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0章 第 90 章

作品:《[三国]在全员美人的家族做谋士

    “家中阿弟先病了, 先是咳嗽,奴在家中照料,不慎染病, 家人,家人叫奴到山上去”

    “大人, 大人不要我了,呜”

    “都是田庄里带来的我男人没了, 相识的叫我赶紧逃去山上, 不然,不然就晚了”

    茅草屋里头, 好些个女孩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一个个哭哭啼啼话也说不清, 看着年龄都不过是些还小的女孩,最小的尚是幼童, 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多岁。

    荀晏听得头疼, 只得先拉过一个看上去格外憔悴的小姑娘, 他正欲诊脉, 却蓦的见着她破烂袖口下露出的一截白生生的胳膊。

    上面斑斑点点的缀着血斑淤块。

    “小舅舅”

    荀安在外头喊着, 荀晏不准她进来,说碍事, 她也就只能在外头等着了。

    刚见着荀晏全副武装, 把自己头都包得严严实实时, 心下尚觉得好笑, 如今回想却突然不寒而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里头悉悉索索一阵声响,间或是抽泣声与听不清晰的谈话声, 半晌,荀晏才从里头出来,仍然是那副怪模怪样的打扮,看不清神色。

    侍从上前来被他拦住,停在了几步开外的位置。

    “速去追查屋内几人是何身份,最近时日有接触过的人,小心不要近距离接触,”荀晏有些烦躁,倏而又想起了什么,“多穿点,包住口鼻,用过的衣物用甑蒸过。”

    他又低声嘱咐了几句别的,方才回头看向了荀安。

    荀安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安。

    “安娘啊,”荀晏叹息道,“时疫将起。”

    马蹄踏过田埂旁的浅水沟,溅起星星点点的泥水,惹来周围人的侧目,待看清是一队凶神恶煞的骑兵后又收回了目光。

    许都附近有谁能纵兵猖狂只有大权在握的曹操可以,也不知如今到底是谁恶了曹操。

    望着所去的方向,正是一户李姓豪强田庄所在之处。

    “何人而来”

    田庄的主人匆匆而来,怒喝道。

    “我与曹公无冤无仇,今何故率兵前来”

    领头之人身着甲胄,容颜肃穆,乃昔日夏侯惇麾下部将韩浩,因其性格严谨,被曹操留下与枣祗一同操持屯田事宜。

    “你李氏田庄之内起了疫病,却不思上报,反而隐瞒,若是蔓延开来,唯你是问”

    他厉声道。

    周围听到的人一时哗然,有些是惊诧与恐惧,另一些则是意味不明,那田庄管事的也是面色一变,但仍是死鸭子嘴硬不愿承认。

    “将军有何证据”那人断然否认,“我李氏年年赋税未曾少交,纵是曹公亲至也不能说什么”

    韩浩面无表情,也不与他再虚以委蛇,直接一挥手令麾下士卒强入。

    “诶你们你们粗鲁之辈李氏累世高门,尚有族人在朝为官你安敢如此”

    韩浩停了下来,第一次向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

    “受司空之命,”他笑着说道,眼中仍是冰寒刺骨,“搜”

    沉寂了许久,曹氏的爪牙再一次显露出了狰狞,这些年来曹操对待许都附近的豪强世家还是温和的,叫人几乎忘掉了,曹孟德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司空府上如今气氛沉寂,曹操冷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

    疫病,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个词的含义,从黄巾之乱前的连年大疫,直到现在,时疫从未远离,并且每一次到来都会造成无数的伤亡。

    “田庄内有染病者数十人,其中李氏暗中处理了数人,皆是沉井,但田庄内多用井水,恐怕已经蔓延开来了”

    韩浩一板一眼的禀报着,身边是一脸惶恐的李家家主。

    曹操面色阴晴不定的走了下来,看着那已是不惑之年的李家家主,平日里熏香佩玉,风度翩翩的人如今颤颤巍巍站在那儿,两股战战。

    “附近村落中有不少人同样染病,屯田之中正在盘查,不过源头已经很难再搜寻到了。”

    韩浩接着说道。

    曹操听着甚至笑了笑。

    “孤还得多谢卿未曾抛尸河中。”

    他对着李氏家主说道。

    为何沉井大概是已经意识到了此乃瘟疫,便暗中处死了庄子里染病的农户,只是竟愚蠢到将尸体沉入井中,这也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李家家主勉强笑了笑,笑得和哭一样。

    “我我尚有家资”

    “家资”曹操似是有些疑惑,随后笑道,“不需家资。”

    “只借汝头一用耳。”

    大门被关上,惨叫声逐渐远去,留下满堂沉寂。

    最终仍是荀彧先开口。

    “李氏田庄得要查封,染病者暂时关在里面隔离,需用兵把守,以防徇私导致疫情扩散。许都置医官令两位,皆是当世名医,于疫病之上颇有造诣,司空不妨属事于其二人。”

    医工地位本是不高,但在尝到有稍微正常点的医疗系统的甜头后,终究还是叫别人不得不高看医工一眼,尤其是两位医官令皆是德高望重之人,便是曹操也颇有耳闻。

    当即便有人将已经侯在外头的华佗与张机带来,曹操面色不变的看了二人一眼,心中却颇为惊异,本以为是方技之人,未想皆自有一派名士之风。

    华佗:我被举过孝廉。

    张机:我也被举过孝廉。

    “如今已近收麦之时,不可使疫病扩散,”曹操说道,“孤素来唯才是举,不论身份,若是有功,自当赏之。”

    堂上诸人皆是面色不变,世人举才要举孝廉,曹操却偏偏不是,连张绣这等背刺之将都愿再用,更遑论突然重用医工之流。

    几人相谈甚欢,只是待二人离去后,曹操方才有些踟蹰,他皱着眉问道:

    “这华元化,似是对孤有些不满”

    曹纯轻咳一声,附耳道:“大兄,你昔日绑过此人”

    曹操:

    他隐隐约约似乎是想起来这茬了,这不是他老家的那个神医吗

    他少有的感到了一丝非常细微的尴尬,只是这缕情绪很快便散去,他转而向荀彧问道:

    “怎不见清恒”

    荀彧面无表情,“隔离了。”

    虽然尚且不知道这次的疫病究竟是如何传播的,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若是荀安是密集,那荀晏便是次密接起步。

    考虑到他出入所见皆是曹营高层,若是真有个意外大概就能达成以一己之力炸烂曹营的丰功伟绩,所以荀晏选择老老实实在家里待上两天。

    其实昔日建医馆制时,对于防疫的具体事项皆有明确的定义与标注,只是终究是法不下基层,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也没人真规规矩矩的。

    更何况如豪强的田庄坞堡之内就更加难以管辖,本身这里面的佃户便大多都是豪强之家的私人附属,是不曾记录在户籍之中的,是隐户。

    人口问题向来是一笔糊涂账,一时半会也动不得,荀晏叼着笔杆,反正四下无人,他也随意箕踞坐着,龙飞凤舞的写下一排又一排的注意事项。

    发现的都得隔离,有条件便按轻重缓急隔离,若是有尸体不可随意抛弃,可在城外造焚尸炉

    好嘛该怎么让大家接受挫骨扬灰呢

    他沉思片刻,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管这些了,拎起简牍欣赏起自己与阿兄同出一源的字迹。

    就是比较抽象,不过常跟着他的小吏早已经训练出了看他这种抽象字迹的本领。

    他把文书从门窗缝隙中递了出去,当即便有人取走了。

    “可送予张医官。”

    荀晏随意嘱咐道。

    外头一阵悉悉索索之声,荀晏闻闻味道,总感觉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从缝隙中飘了进来。

    外面的人轻笑一声,随后道:“清恒思虑细微,常人不及也。”

    “阿兄为何来此”

    荀晏警惕,退后了两步。

    荀彧似是未闻他言语中的拒客之意,自顾自在外头说了起来。

    “方才在许下屯田客中发现了两名染病者。”

    这大概是最坏的消息了吧。

    荀晏漫无目的的想着,屯田之制本就人口相对集中,若是其中有人染病,那一传十十传百的没个底。

    “尽人事,听天命。”

    他只能如此叹道。

    时疫时疫,张机用了大半辈子来研究这种东西,都只能说半只脚入了门,治疗远不及及时隔离来得便捷,可以最快的将伤害降到最低。

    荀彧似乎也轻叹一口气。

    “近日可有不适”

    “没有,明日大概就能出来了。”

    荀晏摇头。

    “阿兄还得看着志才兄与奉孝莫要随意乱跑唔尤其是奉孝。”

    他补了一句。

    荀彧沉默了片刻,帷幕上照出了影影绰绰的影子。

    “清恒先前便知可能有时疫,为何亲自前去”

    他问道,语气如常的温和。

    荀晏:

    他顾左右而言他,仗着荀彧也进不来,自己往被子里一钻,假装无事发生。

    他想着,阿兄肯定一肚子气,但又奈何不了他好刺激

    也好可怕。

    荀晏掰着手指头数着什么时候能出狱,等着等着就等到了仆役匆匆忙忙带来的传话。

    “荀安说她染病了”

    他有些迟疑的复述道。

    “是,是的,”仆役显然有些慌张,“女郎今日起了热症,略有咳嗽”

    “有请医官来看过吗”

    仆役懵了一下,随后道:“尚未。”

    作为一名倒霉的密接,荀安受到了同样的待遇,被关在屋子里头不见天日,对于天性好动的人那确实是灭顶之灾。

    只是她现在可能更加灭顶之灾了,貌美的女郎哭哭啼啼的,两只眼睛红得和兔子似的,又肿又可怜,都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看清东西。

    大概也确实看不清。

    她一看到有医工进来,便小声抽噎了起来。

    医工的面容被掩在厚厚的口罩下面,她眼眶中的泪水盈润得看不清晰人,医工啧了一声问道:“哭什么呢”

    荀安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只感觉自己心里极其悲怆。

    “呜呜呜这病能治吗”

    医工非常没有距离感的拍了拍她的狗头以示安慰。

    “先生,我不要紧啊,我一向健壮,”荀安心中的悲伤逆流成河,“我那小舅舅你知道吗他娇气啊,出了名的娇气。”

    医工口罩上的一双杏眼逐渐瞪圆。

    “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娇气,天气有变他先知,但是他好看啊,我能对着那张脸再吃二十年饭,家里人都太好看了导致我外面的都看不进眼了”

    荀安开始东扯西扯的叨叨起来,全然未见医工逐渐硬起来的拳头。

    “我那日就不该去见他若是不慎呜呜”

    医工面无表情的扯下了口罩,荀安的啜泣陡然停了下来。

    “别咒了,”荀晏心平气和中还带着一丝微妙,“你壮得和小牛犊子似的,躺两天就行,上火而已。”

    荀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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