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章 第 58 章

作品:《我家贤妻太薄情

    “是我的错, 让你在骆家受此屈辱。”裴隽痛声道。

    薛宜宁眼中含泪,却仍是推开他,后退了一步。

    从小到大的教养, 让她谨记着为人妇的准则,不敢越雷池一步。

    裴隽也没有再逼近, 他知道不靠近她,才是对她最好的守护。

    瞒着众人到这儿来找她, 刚才那一拥,已是情切之下才做出的事。

    薛宜宁朝他摇头道“和你没关系, 我和他本就无夫妻之情,他看不起我父亲和我, 他家人自然也不会高看我。”

    裴隽欲语又止,最后只是痛楚地看着她。

    他不能带她走,又没有办法帮她。

    甚至于, 他念着她,只是让她徒增牵挂。

    什么都不能做,再多的言语, 也是废话。

    此时有丫鬟的喊声传来,隐隐似在叫她。

    薛宜宁着急道“你快走。”

    这应该就是两人唯一能离这么近的机会, 但再难舍,也得离开。

    裴隽深深看着她,最后说道“保重自己,穷尽一生, 我也要重回京城来娶你。”

    薛宜宁泪流不止,丫鬟的喊声渐渐逼近,裴隽转身离开。

    骆晋云拉着骆晋雪躲入旁边假山内,也就在此时, 丫鬟走过来,看见薛宜宁,立刻上前道“夫人,随我回去吧,姑娘闹着要见你。”

    薛宜宁早擦了眼泪,却还红着眼,声音也有些哽噎,勉强平静道“她不等着出阁,要见我做什么”

    丫鬟小声道“姑娘知道了刚才的事,担心夫人,急着在出阁之前见夫人。”

    薛宜宁点点头,随丫鬟去往新娘子闺房。

    待他们走远,骆晋云与骆晋雪兄妹才从假山内出来。

    骆晋雪小心看着大哥的神色,一声也不敢吭。

    骆晋云的脸紧绷着,很久才说“你去看着锁儿,再不能让他惹事。”

    竟一点也没提刚才的事。

    骆晋雪点头,准备走,却又不放心他,转过头来看他一眼,又不知该说什么。

    骆晋云却先她一步沉声道“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骆晋雪立刻点头。

    她发现大哥比自己想象中冷静得多,竟像是早已知道一样,又觉得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这才转身往前院而去。

    骆晋云看向那玉兰花树,又看向下面的秋千架。

    血气上涌,胸口骤然一疼,连带着连伤口都疼了起来。

    他一手扶住假山石,支撑住自己,大口喘气,将这阵疼痛缓过去。

    新娘子上花轿后,有人看到了骆晋云,禀报给薛谏,说姑爷来了。

    薛谏大感意外,心中猜测着骆晋云的态度,又得知了刚才骆家小童辱骂女儿的事,心中有些不忿,自己也不愿失了身份,所以没有远迎,而是缓缓走到骆晋云面前,态度不咸不淡道“元毅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就像长辈对家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辈一样,完全没了之前客气恭敬的态度。

    骆晋云却是认真道“岳父,我才知刚才宜宁受委屈的事,小侄顽劣,胡言乱语,回去我必会严惩。至于家慈要替我娶平妻之事,我毫不知情,如今知道,绝不会让事情发生,宜宁是我唯一的正室,莫说三年无子,就是十年无子,正室也只有她。

    “更何况三年无子,也是因我长年征战在外,与她无关,家慈那里,我会去说。因此事让宜宁与岳家受了委屈,我在此向岳父大人赔罪。”

    薛谏微微吃惊。

    他有想过,也许骆晋云会看在薛家的面子上,不娶平妻。

    却万万没想到,他能态度如此诚恳地替他母亲致歉,向自己赔罪,甚至承诺,哪怕女儿十年无子,也是唯一的正室。

    这样的承诺,就算是普通人家也不一定会说出,更何况是他这样的身份。

    薛谏很快也恳切道“元毅能有这话,我就放心了,你不在京城,此事倒也怪不上你。”

    说完就关心道“你不是在西境,怎么突然回来了是皇上下令让你回京”

    骆晋云回道“因和谈之事,皇上便下旨让我暂且回京,西境如今暂由石太尉为主将。”

    薛谏便说道“皇上还是器重你,如今最要紧是和谈之事,自然要让你回京城。”

    娶平妻之事既已否决,双方就已无罅隙,两人便当没有此事一样,闲话起来。

    薛宜宁是在妹妹出阁后才知道骆晋云来了。

    那时许多宾客都已离去,包括裴隽,只剩一些至亲还在府中,稍后有家宴。

    她自前门送嫁后回来,下人就将骆晋云带到她面前。

    触及到他的眼神,她不由就想起自己刚才在后院见裴隽的事。

    不由垂下眼眸,避开他的目光,走到他面前,却不知能说什么。

    最后她道“夫君怎么回来了”

    尽管心里已经打定好了主意要和离,但还是习惯性地问候这一句。

    骆晋云回道“皇上有旨,让我回京参与和谈一事。”

    提起和谈,便要想起裴隽,薛宜宁心中紧张起来。

    两人一同往院内走,骆晋云说道“岳父的信我收到了,母亲的信我也收到了,还有刚才锁儿闹出的事,这些时日委屈你了。母亲和金家那边,我会回绝婚事,锁儿我也会代他父亲责罚,你不要放在心上。”

    薛宜宁不由停下了步子。

    那也就是说,她没有理由和离了。

    也没有机会,因为如此一来,父亲是绝不会答应的。

    “如此,母亲只怕要怪将军忤逆,金家也会心生怨恨。”她说道。

    “那就由他们去。”骆晋云回。

    薛宜宁不语。

    这时骆晋雪带了锁儿过来,看看自家大哥,又看看薛宜宁,神色很是别扭,半天才朝骆晋云道“那个,他总闹着要来找你。”

    骆晋云开口“带他回去,让他准备着,晚上跪祠堂。”

    “我不要,我不要跪祠堂”锁儿闹起来,骆晋云冷声道“带他回去。”

    骆晋雪反正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大哥大嫂,拉了锁儿就往外走,锁儿闹腾,便叫了奶娘和丫鬟一起将他弄出去。

    两人一路无话,往前行。

    薛宜宁总觉得骆晋雪刚才看自己的神情有些怪怪的。

    况且,之前有仆妇说,难怪迎亲时觉得有个人很像大姑爷,心知大姑爷在边关,便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原来大姑爷真的来了。

    如果那仆妇说的就是骆晋云的话,证明他早在宜贞出阁前就到了,那他会不会

    直到最后的家宴结束,骆晋云才与薛宜宁一起回骆家。

    才进门,便见黄翠玉走到两人面前,含着笑朝骆晋云道“大哥回来了呀,怎么没早说,好让家里备个酒宴接风洗尘。”

    骆晋云回道“弟妹费心,不用。”

    黄翠玉又笑道“我怎么听晋雪说大哥要罚锁儿跪祠堂小孩子,又不是犯了天大的错,竟然说让他罚跪,他那点小身板,万一跪出了好歹”

    “骆家宁可要一个废人,也不要一个顽劣不堪,毫无教养的人。废人毁不了家业,不学无术的烂人却能。”骆晋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随后接着道“锁儿去跪祠堂,从现在到戌时结束,跪满两个时辰,明日一早到他伯母面前认错。你从今日开始禁足一个月,不许出院门半步。”

    黄翠玉立刻道“大哥是说笑吧,莫说我没犯什么错,就是我犯了什么错,你做大哥的,又凭什么来禁足我,还罚我儿子”

    “凭我是一家之主。”骆晋云回道。

    黄翠玉一时被他强硬的态度震住,不敢说话,却满脸不服。

    骆晋云看着她道“要么,你与二弟分家出去,与我这一房再不相干,我便不会再管你,要么,我便以长兄身份代父责,行管教之权。”

    黄翠玉张口欲言,却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她当然知道,离了大哥,他们什么都不是。

    以她那丈夫的本事,别说开家立业,就是保住现在的权位都难。

    更何况,人家一心以大哥为尊,是绝不可能与大哥分家的。

    半天她才看向薛宜宁,赔笑道“锁儿在薛家的事,我听说了,小孩子胡说八道,童言无忌,嫂嫂别同他一般见识”

    她想着,这事的原由,自然是因为锁儿得罪了薛宜宁,薛宜宁才在大哥面前哭诉,要大哥出面惩治他们,她代锁儿向薛宜宁赔个不是就行了。

    没想到薛宜宁没说话,骆晋云却回道“你嫂嫂没同他一般见识,是我不想让他坏了骆家的名声和门风。

    “一个五六岁的小童,竟能出说那样恶毒不堪的话,还能当众忤逆辱骂长辈,传出去,我骆家的家教何在名声何在

    “惩罚只是其一,之后我便会为锁儿请先生教授学业与礼节,就算他只晚上才能与你相见,你也要注意言行举止,像今日他学来那些话,下次再让我听到,便不会善罢甘休。”

    他点得如此明明白白,黄翠玉自知理亏,没能说话。

    再说,她是亲娘,也不可能反对给孩子请老师,于是沉默下来。

    骆晋云抬步离去。

    薛宜宁看看黄翠玉,倒是少见她这么老实的时候。

    黄翠玉是最聪明的人,她不会在老夫人面前狂傲,也不敢在骆晋云面前放肆,只敢对她不敬。

    她没想到,这次骆晋云倒愿意批评锁儿了,按他们骆家的习惯,都是不会多责备小孩子的。

    随后薛宜宁自己回了金福院,骆晋云去了福禄堂那边。

    去福禄堂,自然是说金家的事。

    薛宜宁不知他们如何说的,只是隔一会儿,隐隐听到了那边传来老夫人的哭声。

    料想也知道,骆晋云要取消婚事,老夫人觉得伤了自己的颜面,以及不好对金家交待,便哭诉骆晋云不给自己活路。

    她那边哭着,骆晋云却并没在福禄堂多待,一会儿就回了和正堂。

    他在和正堂沐浴完,换了药,这才到金福院。

    薛宜宁正坐在镜前卸妆,他捂了胸口,小心靠坐在床上,看她一会儿才缓缓转过头来。

    他没办法和她说,他确实不知道家里的事。

    就算他受皇上器重,也不能随意回京。

    国事自有那么多朝臣去办,他用不着冒这个险,真要回来,只等皇上的旨意便好。

    私自回京,更多是为家事,为她。

    那一箭,直中胸口,再差半分就刺中心房,必死无疑。

    军医连说三声,将军命大。

    他也庆幸自己命大,却也实在疼痛。

    然后在昏迷中才醒来,就决定回京。

    一路上,马车颠簸,伤口愈合得极慢。

    这一趟,走得并不轻松。

    可是许多许多的事,许多许多的话,在看到那一幕后,他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她并不关心。

    也许他死了,还不如那人瘦了半分牵动她的心。

    沐浴完,薛宜宁默然上了床。

    她以为他会欺身过来,但意外地,他没有,只是静静躺着。

    后来,她又隐约闻到一股药味。

    想问,又懒得开口去问。

    今日竟外见到裴隽,又意外见到他回京,他还突然说不会娶金采她心里有太多的事,很乱,又无处诉说。

    于是她也不曾开口,只是如他一样静静躺着,躺累了,便睡去。

    隔天骆晋云一早就上朝去。

    随后二房那边的奶娘领了锁儿过来,让他跪下向伯母赔不是,错在哪儿,为什么错,以后绝再不如此。

    跪下时,锁儿一双手捂着膝盖,似乎膝盖还泛疼的样子。

    锁儿一向顽皮,谁也不怕,如今能老老实实下跪认错,可见确实在祠堂前跪怕了。

    薛宜宁神情淡淡的,很快让他起身了。

    很多事,她也在意,也生气,却又好像不想去折腾。

    那种感觉又来了,似乎她只是这家中的过客,不知什么时候就走,所以什么也不愿深究。

    等到日出时,骆晋雪就到了金福院,这是之前说好的,今日她要来找薛宜宁练新曲。

    薛宜宁静不下心,但勉强还能弹成曲,骆晋雪却完全不在调上,每每对上她的眼睛,总是很快就偏过头去,然后就心不在焉连手都不知道放哪根弦上。

    昨夜回去琢磨了一夜,骆晋雪终于想通了一些事。

    去年的那个晚上,嫂嫂突然骑马出去,半夜才归,第二天,她就从二哥那里听说大哥办事不力,放走了乱党裴隽,被皇上责罚。

    她记得那几天,大哥和嫂嫂的状态很不对。

    大哥总出去喝酒,还因为喝醉而误了和那位夏姑娘的喜事,嫂嫂则把自己关在房中好几天,不吃不喝,也不见人,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直到嫂嫂的哥哥过来一趟,第二天嫂嫂才好一些。

    前前后后,想了许多遍,骆晋雪猜出来,嫂嫂那天是去阻拦了大哥抓裴世子。

    所以,大哥那时就知道了,嫂嫂与裴世子是有旧情的。

    或者说,他们以前是恋人。

    难怪,难怪她总觉得大嫂有些死气沉沉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倒像是死了丈夫的寡妇或是死了儿子的老母亲。

    好像没有让她高兴的事,也没有让她生气的事,她要笑,脸上总是温婉柔和,淡淡的笑;她要怒,也只是静着脸,不言不语。

    没有什么能打动她的心,而她身上,却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难过与忧愁。

    想明白了一切,骆晋雪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她不知道嫂嫂与大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也不知道,嫂嫂怎么看待她,怎么看待他们骆家。

    薛宜宁见她神色有异,便停了教琴,问她“你可是有话和我说”

    骆晋雪要开口,想了想,却又摇头,“没,没有。”

    她心思单纯,一点事就瞒不住,薛宜宁想起她看自己和看骆晋云的眼神,又想起昨日下人说骆晋云早就到了薛家的事,不由问“你和你大哥,是不是看见了”

    她只是套话,但骆晋雪立刻就垂下头去,小声道“我不是有意的”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