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 chapter70

作品:《你侬我侬

    错了。

    大错特错。

    周祈年发现自己每次猜云盏就没猜中过。她比乐瑶还大胆直接, 人乐瑶至少还知道暗示, 她倒好,上来就不由分说地说要睡他,连睡衣都准备好了。是真的睡他,而不是被他睡。

    “不行。”

    意料之中, 被周祈年拒绝了。

    云盏靠坐在椅背上, 侧脸线条柔软却又清冷,说不上失望, 毕竟能猜到答案。她反倒还笑了下,挑衅似的说, “你不敢啊,周祈年。”

    “嗯,我不敢。”周祈年承认得很果敢, “周祈年这人看上去是不像个好人, 成天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但他这人特怂,没名没分的事儿不敢干, 生怕惹火烧身。”

    云盏眨了眨眼,还挺惊讶的, 挑衅似的问他“那你约我晚上去你房间怎么, 约我独家采访是吗,我车上不仅有蕾丝睡裙,还有录音笔,我待会儿穿蕾丝睡裙给你做采访怎么样”

    “”

    然后视线里就多出来一只手,恶狠狠地揉捏着云盏的脸颊。

    周祈年冷淡着脸,声音重了又怕别人听见,压着嗓窝着火, 莫名带着生无可恋的无奈,“非得惹我是吧惹我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的。”云盏笑吟吟的,话锋一转,“不过你房卡还没给我呢。”

    “不给。”周祈年拽了吧唧的。

    云盏试探性地叫他“哥哥”

    “”

    “哥哥,真不给吗,哥哥”

    “”

    “别这么小气嘛哥哥,我保准什么都不带,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和你纯聊天。”云盏都能看到他额头上顶着的贞节牌坊了,没接着逗他,语调清白的比桌上的冷盘豆腐都要白,“我刚又去开了间房,聊完我就回房自己睡觉。”

    周祈年不动声色地瞥她一眼,眼神里多少有点儿欲言又止的意味,可他觉得要是这会儿让她别开房了又有点儿欲拒还迎的意味了。

    到头来还是干巴巴地问她“待会儿去我房还是去你房”

    “去你房吧,房卡有吗”

    “有。”周祈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在桌子下递给她。

    晚上婚宴结束后,周祈年和新人在迎宾区送人,云盏动作慢,走向迎宾区时听到人群里有人在讨论他,说他好帅好拽,“刚我俩去问他要联系方式,他没给,说是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不方便加别人的微信,我俩当时还挺失望的,但表示能理解,结果走之前他说,希望我们能够早日遇到喜欢的人。我靠,说真的,这个男的八面玲珑的好让人心动。”

    “我也是,而且你注意到没,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不是说他有女朋友了。就这点已经秒杀很多男的了,我身边好多男的自己有女朋友了还会加别的女生微信,有的更过分,明明有女朋友还说没有女朋友。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为另一半保持忠贞是个基本要求,但是现在好像成为了优点。这年头,像他这么正常的男的真的很少见了。”

    “那像他这么帅的帅哥也少见了。”

    三个小姑娘嘻嘻哈哈地笑着,云盏跟在他们后面,嘴角也不受控地上扬。

    云盏先去停车场停着的车里取了换洗衣服,她不是有备而来,记者这行经常出差在外面过夜,她车里会放几套衣服以备不时之需。取完衣服后,去前台开了间房,上楼洗完澡后穿着宽松的卫衣套装去到周祈年的房间。

    大约等了一个半小时,周祈年才姗姗而归。他开的房是套房,客厅摆放两台沙发,一个单人沙发一个长沙发,云盏言出必行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身上衣服不是之前说好的性感蕾丝睡衣,而是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卫衣外套,拉链只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白色的短袖。

    周祈年的西装外套脱了,凌乱地扯了扯颈间领带,也没摘下来,任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间。进屋后他把自己扔在多人沙发上,懒散靠着沙发,双腿大剌剌地敞着,阖着眼眯了好几分钟后才直起身,站起来往冰箱走去。没一会儿,云盏就看到他手里多了两瓶酒。

    云盏问他“为什么要喝酒”

    “壮胆。”周祈年很直接,挑眸瞥了她一眼,桃花眼似笑非笑地弯着,又拽又卑微地说,“第一次卖惨没经验,得壮壮胆。”

    云盏静默一瞬,“那我是不是也得来两瓶”

    “你也要卖惨”他啧了声,讽刺道,“轮得到你卖惨吗”

    想想也是,造成这三年分离的主要责任人是她,她没法卖惨,但云盏还是想喝,“我怕我待会儿忍不住哭出来,喝了酒哭的话,以后解释起来,我就说我是耍酒疯。”

    “”

    周祈年无语地靠着沙发,脑袋就那么仰着。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嵌的他身影轮廓清隽柔和,身上的那些反骨好像都被月光吞噬。他斜歪过头,眼睫只稍稍掀开一小道缝,就那一小道缝里都有数不清的无奈。

    “你该不会,是怕第二天醒来后悔,所以以喝醉的名义想装作无事发生吧”

    “装个屁。以后你要是对我不好,我每天都在你耳边念叨我出国留学那三年有多辛苦,一日三餐念叨个不停。”

    云盏笑了下,双腿曲起,下巴搁在膝盖上,“那我不喝了,你说吧。”

    又安静了许久,房间里响起他酒入喉的吞咽声,空气被酒精浸泡,周祈年的眼渐渐沾染了迷蒙醉意,整个人宛若醉汉般毫无形象可言地倒在沙发上,闭着的眼里有未知名的情绪翻涌,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深。他其实想了很多话的,和她说自己有多不容易,说自己的口语一点儿都不好,每天早晚都听bbc,还报了个语言学校。他课非常多,教授要求严苛又是个事儿逼,他刚开始去的那半年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但他也不太想睡觉,快要入睡和睡醒前那阵子最难熬,人最不清醒,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他没有办法不想起她。

    他发现和她分手是世界上最难捱的事,结果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意识到自己和她已经分手了这个事实才是最痛苦难当。

    “周祈年,你有想过我吗”寂静中,她突然问。

    周祈年叹了口气,“你说呢”

    “我觉得你想我的时间里,有一半是带着怨恨的。”

    “嗯,我没法不怨你。”

    “我知道。”云盏动了动身子,到底还是心疼他,慢吞吞地靠向他。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周祈年感受到有个毛茸茸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她每次说话的气息都隔着单薄的衬衫揉擦着他的心脏,“我大四的时候学校里有交换生,本硕连读,我有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申请了,去的是新加坡。她经常和我诉苦,她说新加坡很多都是华人会讲华语,可她还是觉得融入不进去,她说社会环境和社会规则是不一样的,你去了一个新的国家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带给你的首先是新鲜感,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慌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我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哭了,周祈年,我好像让你去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那个地方很好,但是你身边没有一个你认识的人,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得自己咬牙挺过去。我以前总是想当然地认为,你是天下第一,无所不能的,可是那一刻我好像突然意识到,我的祈年哥走到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咬牙挺过来的,他好像没有任何人能够依靠,他是他自己的依靠。”

    父母总以为孩子是坚强的,觉得世界是善良的,可是科技发展如此迅速的社会,早已没有过去的善意。这个世界是巨大的修罗场,每一个孤身行走的人看似意气风发,实则遍体鳞伤,就连埋在血骨之下的心脏都是伤痕累累。

    “也是那天,我买了去伦敦的机票。”云盏不轻不重的话宛若一颗惊雷,直挺挺地砸向周祈年的大脑,他一脸错愕地睁开眼,脸上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

    “我是在一月去的,签证办了好久才办好。一个人去的,小棠送我去的机场,她好没良心的,知道我去找你,不说什么希望我能够找到你、你俩能够重修旧好这种话也就算了,还给了我一张单子,大概有三十厘米长,里面写满了要我给她代购的东西。”最后一样代购的东西还是浪漫的法国本地男人,身高一米八以上,体重一百四十斤左右。云盏又气又笑,真想打她一拳。

    周祈年却笑不出来,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一只手伸上来摸着她的脸畔,轻轻地摩挲着她的侧脸,力度温柔的不可思议,声音也是,“然后呢,你找到我了吗”

    “听澜哥和我说了你住的地方,是他给你找的公寓。我订的酒店就在公寓附近,放好行李我就去找你了。我不是第一次去伦敦了,可是你住的那个地方是我第一次去,那边有好多年轻人,我依稀听到他们说话,得知他们是你们学校的学生,还挺激动的。我当时挺想上去问问他们,你们认识周祈年吗然后我一个转身,就看到你了。”

    命运的转轮转动了一个周期,我在一个转角再次遇见你。

    要有多神奇,又有多荒谬的几率,才能在异国他乡再次和他遇见。云盏在看到他的那一秒激动地甚至忘了呼吸,她躲在便利店的货柜后面,手上还拿着一袋三明治,其实她的第一反应是看错人了。她当时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身体困倦疲乏,但精神紧绷没法松懈下来,她以为是自己太想他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伦敦的留学生多如牛毛,万一里面有那么几个和他长得像的呢更何况那人的头发贴耳长,周祈年的头发那么短,应该不是他,应该不会是他的,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好运气的遇到他呢不会的。

    偏偏这个时候他偏头,往云盏站着的货柜走来,云盏猛地转身,借着便利店的玻璃窗,看清他慵懒散漫的侧脸线条。然后,她听到他和随行同伴交谈,用的是她最熟悉的中文。那个声音,是她最熟悉的清冽嗓音,无数个夜晚他们淌着热汗抵死缠绵,无数个昼夜他贴着她耳边温柔呢喃,用的都是这把嗓音。

    迄今为止,云盏都记得便利店里,周祈年和傅远洋说了什么。

    傅远洋问他“我打算回京市,开一家游戏公司。到时候你来吗薪酬大概没有heaven好,不是我说,你小子太高了,做的第一款游戏就是全民游戏,以后可怎么办不过你要是留在那个游戏团队,未来能达到的高度不可估量。我要是你,我也会选择留在这边,而不是回国跟我苦兮兮的创业。”

    “留在这边干什么”周祈年挑着三明治,他只吃金枪鱼三明治,柜台里竟然没有,他不是能凑合凑合的人,既然没有他想吃的,那他就不吃,收回手,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说,“留在这边找个外国老婆吗我妈是语文老师,不是英语老师,以后我带她回家见家长,我还得当翻译,多累。”

    “拉倒吧,你是不想找外国老婆吗留学生圈里追你的女生不一大把,你要是想谈恋爱,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周祈年要笑不笑地嗯了声,“懒得谈。”

    “装吧你就,要是云盏出现在这里,她问你,周祈年,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你会怎么说”都不用听就能猜到他的答案,傅远洋冷笑连连,大放厥词,“你要是拒绝我当场吃屎。”

    周祈年靠着货架笑,低了低头,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我会说,周kg不是你要谈恋爱就能和你谈恋爱的,要不这样,你意思意思追我几天”

    傅远洋笑得不行“有你这样的吗像个拽哥又像个傻缺。”

    “我说的可是实话。”周祈年拖腔拉调的,压根没给人真心实意的感觉,像是朋友间的玩笑话般调侃自己。

    傅远洋选好东西去结账了,而周祈年还站在货架前迟迟未动。云盏看着玻璃窗里模糊的倒影,看见他嘴角的笑一点点消失殆尽,看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颓靡地耷拉下肩,对着空气,嗓音哑的像是喉间含着沙砾,字字句句都是煎熬。

    他说“真的,我很好哄的,云盏,你哄哄我,行吗”

    便利店门开了又关,人来了又走。云盏出了便利店后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伦敦的冬天是真的冷,云盏穿着羽绒服裹着围巾都感觉有寒气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穿过几条街区,突然有路人拦下她,试探性地用中文和她对话,见她点了点头后,路人递过来一包纸巾,云盏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为什么不叫住我”周祈年抱着她的怀抱紧了紧,声音温柔的像是在她耳边放烟花,一簇簇在她脑海里分崩离析。

    “我们说好了分手的,我一直以来想的都是,等你回国了,我们和好。你说你不想谈异国恋,你说你不想让我等你,你不想让我那么累,”云盏喉咙哽咽了一下,“你凡事都替我考虑,我也没有办法不为你考虑。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有你这样的吗,什么都答应那可是分手万一我们分手了之后,我和别人在一起,亦或者是,你和别人在一起呢”这三年,周祈年总会做噩梦,梦到他回国后,云盏牵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冲他笑,而他只能旁观。

    云盏嗯了声,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呼吸来,她不像他,总是吊儿郎当地说些玩笑话,她就连看人的眼神都是日月可鉴的真诚,“不会的,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来。除了你以外,不会喜欢别人了。”

    是我逼你选的这条路,也是我逼我们走向这条路,我又怎么会舍得让你我迷失在雾里。

    这世界真的好大,未来我会遇到无数人,他们或许比你优秀比你真诚,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是你。

    我不看别人,只看你。

    我不爱别人,只爱你。

    耳边的呼吸局促又慌张,胸膛隐忍地起伏,云盏贴着他胸口,清晰地听到他错乱的心跳声,落在她心里回音无数。他突然抱起她把她按在自己怀里毫无章法地亲,云盏睖睁着眼,猝不及防地有只手伸出来盖住她的眼,那几秒的空隙里,她看到了他潮红的眼。

    周祈年往后仰了仰头,颈间喉结极慢地滚动着,要怎么形容他当下的心情呢他一直以为在这段爱里云盏爱得清醒,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她和他一样在爱里沉沦。

    蓦地,周祈年偏头吻着她,沿着她的鼻尖唇角,再到耳畔颈侧,流连忘返地停在她的耳垂。云盏双手抱着他,感受到他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狗狗窝在自己的怀里取暖,她细细地喘着气,伸手抚摸着他光滑的后背,脊骨绵延,沁着一层热汗。

    他整个人压着她,逼仄黏糊的空气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也正因此,云盏抓住了揉碎在湿热空气里的脆弱冷吻,抓住了她的清醒,伸手把他推开。她一只手手肘撑着沙发,另一只手扯开他凌乱的衣领,这一次,他没有和以往一样阻止,静静地等待她的动作。

    领口掀开。

    锁骨处的纹身,清晰的仿佛刚纹上去一样。

    云盏像是被刺到般,双眼狠狠一眨,“婚纱店里你和我说那些话,让我以为你真的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周祈年,你连和我有关的纹身都不舍得洗”

    “嗯,周祈年就是个怂货,和云盏有关的一切,都不舍得放弃。”周祈年一直以来都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被她发现,可是在今天,在当下,他意识到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底牌啊,她一出场,他就sho hand。

    “所以微信到现在还是,云盏的舔狗,是吗”

    他笑了下,“不是周kg吗”

    “那个是你的小号,别以为我不知道。”

    “嗯,是工作号,很少回人消息的,只有回你消息的时候是秒回。”

    他真的太犯规了,云盏的眼好像被他传染了似的也晕起一层潮红,明知故问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还能是为什么”周祈年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唇,蜻蜓点水的亲吻,而后双眼直视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有力,“因为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周祈年只喜欢云盏。”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