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4章 拥有

作品:《娇软咸鱼x野狗

    就为给祁祖宗讨老婆, 仨小时,红毛在图书馆里翻完18本都市青春言情小说。

    第二天又跑到「电影屋」某电影狂热粉觉醒特殊异能「回放」,能以双眼充当放映机, 投布播放出脑海中比较清晰的电影片段。忍痛花费五颗f级晶石, 一口气看了十几部世界经典浪漫爱情影片节选,最终用浪漫、排场为核心关键词,鼓捣出一个惊天动地绝对成功的终极追老婆方案。

    这事主要分仨部分。

    第一,形象改造。

    虽然不晓得为啥小说里总有这一茬,但既然本本都有, 多半它就是个硬道理。

    现在不都男女平等吗小老妹们换身衣服做个头发就能叫人脸红心跳, 大老爷们应当也成。

    怀揣这个想法, 发觉祁越生性偏爱深色,冬天一款卫衣,夏天就死磕t恤到底。一脑门乱糟糟的小卷毛,前头都快盖住眼睛了。红毛愣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头铁不怕捏爆的架势,好说歹说外加死缠烂打, 可算让这小子人生第一次套上一件清清水水的白衬衫。再把头发全扒拉上去,让额头、眉毛眼睛露出来

    “别动啊, 再动老婆就没了啊。”

    无视祁越一脸迟早把你剁成八十八块的凶煞表情, 红毛正儿八经地捏着下巴,左瞅右瞅。

    居然还成

    随便收拾一下就人模人样的, 难怪小白脸吃香呢。

    “你们觉着咋样” 他扭头问兄弟大联盟。

    黄毛名副其实捧场王“帅的帅的,特别精神”

    纪尧青静默不语,唐妮妮兀自坐小角落。

    没说话就是不反对,不反对就超级同意。

    红毛宣布进入下一个环节, 整一个氛什么围。

    就氛围感。

    这词他压根就没听过, 初高中课本里铁定没有。哪怕找了几个年轻小妹讨教半天, 红v毫无共情能力的直男老大哥v毛还是没弄懂原理,只草率地理解成月亮、夕阳、雪、雨、花反正就这样那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整合到一起。周围要么特安静,一个人没有;要么特吵,一大堆人里就你俩隔空相望。

    这就叫氛围,氛围就是小妹妹们拒绝不了的浪漫。

    为此他亲自出马,说服其他队友们暂时退避。再费老大劲找那个「花童」异能者过来,往帐篷里外点满花,顺便也给重度花草痴迷者唐妮妮手指上点几多小花,省得这小子老跟蝴蝶似的围着花不肯走。

    最后一步背景乐。

    小说里没有,电影里都有,年轻小妹们一致说好使。

    红毛说干就干,当天跑交易所淘来一台老录音机,放进磁带,播起节奏舒缓的老情歌。

    就这样,万事俱备。

    2022年5月6日下午六点,红毛携同小弟黄毛、花妮妮、被强行拉来的纪尧青,开启远距离看戏模式。

    等待的时间有点漫长,红毛躲在石头后面嗑瓜子,随意问起“那个纪尧青,听说你要回永安了”

    纪尧青应了一声“是。”

    刚刚燕定坤已经找过他,表示要把那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他清楚这是林秋葵的一番好意。在炎炎夏日,特意点名他护送水种,为众人带去一线生机。倘若姜苗、孟健忠间有一人肯买账,或许就能看到他的可用之处,破例让他重回武装部队。

    “啥时候走啊”

    “今晚。”

    准确的说,是今晚十一点四十五分,他与另外五名武装成员,将于庆典尾声的掩护下离开。

    “还挺急。” 红毛呸出一片瓜子皮。

    黄毛依依不舍,连说好几次一路顺风。

    夕阳渐渐西下,余光捕捉到一抹身影,纪尧青道“她来了。”

    俩毛动作统一,探头看向精心准备的告白场所。

    红毛无声比划数字三、二、一。

    林秋葵走进花团锦簇的圆圈中,收到来自祁越的礼物一束花和一只熊。

    花嘛,最不实用但架不住小老妹儿们喜欢的约会礼物。

    熊嘛,那什么电影里才送个布偶熊,哪像祁越这个,里头塞满晶石

    “咋样” 场外军师红毛洋洋得意“够惊喜吧”

    接下来按照剧本,祁越让林秋葵闭上眼睛。

    过两秒,她再睁开眼,只见自己的双手、十根手指戴满各种款式的钻戒。

    璀璨的钻石还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闪。

    硬是把那几根手指衬托成无情的展示架。

    林秋葵唔。

    红毛再次“瞧瞧,震撼吧这总够震撼了吧”

    电视广告就说戒指是男人对女人最浪漫的承诺,电影里的小妹收到一个就高兴得眼泪哗哗。他们这可是冒着被怪物围攻、有去无回的风险,跑遍妖城商业街珠宝店,这才收集来的满满当当一大盒钻石戒指

    你说这林秋葵该感动成什么样啊

    事后他收点红娘费不过分吧收多少好呢

    某人不禁赚大钱的快乐中,奈何黄毛一声“可是老板都没有感动哭,他们都没有抱抱。” 骤然把他拉回脱轨的现实。

    也对,好像这种告白场景,至少要抱一下啵一个才对。那两人还面对面干杵着做什么

    “他们好像在聊天。”

    黄毛努力拉耳朵,试图偷听

    红毛伸手扇着风,郁闷不已“做我老婆成不成。不就两句话的事,有啥好聊的”

    关键时候还得纪尧青出手。

    “他们在说恋爱。” 他面无表情地转述“祁越问要不要谈恋爱,林秋葵反问他认为什么是恋爱。”

    面对俩毛没见识的震惊表情,又主动解释“我学过唇语。”

    牛啊。红毛心急即将到手的钱,连声问“祁越那小子怎么答的”

    事实上,祁越的回答再简单不过了。

    可以摸。

    可以亲。

    可以舔咬。

    一起吃饭。

    一起睡觉。

    一起洗澡。

    夕阳落至山线以下,天光一点点地泯灭。

    祁越背着远山,金光勾勒他的面庞。

    林秋葵定定看了几秒,便低头摘掉戒指,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走吧,庆典要开始了。”

    这算什么回答

    祁越不懂。

    六点半,宁安基地庆典正式开始。

    原先连片的帐篷们都移了些位置,空出一块块圆地。

    小圆心架设篝火,往外延展出一个个大圆,正中心搭建起一个简易木台。

    庆典开始前,燕定坤受万众呼喊,上台随意说了两句,便把台子让给一个个表演者。

    “还有表演啊谁晓得都有些什么节目”

    “怪不得前些日子老看那群孩子凑一块儿,他们是不是也有表演”

    观众们议论纷纷,欢呼的欢呼,吹口哨的吹口哨。

    这不是正规活动,没有座位讲究,大家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林秋葵拉着祁越,到场得有点晚了。

    正四下找空位,左前方响起叶依娜的喊声“秋葵姐,这边”

    两人循声走去,包括猫狗以及床单妮妮,大部分队友都在,只缺包嘉乐跟叶丽娜。

    “她们人呢” 林秋葵接过一条彩带,模仿其他人那样系在手腕上。

    夏冬深再递给一条祁越,微笑着说“ 不是在台上吗”

    什么破东西。

    祁越才不要。

    而在他们都看不到的床单下,唐妮妮抱着一堆彩带,看准间隙。

    捏着床单的双手一张,再一合,速度快得可以比拟食人花,一下子就把新彩带收入囊中。

    “”

    意识到自己的东西被抢走,这会儿祁越又要了。

    “还我。” 他臭着脸扯床单。

    唐妮妮只管自己动也不动地装死。

    两个成年人就跟小孩似的,总喜欢抢来抢去。

    林秋葵只好向负责分发彩带的过路人又要一根,替祁小狗好好地系上。

    再抬起头时,木台上已经站了一圈头戴小黄帽、身穿蓝色连衣裙或背带裤的小朋友。可能因为是大家手工赶制的服装,颜色比较杂,针脚也乱。但孩子们脸都擦干净了,暖色的皮肤与火光相映,显得格外可爱。

    “乐乐在那边。” 叶依娜一眼看到“靠左边的位置,两个小女孩中间。”

    很快,林秋葵也成功找到包嘉乐小朋友。

    叶丽娜则一袭浅色长裙,披着发,款款走上台阶。

    下午她提过排练节目,没想到是这个意思。

    “儿童合唱吗”

    “对的。”

    “乐乐能行吗”

    “嗯,小声一点,应该”

    林秋葵又问“唱什么歌”

    周边人声鼎沸,叶依娜不得不抬高声音回答“相信我们会创造奇迹”

    恰好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音乐响起。

    一个小女孩上前走了一步,清声领唱

    “熙熙攘攘的人海之中,命运让我们相聚。”

    “繁华都市的日升日落,映在我们眼底。”

    “追求真理的一点一滴,我们不会轻易放弃。”

    “相信只要我们在努力,未来将无比绚丽。”

    随后所有的孩子手拉着手一起唱“也许成长的日子里,一路是坎坷荆棘”

    “也许一路的风风雨雨,会溅上满身污泥”

    “请别放弃别灰心,还有我们在这里”

    “露出微笑拿出信心,让荆棘风雨全都过去”

    广播音质并不好,背景乐断断续续。

    但或许是孩子们稚嫩的歌声,或许是这颇有深意的歌词,台下大家慢慢都静了下来,不由得认真倾听。

    “我们一起努力,我们永远珍惜,成长岁月里”

    “我们是团结的集体,相信我们会创造奇迹”

    唱到高i潮部分时,已经有人眼睛微微发红。

    进入第二部分,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唱,越来越多的人挥起手臂,宛若演唱会现场浩瀚的荧光棒海。

    “我们一起努力,我们永远珍惜,成长岁月里”

    “我们是团结的集体,相信我们会创造奇迹”

    “创造奇迹”

    “团结努力就能创造奇迹“唱得好啊鼓掌”

    一曲结束,掌声如雷。

    包嘉乐跟长了翅膀的面包团子似的,飞快跑下舞台。还没等哥哥姐姐们发表评论,便一脸红扑扑地躲到夏爷爷身后。他咯咯笑着,实在害羞到不行,死活不肯坐下来,甚至想钻到床单底下陪妮妮一起躲起来。

    叶丽娜见状笑了笑,抚裙坐下。

    唱歌、跳舞、诗词朗诵,乃至胡乱的冲上去吼一句“老燕放心干咱们永远支持你”

    都是欢乐的节目,台下歪歪斜斜笑成一团。人群中不乏机灵的小贩往来,拔高嗓门喊着“瓜子、花生便宜卖”

    “发箍、气球有没有人要一颗f 级晶石就成,小孩唱得这么好,大哥大姐赶紧给他们买一个吧”

    往日冒死捡来的杂七杂八,好像一下子变得热门。

    小商贩一面使劲叫卖着,一面将晶石放进兜里,笑得合不拢嘴。

    部分异能者也不甘示弱。

    “买花吗姐姐你好漂亮,要不要一朵玫瑰花”

    “画个画呗五分钟就能好,保证跟照出来的没差”

    一时间热闹非凡。

    大家还没吃晚饭,叶丽娜早有准备,打开包,依次拿出凉拌黄瓜、藕片、竹笋、木耳丝,秘制柠檬鸡爪、蒜香针菇、香醋土豆丝、酱醋萝卜皮等用一次性盒包装的凉菜。热菜即便做好也会冷掉,就没有额外去做。

    夏冬深那边还有一大袋串好的食物,土豆茄子娃娃菜、香肠鱼饼排骨鸡翅无所不有,连胡椒粉、辣椒酱这一类的调料都备得齐齐当当。

    旁的人当然也有自备,不过多是超市的包装产品,还在保质期内,是他们的主要食物来源。

    林秋葵这边串肉上架,滋滋流油,香气飘散出好几十米,惹得一个个孩子们直舔嘴巴。

    苦难迫使人们成长,经历过生死离别的孩子大多懂事乖巧。哪怕好几个月没尝过荤腥,这会儿也就捏着嘴眼巴巴地看,没人敢要,更不会说我也想吃肉,为什么我们家没肉这样的话让爸爸妈妈伤心。

    包嘉乐主动把手里的烤肉让给一个光着上身的小男孩,那男孩迟迟不敢伸手接。

    “秋葵姐姐”

    碰壁的小家伙立刻寻求外援。

    叶丽娜端回一盘鸡翅,隔着用异能控制烤盘的叶依娜,冷不防与林秋葵对上眼。

    后者稍稍点头,她心领神会,登时扬起柔和的笑容,将烤翅分发给一个个小朋友。

    反正钱包还有富余,林秋葵并不介意送一点温暖。

    她侧头给祁小狗投喂一根香肠,同时台上光线一暗,走上一个个头戴面具、身着奇装异服的人。

    身后有人问“这是什么”

    得到许多人的热心解答“少数民族的嘛,山那边过来的。”

    “他们也不容易听说今年春天雨下得太多太大,把他们的木屋都给泡烂了。再加上世代住山脚那一带,崇拜丛林里的白狼神,族长组织他们上山祈福,结果都让半路杀出来的怪物吃了。剩下一些人,真的是这辈子头一次离开祖辈领地,来到我们宁安基地。大部分人都不会说通用语,跟我们交流很困难的。”

    “也算背井离乡了啊。”

    “可不是,人家还有自个儿习俗的,国家都没想破坏他们,都被这些怪物毁了。”

    “哎哎哎,这么好的日子不说丧气话啊待会儿他们要跳民族舞的,搁他们那儿就是祈福、祈雨的意思。咱也不说这管不管用、迷不迷信,老刘说了,人难得愿意上台,就说明他们有把这里当家。既然都是一家人,咱们多少给点面子,给点热情,别让人一张热脸贴冷屁股,多不好,是不是”

    一中年男人振振有词地说着,身边兄弟下巴一抬“别吵别吵,开始了”

    众人抬眼看去。

    神秘悲怆的曲调,空灵的女声,低沉的男声,共同交织出一首极为独特的长调歌。

    数张奇特的漆彩傩面具围绕着篝火起舞,在火光中忽隐忽现。

    数套特色民族服装,繁复的织花下摆好比彩浪纷扬。

    那便是他们在这场逃亡中最后带出来的物品,是他们世代传承的信仰。

    曲至中一转调,擂鼓声起。

    他们的舞步忽然加快了,脚底踢踏木板发出齐齐的声响,震慑力不亚于武装部队作战前的整齐上膛声。唯一不同之处是,这些人更原始,更纯粹。他们不需要任何外物,没有任何束缚。他们崇尚自然,珍爱万物,仅仅以血肉之躯制造出富有节奏与力道的声响,以此向民族传闻中的白狼神祗发出抗议。

    我们要雨。

    敬爱的神,请给我们雨。

    或者我们自己来拿。

    没错,经过天降的灾难、怪物的屠杀,他们的信仰尚未完全崩塌,却从中崛起了一份人的力量。

    太阳,月亮,一切它们不肯赐予的东西。

    他们会自己想办法去取。

    所谓的神或许在天生异象的那一刻便抛弃了他们,但他们从未抛弃自己。

    他们也要活下去。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要活。

    只要祖祖辈辈口耳相传,世世代代精神传承,终有一日,他们能返还圣山脚下,重建民族的木屋。

    这份强烈的情感融入歌舞之中,鼓声响亮激昂,撼动人心。

    即便不同民族间语言难通,然而音乐没有边界。台下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份蕴藏在歌词之下的悲愤与决绝,一如他们发誓要为亲友报仇、将怪物杀光殆尽时的心情。正因如此,台下的人们连片站起,大力挥舞双臂。

    木制的火炬熊熊燃烧,耀眼的光满似龙游舞。

    异民族的人们往下抛出面具,露出涂彩的脸庞。

    “亿齐。”

    他们说。

    起初大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半晌后才恍然大悟,他们在喊他们一起。

    一起唱歌。

    一起起舞。

    就像一个民族,一个家庭,从来没有分开过那样。

    “来就来” 似乎有人将其解读为挑衅,火速扣上面具,大步大步往台上走。

    有了一个起头了,就有一卷人潮纷涌而上。

    高歌起舞的氛围从台上一直蔓延到台下,不知是谁扔起一把小孩玩具摊常有的塑料面具。大家兴高采烈地去抢,去戴,然后就没了姓名身份、没了民族差异,自然而然地融入到无比热烈的歌舞之中。

    林秋葵没有捡,不料一张狐狸面具凭空掉到怀里。

    “跳、去吗” 叶丽娜顶着一张纸面具,估计是别人自制的,也扔出来凑数。

    林秋葵、叶依娜齐齐摇头。

    冷不防戴上超人面具的包嘉乐小朋友从后面推。

    叶丽娜笑眯眯,也一反常态的在前面拉两人手腕。

    “难得有集体活动,为什么要错过呢”

    她柔声说“也许这就是我们、或他们的最后一次。”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们再也不会有同一个机会,跟同一群人舞蹈了。”

    倒也有理。

    祁越一把逮住胆大包天的包嘉乐,包嘉乐喊着夏爷爷救我,笑得直打滚。

    林秋葵挑眉道“你姐还挺可怕的。”

    做妹妹的最难拒绝姐姐,叶依娜戴上痛苦面具“有的时候会这样。”

    “走吧。”

    三个女孩子一个拖着一个,颇有种同生共死的感觉。

    林秋葵回头问祁越要不要去,他眉头皱得厉害,一脸排斥。

    “那我就去玩一下,一下就回来。”

    她俯下身,手指托着脸庞,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额头。

    祁越摸了摸头,还没反应过来。

    转眼企鹅就挤进人群,消失在视野中。

    舞台上人满为患,台下周边也围着许多人,拥挤又闷热。

    许是酒精的关系,林秋葵自认不喜欢掺和到陌生的人群中,原也不喜欢跳舞,今晚却意外地感觉还行。

    不过会跳舞的人终究是少数,绝大多数人仅仅凑个热闹,你推一下我,我推一下你。有人在挥洒酒水如此奢侈,肯定是个高阶战斗系异能者。人们受到鼓舞,又嘿嘿吼吼地喊起口号。该说像大猩猩一样,还是充满朋克精神好呢总之混乱又好笑,混乱却畅快。

    推搡间,跟娜娜丽娜失散了。

    林秋葵好似落单的陀螺,被人海推着转呀转,转呀转。

    好像一个人在原地漫无目的地转了很久,又好像世界都是静止的,一分一秒都没有流走。

    一切都是梦。

    奇妙的小说梦世界。

    也许下一秒她就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忘记梦里经历过的所有。

    天边的月亮浑圆发光,林秋葵眯眼望着。

    直到一条手臂勾住她的腰,往后靠到一片坚实的胸膛。

    她转过身,便在烟火人间里,不期然地撞见一张青面獠牙摊面具。

    那人有雪白的皮肤,凌厉的下颌线,手腕系着一条黑色腕带。

    是她认识的人。

    她认识这个人。

    没头没尾的想法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林秋葵伸手拨开面具,果然看到祁越的脸。

    嗖

    一支烟花于远处高空中绽放,引得所有人的注意。

    “哪来的烟花老燕他们整的”

    “行啊,我们这庆典办的哪个能跟我们比”

    一排排烟花悄声点燃,飞速升空,灿烂绽开。

    人们看不到烟花下忙得焦头烂额的俩毛,自然而然地以为是燕定坤准备的惊喜节目。

    基地外,黄毛双手托脸“你说这次能行吗老板真能答应老板吗”

    红毛猛敲一下小弟脑袋“少给我乌鸦嘴,这还不行,你就等着给老子收尸。”

    “快点,这还有一堆。”

    红毛扔火柴盒过去,黄毛接住,继续忙于点烟花。

    基地内,祁越拎着笨企鹅出人群。

    回到原本的篝火边时,其他人都不在,光一堆火噼里啪啦烧着,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

    火星四处溢散,祁越皱着眉拨了拨木棍,扭头问“你喜不喜欢”

    “什么”

    “那个。” 他指着烟花。

    紧接着就说“喜欢就谈恋爱。”

    还是那么野蛮,那么孩子气。

    “你知道什么是恋爱吗”

    林秋葵半侧脑袋,枕着莹白的手臂。

    这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祁越的回答还是跟上次一样,一字不差。

    她不禁轻轻地笑出声来。

    “不准笑。”

    祁越已经被这件事困扰了好几个小时。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企鹅不跟他谈恋爱,到底是不想跟他亲亲抱抱,还是不想一起洗澡

    但世界上会有那种爱吗

    你居然不想离你爱的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不理解,就烦躁地攥住她的手腕,说“有什么好笑的,要是我错了,你就说对的。”

    光笑有什么用嘲笑他干什么

    要不是笨蛋企鹅,换其他人,早就脑袋开花。

    祁小狗就是这样直白且暴躁。

    明明把额发都撩上去了,额角袒露出刺青般的墨色花纹,边角尖尖得似一条条黑荆棘交织缠绕。眉眼锋锐狭长,骨头又冷冷硬硬。明明是个成年人,打扮得也比平时成熟,但骨子里还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狗。

    “那不是恋爱。” 林秋葵低声说“至少不止那样算恋爱。”

    “当你说要谈恋爱的时候,就代表着”

    她支起一点下巴,两根手指托着脸。

    脸上一片朦胧的红,肯定是喝酒喝的。

    她一高兴或者一不高兴就会喝酒,祁越判断今天属于前一种。

    指甲是淡紫色的,葡萄的颜色。

    那是一种汁水淋淋、软腻甜滑的水果,他看她用牙齿慢慢地咬过,却不是很明白这东西为什么会跑到她的手上。

    “什么” 他催促着“快说。”

    林秋葵堪堪组织好语言“谈恋爱就是一个人是另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你是为她活着的,她也是为你活着。不论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人前的好意体谅,人后的狭隘算计。有时候是虚荣的,有时候是卑劣的,可能还有的时候情绪失控,尖叫,爆哭,在地上打滚,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挤到一起。你要接受全部的她,而不是片面的她。你要一直接受下去,而不是接受到一半决定放弃。”

    “换句话说,谈恋爱就是。”

    “你完全是她的,她也完全是你的。”

    “你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欺骗,或者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话,印象里,她不止对一个人说过。

    对方的反应基本是太夸张了。

    太走心了吧太扭曲了吧

    只是谈个恋爱而已,没有必要这样吧

    诸如此类的话,她听腻了。

    她的脸上跃动着火光,唇角在笑,眼睛却没有。

    祁越不明白为什么。

    有关企鹅,他有好多好多的不明白。

    偶尔他会觉得,好像他永远都不可能弄明白她。

    谁让她就是水里的一条鱼,总是懒懒的、不说话的,裹着一层神秘的纱,随时打算游走。

    不高兴了就走,他杀人了就走。

    可能有时也不需要特别大的理由,她想走就会走掉。

    而他只要被丢到,被收回她说过的爱,就再也没办法找到她。

    好在更多的时候,祁越没有想那么多。

    他有不知道的就问,要是她不回答,他就抓住她缠着她一直一直问,肯定能问出一个答案。

    好比现在。

    “那我们就是。”

    他就是她的,她也是他的。

    根本符合条件,他脸色凶狠“为什么还没恋爱”

    林秋葵又笑。

    这一次眼睛也笑起来,上眼线拖曳出缱绻的翘弧,落下淡淡的阴影。

    那是相对戏谑的笑意,水光涟漪,在破碎的火光边闪闪发亮。

    祁越刚要生气,猝不及防企鹅丢过来好几个问题“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么喜欢的食物、喜欢的饮料、最喜欢的电影或者容易过敏的食物、不喜欢的饮料、一看就会觉得恶心反胃的电影类型”

    “我今年几岁,我的家在哪里。”

    “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又为什么要身在这里。”

    “”

    祁越答不上来。

    她往常表现得非常不挑食,生活用品也很随意。

    祁越又是我行我素的性格,鲜少关注细节。

    所以他确实什么都说不出来。

    包括年龄,他也不知道。

    林秋葵垂下眼眸,细碎的眼睫掩盖住真实情绪。

    “你看,祁越。” 她的语速放得极慢,吐字清晰“你都不了解我,又怎么可能完全的拥有我呢”

    祁越有些不服气,或许也有点儿破天荒地心虚,手指收得更紧了,像镣铐,像笼子一样紧紧桎梏着她。

    他凶巴巴地告状“你自己不说。”

    被反驳“你没问过,不是吗”

    改口说“那现在问。”

    又被拒绝“可惜我现在并不想说。”

    小狗被堵得哑口无言。

    反正他就是没有办法,因为不能动用暴力,也舍不得惹她生气。因此爱也好,恋爱也好,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始终是企鹅一个人说了算。

    一根头发从额头上掉下来,像两只耳朵气呼呼又委屈地垂下来。

    祁越蹲在地上,一条手臂压着膝盖,另一条手臂片刻不放松地扣着她,沉默了很久。

    良久,他声音低哑地问“你是不是想走想走了就走。”

    因为想走,因为并不想完全地拥有他,所以才迟迟不肯答应恋爱。

    他开始怀疑起这个。

    不愧是笨蛋小狗。

    “为什么这么想谈恋爱现在这样不好吗” 林秋葵也双手撑地,蹲起来,用手指拨开那根颓丧的头发。

    不谈恋爱,她就不会要求更多,彼此都停留在舒适的区域,何必再往前走呢

    要知道,再往前,不是平坦的大道,就是致命的悬崖。

    尤其在这个危险的末世中,悬崖出现的概率大概会比平路多得多。

    不要得到,就不会失去。

    不要梦想,就不会失落。

    那些林秋葵在另一个世界跌跌撞撞才摸索出来的、赖以生存的准则,不知为何,在一个野生野长的祁越面前,一下子就被撕成碎片。

    他常常固执,非说“不够。”

    他要爱她。

    比现在更爱,更加爱。

    故而想要更近更近的皮肤和身体,也要她回过来更多更多的爱。

    他贪婪而残暴,像一只不知餍足的野兽,喜欢把猎物剥皮抽筋地塞进肚子里。

    明明什么都不懂,眼里却翻涌着晦涩而热烈的情潮,宛若崩塌倾泻的洪水,能把人活活淹死。

    庆典歌舞仍在继续,烟花也没有停。

    周边人来人往,唯独这两个人面对面蹲着不动。

    林秋葵的手指自祁越的脸庞一路滑到下巴,尾指触及咽喉。

    她想了很久,最终才在他一眨不眨的注视中松了口。

    “好吧。”

    她说“你可以试着拥有我。”

    如同对着危险嗜血的大型动物说你可以试着把我完全吃进肚子里。

    祁越的指往上挪移,一根根地握住她,有点儿缱绻地、拖着尾音答复“就是我的。”

    林秋葵今晚第三次笑了。

    她弯起手指,指尖勾了勾祁越的下巴。

    其实没有很用力,但他好像突然化作她手里的牵线傀儡,乖乖地往前倾斜。

    当两人近得几乎要贴到一起时,他听到企鹅悄声说“还有一个有关恋爱的秘密,你想听吗”

    祁越点头,当然要听。

    可企鹅没有马上说,她转身又拿起一瓶罐装啤酒,很自然地递过来“帮我开掉。”

    他到嘴的不准喝了 就变成 你干嘛喝那么多 ,听话地帮她把拉环拉掉。

    “谢了。”林秋葵拍拍卷毛脑袋,微微仰头灌了口酒,再勾一勾手指。

    笨蛋企鹅绝对、绝对喝醉了,难怪看着更笨了。

    祁越这样想着,又一次不假思索地靠过去。

    下一秒,林秋葵便搭着他的肩,将脸庞侧贴过去。

    嗖又一枚粉紫色的烟花升至高空。

    漫天绚烂的烟花,人们嬉笑声不绝于耳。

    但对祁越来说,世界上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只能看到她放大的眼瞳,看到她眼里有烟花在盛开。也只能感知到一种温软又梦幻的触感。

    落在他的唇上。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