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1章 授官修撰

作品:《穿越古代考科举

    次日辰时, 一应新进进士进宫,伴着初升的旭日,内侍唱名的尖利声音几欲穿破云霄。

    “一甲头名,长源府, 程叙言”

    伴随长鞭狠狠敲击汉白玉地面的碎裂声, 似鞭炮炸鸣传遍宫内外, 其威严肃然令人心折。

    一甲三人每人唱名三遍,之后其他进士便无这份殊荣。

    待所有进士唱名结束, 其他人在宫内候着, 一甲三人分别着状元袍, 榜眼袍, 探花袍驾马从皇宫出发。

    与会试名次有些变动的是, 榜眼是会试名次中的第十六名,也正是大学士呈给天子查阅的文章,探花是会试名次中的第五名。

    一名内侍跟在程叙言身侧,低声道“状元公,小的扶您上马。”

    程叙言笑道“无需劳烦。”他一身红色状元袍头戴状元帽,衬的他面色如上好的羊脂玉细腻色白。他一撩下袍,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俊美的状元公已经稳稳坐于马背上。

    榜眼和探花羡慕的看了他一眼,他们也想那般潇洒上马, 奈何实力不足,为防落人笑话还是稳打稳扎的好。

    长长的队伍在前方开路,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程叙言一身状元红袍高坐马上, 成为人群中最醒目的存在。

    待行至上京大街, 围观的普通百姓暴增, 幸好京营卫派足人手维持秩序。

    “好俊的状元郎, 我瞧着比探花郎都俊。”

    “上一届的状元郎也没这么俊。”

    “听说是西南地出来的,我原以为那边都是粗皮糙汉。”

    人群中议论纷纷,还有人对程叙言大喊“状元公,您忒俊啦。”

    程叙言矜持颔首,只耳根忍不住微红。

    忽然一个荷包稳稳砸在他怀中,程叙言下意识看去,四目相对间,将他拖入三年前的南塘街道。

    暗红色骑装的女子眉眼带笑,英气又洒脱。

    他捧着怀里的荷包,只觉得心跳快了一拍。

    随后有越来越多的鲜花荷包飞向程叙言,一片花香中,程叙言再看不到熟悉的身影。

    “状元公好像在找什么”

    “莫不是状元公的家人”

    二楼窗前的程偃将这一幕收于眼底,无声叹息。

    程叙言怀有鲜花香囊,前面坦荡路途,四周聚集羡慕道贺他的人。

    榜眼和探花在这样的氛围里有些飘了,万众瞩目太让人着迷。

    直到御街夸官结束,两人才稳住心神赶往琼林宴。

    宴会地点在宫中花园,此时杏花盛开蝴蝶纷飞,新进的进士们举着酒盏互相攀谈。

    众人见一甲三人来了,热情相迎。

    传胪笑道“这身状元袍穿在仲惟身上当真养眼。”

    “你们是真看不到我啊。”探花郎高声道“我虽才华不及仲惟,但想来容貌与仲惟是在伯仲之间罢。”

    众人一阵朗笑,程叙言道“探花郎的好相貌是圣上都肯定的。”

    探花郎得意大笑,惹来其他人怼他。

    气氛一时和谐,还有人对花吟诗惬意得紧。直到朝廷官员慢慢入场,刚才还谈笑风生的进士们不免拘谨起来。

    程叙言跟就近的几位官员行过礼,不动声色的没入人群中。

    一名官员道“怎的不见状元郎”

    他身边人也道“刚才人还在此处,许是被人叫走了。”

    不多时,大内侍的声音传来“圣上驾到”

    在场诸人齐齐行礼,程叙言不知何时回到自己的位置。

    主位之下设两列,左边是朝廷官员,右侧是新科进士,一甲三人按名次挨个坐在天子右下位。

    而在天子左右亦有随行皇子。程叙言看到一张熟面孔,不过对方显然没认出他。

    天子笑道“今日大喜日子,不必多礼。”

    大学士持盏起身“天佑我朝,天佑圣上,朝堂又添一批青年才俊。这盏酒老臣敬圣上。”

    天子爽朗的饮了一盏,看得出心情愉悦。

    程叙言飞快抬眸打量天子一眼,虽然天子鬓角生华发,但眼神明亮,声音中气十足,想来天子身体康健,若是身体调理得当天子再活十年应是无碍。

    相比之下,天子左侧的太子反而精神面貌平平,不知是装的,还是多年被压制变成这般。

    不过都与他无关。

    程叙言从没想参与皇家的家事,是以这场琼林宴,他不出挑不拔尖,宴会上他这个状元还不及榜眼探花出风头,连传胪都压他一头。

    天子不经意扫过程叙言一眼,若有所思。少顷天子起身离驾。后面全由太子和一干皇子主持。

    八皇子行至程叙言面前,后者忙不迭起身行礼,八皇子笑道“程状元不必拘礼。”

    八皇子有意对程叙言抛橄榄枝,奈何程叙言不接茬,几番话下来八皇子冷了神色,“程状元倒真是孤傲高洁。”

    “殿下恕罪”程叙言拱手赔罪,礼数极为周到。

    八皇子冷哼一声走了,程叙言垂下眼坐在条案后,后续少有人与他相谈。

    忽然程叙言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停留时间长,程叙言装作不知,直到那目光离去他才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道深绯色残影。

    四品文官

    宴会结束后进士们出宫,宫门外停了好些车辆,多是气派的马车,少有骡车驴车。

    “叙言哥,这里。”时明搀扶着程叙言避开人群上车。程叙言忍不住问“怀年呢”

    时明笑道“放心吧,叶进士的马车就停在咱们骡车旁边。”

    待叶故也上马车后程叙言这才与其道别离开。

    程偃从食盒里取出一盏醒酒汤给他“先解解酒。”

    宫宴有权有势的人物多,别看程叙言是今科状元,但他在那群大人物之间真不算什么。

    他得时时保持礼仪,与人交谈时斟酌再三,免得祸从口出。程叙言也没想到只是委婉拒绝八皇子的拉拢,对方就能下脸子。不愧是皇子有底气,他远远不及。

    程叙言饮了半碗醒酒汤,靠在车壁假寐,到小院时时明刚要唤他被程偃阻止。

    程青南道“我背叙言哥下车吧。”

    程叙言睫毛颤了颤,幽幽转醒。程偃无奈道“现在倒是不用了。”

    大约是知道琼林宴进士难得放纵,所以琼林宴后新科进士能歇息一日。程叙言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然而身体精神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闭上眼,脑子里闪过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对方大方的笑容。

    三年未见,那人更沉稳了。

    程叙言辗转难眠,最后披上外衣行至窗前望月。月辉清泠洒向万物,天地间一片静谧。

    “叩叩”

    程叙言回眸“哪位”

    “是我。”程偃的声音传来,令程叙言怔了怔。他打开门很是意外“爹还没睡”

    程偃温声道“叙言也一样。”

    程叙言将他爹迎进屋,转身掌灯,父子二人在罗汉床上对坐。

    程偃道“要不要来一局”

    程叙言默默翻出棋局,父子俩人猜子,程叙言执黑先行。

    几个回合下来,程偃落下一子,忽然道“看到展姑娘了”

    灯芯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程叙言手中黑子落在棋盘上来回打转,许久才停下。

    他哑声道“爹,我”

    程偃“该你了。”

    程叙言硬着头皮落子,他轻轻应了一声“看到了。”

    从南塘抵达中州的那段路,他还记得那些画面。

    程偃摩挲着棋子“你如今也大了,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程叙言的耳根微微发烫。

    “若是”程偃抬眸看着他,灯火下父子二人如出一辙的温润,极为神似“若再相遇,你可愿对展姑娘表明心意。”

    程叙言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程偃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盒里,“我与你娘是表兄妹,也算青梅竹马。”虽然程偃和其表妹带着表字,可双方血缘关系极为淡薄,几近于无,只是不停往祖上论才寻得一点关系。

    程偃这一脉是程祖父才起势,在程祖父之前也只是乡下人家。

    程偃的表妹是个可怜紧的,生父早亡,其母体弱,在程祖父回乡的时候母女俩求到了程祖父跟前。因为程祖父跟程偃表妹的生父有过几分情义,程祖父动摇了。

    只程祖父那时刚起步,程偃也还年幼,程祖父犹豫不决。还是陆氏不愿丈夫为难,应了下来。没多久程偃表妹的生母病故。

    程偃心疼表妹失恃失怙,又和表妹朝夕相处,日子久了有了感情,长大后正式迎娶表妹。

    程偃道“你娘身子一向不大好,爹心里对她总是怜惜不已,每每出门心中牵挂,记得她的一切喜好,她欢喜爹便欢喜”

    其实陆氏并不太喜欢这个儿媳妇,可是儿子实在喜欢,程偃又努力在婆媳间调和,陆氏也就认了。

    程偃讲着他与亡妻的过往,那些寻常的相处也渗出甜来。他的眸中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只有淡淡却长久的怀念和回忆过往的喜悦。

    程叙言听的入神,程偃话锋一转又道“跟爹不同的是,你祖父当年考上进士后被榜下捉婿了。”

    “陆家吗”程叙言迟疑道。

    程偃点点头。

    陆家那时在走下坡路,捉到一个新科进士高兴不已。刚好程祖父未有亲事在身,陆氏出来跟他过了一个照面,程祖父就应下这门亲事。

    别看陆家在京中不算甚,放到京外也够看了,程曾祖父曾祖母对于陆氏这个儿媳妇又喜欢又骄傲,待陆氏十分亲厚。

    公婆慈爱,丈夫富有才华又上进,儿子聪颖,哪怕后来家里多添了一孤女,但孤女乖巧懂事不让陆氏费心,那些年陆氏的日子委实过得顺心如意。只是谁能想到后来一系列变故。

    程偃说了许多,程叙言静静听着,待程偃说完,程叙言忍不住道“爹跟我说这些是为什么”

    灯火被窗外的风吹的摇摇晃晃,也模糊了程偃的面容,但他的声音仍旧温和“我与你祖父无论感情还是其他正事,都讲个果决利落。”

    当年程偃对双亲提出正式迎娶表妹时,陆氏十分反对。那时程祖父已在朝为官,程偃本人又是才貌俱佳,娶一位官家女并不算难事。

    陆氏甚至私下相看了好几名女子,谁知道程偃居然要娶一无所有的孤女,陆氏能应才怪。

    但程偃态度坚决,程祖父只问他“不后悔”

    程偃点头,于是程祖父就应了。后来程偃和程祖父一起磨陆氏,最后陆氏还是顺了程偃的意。

    如果说三年前叙言是因为他这个父亲的缘故不敢与展姑娘进一步。现在他身体大好,叙言又高中状元,此时再遇故人,一切都是刚刚好。

    然而程叙言却反问他“爹想娶娘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程偃愣了愣,随后笑道“想了很多又好像没想。后来回忆的时候才发现,爹很想跟你娘在一起昼夜相守,有孩子,有一家人相处的设想,更想努力保护妻儿。”遗憾的是程偃并没有做到。

    程叙言见他爹情绪低落,转移话题“怎的祖父和祖母也只有爹一个孩子”

    程偃清咳一声,“爹印象里我们这一脉已经五代单传,叙言得努力。”

    程叙言

    这盘棋终究没下完,程叙言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上空。

    渴望与一名女子日夜相守,一起生育后代,对妻儿充满保护欲和怜爱欲吗。不仅仅是责任,更是从心底深处延伸出来的情感

    次日程叙言难得起晚了,他刚刚用过早饭,院门被敲响。

    时明打开院门发现是一名陌生女子“请问您找谁”

    “展姑娘,好久不见。”程叙言从时明身后出声,亲自将人迎进院子。

    展风大大方方进来,将礼盒交给时明,落座后程叙言为她倒茶。

    “我就知道你会考上。”展风笑意盈盈。这一次她接了一趟上京的镖,算算时间正好春闱前后,于是多停留了些日子。没想到会有意外惊喜。

    树叶将阳光分割,细细碎碎投在她的身上,衬的她像在发光。眼前人还是程叙言记忆中的有活力,充满生机。

    展风讲述她过去三年的经历,她甚至接了一趟深入北方的长镖“那里是真冷,雪有这么厚”她张手比划着,说到激动处还起身。

    程叙言静静看着她,最后展风止住了声。两人四目相对。

    展风笑了笑“我过得很好,你呢”

    程叙言“我亦是。”

    “多个朋友多条路。”展风起身对他抱拳,“还望程状元日后莫嫌弃我这草莽才是。”

    程叙言起身扶住她的手,随后程叙言收回手“不会,我知展姑娘侠义心肠,爽朗磊落。”

    “读书人真会夸人。”展风摆摆手,提出告辞。这次程叙言送了她一程。

    人群中,展风朝程叙言挥挥手“回吧。”

    程叙言“嗯。”

    人来人往,展风的身影逐渐没入人海,程叙言转过身,两人终究相背而行。

    走出一段距离后展风抬首看着天上的太阳,似是受不了日光以手覆眼。她感觉得到,至少他们在上京大街对视的那一刻,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是欣喜更多,今日更是温柔如水,可惜那份温柔在雾中在水里。

    果然,她还是喜欢天南海北四处跑,心里踏实畅快。她迟早有一天会把展氏镖局做成天下第一镖。

    程叙言回去后径直入了屋,时明和程青南面面相觑。

    程叙言在罗汉床上坐下,看着昨夜的棋盘残局。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过,想过那种未来

    可是雄鹰在广袤天空才能展翅,滔滔江水在阔道才能奔腾。二者永不相交。

    半晌,程叙言将黑白棋子分别收拣,一切归于平静。

    次日,程叙言同其他进士一起进宫,他为今科状元,直接授从六品修撰。榜眼探花授七品编修。

    五日后,其他进士再一次朝考,叶故经过程叙言临时突击,总算通过朝考入庶常馆,庶常馆隶属翰林院,他与仲惟总算是同僚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