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揭雾
作品:《蜜桃咬一口》 说事什么事
简桃这么想着, 没再多问,回了梦姐一句“好”,就起身洗漱了。
她早上洗了个头, 就磨蹭得久了些, 一个多小时之后, 梦姐打来电话催促“还没好吗”
“马上,”她肩膀夹着电话, 正在抹发梢精油,“这不还有时间吗, 活动提前了”
“没有,我不是说有事和你说吗,得留出时间。”
简桃噢了声“什么事五分钟还说不完得留一个小时”
她看了眼挂钟, “这就下来了,还有事吗”
梦姐“还有,化妆师的项链被借走了,我记得你家还有条红宝石项链, 能找到的话下午戴,配礼服用的。”
“行, ”简桃说, “不过好像被压在柜子下面, 我得找找。”
“嗯, 楼下等你。”
电话挂断后, 简桃把酒店窗户敞开,整理了一下床铺, 这才开始找项链。
没记错的话,那是她赚钱之后买的第一条贵价项链,对她而言还挺有意义, 所以即使后来有了比它更贵重的首饰,她也还是把它包好收在柜子里。
常用的柜子都找了,不过一无所获,她最终转向床头柜,拉开最底下一格。
把上层的东西都翻出来,终于在最底下找到了那个长方形的绒布盒。
简桃打开检查了一下,还是被她保管得很好,依然很亮。
她心满意足地合上盖子,侧眼一看,结婚证居然也被她翻了出来。
好久没看这东西了,打开结婚证的时候她还唏嘘了会儿,看着底片上自己和谢行川的照片,忍不住有点发笑。
如梦姐所说,好像是挺久的了。
但又似乎,还是不久前发生的事。
没来得及再回忆,这回梦姐直接到了酒店门口催她,她连收拾都来不及收,拎上包就出发了。
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跟她商量,然而等简桃坐上车,梦姐却先沉默了一阵。
“什么事”她搅着保温杯里的吸管,“等人吗”
“没有。”
李梦吸了口气,这才道“我在帮你谈的那个仙侠,是明年档期的s制作,包括特效、编剧、宣发”
简桃直觉她想说的不是这个,“都很好我知道,然后呢”
“现在有个很现实的问题,就算今天不解决,以后也必须要解决,你知道女演员的处境有多艰难,以后一切都是未知,我希望你能站得更高,这样也就更稳。”
李梦说“这个剧各方都在押宝,所有团队都需要给出最大程度的配合,昨天写立案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
“你知道观众现在想看什么,一部热播剧的前期和后续少不了男女主的合体宣传,我不是说你一定要跟人炒c,而是单身有单身的宣传侧重,已婚有已婚的宣传方向。”
“简桃,那么多选项里,唯独没有一项,是给隐婚艺人的。”
简桃顿了下。
李梦说“剧方的想法是希望可以和男主多多营业,短视频、采访、直播,这都很正常。但到时候我们该以什么方向宣传这些总不可能在你结婚的情况下去做吧如果大家都知道你已婚,ok,营业的尺度我们会降低,观众心里也有数,会自动把你们划分成朋友,但事实是现在观众并不知情,任何一些互动他们都可能自动加上亲密滤镜。”
“但如果说你是单身,一旦结婚的事被爆出,影响只会更大。”
“我没卖过单身人设,”想了想,简桃说,“隐瞒结婚是公司提的要求,不让我和谢行川互动也是你们的要求。”
她说“况且现在剧本还没给我,我还没有看,不确定我一定会接。”
“我和剧组是互相选择,不是他们如果同意了我,我就一定会去的,最重要的是剧本和导演。”
李梦“我知道之前是公司的安排,但那时候公司毕竟也不知道你会这么红,也无法预估这之后的情况,既然事情来了,那我们就解决它。”
简桃晃着吸管“所以呢,你们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你和谢行川本来就是协议结婚吧,也不是多年恋爱修成正果,再加上他现在已经这么红,应当不会愿意曝光你们的关系,”李梦说,“你们本来就是为了一个目的而结婚,现在他这个目的要达成了,我觉得,你可以重新思考一下你们的关系。”
简桃低头吹着杯子里的水。
冒着雾气的水面被吹出层层波纹。
李梦“如果你们是相爱结婚的,我今天不会跟你说这些话,我知道你当时那样决定,一定是因为对那时候的你而言,结婚是更好的选择。”
“但每个阶段的状态都在变化,以你们两个现在的情况,双顶流,结了婚却不能合体,情感状态又不是单身,两头捞不着好,没有明确的定位,实在是耽误发展。”
或许是见简桃没有说话,李梦又问“而且你就打算这样下半辈子就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凑合下去”
简桃抬头“我没有”
表述于此戛然而止,如同在听到某个关键词时,身体下意识给出反驳,然而当几个字说出口后,又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想反驳什么。
她不认可经纪人百分百的正确,但毋庸置疑,那些话里,也有需要她再思考的事情。
她和谢行川之间的感情,确实太过模糊。
尽管从新西兰回来之后,她能微妙地察觉到一些变化,但二人似乎也从来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过,彼此对当下的看法,他们之间究竟算什么,以及,对之后的打算。
结婚那年她没有选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然而到现在,她已经能够掌控自己要去的方向,当年的那些愿景,也早已一一实现。
或许是该好好想想,她和谢行川的以后。
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过一生吧
思索之后,简桃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说的,我也有我自己的思量,”她握着的水杯动了动,“也不能这么雾里看花一辈子,晚点的时候,我会跟他谈一下。”
谢行川回到酒店正是下午。
五点多钟的光景,却已有了下雨的预兆,天幕比正午时灰了些,空气里也涌动着躁闷。
他在玄关处调了一下中央空调,再往内走,脚步却又顿住。
床面被人收拾得干净整齐,床头柜上却略显杂乱,抽屉被人拉开,东西也散落在桌台,像是有人翻找过什么,最后又忘了收起。
他思绪游走,片刻后收回,脚步缓慢地朝床头走去,举目所及,视线也变得清晰。
两本结婚证,一些度假时的机票和门票,还有结婚的戒指盒。
蓦然之中,昨晚她的询问闪回过脑海,她问公司是否回到他手中时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不太专注却又挺关心地询问最后的结果,仿佛别有所思,想开始准备些什么。
总归是如此,他担心的事,不会因为害怕就不发生。
在简桃眼里,自己和她结婚就是为了暗中夺回公司,而一旦他真的将公司拿回,她是否也觉得自己的使命已顺利完成,从而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离开
毕竟她现在,或许已经可以完全不需要他。
他知自己昨晚已开始心神不宁,见她半晌不回答,甚至想要追问,然最终也是忍住,自欺欺人似的,觉得只要不继续问下去,不想听的答案就不会出现。
然而今天,她到底还是在看这些东西了。
她一向潇洒,对爱更是轻拿轻放,没有负担和挂念,离开他或选择他,也许和拍一部戏再杀青的过程并无不同。
心脏像是跟着被浸入片漫无边际的海域里。
不知沉默地站了多久,手机震动响起,是经纪人提醒,他下午原计划是去趟公司。他沉声道不去了,那边追问两声,他却再没有回。
清早被她打开的窗,这会儿冷风正一阵接一阵地倒灌,哗啦啦地吹动窗帘。
挂断电话,谢行川扯了椅子坐在一旁,思绪像被扯断的线,断断续续地播放,一些零碎片段没什么章法地在眼前放映,全是有关从前。
待他回过神来,手边的一叠便签纸,已经全被他叠成了星。
总不能这么坐下去,但又不知要去哪里,他扯了外套径直下到停车场,这层是他的专属区域,一直只有他和简桃才能进。
入口处有车灯在闪,他凝神去看,简桃的商务车从那头笔直驶来,然后在他面前停下。
“你怎么正好在”简桃惊异,而后拉着他朝一边走去,“正好,我有个东西掉你车上了,你带车钥匙了吗”
“带了。”
二人走到他车旁,简桃拉开副驾驶车门,坐在位置上找了会儿,翻出一张烫了金的邀请函,又收到条新消息,索性直接点进去看。
是梦姐发来的位置提醒,她一点,手机就直接开始导航了。
简桃还没来得及关停,谢行川已经将车门落了锁,在驾驶座问她“要去哪”
“前面的会展中心”
“我送你。”
她后面还有半截话没说完,然而被他这么一截断,也没法再说。
会展中心离得远,他开着自己的车,应当是不能走正门的,简桃思索着该走哪条道,才能更好地避开狗仔和工作人员。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他不要开车送她,但她隐约觉得今天的谢行川不太对劲,推却的话两次三番到了嘴边,看着他的表情,又不好再说。
算了。
但他应当是熟悉路况,选了条无人的通道,简桃手指扣在安全带上都准备下车了,车绕过一圈,又开往别的方向。
酝酿了一天的暴雨终于落下,由缓渐急,他没开雨刷,车在路旁停下。
两旁的棕榈树坚不可摧,仿佛不会低头,摇簌的枝叶盛住下落的雨水,在车窗边沿游走出蜿蜒的痕迹,雨声大到听不清窗外响动,灰蒙蒙的雾气包裹车身,如同世界末日。
简桃一时恍惚,不知道该感慨这突如其来的阵雨,还是感叹这场景熟悉。
最终,她选择了后者。
“上次看到这么恐怖的天气是不是也是跟你一起”她回忆道,“什么时候来着,之前军训”
高二军训的哪一次,她作为副班长总是有些责任心,清点了人数发现不对,才想起谢行川还站在台下。
她说要拉他上来,头顶雷声轰隆,紧接着暴雨倾盆,还好没落到她这里。
“嗯。”
谢行川这么答了声,若有所思似的,简桃见状也没想打断他,转过头,耐心地等这雨停。
然而数秒之后,他又开口“什么时候进场”
她刚已经看过时间了“还有一会儿。”
“正好”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一模一样的句子,简桃惊异地停顿了会儿,见他抬了抬眼,“你说。”
“你今天怎么这个表情,让人挺不自在,”她轻咳了声,“有什么事吗”
“还没。”
还没那就是快有了
她这么想着,奇怪地拢了拢手臂,但没过多纠结。
和梦姐讨论的那件事,现在正好有机会谈。
她侧眼看向谢行川,“你是怎么看我的”几个字呼之欲出,然而被他盯着,这话就莫名显得有些僵硬,她转念,决定自己先说一说,最近对他的看法。
也许这样就能顺利地,双方对彼此打开了吧。
想了想,她声音放轻了些“去新西兰之前,跟你的旅行,除了和钟怡他们一起,好像就只有婚后那一次度假了。”
话一出口她也惊讶,自己似乎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目光又落远了些“那时候只觉得,其实不了解你,也不想了解你。”
“但是回来之后,发现你其实也有挺多优点的,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那种事事都得让人捧着、照顾着的小少爷,但其实,很多事你一个人也能行”
车外雷声轰隆,大雨倾盆,他想起她每一次拒绝别人都会用这样的方式,大概褒扬过,会显得结果没那么锋利。
无端地,记起高三那年,江蒙给他寄来张门票,说简桃在礼堂有表演,要不要来看。
一千多公里,几小时的车程,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还是没有赶上,抵达时她早已演完,站在场外吃钟怡递来的烤红薯,咬了满满一口,被烫到前仰后合,最后眼尾都是泪痕,在雪地里追着钟怡打。
被她在脚底踩碎的雪声,他此刻仿佛仍能听得清晰。
她那天穿着厚重的面包服,里面就是表演时的芭蕾裙,可惜即使他以余光扫过千千万万遍,那个隆冬,她也没有拉下过一次拉链。
他也没有见过哪怕一秒钟,穿着舞裙的,十七岁的少女。
总有遗憾如影随形,结束后的烧烤店里,江蒙和钟怡问起他的近况,学校如何,感觉怎么样,只有她裹得像个棕熊,就坐在他对面,手里拿了串烤肉,声色镇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后来不知又聊了什么,她和钟怡又笑起来,重复至熟练的余光里,灯火模糊成光晕。
他只是那一瞬突然在想。
如果不能上同一所大学,以他们微弱的缘分,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见了。
他想见,所以去见了。
如同这些年他所有贪念都是有关于她,他也去要了。
唯独此刻。
终于此刻。
她说着他如此熟悉的开场白,最后一丝妄图维稳的决心轰然碎裂,摇摇晃晃的所有欲念如同瓶中水,于这一刻倾泻而出。
既然怎样都是结局
他终于开口。
“我也不是什么都行。”
简桃怔住。
雨势狂骤如同末日已至,蓄积的水潭中世界颠倒,高傲笔直的棕榈低下自己的头颅,垂落下树冠上的枝叶,仿佛献祭最脆弱的心脏。
她听见他说。
“简桃,我没你不行。”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