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揭雾

作品:《蜜桃咬一口

    房门仍然敞开, 呼吸声轻飘飘地落在地面,再陷进绒面地毯。

    简桃反应片刻,才明白他在代指什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没想走, 舔了舔唇,这才缓缓出声。

    “我就是下去扔个垃圾, 顺便买点水果。”

    不太信她的话似的,谢行川目光掠过门后的几个大件, 垂眼“这不是有箱子”

    简桃“助理送来的,拍节目要穿的礼服。”

    空气静谧片刻,不知他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又在想些什么。

    简桃清清嗓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

    说话时, 他喉结滚动的频率轻微。

    她应了声,手腕处紧攥的手心这才松开,她还没想得太清楚,身体已经顺着方才未完成的指令走了出去。

    灵魂却像仍然被丢在那里。

    方才连同手腕一并被他握住的,仿佛还有她的心脏, 一松一紧地被人捏着似的, 走出好远才慢慢恢复过来。

    她轻轻缩了一下, 为身体这自己也不能言明的奇妙反应,而感觉到意外。

    买完了水果, 又散了会儿步,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地胡想着, 等回到酒店, 才发觉自己也并没想明白些什么

    又或者是, 一旦走进这个房间门,感受到一些微妙的气氛,前面想好的念头、想说的话, 又全都变得开不了口。

    谢行川躺在床边翻书,和以前大多数的时候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似乎从她进房间门开始,就总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余光。

    又怕是自己太自恋多想,她又不好意思去对上他的目光,万一人家根本没看自己呢。

    于是简桃在桌前坐下,打算给自己找点事干。

    撕开酸奶,倒入切好的水果,她给自己做了个水果捞,吃完又看剧本,见时间门靠近十点,这才起身去洗澡。

    听到浴室水声响起,谢行川这才松懈下来。

    手中合同被放置到一旁,反正看了一晚上,什么也没看进去。

    确定她的确是不会走至少今晚不会走,他抬起手,轻轻捏了捏鼻梁。

    她洗澡一向比较久,以往有时候做完抱她去洗澡,少于十五分钟,她还会咕咕哝哝地嫌他洗得不够好,指挥他要往哪哪儿打泡泡,关节处还得用磨砂膏。

    好不容易快一个小时,水声终于停下,她一边护肤,里间门一边断断续续传来声音,大概是钟怡在和她打电话,吐槽的内容是工作和老板。

    她擦着头发出来,身上仍旧裹着浴室里湿漉漉的雾气,手机开的免提,也没取消,平摊着手机朝对面说道“真这么烦,那你来我工作室吧,我给你发工资。”

    钟怡还在情绪里没出来“算了吧,艺人工作室更挨骂好吗”

    简桃想了想,实话道“那确实。”

    “”

    “等我明早去买个彩票,中个一百万直接辞职,这个b班谁爱上谁上”钟怡又在那边吐槽了好一会儿,热火朝天的,高谈阔论纵情畅想,终于,一十分钟后,她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卧室内一直有些冷寂的气氛,也被她的声音一扫而光。

    简桃正在涂身体乳,瓶罐交撞出轻微声响。

    钟怡大概是不知道她在外放,又压低了些声音,八卦道“对了,你和谢行川”

    紧接着,谢行川就看到简桃用从未有过的速度起身,迅速越过长桌,用手指将免提取消。

    “”

    简桃含糊地糊弄了几句,又挂掉电话,低着头面对手机,估计是打字跟钟怡说着什么。

    紧接着,又做贼心虚地掀开被子,装作无事发生地躺了进来。

    又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一人做完自己的事情,关了两边的床头灯,准备睡觉。

    窗外又响起闷雷,大概是天气转暖前最后的阴翳,她傍晚出去时就感觉天气有些闷,雨酝酿着怎么都落不下来似的。

    翻来覆去半天,眉心微拧,简桃将身体弓起,听到右后侧的谢行川问“睡不着”

    “不是”她说,“胃疼。”

    不知道怎么搞的,胃一阵阵痉挛,时而伴随着抽痛。

    身后的声音凑近了些,他似是叹了口气“不是让你别乱吃了”

    “我没乱吃,”她辩驳道,“再说,你什么时候让我别吃了”

    说完这句,胃里又像针刺般被人扎了下,她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手正想捂住揉一揉,不期然却搭在了谁的手背上。

    谢行川手掌捂着她胃的位置,还不忘说一句“你找的地方不准。”

    “”

    行吧,她撇嘴“就你找的准。”

    他都这么说了,她便把手重新放回被单上,男人手掌温热,打圈按摩着胃部,那股不适感也被慢慢揉散。

    谢行川“晚上吃什么了”

    “就沙拉,还有酸奶。”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她困意渐渐袭来,胃也好受了挺多。

    谢行川的力道渐渐变重,人困时又会变得懒散,她禁不住连连后退,以减缓承受住的力量,就这么退着退着,他呼吸就在耳边了。

    简桃骤然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意识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一人靠得极近,几乎是严丝合缝了,她还不安生,身体动来动去。

    有些变化是能很清晰地感知到的,然而谁也没有开口,她原本一直紧绷着神经在等,但等了半天也无事发生,就这么又睡了过去,但睡得一直不算安稳,睡睡醒醒的,外面雨仍没落下,屋内也显出股挥之不去的燥热。

    一个梦连着一个绮梦,迟钝又敏感。

    迷迷糊糊中,脖颈处似乎更加黏腻,她难受地低哼了几声,肌肤上的舌尖触感压得更深,伴随着轻啜和噬咬,她不太分得清现实或做梦,只觉得若是梦境又太过真实,汗意蒸腾成雾气蒙住视线,见她并未不配合,他动作才渐渐放开。

    后颈覆上手掌,她舌尖被人勾出来含吮,谢行川吐息渐热,其实也许他一直是爱接吻的,只是她以前从没有留意。

    这么想着,她下颌渐渐不可控地开始上下轻点,一滴汗顺着颈窝汇聚,淌进枕单。

    下半夜这才睡好。

    简桃本以为那就是个稍显真实的梦,结果第一天一早醒来,看到一旁谢行川换下来的被单,正塞在清洗篮里等待处理,遂耳尖迅速一红,还不管自己正咬着牙刷,迅速把东西揉巴揉巴送进了洗衣机,快速洗干净。

    今天的行程任务依旧是练舞,以及去看学员训练情况。

    不过因为大家最近表演都还不错,所以她只是上午去了一趟,一整个下午都在老师的指导下专心练舞,十点多才从练舞室出来。

    走到负一层停车场,她这才打算叫个车,结果视线所及处,有辆车开了双闪,她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谢行川的车牌。

    坐进副驾驶,简桃顺手扣好安全带“你怎么过来了”

    他侧身正欲开口,不知是想到什么,又停顿了会儿。

    简桃能感觉到他应该是在两个回复中纠结片刻,然后抬眼,把问题抛给她。

    谢行川“你希望我怎么回复”

    这是个什么回答

    简桃没好气“我希望你给我送钱来了。”

    他单手打着方向盘,地下停车场空旷,一边出车位,谢行川一边调试着手机,然后放到她面前。

    眼前屏幕一阵红一阵蓝,圆框中出现她自己的脸,简桃恍惚着看了会儿,然后问“这什么”

    “面容id,以后扫你脸,走我的账。”

    “”

    “我开玩笑的,”她靠回椅背,“你别这么认真,我害怕。”

    他大晚上出现在这儿,即使不说,她想想也能猜到。

    就这样不说透也挺好,否则他给的太直白,不像他,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接比较好。

    谢行川笑了下“你还有怕的”

    她脱口而出“那你不也有不行的吗。”

    话题被牵回前天那个落着大雨的车内末日,一人皆有不同程度的停顿,意识到自己开口触碰了敏感话题,简桃看到附近有家便利店,忙落荒而逃,说自己去买点东西。

    谢行川看她背影逃窜进店,正要收回目光,中控台处的手机响了。

    是江蒙。

    他接起,直入主题“要什么”

    对面江蒙一怔,这才道“不是,你就不能想我点好的我给你打电话就不能是思念兄弟,一定是找你要点什么”

    谢行川“没有要的我挂了。”

    “哎等等等等,”江蒙说明来意,“之前我寄给你的那个信函你看过吧,我自己的好像被我折腾不见了,今天做设计要参考做一套的,你找找看你那还有吗,有的话发我。”

    “顺手塞车里了,”谢行川说,“不好找。”

    江蒙“那你现在在哪”

    谢行川“车里。”

    江蒙“”

    他笑了下,这才拉开抽屉一张张找,他平日虽随性惯了,但这种纸类的整理一向都是叠着放在一起,找起来总要翻来翻去。

    把手机扔在一旁,他手指一张张顺下去,忽然翻到个什么,顿了一下。

    一张机票。

    思绪仿佛跟着被拉回那个冬天,那年正是高三上学期,他转去新学校已有半年,无意间门听江蒙说简桃要去别的市区比赛,虽是独自一人,但有副主任跟同。

    那会儿他就觉得奇怪,简桃一个女孩子,为什么派个男主任同行

    往后再多了解,发觉原本派给她的,的确是个女老师,然而副主任说高三学业繁重,老师不便离开,正好自己要去那边出差,顺便把简桃带去。

    那刘主任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惯爱动手动脚,他那夜辗转,最终还是做了决定,当下便买了比赛那天的机票,率先到了她要住的宿舍。

    那天运气好,宿舍对面正好是个便利店,透明窗,他就坐在那位置,写着题边看边等,等到她在楼下和主任告别,然后上了楼。

    主任在底下站了好一会儿,又来来回回踱步几圈,等到夜深了,开个手电筒鬼鬼祟祟想上楼,他抄起空书包往这傻逼头上一罩,给人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后来闹警察局里去了,刘肾虚骂骂咧咧说不知哪来的毛头小子,结果灯一打开,看到是他,吓得刚粘连的伤口又崩开了。

    他一边写笔录一边转笔,笑着抱歉说“不好意思啊老师,看你走来走去,还以为是变态。”

    “不过也没哪个正常人会在女学生宿舍底下晃悠三个多小时,是吧”

    刘肾虚给他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你这人说话要讲证据不要胡编乱造”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少年只好忍痛呈上视频录制,然后这一脸肾虚的狗东西就终于从学校滚蛋了。

    听说离校那天又挨了顿打,他当时不知道谁那么缺心眼,后来才知道是江蒙路见不平,也怪不得是跟他玩一块儿的,揍人的时候都记得要蒙脸。

    回忆太久,江蒙又在催促“干嘛呢找到没哦对了,下个月我休假了,怎么说,要不要一块去拉斯维加斯玩玩”

    谢行川“不去了。”

    “干嘛不去啊,你这每天看着也没什么事干的样子,陪我去一趟怎么了,我英文又不好”

    “可以跟你去,”他慢悠悠地,“不过可能回来我就没老婆了。”

    “”

    江蒙大骇“怎么回事啊,你跟简桃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他说,“可能跟我在一起待太久,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吧。”

    “也是啊,你俩在一起本来不就是互相渡过危机吗,现在危机都渡过了,如果她觉得单着更好,也许是想要单着的。”

    “单着更好”

    “如果不是和很喜欢的人,我觉得单着是要自由很多啊,”江蒙说,“或者你让她爱上你,自然就不会想和你分开了。”

    谢行川溢出道气音,觉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真有这么简单,我”

    又嗤一声“算了,跟你说不清。”

    “有什么说不清的,”江蒙又胡扯了一会儿,这才道,“当然,站在我的角度,肯定还是不分开更好。”

    谢行川“怎么”

    “你们离婚我左右夹击,怎么做人”

    “”

    挂了电话,给江蒙拍完照片,他又想起这对话。

    他大概一直做得很好,好到哪怕为她高速飙车、昼夜航班、在她竞赛的地方等一整晚,也没有人知道,少年的喜欢是冬日玻璃上的雾气,擦之不尽,隐秘而清晰。

    咔哒。

    车门突然被人打开,谢行川抬眼。

    简桃拎着袋子坐进来,很显然已经从方才的情绪中恢复,碎碎念道“外面真的好冷啊,我戴口罩都被吹得头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话没说完,她在中控台上看到个什么,不由得拿起。

    那是张机票。

    她正想问这是什么时候的行程,一看时间门六年前,又觉得离奇。

    不过她没在意,扣了安全带,车继续向前行驶,她无聊时随意回想,简单推算,思绪却蓦地一停。

    拿起票根核对,她这才终于发觉不对劲“机票上这个时候,你不是在凌城读书吗”

    她转头看向谢行川“这是哪一次我们见面了吗”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