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0章 央求

作品:《娇软咸鱼x野狗

    祁越突然暴起, 突然失控又突然得到控制,全程不超过十分钟。

    然而期间造成的破坏力巨大, 整个炕洞如同被旷世暴风雨摧残过一般, 遍地狼藉碎片。

    若不是林秋葵及时展开保护领域,童佳那边又予以压制,只怕这场无厘头的异能战影响还能波及到更远。

    这一切落到卫春元的眼里, 他想,原来这才是异能者。

    难怪部长如此看重他们,坚信只要有了他们, 那些埋藏于地下的第一批异卵定能重见天日。

    不过

    他暗暗望了杜衡一眼, 总算亲身领会部长此前说过的想让这两队合作, 没那么容易的具体含义。

    眼看场面陷入僵滞,卫春元腹里早早打好草稿, 刚想开口打圆场, 不料林秋葵先一步出了声。

    “不好意思, 是我的失误,以至于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好在没有严重伤亡,这句话她压着没说。

    仅侧目递了一个眼神“为了表示歉意,刚才不幸受伤的人, 包括你们身上其它疑难旧伤, 我们会负责到底。”

    夏冬深意会,微笑着朝袁南走去。

    “还有毁坏的家具, 作为补偿, 这些够么”

    抬抬手指的功夫, 地面上凭空多出数袋大米、两筐鸡蛋。

    林秋葵抬起眼皮,视线在杜衡脸上意味深长地停顿五秒,再施施然挪到卫春元身上“如果够了, 麻烦您带我们去今晚的住处。”

    “应该已经替我们安排好了住处,对吗”

    分明是很平静无波的一句话,不知怎的,卫春元竟听得有些心惊肉跳。

    内心所产生的第一反应是她肯定猜到了。

    猜到他们有意安排两队碰面,借机试探双方合作的可能性,顺便评估两支队伍的能力高低。

    紧接着又觉得讶然、欣慰。

    小姑娘初亮相时,样貌楚楚,身形纤弱,他们还担心她道行太浅,压不住这一队异能者尤其是从光海训诫所出来的反社会分子,更遭不住有心人的算计。

    不过看此时此刻,她还是那样瘦的身板,眉眼清丽,脸颊边、脖颈处、锁骨晕开大片大片的血红,肩上还伏着一只庞大而苍白的野兽。

    为人处事倒极其沉着果决,说起话来不卑不亢。

    有这份气魄,说不准足够担当大任。

    杜部长闭目不语,看来英雄所见略同。

    待夏冬深治愈完伤员后,卫春元作出请的手势,准备带他们前往安排好的住所。

    当走到所谓「预言者」也就是那个雀斑男生身边时,林秋葵刻意放慢脚步,头不动,只眼睛睨向他,问了一声“你是谁”

    男生双手捂嘴,似乎还沉浸在异能大战中,红着脸兴奋地回“我叫江然今年16岁我能预言其实我是你和祁哥的超级fans,我喜欢你们好久了,我aa”

    他激动到嘴皮子直打滑,年轻的脸庞挂着近乎天真无畏的笑容。

    “”

    不一样。

    姓名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

    林秋葵不知道自己应该庆幸,还是感到惋惜,失去了一个与故人重逢的机会。

    顾及到祁越的状态不好,她没再听下去,漠然的收回眼神,与之擦肩而过。

    “哎,我还没说完呢。”

    江然一脸失落的表情,用没人能听到的音量喃喃自语“难道是我的开场白不好葵姐不喜欢自来熟的人不对啊,只要不涉及底线,她不是挺好相处的咸鱼人设吗难道我不小心踩雷了,被她发现其实我”

    再往下,内容太过隐秘,连他自己都晓得消音。

    二十分钟后,卫春元去而复返,转替童佳等人安排住所。

    人们来来去去,最终空下一个炕洞。

    顾海洋向前屈膝,抓着一袋大米仔细查看,翻过面又扫两眼,果然不见任何生产日期、配料表等详细信息。

    挥手即来的食物,表明不悦的林秋葵。两件事合起来看,他不得不说一句“杜衡,你这步棋走得急了。”

    在他看来,那个小姑娘还算好说话的性情,好言相求并不难,偏杜衡选择了吃力不讨好的沟通方式。

    他不理解。

    杜衡则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他只是垂着眼回“再慢就来不及了。”

    寂静的地下,人们走了。

    于是连微弱的光亮也随之离开。

    杂质纷扬的昏暗中,杜衡重重咳嗽几声,喉咙里涌出一大捧浑浊发黑的血。

    他满不在乎地甩去,鲜血淋漓双手握住坐垫下的轮胎,一点、一点碾过粗糙坎坷的地面,向前滑去。

    通过某种直觉经验以及江然的预言,他明白,他的路已经不长。

    官方的大厦摇摇将倾,区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杜衡,唯一能做的就是顶住所有压力,赶在下一次倒计时前为人们创造一个奇迹。

    必须是无比盛大的奇迹,否则就不足以抵抗更高阶、更强悍的怪物诞世,所带来的冲击与绝望。

    国人需要希望,他便不惜一切、孤注一掷地企图留给他们一个希望。

    至于最终是成是败,世人理解与否、赞美或责怪痛骂与否,完全没有考虑的必要。

    他将继续前进。

    为了这个国家,为了亿万民众,为了把这个位置交到他手上的吴澄心,无论前方等待的是鲜花红毯,抑或黑暗鬼怪。

    杜衡将一直前进,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

    至死方休。

    “很抱歉刚才给你们带来的不快,希望你们能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卫春元说完几句客套话,大约也清楚自己的话没有实际作用,识相地转身离开。

    叶丽娜往洞口挂上布帘,大伙儿快速绕着屋里走了一圈。

    “五个房间,没有其他出口,基础家具都有,除了门。”叶依娜左右打量“这里没有金属,我到车上拿一些,做几扇简易铁门。”

    林秋葵没有反对,只让红黄毛先开着房车离开镇子,但不要离得太远,暂时观望一会儿。

    叶依娜应下了。她手脚快,没几分钟便搬着一沓铁板回来,做好了门。

    通宵赶路负担大,其他人接连回房间睡下,独林秋葵、祁越留在客厅。

    好点了吗 ”

    林秋葵背靠沙发坐着,祁越闷头不吭声。

    灯泡低低悬挂于两米左右的高处,光源摇摆不定。

    祁越情绪消沉,自从被企鹅脖颈边那道刺目的伤痕惊醒后,就像患上自闭症的小狗,一路上不讲话也不肯看人。

    只反常地安静颓靡,径自不作声地埋在她肩上。

    直到林秋葵让他躺下,要给他按摩。

    他无声地反对了一下,发现并不管用。

    一具瘦削的身体、一颗绒绒的卷毛脑袋被推了又推,这才听话地侧躺下来。脊背弯曲,如受惊的虾用力蜷缩着。

    四根手指分别按压住额头两侧的太阳穴,手法地道,力道轻柔,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该死的头疼。

    光晕如流星般四处流动,寂静蔓延着。

    祁越脸色苍白,睫毛轻颤。好半晌才抬起眼睛,将散乱的眼神重新凝聚起来,伸手碰了碰林秋葵的额头。

    那里有一块不明显的红印子。

    他推的。

    本来都破皮淤青了。

    他推的。

    肯定很疼。

    他推的。

    做了坏事的小狗脑子里翻来覆去就这一个想法

    他推了企鹅,他把企鹅弄痛了。

    懊恼的神色简直藏都藏不住,林秋葵看了,不由得握住他的手腕,侧过脸,蹭了蹭那质感粗粝的掌心。

    她说“已经好了,本来也不疼。”

    祁越不信。

    对不起,他想他应该老老实实说这个。可他的喉咙好像有些干涩,一开口就变成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控。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伤害她。

    明明以前不会的。

    偏偏这次特别严重。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嫌他麻烦。

    更让人不舒服的是,祁越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收场。

    每一次杀人都会牵扯到企鹅,每一次乱来都得她出面解决。就好像他只会打架,其他什么都做不好。

    他因此感到挫败、烦恼、恐慌、自暴自弃或许还有很多,还有更多更多超越寻常、难以描述的复杂情感。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显得他更加软弱没用,一点都不值得被她爱。

    原来爱有时是会让人变成这样的。

    优柔寡断,惶惶不安。

    似乎到了这个节点,祁越才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当初在庆典上企鹅要那样郑重其事地强调,爱一个人必须爱她的全部,包括所有隐藏的缺点。

    在爱这件事上,他总是抢得很快,懂得很慢。

    林秋葵恰恰相反。

    她走得慢,说得少,但全都明白。

    她是明白他的,有时甚至不需要语言。谁让他总是目光热烈地看向她,黏黏腻腻地缠着她,至始至终、无时无刻都在表达她对他的重要性。

    而现在难得的轮到她了。

    轮到她用确切的行为让他明白,他相当重要。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别多想,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变得不喜欢你。”

    别怕,祁越。

    影影绰绰的光照下,她的眼澄澈明净,好似就写着这样一句话别怕,祁越,我没有不要你。

    祁越顿时安心不少。

    他非常疲惫,精神上的消耗远大于体力。

    一旦放松意志,那双黑漆漆的眼瞳立刻涣散开来,水草般柔软的头发吸了血,湿漉漉贴着眼皮,弄得满脸脏兮兮。

    林秋葵拿出毛巾,接了水,慢慢从干涸的血块中擦出额头、眉眼,再来是英挺的鼻梁,薄削的唇角。

    “睡吧。”

    她抚摸着他的脸,带着光一并亲吻下来。

    温柔得近乎圣洁、梦幻。

    这就是祁越记忆里第一个从不嫌弃他的人。

    第一次无论他把自己弄得怎样脏乱,怎样差劲,怎样狼狈,都会张开双手拥抱他的人。

    “你不要走。”

    他忍不住依赖她,央求她。

    卑微又可怜地攥住她的手指。

    “我爱你。”

    他卧在她的腿上,衣服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撕坏了,向后显露出一片伤痕累累的脆弱后背,三两块石头似的突起来的硬骨。

    他一遍一遍固执地、意识迷离地说“我爱你,林秋葵,只听你的话,你不要走”

    不要像那个女人一样憎恶他。

    不要像血缘上的父亲一样放弃他。

    他有在挣扎,他很想变好,真的很想重新被捡起来。

    所以他才宁愿饿死都不吃人肉;他没有杀很多人,至少不会无缘无故杀老人和小孩,也很少故意找别人的麻烦。

    种种行为,也许归根究底,他一直一直在等着有一个人会突然把眼睛转向他。然后说

    原来这就是没人爱的祁越,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嘛。

    既然他们都不愿意爱你,那我勉强爱你一下好了。

    他就在等这个。

    好不容易才等到的,为此哪怕精疲力尽,也要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地索要一个承诺。

    孩子气到仿佛必须拥有承诺和手指,才敢放任自己闭眼沉沦。

    多没安全感的小狗啊。

    好在林秋葵向来是溺爱他的。

    他想要的,总能在她这里得到回应。

    “我不走,永远都不会走的。”

    她说“我也爱你。”

    睫毛触碰睫毛,又是一个温情的吻。

    啪嗒,灯关了。

    暗色袭来,猫猫狗狗乖巧都趴到地上。

    祁越得到了答案,十指好比嶙峋的怪物触角,仍然死死缠缚着心爱的企鹅,那个他梦寐以求的渴望与救赎。

    终于慢慢闭上眼睛。

    安然地睡去。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