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 57.
作品:《我在修罗场裹紧五个马甲》 傅阳舒的伤养了差不多小半个星期, 仍没痊愈。
且由于前几次的伤太重,这段时间里他时不时就头昏脑涨。最严重的时候,会突然昏厥一阵, 冷汗如雨。
“管家说,最好是去老宅请周医生帮你看看。”程微言帮他倒了杯温水, 轻皱着眉, “他说你这次受的伤比之前重太多了。”
傅阳舒接过水,抿了一口,裂开死皮的嘴唇顿时有了水色。
“你别听他瞎说。”他勉强提起一丝笑, 强忍着头部的突突跳动所带来的抽痛感,“他就是爱操心,擦破点皮他都得把我往急救室送。你也不用担心, 我这伤,也只是看着严重, 顶多再休息两天就好了。”
程微言的眉头却并未舒展“说实话, 如果是去老宅那边请周医生过来帮你疗伤, 我也不放心。”
傅阳舒一愣“怎么了”
周爷爷的医术还不让人放心么
程微言垂下眼帘, 说“他们明知道你每次去后山都会受伤,却视而不见。这样的伤, 治好了又怎么样总还是有下一次。”
她本以为傅阳舒受伤是在后山遇到了意外,直到老管家告诉了她他去那儿的原因。
不顾他意愿, 就把整个家族的重担扔在了他的身上,然后逼着他用最激进、最急于求成的方式去修炼,这样做,真的是为了他好吗
听了她的话,傅阳舒有片刻的愣怔。
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勾起唇, 将平直的线条扯出了不明显的弧度,佯作抱怨“管家就是话多。”
他的确排斥傅家。
明明已经逼走了他哥,却没有丝毫悔意和歉疚,转而把一切压力强硬地塞给了他。
他可以肯定,如果他毫无价值或是和他哥一样我行我素,那便是草芥,等着他的只有被抛弃的命运。
他想过破罐破摔,离傅家远远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也清楚,用和后山的百鬼百妖死搏这样的方式来修炼,是急功近利,是把性命当儿戏。
可眼下,也唯有这条路,才能让他快速增长灵力。
傅阳舒盯着面露关切的程微言。
即便她就在身边,他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她不会解开封印,恢复记忆。
若到那时,只有他的灵力高过她,才能保证再次封住她的记忆。
他感觉得到,自己已经在向深渊坠去了。
可他不愿孤身一人。
傅阳舒牵住了程微言的手,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程微言却有些迟疑。
不知怎的,她做不出回应。
傅阳舒却只笑了笑“没关系,还有时间。”
他稍一用力,将程微言拉得更近一些。
然后抬起另一手,轻轻地覆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温热的气息不断靠近,程微言微躬着身子,手僵硬到连怎么摆都不知道了,只能任由傅阳舒牵着。
另一只则紧紧蜷着,手心里沁出了一层薄汗。
望着那愈来愈近的脸,她几乎无措到大脑一片空白,烧红渐渐从脸部扩散开来。
他俩好像还没亲近到这一地步啊。
要推开吗
该推哪儿
脸
可他的脸上还有伤,头上也缠着绷带。
胸口
绷带只多不少,许是动作太大,洁白中已经隐隐透着殷红了。
这也不能碰。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傅阳舒手上圈着的银色戒指。
而被他握着的她的手,也闪着细碎的银光。
突然间,心底的排斥泄去,到底没抬手。
但就在两人的身影即将交叠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玻璃的破碎声。
紧接着,一颗石子以极快的速度精准地打两人之间飞过。
程微言突地直起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顺着石子飞去的方向望去
只见墙壁竟被生生打出一个洞,四周还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这
她再一偏过头,玻璃外是郁郁葱葱的树丛,根本瞧不见人影。
傅阳舒冷下神情,脸上阴郁笼罩。
“别怕。”和程微言说话时,他还是竭力露出宽慰的笑,“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说着,便下了床,拖着还有些不稳的步子,朝外面走去。
等他走后,程微言才回过神。
她捏了捏还有些发烫的脸,耳畔是心飞快跳动的重重声响。
不知道是因为那突袭的石子,还是方才傅阳舒的靠近。
她抚上心口,手指微微蜷着。
过了一会儿,她的视线转而望向了那颗还在晃动的石子上面。
直到它的幅度渐小、最后稳稳地定住,她才敛下了眸子。
是谁扔的
恶作剧吗
恍神间,那颗圆润小石的模样忽地同褚涯给她的药丸重合。
程微言从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药瓶静静地握在她的手心,连日来折磨着她的犹豫再次袭来。
在那两个人的明示下,她想过吃下这颗药。
但傅阳舒的伤情和她对他的信任到底占了上风。
可如果那两人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傅阳舒真的在骗她,她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不过是谎言,又该怎么办
正想着,门忽然打开了。
程微言将小瓶子藏在了身后,面色平静地望着来人。
“回来了弄清楚是谁扔的东西了吗”
“傅阳舒”却并未近身,只倚在门边,投来笑意“你们看起来倒真像一对恋人。”
程微言一怔,随即发现,眼前的“傅阳舒”没有受伤,绷带也不见了,只有脖子处见着艷丽的红。
她顿生警觉。
“你是谁”
傅听的视线落在了程微言脖子上,那里,挂着一条与其主人太不相符的破旧项链。
“他没问你项链的事么”
程微言蹙起眉。
傅阳舒的确问过她脖子上的项链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下意识认定这项链就是他送的,根本没有起疑心,加上他最近头脑昏沉,总是不记事,便只把他的发问当成是病情使然。
程微言冷声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傅听抬起步子,在程微言身前站定,然后微躬下了身“你喜欢上他了”
身前人虽眉眼带笑,可程微言却感受不到丝毫笑意,她甚而从那眸中察觉到了冰冷的审视。
她神情未变,身后攥着的药瓶却被过了一片火,烧得滚烫“你到底是谁”
傅听的目光游移在她的脸上,最后定在了那双眼尾仍晕着红的眼睛“看来傅阳舒快要达到他的目的了。”
“那么”他弯了弯眸子,神色难辨,“要是他一直在骗你呢”
傅阳舒下楼时,房间里什么人也没有。
他喊了声管家,却未得到回应。
再一看,往日守在房内外的保镖也不见了踪影。
傅阳舒轻轻耸了下鼻子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而且,设在傅家周围的结界也消失了。
更准确地说,是被人打破了。
傅阳舒皱起了眉,开始小心地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这时,一阵忽起的声响落在了他的耳畔。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楼的落地窗前,静坐着一个人。
从他的视角望过去,只能看见那人柔和的侧脸。
“是你”傅阳舒将眉头蹙得更深,紧盯着那单薄的身影,“你是怎么进来的,其他人呢”
闻言,褚涯转动轮椅,回过了身,嘴角带着点上翘的弧度“我来是要找你讨回一个人。”
他的双手交叠在膝上,看着性情温和,态度却不容拒绝“等我要到了人,你的那些仆人,我会一个不落地还给你。”
傅阳舒从他的话中尝到了威胁意味。
一个不落,却没说完好无损。
毕竟,这房子里的血腥味已经浓到他有些头昏脑涨了。
“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人。”傅阳舒想到了刚才扔进房间的石子,语气冷淡,“刚刚那块石头是你扔进来的”
褚涯神情未变,心底却生了疑。
什么扔石头
“是又怎么样”他倒不怕傅阳舒误会,冷笑着接下了这莫名其妙的指责,“我来是为了带走程微言,让开”
傅阳舒却只抬起了手。
他摊开五指,有红色气流凭空出现,然后逐渐旋转成形。
“我也说过了,”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可眼底的杀意更甚,“这里没有你想找的人。”
话音刚落,他便蜷起手指。
随着他的动作,气流不断盘旋上升,最后在空中幻化成一只九尾狐的模样。
九尾狐的獠牙正冲着褚涯,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冲去。
它所经过的地方,登时变成了一片焦土。
“真是不客气。”褚涯的眸中没有丝毫惧意,“既然这样,只能把你杀了,再去找她了。”
强烈的气流吹卷得四周的物件在空中乱飞,然后一一化成灰烬,但他依旧稳稳地坐在轮椅上,只有发丝轻微飘动着。
褚涯踏出一只脚,踩在了地板上。
下一瞬,他踩着的那片地便裂出缝隙,朝傅阳舒所在的方向延展而去;地面拱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急速爬动。
与此同时,褚涯站起了身。
他一抬手,那缝隙就开始变宽、扩大,而且从里面攀爬出骇人的死气。
傅阳舒只觉有些吃力,冷汗沿着额角留下。
如果放在平时,他完全不会这样勉强。但他旧伤未愈,又摸不清褚涯的灵力有多深厚,只能将一大半的灵力灌注进了灵兽,期望能尽快结束。
就在死气和妖狐即将相撞的瞬间,傅阳舒已经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就突然看见原本站起了身的褚涯一个踉跄,随即跌坐回了轮椅。
见此,傅阳舒紧握的拳有了片刻放松。
他这是怎么了
不等他思考清楚,面前黑色的死气忽然尽数消失,方才褚涯腾起的戾气也没了。
唯有傅阳舒的赤色妖狐仍以强力向前冲撞着。
而褚涯则露出了一副惧怕的模样,双手紧攥着轮椅两边的扶手,脸色惨白,瞳孔轻颤。
看起来虚弱,无力,还有在死亡面前无处可逃的惊恐。
看着他突地变成这样,傅阳舒心生犹疑。
下一瞬,连日来常有的眩晕感再次袭上了身。
头脑的昏沉迫使他闭上了眼,整个身子都仿佛在旋转。
傅阳舒打了个趔趄,不等他睁眼,一道声音便将他从头昏中扯了出去
“傅阳舒”
这声音再耳熟不过,几乎是听到第一个字的同时,他就感到心猛地一坠。
傅阳舒睁开了眼。
不知何时,他竟移到了褚涯的身前,一只手则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而褚涯,正虚扶着他的腕子,仿佛是在挣扎。
但只有傅阳舒知道,褚涯不仅没有想要拨开他的手的意思,反而正在不断用力,迫使他挪不开手。
他们的身后,则是匆匆赶来的程微言。
傅阳舒顿时明白了。
难怪褚涯会突然停止攻击,由着他发泄怒意。
褚涯的举动在傅阳舒的怒火上浇了泼油,他的一双眉几乎要快劈断开。
眼下,他竟真想顺着褚涯的力度,掐断手下那脆弱不堪的脖子。
但他立马冷静了下来。
程微言根本不记得褚涯了,就算他真的受了伤又怎么样。
思及此,傅阳舒漠然地回望着褚涯眼底流露出的讽笑,然后强力拽回了自己的手。
他本想问清楚程微言怎么下来了,却在转过身的瞬间怔住了。
他的孪生哥哥,正满眼带笑地站在程微言的身边,玩味地盯着他。
不安迅速在心头蔓延开,傅阳舒挤出一丝笑,只能跳过突然出现的傅听,注意力全在程微言身上。
他问“微言,你怎么下来了”
程微言先是看了眼他的身边,那妖狐并未散形。
炽热的火焰舔舐着褚涯的轮椅,已经将一边的轮子烧得变形了,他也只能歪斜着身子,看着似乎惊魂未定。
“我听见了声响。”她收回了目光,“阳舒,他是谁”
不安消散了许多,傅阳舒松开了紧攥的手,与此同时,妖狐的身影也渐渐变得微弱许多。
还好,程微言没有想起之前的事。
他大松一气,朝她那边迈了一步“这边很危险,别怕,我会解决好一切的。现在,你上楼去等我,好不好”
说这话时,他一直用余光瞥着程微言身边的那个人。
说实话,比起程微言恢复记忆,他竟更担心傅听会做什么。
对于傅听逃出后山的牢笼,他一点也不意外。这个人太强,若说那条锁妖链能困住他,反而更令傅阳舒惊讶。
但傅阳舒忧心的是,这两人为什么会站在一起。
他原打算将程微言带离傅听的身边,等解决了褚涯,再好好询问清楚。
可他的言行只换回了傅听的一声轻笑。
“你还真是”傅听单手轻扶着楼梯扶手,对眼前的一片狼藉满不在乎,“毫无长进。”
傅阳舒顿住脚步。
他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便清楚了傅听这话的内涵。
就在走离褚涯几步远之后,他忽地看见程微言变了神色。
那双方才还融着温情的眸子,倏地凝起狠意。
紧接着,她便抬起了手,嘴里轻念着咒语。
银白的气流旋起,数十道符箓从她的指尖飞出,然后围在了傅阳舒的身边。
银色的火焰烧起,比刚刚更加惊人的温度炙烤着他的伤口,疼痛开始游窜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傅阳舒,”程微言眯了眯眸子,“到此为止吧。”
“啊,谢谢你了。”傅听躬身,伸出食指指尖,在她额上碰了一下,“可知道这件事的人,总归越少越好。”
“阳舒,现在还会相信你是阳舒”
“放心,他们都会知道,杀了这些人的人,是傅听。”
“但这回,被关进去的,是你。”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