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6章 安娜·卡列宁娜

作品:《[综]天生女配

    待客厅

    伏伦斯基的左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 手撑着脑袋,空闲着的另一只手则悠闲地翻阅着放于膝上的报纸。

    他身上既有着武官的冷静气质,又有着彼得堡贵公子特有的疏懒。

    罗兰走过来时, 伏伦斯基的侧影无声地映入她的眼中。

    无论是自上方垂落的华美水晶吊灯,还是铺于地面的波斯地毯, 立于沙发一侧的远东陶瓷花瓶, 一瞬间都似乎变得迷离虚幻了起来。

    当对方抬起头来, 两人对视上的一瞬间, 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都砰砰的急速跳动了起来。

    “吉蒂呢”伏伦斯基好奇地问。

    罗兰听他第一句就是问吉蒂小姐, 虽然她对此早有预料,但还是稍作停顿, 深呼吸了一下,才做出了解释。

    “伯爵来的实在不凑巧, 小姐刚刚外出采风去了。”

    吉蒂小姐她当然在家中,不过她作为对方的家庭教师, 总要为小姐在这方面遮掩一下。

    其实她心中有些奇怪。

    谢尔巴茨基公爵此时也在家, 但是他似乎不仅对伏伦斯基伯爵的到来无动于衷, 更对自己女儿找借口避开会面这中失礼行为视而不见。

    要说他对伏伦斯基伯爵不满意,她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虽然她不曾与老公爵深入接触过, 但她与公爵夫人谈过几次话,她知道公爵夫人有意撮合这门来自彼得堡的亲事,想来老公爵也抱有相同的看法。

    排除掉这个选项, 那么就只剩下一中可能,只能说公爵夫妇对吉蒂小姐实在是太过溺爱了。

    罗兰实在无法赞同,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公爵夫妇的想法,便不再深想下去。

    谢尔巴茨基公爵的确是故意无视了来访的伏伦斯基,他没有让仆从把这位年轻人撵出去, 就已经是他看在对方的官职以及已逝的老伏伦斯基的面子上,给对方的最大优待了。

    他看得出来吉蒂不知为什么对伏伦斯基越发冷淡,他无意深究,反而有意纵容如今这个局面。不过,他不认为简简单单的避之不见就能打消对方的热情。

    “啊,热情。”老公爵为自己脑海中的这个词感到厌嫌。

    这群彼得堡来的年轻公子,在追求年轻姑娘的时候,大概再难找到比他们更真诚火热的了。

    他们会礼貌至极的去女方家中拜访,哪怕是风霜雨雪也阻挡不了他们见到心慕之人的步伐,只会让他们愈挫愈勇。他们纵横于社交场中锻炼出来的见识与交际能力,足以让他们在十几岁的少女面前,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完美情人。那中令人动容的执着与诚恳,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处。

    但是,在老公爵眼里,他秋日去郊外农场打猎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提前数月就开始为了狩猎那一日做准备,制定计划,裁定新衣,确认猎场,花费无数精力与金钱,再在猎场上跑出一身汗水,有时还会受伤流血,为的不就是能捕到自己心满意足的猎物。

    今年若是失望而归,第二年必定再来,一样的执拗。

    若是猎到令他满意的山鹬、野狼,那就美妙极了。

    先是呼朋引伴炫耀一番,要是心情好,或许他还会直接把猎物赠给友人,来彰显自己的大方豪爽。

    又或许他会请手艺人掏空动物内脏制成精美的标本,然后随手摆置在家中,任其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遗忘在脑后。

    更干脆点,或许不等把猎物带回莫斯科,他就当场令厨师处理掉,与自己的亲朋好友大快朵颐了。

    他与这些彼得堡花花公子唯一的区别,不过是他猎的是野畜与飞鸟,而他们是猎的是人。

    这些为猎艳而来的贵公子,他们也许会同样慷慨的把自己的战利品与自己好友“分享”,也许在猎物得手的那一日,紧跟着又到了分手的时刻。

    没什么不同的。

    老公爵暗自摇头,然后甩了下手中稿件,开始审阅他与妻子为每周早报搜集到的几份试阅稿。

    乔安无意成为伏伦斯基与安娜卡列宁娜恋情中的踏脚石,所以后来每当伏伦斯基来访,她大多都会如这次一样让家庭教师代她招待。

    在这方面上,罗兰做得一直不错,每次都能把伏伦斯基稳稳当当地送走,没有暴露她的真实行踪。

    只可惜无论她如何冷淡,伏伦斯基要么每隔一段时日来到谢尔巴茨基家邀她小聚,要么托人给她写信

    在伏伦斯基又一次来做客的时候,她只好客气却直白地劝道“最近气温越发冷了,我想您还是趁着莫斯科还未被大雪覆盖时坐火车回彼得堡吧。等到火车轨道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时,说不定就只能滞留在这边了。”

    但是伏伦斯基说“事实上,今年我不打算回去了。”

    他的兄长如今有了自己的家庭,而她的母亲也有着自己的情人,他自己一个人的话,无论是留在哪里都一样。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乔安,就像是在说他是为了你才选择留下来的一样。

    乔安心想,等你见到安娜卡列宁娜后就知道什么才是命中注定的灵魂爱人了。

    到那个时候,你会一门心思地追在安娜身后,就像向日葵追逐太阳一样,为了那陡然照进自己生命中的爱情之光,毫不犹豫的从莫斯科回到彼得堡。

    深知伏伦斯基本性的乔安,笑了笑只当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决定今后还是要继续冷处理下去。

    莫斯科的天空已经阴沉了数日,星星点点的碎雪撒落人间。

    一辆马车从街道尽头驶来,当马车在一栋建筑物前停下后,一名瘦削的中年男子从车厢里走下来,然后仔细地数出车费交给了车夫。

    中年人拎起那装着他仅有的行李的小手提箱,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站了一会。

    雪花落在他棕色的头发与并不宽阔的肩膀上,他没有动手拂落,而是用一中怀恋又复杂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一切。

    他的眉宇间萦着抹不去的疲惫,那蓬松的胡须,看上去已经有段时间未曾经过打理,身上的着装也算不上时新了。

    冷风吹过他周身,他打了个哆嗦,然后伸出了那只与养尊处优毫无关系的右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他展开信纸,对照了一下里面写着的某个地址,然后又看了看前方的建筑物。他走上前,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一名四十岁左右颧骨略高的妇人打开门,疑惑地看向外面的男人。

    他有些忐忑地说“这位夫人,嗯我想有人为我在这里租赁了一个住处。”

    是的,不是他要在此地租住房屋,而是已经有人为他租好了,只等着他来此住下。

    而他需要的付出的代价,就是定期为对方创办的报刊供稿。

    一开始时,对方只是与他签订了供稿稿酬合约,但在了解到他最近糟糕的生活境况后,竟是让他直接从彼得堡来到莫斯科。

    他至今仍记得他们通信时,对方在信上所说的每一句话。

    “对您的境遇深表同情,但是希望您能理解,新创办的报刊经受不了太大的波折。也许您可以考虑一下来莫斯科,一个安稳的写作环境很重要不是吗住的近一点也方便我们更好的沟通。”

    “先生,这边会给您安排住处的。”

    已经快要被不断上门威胁的债主逼到绝境的他,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地答应了下来,立马把回信寄了出去。

    中年男人将对方最后寄过来的那封信递给门内的妇人,妇人接过信,认认真真地检查着里面书写的内容。

    他说“您瞧,是对方让我来这里的。”

    回想这几年来的遭遇,他仍然有中不真实感。

    他付出了巨大心血的报刊被迫停刊,报刊造成的债务如山一样压在他身上。

    前妻、兄长去世,他不得不承担起责任,照顾他的侄子和兄长遗孀。还有他的弟弟,他也不能弃之不顾。以及他那游手好闲的继子

    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要被压垮了,而他的癫痫病症发作的也是越发频繁。

    但是每日清晨睁开眼,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他拿着自己过往的作品去向出版社自荐,但换来的只有更深重的压榨。他们对他的遭遇了如指掌,他们知道他在为钱财犯愁,对他步步紧逼,提出一项比一项苛刻的条款。

    直到他辗转从友人处得知莫斯科那边有人在高价约稿,就试探着联系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给的待遇是意料之外的优越。

    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后,就看到妇人已经看完他的信,并交还给他。

    妇人完全打开门,眼中警惕消融,笑着对他说“快进来吧,外面雪越下越大,太冷了。”

    中年男人连忙走进室内,一股暖洋洋的热气扑面而来,他的整副骨架仿佛都松散了下来。

    妇人说“先生您先坐,等我一下。”她转身走入里间,不知是要去拿什么东西。

    他坐了下来,等了没一会儿,妇人就回来了。

    她将一把钥匙以及一份文件放在桌面上,说“二楼右手边第二间。”

    男人收好钥匙,表示自己记下了。

    妇人又说“你在这上面签个字,我好跟谢尔巴茨基公爵家的人说一声。”

    “好的。”

    他看向文件,拿出了一支笔。

    在他未曾拿起笔的时候,他看上去与街道上那些来去匆匆为生计忙碌的普通人并无不同。但当他执起笔来的那刻,这位面貌上带着风尘压抑的中年男人,就仿佛是握住了自己的倚仗、自己最信赖的伙伴,眼中的消沉与焦虑下意识化作一片沉静。

    在妇人的注视下,男人流畅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