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作品:《沾青》 林琅心疼他工作太累, 说要亲自下厨,让他看看自己最近的进步。
她甚至专门去报了个烹饪班,是个私人工作室。
在某个小区里,等她到地方的时候, 在电梯内碰到翟松月, 才发现她也住这儿。
她见到林琅了, 很高兴,比划手势问她怎么在这里。
林琅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还算比较快, 因为翟松月的缘故, 她买了本手语书。
简单点的,她大概能看懂一些。
林琅告诉她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她笑了笑。
我也会做饭, 如果你有不懂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她平时有戴助听器, 一些简单的交流是没问题的。
林琅和她道谢“好啊。”
只上了十来天的课, 虽然学的不精,但味道肯定比之前要好。
裴清术看着客厅里那一大桌饭菜,拖腔拿调的调侃“这是鸿门宴还是最后的晚餐”
林琅说他最近学坏了,总是有意无意的拿她打趣。
裴清术脱了外套,拉出椅子坐下,沉静眼底浮动笑意。
“总得给我喘口气的地方。”
他敞着怀朝她伸手,说过来,让我好好抱抱。
林琅迟疑了一会才过去, 他揽住她的腰, 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那是裴清术近日来少有的放松时间。
下巴枕在她肩上, 近乎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清香。
半个月的高负荷工作,睡眠时间基本只剩车上的短暂小憩。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满是疲累,像是生了锈的铁, 低沉又迟钝“工作时还得分神担心你,怕你不好好吃饭。”
林琅心疼地轻抚他的后背,哄小孩睡觉那样哄他“担心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怎么照顾我自己的。”
他仍旧闭着眼睛,靠在她肩上轻笑,像是在笑她刚才的妄言“没有自知之明的臭小鬼。”
林琅听到了,低头问他“你刚刚是在骂我吗”
他不满她乱动,圈着她细腰的手臂稍微收紧。平白一个罪责就扣在他头上了。
裴清术带了点无奈“别冤枉好人。”
她重点都歪了,随意捕捉到一个字,非要纠他的错“你说我臭。”
他仍旧在笑。
现在的小姑娘,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林琅起身想走,放在她腰上的手轻轻往回拢,她便被桎梏住一般。
男女的力量差异总是悬殊的。
他要是不让她走,她便哪儿也去不了。
“不臭,我的小琅最香了。”他眉眼带笑时,是最温柔的时候。
不论说任何话好像都足以让人信服。
林琅信了裴蔺先前总说的,他哥天生就有让人没法抗拒的巨大魅力。
她倒是很少主动,所以做起这种事来有些畏首畏尾。
连手都在抖。
“试试吧”
她下意识咬唇,话里带着探究。
察觉到她的意图,裴清术眼神暗下去几分。
最后还是摇头,他说“算了。”
他不舍得她来做这种事。
屋子里灯光轻晃,好像是窗户没关太严实渗进来的一点风。
林琅在很多时候都很“轴”,一旦下定好决心的事情,她就非要去完成。
包括此刻,她不肯松口退让“可是我想试试。”
裴清术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好一会儿,他深深喘了口气。
拗不过她“我先去洗澡。”
对林琅来说,这像是一次很新奇的体验。
她致力于研究什么角度和深度让他更舒服,偶尔抬眸看一眼他的表情。
生涩的触碰都能让他胸口剧烈起伏,他仰长了颈项,一只手紧扣着座椅扶手,空出来的手臂则掩住半张脸。
林琅看不见他的眼睛,没办法直白的判断他到底是舒服还是难受。
可他手臂上扩张绷紧到仿佛随时都会挣破表面那层血肉的筋脉血管,似乎都在无声去证明,他正极力忍耐着。
忍耐什么呢,是不舒服吗。
她停下了。
说到此为止吧,可能她确实没什么天赋。
裴清术胸口的起伏逐渐变慢,他松开手,稍微坐直了身子。
林琅也终于得以看清他的那双眼。
深邃处又带了点暗红。
她突然想到之前疯狂迷恋过的吸血鬼题材的小说和电视剧。
因为觉得里面的男主有种神秘而危险的吸引力。
她是在后半夜才深刻理解到,在某些时候的深夜里,人类和吸血鬼是没有区别的。
次日醒来,晌午的太阳炙烤大地。
裴清术罕见的也没有早起。
林琅一翻身,碰到的不再是失去余温的床榻。
他还没醒,但下意识里的反应已经将她抱进了怀里。
林琅感受着那个温柔而干燥的怀抱,闻见那股让她觉得心安的气息。
他应该是真的累了,昨天半夜居然倒在她身上睡着。
林琅戳戳他的脸,又去扯他的睫毛,觉得这人真神奇。
就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完美的。
难怪周橙静总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是因为她爱他,所以才觉得完美。
还是因为他完美,所以她才爱他
因果的顺序她懒得去计较了,当下只想好好睡一觉。
往他怀里蜷了蜷身子,打了个哈欠,便逐渐没了意识。
第二次睁开眼睛,炙热的阳光只剩淡淡余晖。
隔着窗帘映透进来,是温柔的暖色。
裴清术也醒了,一条手臂被她枕着,他侧了身子去接电话。
像是怕吵醒了她,声音也压到最低。
“您不必总拿这话来点我,我已经和您说的很清楚了。”
他压低的声音里,少见带着肃意。
半点温和也瞧不见。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也不知是那边一直在咄咄逼人的讲,还是他疲于再开口。
这通电话是在裴清术的沉默中结束的。
他将手机扔放在一旁,抬手去按眉心,喉间一声无奈轻叹。
林琅不知道他在因为什么而犯难,但她不想主动去问。
人都有秘密,她能理解。
当她想当这一切都没发生,继续装睡时。
察觉到怀中人轻微的挪动。他轻垂了眼,将她重新捞回来。
“醒了”
见装睡失败,林琅点头“嗯。”
他拿起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什么时候醒的”
她捉摸着时间线该怎么往回拉,才能圆下这个谎来。
却被裴清术先一步察觉“是我打电话的声音吵醒你了吗。”
林琅摇摇头,她说她是自己醒的。
这话说出来,便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无意间听完了他的通话内容。
裴清术沉默一瞬“刚才,是我爸给我打的电话。”
“是吗。”林琅好像并不在意,她靠在他胸口,问他今天能不能在家休息一天,就当陪她了。
出国半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林琅很想他。
哪怕此刻人就在她身旁躺着,她也控制不住的想。
裴清术收回深沉视线,轻慢笑意,搭放她肩上的手温柔摩挲几下“嗯,今天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陪着你。”
林琅除了画画也没有其他爱好了。
周橙静平时还会打打游戏追追剧之类的。
和她比起来,自己的日常生活好像枯燥到乏味的程度。
于是她去问裴清术,平时都用什么来打发时间,她好参考一下。
他说一个人的时候会看看书,若是有长辈在,总是免不了要被拉去下一盘棋。
林琅听着,沉默好久。
裴清术见她一脸苦色,抬手往她脸上掐了掐“怎么,这是开始嫌我无趣了”
林琅说她更无趣“你最起码还能下下棋打发时间,我一个人的时候除了睡觉就是睡觉。”
当然,能不能睡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便笑,再温和也能察觉出些许狎昵来,低头垂眼去和她亲昵,鼻尖挨着她的鼻尖蹭了蹭“那就用你的方式来。”
林琅后知后觉出他话里的意思来,脸一红,支支吾吾说再等等吧。
昨天一晚上,好像还有点肿。
他笑意更甚,靠在她肩上,沉沉地从喉间传来,她感受到那股轻微的震动。
“是我不好,没有控制住力道。”
分明是在表达歉意的一句话,却被他说出几分的意味来。
林琅觉得这人是不是平时正经惯了,压抑的太久,一旦找到豁口得到释放,便仿佛无师自通一般。
那一整天,林琅都窝在他的怀里。
屋子里的灯全关了,窗帘也拉紧。投影仪将影像投在那片空白的墙壁上。
一部安静文艺的小成本电影。
电影是林琅选的,最后只看了开头便昏昏欲睡的也是她。
裴清术准备停了播放,让她好好睡一觉。
她却不满的在他怀里挣扎几下,说她在看,让他别关。
裴清术看到她那双困到睁不开的眼睛,眼中只余柔和轻笑,无奈摇了摇头,还是继续按下播放。
林琅绷紧的后背逐渐放松,然后在电影主人公的对话中、在裴清术的怀里,一睡就是一整天。
也不知道连续半个月高强度工作的人到底是谁。
电影的进度条走了大半,没人关心它的剧情到底放到哪里。
裴清术看着林琅,她睡得那么熟,像一只困倦又乖巧的猫,在他怀里。
好像还是昨天。
那场大雪落在清佛寺,他又看到了她。
那个总是呆呆看着天空的少女,一头乌发铺满了肩,她白瓷般的肌肤被冷风吹出几分微红。
偶尔呼气时,唇边散开一团白雾来。
听说,她奶奶是在清佛寺去世的。
所以她每年冬天都会回来,也会在这个时间对着天边绽放的烟花许愿。
可是那一年,山脚下没人放烟花。
她站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
雪在她肩上铺满了厚厚一层,她浑身打着颤,却仍旧固执地等在那里。
裴清术见过太多她这样的人。
不过那些人往往是跪在神像前,头重重地磕下,在心底说出自己的祈求来。
那个冬天,十二点之前。
烟花还是在清佛寺的天空绽放,一朵朵绚丽的花将黯淡夜空给照亮。
裴清术收好打火机,仰头去看天空里的烟花。
他想知道,她许了什么愿。
少女低下头,闭眼虔诚许愿的模样,仿佛和此时重合。
裴清术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低喃声缱绻温柔“所以,我的小琅许了什么愿呢。”
江栩又一次来了他们学校,不过这次不是来找林琅的。
挺简单的一身打扮,白t黑裤。
因为身材足够加分,所以再简约的穿着也让他穿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气宇不凡来。
那个时候林琅刚好替教授跑腿,送一些资料去图书馆。
隔着老远就看到站在路旁那棵香樟树下抽烟的江栩。
哪怕是高温,但他仍旧清爽干净,脸上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笑容。
倒有几分符合他的年纪。
看见林琅了,他叼着烟冲她打了声招呼。
直到此刻,林琅才恍惚认清,刚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散漫的随性才是真正的江栩。
他这个人,善恶实在难以划清。
“放心。”他最善于洞察人心,虽然不到裴清术那种程度的城府,但好歹也是在类似的家庭中长大。
他能看出来林琅并不喜欢他,甚至有点讨厌。
所以他说“不是来找你的。”
林琅并不关心他到底来找谁,刚要离开。
就见刚才还一脸散漫笑意的少年藏了燃至半截的烟在身后,脸上露出一个纯真阳光的笑来,朝着前方挥了挥手。
“姐姐”
林琅愣住,看清来人后,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栩实在是殷勤,主动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书。
“重不重”
空出来的手给她擦汗。
翟松月始终温柔笑容,那双白皙漂亮的手,比划起手语时,也有种赏心悦目的美。
月下抚琴一般。
不重。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他的回答坦率直白“想早点见到姐姐。”
翟松月冲他笑笑,然后从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他。
待会结束了,姐姐请你吃好吃的。
林琅看着这一切,迟钝到翟松月什么时候和她打过招呼都不知道。
等她回过神来时,他们二人已经走了。
江栩抱着书,翟松月则站在一旁,替他撑着遮阳伞。
乖戾恶劣的江栩,和温柔文静的翟松月。
怎么看都不会有交集的二人,是怎么认识的
“那天他不是陪我一起去学校找你嘛,好像就是那个时候。”
裴蔺蹲在院里,面前放了一个盆,他咬下一大口西瓜,然后噗噗噗的往盆里吐籽。
裴清术来南方出差,住在这儿的别院,白墙黛瓦的。
正好最近没课,林琅就成了他的随身挂件,他不管去哪儿,总会把她带着。
林琅问裴蔺怎么也来了,他还老大不乐意“他是你男朋友,也是我哥,你总不能一个人霸着吧”
得,还和她争风吃醋上了。
南方的夏夜,晚上有股植物的清香,微风是温和的,不带半点燥热。
除却偶尔几只讨人厌的蚊子在耳边嗡鸣。
林琅躺在藤椅上,看着头顶夜空。
星垂平野阔。
她顺从地点点头,说是是是。
“是你的哥哥。”
这会已经八点了,裴蔺嘀咕着他哥怎么还没回来,他还打算让他顺路给自己带点夜宵。
他馋城南那家烧鸡很长时间了,之前在社交平台上经常刷到。
但苦于生意实在太好,不接受外卖和跑腿。
只能亲自去店里买。
林琅捕捉到他原话里的“顺路”二字。
裴清术两个小时前给林琅打过电话,说他结束完工作后还有个饭局要参加。
吃饭地点在城北。
一南一北,这个顺路一顺就是半个城市。
裴蔺算准了时间给裴清术打电话,说是林琅想吃,想吃的抓心挠肺。
林琅刚要开口,裴蔺一脸哀求的看着她。
林琅实在是过于吃软不吃硬了,当下竟然有几分心软。
裴蔺见状,立马把手机塞到她手里,说如果你不信,你亲自问她。
林琅才刚接过手机,先听见的是风声。
大约是在车里,开了车窗。
他轻缓语气,开口只是问她“有没有想我”
林琅正要回答,对上裴蔺那双满是期待的眼,又觉得在这种时候有点对不起他。
于是她点头,轻嗯一声。
他放松轻笑,像是对她乖乖想他的奖励“还想吃什么。”
林琅说没了,就这个吧。
他意味深长的语气“你倒是够纵着他,难怪他爱跟着你。”
林琅耳朵一热。
自己和裴蔺加在一起,心机总和都不够裴清术看一眼的。
居然还想联合起来骗他。
痴人做梦。
那阵子裴清术的工作实在是忙,没空陪她,便给了她一张卡,让她领着裴蔺到处转转。
说是让她领着,但她也是第一次来这地方。
人生地不熟的,最后还是裴蔺带着她吃喝玩乐。
裴蔺说他哥这人就这样,有时候说话爱拐弯抹角。他就直说让我带着你怎么了,非得顾虑到你那点身为姐姐的自尊心。
“你又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对吧,姐姐”他是高兴的,有了他哥的卡,他想买什么连价格都不看了,毫无顾忌,随意消费。
卡递出去,十分豪横“这些我全要了,都给我包起来。”
都快把商场给搬空了,负责给他们拎包的助理苦不堪言跟在后面。
好歹也是985高校毕业的精英,平时陪着老板出入的也都是些大型场合。
如今却被派遣到当个打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有张赏心悦目的脸。
哪怕只是看着,疲劳也消减大半。
某次在闲聊时和一同出差的同事提起,老板的女朋友长了张美得很有辨识度的脸。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总是带着三分薄情,徒增距离感。
但就是莫名被她吸引,忍不住想靠近,想要说上话。
恰逢电梯门开,裴清术一身昂贵的高定正装出现在门后,始终温润的一双眉眼。
哪怕前者结结巴巴的为自己刚才的言论道歉,他也只是轻轻拍了拍他肩,仿佛并不觉得他真诚的夸赞是逾越。
只是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张美得有辨识度的脸了。
老板总会提前把他支开,偶尔在办公室外听到声音了,门也关的严严实实,生怕漏出一点缝隙来。
特助胆战心惊的想,这是真不介意,还是装不介意
醋味都要从南方散到北城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