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满船清梦

作品:《龙傲天怀了我的崽

    黎未寒这句话, 让时惊尘心下颤了一颤。

    他看向黎未寒的一双眸几乎忘记眨动,仿佛要从这一刻看到他丢失的几天。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时惊尘从前只觉得这话夸张肉麻到有些落入俗套,如今才明白过来, 这种程度远远算不上夸张。

    黎未寒同样看着时惊尘, 这人走了些许时日,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叫他心下也有些不忍。

    黎未寒收下时惊尘的这些年月里, 从没有哪次是像今次一般,两人各自分离, 连音信都不曾有。

    当真是让人心下不好受。

    身下的船就要离开, 时惊尘的眸光晃了一晃,手扶着围栏, 下一刻用脚踏在了那围栏之上。

    黎未寒看懂了他眸中的意思, 在时惊尘纵身跃过来时, 张开手臂,将人迎入了怀中。

    “师尊,我回来了”

    只有一句话,数日来的苦闷与委屈都道尽了。

    黎未寒的手落在时惊尘的脑袋上, 一时间只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人, 像这傻狍子一样信他了。

    那琵琶女见状, 秀眉挑了一挑,忽地明白了什么, 只抱着自己的琵琶往船舱中去。

    黎未寒未在这画舫上过多停留, 很快将时惊尘带到了自己的船上。

    这船巨大无比,船舱内被分成了几个房间, 南来北往的商贾运货, 常用这样阔气的大船。

    时惊尘落地站稳后, 正要与黎未寒说话,忽地看见有个窈窕的身影从船舱中走来。

    “时小仙君回来了。”白念桃脸上带着浅淡笑意。

    时惊尘望了她一眼,见到黎未寒的喜色忽地褪了几分。

    人的直觉是很准的,时惊尘感觉得到白念桃对黎未寒的情谊,远没有看去那么简单。

    白念桃看着两人,道“午间百花还在说你,你可要去看看她,也省得她担忧。”

    时惊尘的眼眸微动,只道“我与师尊还有事要说,烦请白师姐告诉百花师妹,我已然囫囵个儿的回来,叫她放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眼人也该知晓了。

    白念桃略略愣了一愣,十分体贴地进了船舱。

    刚下过雨,这会儿天还凉着。

    黎未寒见他衣裳被沾湿,便提醒道“房间里有衣裳,可要去换一换。”

    “不了。”时惊尘道了一句。

    好不容易见到眼前人,怎么能再舍得有一时片刻的离开。

    黎未寒见状,笑了笑,指尖往时惊尘眉心一落。有灵力从指尖而来,围着时惊尘转了一圈,不消片刻,那衣裳便干了个透彻。

    “师尊用自己的灵力”

    “无妨,是你便无妨。”

    时惊尘抬眸去看黎未寒,他一直记得第二次见面时,黎未寒用自己的灵力为他取暖。

    这个人在冬日里,自己也舍不得用的灵力,却用到了他的身上。

    时惊尘忽然很想将黎未寒拥入怀中,于他而言,方才那片刻的相拥都是难得,仿佛是偷来的一般。

    也不知下一次如此亲昵,是在何时。

    两人相见之时都不曾多言,就好似分开这些时日,心并未走远。

    黎未寒将袖中的凤羽发钗取出,替时惊尘簪在发间,又好生看了几眼,才低声道“你师兄和师姐都很担心你,回来了,就去看看他们。”

    “好”

    时惊尘又看了黎未寒许久,才转了身。

    还不曾走进床舱,便又听见黎未寒问道“方才的东西很重要吗”

    时惊尘的步子停了停,回过神道“不要了。”

    人都到眼前了,不必再睹物思人。

    黎未寒蓦的唇角微微抬了抬,问他道“时仙君怎么连自己情郎的东西,都不要了。”

    时惊尘的耳朵红了一红,面上却依旧冷静,道了一声“我随口胡言的”,便往船舱中去。

    黎未寒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雨后初晴的天,只觉得这风平浪静中,还云涌着些更为浓烈的事未发生。

    许多被压抑心下的情绪,终归有一天会以更为炽烈的方式表达出来。

    船舱内。

    楚然看着全胳膊全腿儿回来的人,一时间眼里心里都是说不出的喜色。

    “你总算是回来了,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总也找不到你”楚然问了一句。

    时惊尘看着明显清瘦了不少的两人,道“一直躲在岭南,为了躲督护府的人,才隐了自己的行踪,给师兄和师姐添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呢,倒是师尊,废了不少的力。那几日风言风语不少,说的很是难听,他为你澄清,很是不容易。”

    “澄清,澄清什么”

    灵山道的谣言,到底没飘到合欢宗来。

    楚然见时惊尘还不知道,忙道“就是你和师尊的事呀。那些人总说你与师尊不清不楚的,话里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师尊已然为你澄清了,说你们两个清清白白,从未逾矩。”

    楚然说到这句话时,沐雪忽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必再说。

    楚然没什么察觉,只接着将黎未寒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时惊尘。

    提起这个楚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就连他也将黎未寒与时惊尘误会了。

    仔细想想,他二人都是堂堂正正的人,莫说不好男风,便是好男风,又怎么会在师门内下手呢。

    时惊尘听罢楚然的话,神情略略滞了一滞。

    黎未寒到底是懂他,却又不全然懂他。

    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这些他上一世执念已深的字眼儿,今世已然没那么重要了。

    时惊尘看着楚然,心下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黎未寒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许是被“清清白白”这几个字刺痛了,时惊尘没能说出话来。楚然再与他说顾澜风之事时,时惊尘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满脑袋都是黎未寒的“清清白白”,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谣言澄清未必是间好事。

    这些暧昧的流言蜚语一断,他便连最后的幻想也没有了。

    太上忘情。

    这些是黎未寒所追求的吗

    时惊尘坐在一侧的矮榻上,望着袅袅炉烟一时失神。

    岭南的夜色很好,入暮后华灯初上,随处可见是好风景。

    百花休是个闲不住的人,午后去置办东西,到晚上见到时惊尘,说了会儿话,便又拉着沐雪和楚然去夜市玩了。

    时惊尘没什么兴致,在房间里闷了好些时候,才打算趁着夜风去甲板上透透气。

    还不曾上去,便听见甲板上有人在说话。

    时惊尘躲在帘后看了一眼,果然见到月色下的白念桃和那一抹玄色的身影。

    “黎仙尊若当真有意成全时仙君与百花师妹,不如自己先做个表率。”

    如此南来北往的随行,白念桃总以为黎未寒会明白些自己的心意,没想到这人到底是个木头。

    黎未寒的目光落在水面上,只道“此事本尊也想过,只是并未找到合适的人选。”

    百花休曾说,要他找一个人假扮自己的道侣,仔细想来这种事不太好做。

    黎未寒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从不愿损害他人名声。

    这假道侣的事,看似能为自己免除不少麻烦,实则后患无穷。且不说两个门派之间利益往来,日后便是为了维系这个假道侣的名头,也得耗费不少精力。

    他这样一个人,与人结道侣,只会牵连无辜罢了。

    更何况这浓情作不得假,是真道侣还是假道侣,明白人一眼可知。

    白念桃不曾明白黎未寒话里的意思,只走上前,与他并肩,问他道“黎仙尊,看我如何呢”

    一句话,让躲在帘后的人当即攥紧了拳头。

    时惊尘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路边道士“一儿一女”的话来。

    这灵秀宫一门的命格,在五行之中皆为,不正好与黎未寒这么个赤金相合吗。

    水面无波,夜风徐徐。

    床舱内外的人都不曾言语,唯有暗潮涌动。

    时惊尘的手扣在门框上,一时间青筋暴起。

    他抬眸看了黎未寒一眼,即刻转身回了船舱。

    皓月当空,灯火连绵。

    待黎未寒回船舱时,已是后半夜。

    几个徒弟都不在,白念桃与他促膝长谈后,也只身往岸上去找百花休。

    黎未寒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感情之事所困扰,即便白念桃口中只是说是做假道侣,他还是不假思索的拒绝了。

    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从来分不清楚。

    黎未寒知道自己不适合白念桃,也知道白念桃欣赏的,一直是一个出尘绝世,风度翩翩,顶天立地的正道中人。

    只可惜这几个词儿,他一个也沾不上边儿。

    黎未寒无奈地笑了笑,关上房门,打算好好歇一歇。

    这些天为了找那个小兔崽子,好几夜都不曾合眼。原本说着是要得了空就闭关调息,眼看着就要深秋了,还是没能有这个空挡。

    今次回山庄后,得抓紧时间了。

    黎未寒解了衣裳,刚坐在榻上,便听见了叩门声。

    他蹙了蹙眉,抬手一挥,大门便被打开。

    那昏暗的烛火下照亮的,是时惊尘的一张阴沉的脸。

    这人倒是回来的挺快。

    黎未寒往床栏上靠了靠,道“你回来的正好,那百花休是个少有的聪明人,往后你跟她多往一处走走。”

    这两个人都是少有的天赋流,时惊尘也该学习符阵了,百花休虽未出师,却也有些本事在,指导时惊尘也是比较容易的。

    这两个人走得近,早晚会生出些不一样的情愫。

    黎未寒还在为自己的安排,暗道“绝妙”,时惊尘已然走到近处,沉默了许久,忽然对他道“师尊,徒儿不要百花休。”

    “你说什么”黎未寒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蹙了蹙眉,对时惊尘道,“惊尘,这百花休是仙门中的翘楚,日后的造诣不可估量,你不要她,还想要什么人。”

    这兔崽子怎么从外头回来一遭,连他的话也不听了。

    时惊尘看着黎未寒,只道“我要你。”

    “你说什么”

    这是今晚黎未寒发出的第二个疑问,他看时惊尘连衣裳都没系好,便知道这人定是仓皇过来的。

    黎未寒沉默了片刻,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忽地问道“你要本尊做什么”

    直觉告诉黎未寒,时惊尘不是想从他身上学什么符阵。

    时惊尘闻言,垂眸看着榻上的人,一双通红的眼眸微潋,他道“我要师尊和我灵修,我愿做师尊的炉鼎。”

    “你说什么”

    黎未寒看着眼前的人。

    这句话他问了三遍,但眼下除了这句话,他心下再想不出别的话来。

    时惊尘,一个日后会拥有无数红颜知己的龙傲天,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未待黎未寒过多思量,时惊尘已然用动作做出了解释。

    他俯身跪在地上,指尖一掠,黎未寒腰间的系带便落进他手心。

    衣袍如水一般,敞开滑落在榻边。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黎未寒问了一句。

    时惊尘抬眸看着黎未寒,沉声道“我知道,我不后悔。”

    他说罢,便埋下头去。

    黎未寒本想一脚揣开他,却猛然间被蹿入脊骨的战栗所淹没。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无论从视觉上,还是从感觉上,时惊尘带给他的这种感觉,都是近乎于灭顶的愉悦。

    黎未寒从来不曾想过这样的感受,居然是时惊尘带给他的。

    这一瞬间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唯有眼前难得的欢愉,才是最值得他放在心上的。

    黎未寒不是个死板的人,只要不是有违人伦的事,他都可以接受。

    即便眼下为自己做这样事的人是时惊尘,是自己的徒弟,他心中也仅仅是震惊,并没有厌恶。

    修长的手指落在时惊尘的发间,黎未寒垂眸看着时惊尘,在眸中的金光浮越而起时,伸手将时惊尘的下巴抬了起来。

    拇指将唇角溢出的东西抹开,染在殷红的唇上,黎未寒垂眸看着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时惊尘看着他,垂了垂眼角,道“忘记了,师尊,一个人的路太长,与我一同走,好不好”

    好不好。

    这三个字从薄唇中吐出的时候,黎未寒的心便已经化了。

    他何尝不知道两人并肩前行路会好走些,只是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他。以至于,他打心底里觉得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

    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人,居然会是时惊尘。

    时惊尘的手落在床栏上,就那么坐在他腿上。他感受着黎未寒的“心意”,忽然侧了侧脑袋,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黎未寒的掌心。

    那是一双带着水汽的清澈眼眸,此刻在摇曳烛火的辉映下,染了一重别样的艳色。

    黎未寒静静看着时惊尘,片刻后捏着他下巴的手紧了一紧。

    唇齿相撞的瞬间,时惊尘整个人都僵住了。反应过来自己得到了回应,他即刻将黎未寒拥入了怀中。

    床栏边上的帷幔被带下来,在二人跌落在榻上时,遮住了两人的身形。

    黎未寒亲吻着与他相拥的人,感受着时惊尘心底那压抑许久,不能诉诸于口的情。

    在从未有过的距离下,二人人的灵力,相互勾缠在一起。

    是涸辙之地,骤降甘霖。

    时惊尘扬起脖颈,任由黎未寒细密地亲吻着他。

    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落定,心中闷堵的巨石,也在顷刻间溃散。

    时惊尘从未想过能得到黎未寒的回应,在孤注一掷之前,他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师尊”时惊尘忽然低低唤了一声,咬着黎未寒的耳朵,问他道,“春晓堂后头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揽着时惊尘的手滞了一滞,黎未寒看着时惊尘,忽地抬了抬唇角,指尖落在他身后“不是什么好话,不必记得。”

    黎未寒的手正要离开,时惊尘却猛地攥住了他的腕子。

    “男子之间,是不要这样”时惊尘问了一句,引着黎未寒的手过去。

    黎未寒看他紧张的样子,低声道“今日仓促,你又是头一次,不用这儿。”

    “不用也可以么”

    时惊尘的眼睛眨了眨,一时间在合欢宗听到的那些话,都抛在了脑后。

    此番懵懂之态与方才大胆的举动反差很大,黎未寒笑着吻了吻他的鼻尖,伸手将时惊尘的衣裳挑去。

    船外下了雨,嘀嗒哒落在舱顶。

    荷叶被船只碾入水下,溺毙在浓绻的夜色中。

    “师尊,师尊”

    耳畔是时惊尘低沉的音声,从来都是清晰的脑海,此刻只剩下眼前的人。

    黎未寒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不然不会与时惊尘做出如此放浪形骸的事。

    可眼下这混沌的脑子,也经不住过多思量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即便是四季并不分明的岭南,在一夜的大雨过后,也变得凉爽宜人。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