是他们的第一站。

    除此之外, 京南艺术大学教钢琴的老师,也是国际上享有盛誉的一名钢琴大师。

    这位老师叫罗建白, 自小在国外长大, 出身钢琴世家。

    据说,他天生有着绝对音感, 天赋惊人, 从襁褓时期就开始受钢琴的熏陶。

    所以,才能在三十岁出头的年纪, 就成了世界上最年轻的钢琴大师。

    他回国教书,也是出于对祖国和钢琴的热爱。

    罗建白希望这两样,都能发光发热, 在他亲爱的祖国, 能涌现更多的钢琴家, 让全世界都能看到钢琴在国人手中焕发出的光彩。

    对于同学们而言,温文尔雅的罗老师是个十足的绅士。

    他十分温柔体贴, 很尊重女性,身上散发着浪漫的艺术气息,所以女同学们都很喜欢上他的课。

    尤其知道罗老师还单身后,更是让不少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孩子都对他暗生情愫。

    但众所周知, 罗建白是位“音痴”,他的世界里只有钢琴。

    他的眼里,女学生们也只分为“弹钢琴有天赋的”“学钢琴很努力的”“对钢琴不感兴趣”的这几类。

    这天。

    罗建白上课讲的是命运交响曲,可下课后,时蔓追到讲台来问的一个问题,却将他难住。

    “老师,为什么这个曲子弹起来,总觉得缺了书上所说的这股气势呢”

    罗建白微微发怔,因为时蔓所问的,也是他思考过很久的问题。

    但他比时蔓思考得更深一层。

    缺了那股气势,是因为弹奏者大多都缺乏对生命真正的理解。

    只有真正明白“命运”的人,经历过“生死”,才能弹出命运交响的真谛。

    起码,罗建白是弹不出来的。

    所以他常常在想,命运到底是什么又该如何、为何交响

    这是困扰罗建白许久,也一直让他无法更进一步的关键。

    他每年参加那么多的比赛,去世界各地演奏,虽然能收到许多掌声,却也有一些叹息

    他们都说,他的钢琴技巧已经炉火纯青,甚至可以说这世界上没几人能赢得过他,可从情绪上来说,却还差了那么点。

    这不能怪他,只是他的阅历受限,毕竟他还年轻。

    可罗建白不愿意这样,所以他每逢放假,都会花时间去游历,去开阔眼界。

    渐渐的,他弹奏其他的曲子都有了灵魂,放松的、激昂的、悲怆的,他曾在游历过程中感受到的情绪,都可以释放出来。

    唯独命运,他还是无法领略,甚至难通皮毛。

    所以,罗建白很惭愧,他无法回答时蔓的问题。

    只能将自己钢琴上演奏的可以锤炼出来的技巧,倾囊相授。

    即便这样,罗建白还是有些心虚,身为老师,却没办法真正解答学生的疑惑,是他的失职。

    他对自己无法提升到更高境界感到无比遗憾。

    再完美精纯的技巧,也抵不上真正理解“命运”二字后的真情演奏,那才是实至名归的殿堂级大师的水平。

    这大概也是他始终无法成为钢琴界巅峰人物的原因。

    惆怅的罗建白夜晚独自出来散步。

    月光倾泻如水,照在地上,映着琴房走廊外的树影,在晚风中婆娑。

    忽然,一道琴音传入罗建白耳朵里,让他浑身为之一震。

    “这”

    有人在弹命运交响曲。

    这事本身不足以让罗建白惊讶,但弹琴的人,竟然弹出了他苦苦求索、只在顶尖大师那儿才听到过的“命运”力量。

    虽然技巧远不如他老成练达,许多琴音转圜时还稍显稚嫩,可弹琴者的澎湃情绪却震撼到了罗建白。

    这其中,有他始终无法领略的命运磅礴,从最绝望的悲哀到浩浩荡荡的愤慨激昂,感染力极强。

    罗建白听懵了,他不自觉抬起脚步,朝发声的那间琴房走去。

    他站在门口,没有打扰里面的人弹琴。

    直到整首命运交响曲听完,罗建白轻吸一口气,这才敲门。

    “请进。”里面一道轻脆的声音响起,让罗建白又惊讶了几分。

    他发现,弹琴的人居然是时蔓。

    罗建白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时蔓,一时忘了说话。

    在这之前,他看所有学生都没什么两样,都像是刚栽下的嫩苗,还需要精心呵护、浇灌,才能茁壮成长。

    可现在才发现,原来是他轻看了她们。

    起码眼前的时蔓,在对“命运”的理解上,就远超于他。

    只是

    “时蔓同学,你怎么能弹出这样的情绪”罗建白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出于礼貌和修养,他没有问得更直白,却很想知道时蔓到底经历过什么,小小年纪竟然有着对“命运”“生死”有着这么深的感悟。

    时蔓见到罗老师忽然敲门进来,也有些惊讶。

    更是被他的问题问住。

    她总不能说自己经历过那么凄惨的梦境,像活过两辈子的人,只是弹着弹着就不经意间将那些情绪融入。

    “”沉默片刻,时蔓只好道,“罗老师,我只是晚上睡不着,来练练琴。您说的什么情绪我没注意。”

    罗建白一怔,难道时蔓刚刚弹的那一曲只是偶然

    不。他很快否定了这个判断。

    虽然现在四周万籁俱寂,但时蔓方才的琴音还回荡在他脑海里。

    那其中蕴着的情绪,绝对来自于她的理解和阅历。

    可,既然她不想说,那就算了。

    罗建白虽然心痒痒,可也不愿刨根问底让时蔓不舒服。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是我听错了。”

    时蔓看到罗建白这失望的样子,有些愧疚地移开视线。

    没办法,她要是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估计罗建白就不是理解所谓“命运”了,而是可能将她扭送到医院去看病。

    罗建白没再多想,朝外看了一眼深黑的天色,“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在这练琴,其他同学都没过来”

    “嗯。”时蔓点头。

    罗建白的眉头稍皱了皱,“晚上独自回宿舍的路上不安全,你以后要小心些,晚上来练琴,一定得叫上其他人。”

    “知道了罗老师。”时蔓乖巧应下,心里却并不在意。

    从琴房回宿舍的那条小路只是有些黑,两旁都是树林,许多树影黑黢黢的,所以看上去有些唬人。

    但时蔓胆子大,向来什么都不怕,何况还是在学校里,她不觉得会出什么事。

    罗建白关心学生,不止是钢琴方面,其他也是。

    他想了想,无奈道“等你弹完,我送你回宿舍。”

    看着罗建白笃定认真的眼神,时蔓知道,他这是非要对她的安全负责。

    本来还想再练一会儿的时蔓也不好意思让老师等她,只好道“那我们走吧罗老师。”

    罗建白看出时蔓有些掉以轻心,踏上林间小路,他不得不告诉她,“以前,有一位女学生在这里失踪过。”

    时蔓身形一顿,“这里”

    “嗯,也是走这条小路。”罗建白看向漆黑的远处,目光凝重。

    “一直没找到那位学姐”时蔓拧了把汗。

    “没有。”罗建白摇摇头,那时候他也还没来这所学校,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他的反应和时蔓一样。

    从那天起,他每天晚上散步都会来琴房这边,看看有没有落单的学生。

    时蔓没再说话,独自消化着这个悚人的消息,她的视线往黑压压的树林里延伸,目之所及,只有一片夜色和晃动的树影。

    罗建白则负手并肩走在时蔓身边,还在回味刚刚时蔓弹的那首曲子。

    不得不说,时蔓的确是他见过最有灵气和天赋的学生。

    技巧可以慢慢磨练提升,但弹琴时的情感融入,以及对乐曲的理解领悟力,却是很难拥有的。

    他不由瞟一眼时蔓,目光里多了几分温和的欣赏。

    沉浸在各自心思中的两人都不知道,黑幽幽的树林里,有一道人影正躲在树干后。

    望着与时蔓寸步不离的罗建白,那人影沉默地收起手里的麻绳,转身离去。

    两人在不知不觉间,躲过了一场危机。

    回到宿舍楼下,时蔓还没来得及跟罗老师道谢,她的室友跑过来。

    “蔓蔓,你终于回来了,你爱人一直在等你呢。”

    时蔓一愣,顺着室友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凌振来了

    他就站在她们宿舍楼外的那棵树下,夜色浓重,完全将他的身影笼罩。

    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住女生宿舍楼不少开着的窗户都有女生趴在那儿,你拉我我拉你,偷偷看他。

    时蔓不在意这些,反正她们再怎么看,凌振也只是她一个人的。

    她朝凌振露出灿烂笑容,挥挥手。

    阴影模糊,她看不太清凌振的回应。

    时蔓又扭头对罗建白颔首道“罗老师,谢谢你送我回宿舍。”

    时蔓的室友这才注意到罗老师也在,吓了一跳,下意识整整衣领,“罗老师,刚刚天太黑了,我没看见您。”

    罗建白微微弯唇,“没事,以后记得去琴房都结伴而行。”

    “好的罗老师。”时蔓和室友都点头。

    “还有,时蔓同学,明天我会让你给全班同学演奏命运交响曲,你做好准备。”罗建白叮嘱一句,转身离开。

    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时蔓今晚弹的曲子,想再听一遍。

    就算弄不清楚时蔓哪来的感触,但能多听听,对他来说也很好。

    时蔓愣了愣,室友则挤眉弄眼起来,“哇,蔓蔓,全班演奏诶,你是我们班第一个诶。看来,罗老师真的很喜欢你了。”

    “我”时蔓抬起眼皮,刚说了一个字,忽然顿住。

    凌振不知何时出现在室友身后,也不知道他刚刚听到了多少对话。

    但时蔓确定,室友最后这句“喜欢”,他肯定听到了。

    凌振目光深深地望着她,不再往前走,而是叫她,“过来。”

    室友察觉出自己的失言,忙吐吐舌头道“蔓蔓,你们聊,我先上去了。”

    时蔓看着凌振,发现他今天的脸色已经变得格外沉,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场。

    她还好,毕竟嫁给凌振这么久,已经习惯了。

    可刚刚趴在窗台边看凌振的女大学生们,却都赶紧收回那倾慕、欣赏的眼神,窗户“啪”地接二连三关上。

    “你怎么”时蔓话没说完,就被凌振拉着走。

    没走多远,直到宿舍楼旁的一片稀疏树林里。

    时蔓没再出声,她见凌振不说话,也下意识和他赌气。

    她又没做错什么,他绷着这张脸给谁看啊

    下一秒,时蔓忽然“啊”的一声,猝不及防被凌振抱着换了个方向。

    她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抵着她的后背,压在树干上。

    唇落下,带着滚烫热息的吻铺天盖地,树叶在头顶摇晃,颤颤巍巍落在肩头。

    时蔓被他堵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堵着的气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凌振,你”才说三个字,他又吻过来,将剩下的字全部拆吃入腹。

    今晚的吻不同于以往的缱绻深情,他很严肃认真地在亲她。

    仿佛不带任何情念的,只是单纯的教训惩罚。

    时蔓呼吸全被攥取,她许久才在天昏地暗的炽热中听到凌振低哑的声音。

    他在说“以后晚上,不要再出去。”

    是近乎命令口吻的叮嘱。

    时蔓刚刚还软绵绵的,这会儿心里的不服气却冒上来。

    她轻哼道“是不许出去还是不许和罗老师出去”

    都经历这么多了,如果还看不出凌振的醋意,那她就是傻子。

    只是因为他吃醋就剥夺她晚上出去的自由,那也太了。

    时蔓不满意地睨向凌振,手里也没闲着,掐了一把他的腰。

    虽然他腰间的肉同样硬邦邦的,拧得她指尖疼,但也表示了她的态度她才不要听他的。

    凌振无奈地压下眸子,深暗的瞳孔里映着她眸子里的月亮。

    她的问题让他难以回答,尤其他不想让她知道上辈子死亡的噩耗。

    心理阴影,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于是,他只能承认自己在吃醋。

    何况也不算说谎。

    他的确小心眼,今天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第一秒,他就开始嫉妒。

    再然后,她只朝他招招手就开始扭头和另一个男人说话,他的嫉妒快要发狂。

    从小耳濡目染,他骨子里的习性属于狼,占有欲一直不容小觑。

    除了时蔓的老师让凌振感觉到有一丝防备不安之外,现在的大学生活,让凌振觉得特别宝贵珍惜。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日子还有这样一种平静的过法。

    没有战斗,没有打打杀杀,也没有各种玩命的任务。

    他只需要像海绵一样,汲取着知识,享受着阳光。

    周末不上课的时候,他就会跨越整个京南城,从东到西,来见时蔓。

    像上次那样偶尔在天黑的时候出现在她宿舍楼的外面,则是因为某些时刻特别想见她,于是便会跑步前来。

    上周末,两人如同往常那样上街走走,时蔓恰好在某间照相馆看到了一套特别漂亮的婚纱,是最时髦的款式,她很喜欢,当即想起她和凌振的婚纱照还一直没有拍。

    于是两人起意,不如就在这间照相馆拍婚纱照。

    只是当时天色晚了,时间已经来不及,两人都要回各自的学校进行晚点名,只好和老板约定这周周末再过来。

    今天,凌振不嫌麻烦,很早就起来。

    从他的学校去京南艺术大学的公交车尚未开始运营。

    不过没关系,他选择直接跑步一个钟头,去时蔓的宿舍楼下等她,他已经轻车熟路。

    还顺路给时蔓买了她最喜欢那家的灌汤小笼包与豆浆。

    时蔓很惊喜凌振会来接她,并且带了早餐。

    梦境里的她绝对想不到凌振会变得这么周到体贴。

    阳光灿烂明媚,大学校园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走出校门口,时蔓自然而然挽住凌振的胳膊,“你今天怎”

    “嘘”凌振忽然打断时蔓,耳朵动了动,似乎在听什么动静。

    时蔓表情微凛,她没有凌振这么警觉敏锐,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不过,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挽着凌振,两人一块儿在学校大门口的公交站台等车。

    没多久,车来了。

    趁着人多上车的时候,凌振忽然压低声音在时蔓耳边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时蔓讶异地挑了挑眉,等上车坐好,她掰着凌振的手掌写道我们最近没有得罪任何人。

    两人靠得很近,看上去却只像是亲昵的小情侣之间在玩无聊的“你写我猜”小游戏。

    凌振余光瞥向窗外,又收回,视线在车内扫了一圈,忽然敏锐地捕捉到某个身影。

    那人就坐在他们前面几排的座位,戴着帽子,垂着头,将帽檐压得很低,完全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他的后背以及一部分下颌线。

    时蔓并没有察觉到这人,毕竟他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和大街上的大部分人都没什么两样。

    她的目光继续扫荡着,寻找车内的可疑人物。

    凌振却已经眯起眼睛,眸子深处掠过危险的寒芒,如同进入警觉状态的狼,肌肉绷紧,随时准备爆发最强的力量,死死盯住那道背影。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