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第 33 章

作品:《在修罗场中养崽果然有问题

    线断掉以后, 风筝会飞得更快乐吗

    夏日的午后,加茂宪澈留下来的院子里,少女正坐在缘侧看书。

    加茂宪纪走到鹿野怜的身边, 看见书上写着这样的文字。

    他规规矩矩坐在她身边,就着问题思索道如果自己是风筝, 那少主就是牵引他的那一根线。现在少主死掉了, 他快乐吗

    他不知道。

    金阁寺之后, 少主就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那天起,整个加茂家就沉浸在了哀伤的氛围之中。

    他们一边哀戚,一边大肆报复所有与少主产生过龃龉,有可能导致他猝然离去的人们。

    同时, 他们还调度着新晋的家主,叫他做各种他不明白的事情,控制他的言行,操纵他的表情, 就连什么时候应该掉几滴眼泪,加茂宪纪也得听那些人的话。

    为什么

    他明明是下一任家主不是吗

    男孩得不到答案, 他就连和朋友玩的资格都失去了,只能住在少主的院子里,做着别人让他做的事情。

    少主小时候也这样吗

    他得不到答案, 也没有安全感,明明地位上升了,但是他却感觉他的人生, 从少主死了那一刻开始, 就坠入了看不见的深渊。

    能够让他拥有片刻自由和宁静的只有鹿野怜。

    任谁都知道, 导致少主死亡的最大嫌疑人理应是鹿野怜, 但是谁也不肯把怀疑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即使她与加茂家的束缚莫名其妙消失了、即使她表现得异常平静、即使她在筹备葬礼的间隙, 还在加茂家堂而皇之地和少主厌恶的平民特级见面。

    关于束缚的事情,加茂宪澈早早做过铺垫;她的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定哀伤到了极致;和特级平民见面,也一定是为了调查少主突然死去的事情。

    因为加茂宪澈死前做好的铺垫,整个加茂家都无比信任着她、尊敬着她、听命于她,就像是少主还在时一样。

    明明是同样的身份,少主就连死去以后,都还可以庇护她,而自己就像是可怜的小虫子,在她的羽翼之下才能稍得喘息。

    “怎么又哭了”

    即使和加茂家的束缚已经消失,鹿野怜也没有离开,她看着在她怀里哭泣的男孩,笑了笑,轻轻捧起他的脸。

    “是在屋子里闷坏了吗”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心里那些自卑而又阴暗的话,于是就顺着她的话点头。

    “是呢,你是健康的孩子。”

    她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他身体不好,雪天总是不能出去,那时也同你一样觉得闷,于是仆从们就努力将院子改得再大一些,将窗户开得再多一些,他还是没法满意。”

    “总觉得自己是关在笼中的鸟雀,他这么说,然后下令把那些提议改院子的人都处死了。”

    “处死了”加茂宪纪听得害怕,往她怀里缩,“爷爷们不罚他吗”

    她垂眸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些讽刺和怜悯“自那以后,他想在冬日出游,便再也没人前来劝阻了。”

    原来权利是要这样获得的吗

    加茂宪纪扯着她的袖子“可是我不想这样,如果没有少主,我或许就是那些仆从中的一位,我不愿意做这种事。”

    她露出稍微意外的神色,但是很快又变得平静。

    “宪纪。”

    自上而下的,她看着他“你进了这一个院子,这一扇门,便只能依照他留下来的规则行事。”

    “按理来说,我不该和你讲这些。”

    她把他脸侧的头发别在耳后,语气温温柔柔,带着十足的怜惜。

    “但是我无法照看你太久,与其在你撞得头破血流以后才明白这些事,我还是希望现在就告诉你,也好叫你少吃些苦头。”

    “为什么”

    他听说在小时候,她总会陪在御三家家主的身边,那他现在不也是其中之一吗

    男孩攥住她的手,脑子里只在乎一件事情“你要走吗”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她住在这个院子里,他以为她会陪他一起长大的。

    男孩紧张地看着她“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如少主厉害,还是因为我不够听话,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会改你不要走好不好”

    鹿野怜低头看着这个孩子,露出困惑的表情。

    以御三家少主的身份来说,哪怕是禅院直哉,也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不曾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以弟弟的身份来看,不管是乱步还是弟弟,又或者是更加黏黏糊糊的小惠和中也,他们也始终是骄傲的,哪怕是撒娇,也像是仰着脖子的小猫,稍微不顺心就会炸毛。

    他们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不会这样扯着她的袖子,说出这样直白又毫无尊严的话来。

    “你再陪陪我好不好我好害怕,如果你不在这里,我会睡不着的。”他抱住她,声音呜咽“晚上我总觉得少主在盯着我看,他不许我看你,不许我接近你,我有的时候盼着他死掉,因为仆人姐姐和我说过,他死掉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一只手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拽起来,男孩惊慌地看过去,是江户川乱步。

    比他大了许多的少年盯着他,脸颊鼓着,带着不满“不许胡搅蛮缠。”

    经过一段时间的教导,加茂宪纪已经知道了体面这个词汇怎么写,他擦干净眼泪,并不想叫人看见他脆弱的一面,也并不愿意自己的行为被人定义为胡搅蛮缠。

    “你拿什么管我”

    那些比他厉害的长辈也就算了,少主也就算了,她也就算了,但是面前这个人,他只是一个没有咒力的初中生而已,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变了啊。”江户川乱步笑着捏他的脸,自说自话“刚来家里的时候和兔子一样呢,果然就和姐姐说的一样,到了咒术界以后,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变啊。”

    加茂宪纪用力打掉他的手“不要碰我”

    “好痛”江户川乱步把手递到姐姐面前,咒术师的力气大,少年白皙的手掌瞬间变得通红通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可恶的家伙。”他指着加茂宪纪“中也看见自己的朋友变成这样是会伤心的”

    不能跟人吵架,会有损少主的威仪,加茂宪纪想起长辈定规则般的教导,悻悻然闭上了嘴。

    他沉默了,但江户川乱步才不是会在乎这是哪里、眼前的家伙是什么身份的人,谁叫他不爽,那此人就只有一个身份天底下最大的罪人。

    他讽刺道“欺软怕硬的可怜虫。”

    鹿野怜揉了揉他的手掌,小猫才稍微顺了顺毛,他牵起姐姐的手往外走,语气又变得欢快,无关紧要的人没法从他这里留下什么痕迹。

    “还好来的是我,不是中也也不是太宰。”

    “嗯。”她轻轻笑,任由他牵着走“乱步是最稳重的孩子。”

    江户川乱步毫不心虚地接受了这样的夸奖,带着她越走越快“夏油杰说姐姐会伤心,叫我们好好安慰你,所以再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有外人在这里,加茂宪纪没办法再和刚刚一样扯住她的袖子了,于是只能看着她的和服裙角摆动,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大家都说即使加茂家已经没有了和她的束缚,她还是会照顾他,陪伴他长大,但是

    加茂宪澈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心脏,突然明白过来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怜”

    他大声喊她“你还会来看我吗”

    少女回头,弯着眼睛,风带来她的声音“除此之外,你想要什么呢”

    加茂宪纪沉默了几秒,大声喊道“母亲”

    从乡下被接到御三家的孩子,纯真无暇的心脏渐渐被腐蚀的孩子,在这个时候,向世界喊出自己最初的那个期盼“我想要母亲陪在我的身边”

    她又笑。

    “车票在房间的匣子里,我想,这样的东西,还是由你亲自邮寄过去更好。”

    不知道为什么,泪珠从脸上滚落,男孩擦着自己的眼泪,想要道谢,可是哽咽得一句话也没法说出来。

    少女好似并不在意他的未尽之言,干脆利落地转过身,身影很快消失在石板路上。

    她们没有走多远,黑衣人突然冒出来,将她身旁的江户川乱步打晕,然后齐齐朝她行礼。

    “有要事和怜大人商量。”这些人弯着腰,语气恭顺,但却围在她身边,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鹿野怜沉默了一会,看着他怀里的江户川乱步“可以把我的弟弟送回家吗”

    “当然。”他们笑着,带着几分威胁的口吻“大人的弟弟在家里会很安全。”

    少女笑了笑,走进另一个人的伞下“走吧。”

    或许是因为加茂宪澈生前的布置,束缚消失这件事,加茂家反而是御三家里最平静的那一个。

    其余的两家都被这样的变故惊得惶惶不安,在他们看来,加茂的束缚可以消失,也就意味着五条和禅院的也可以。

    以往明明不是这样的,祖辈留下的束缚会一直被继承,在几百年前,五条家的六眼和十影在战斗中同归于尽,但是束缚还是好好地传承到了下一代。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人可以给他们答案。

    因为一直很笃定束缚的存在,所以御三家从来宠爱她,给她极高的身份和权利,也从来不阻止她和自己的家主建立感情。

    但是

    和被加茂宪澈完全掌控的加茂家不同,五条家和禅院家的人十分清楚,束缚的消失极大可能是那位少主为爱发了疯,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干脆在死之前给心上人自由这样的心理很好理解,如果他们是其中的一员,保不准也会这么做。

    现在加茂成功了,那自己家的少主会不会因此受到启发,也跟着发起疯来

    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啊,平静了一辈子的老人们突然被巨石砸中,思维硬化,根本想不到解决问题的方式,于是便换着以男人和女人的角度来看鹿野怜和他们少主之间的关系。

    在他们的眼里,要想留住一个女人很简单

    给她名为爱情的枷锁,名为婚姻的绳索,和称作孩子的钉子。

    禅院直哉跪坐在父亲面前,听了他的话,少年沉默良久,“父亲的意思是说让怜给我生个孩子吗”

    “没错,我们已经和五条家达成了协议,她生下来的男孩,会成为下一代的家主,这样也不算亏待了她。”

    “什么”禅院直哉皱起眉“五条悟也有份吗”

    少年这般言语,显然是把她视作了可以分配的物品,鹿野怜坐在里面,听着外面的交谈,露出困倦的神色。

    小时候,禅院直哉牵着她到处乱逛,她不小心闯进了一个院子。

    女人有着漂亮的面容,黑亮的乌发,眼里却是叫人心悸的空洞。

    小少爷牵着她的手,看她好奇的神色,介绍道“这是我的母亲。”

    他的话里没有半分尊敬,也没有小孩子对妈妈的依赖和喜欢,只有蔑视和漠然“你可以和她学学规矩。”

    于是鹿野怜就经常过去,起初,禅院的主母会好好教导她一些事,鹿野怜对于人情往来的知识,大部分来自于她。

    后来,她渐渐会抚摸她的头发,会抱着她,用怜惜的目光看着她“当他们说话的时候,你就假装在听,然后酝酿睡意。”

    “在大人身边总是很安心,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呢。只要这么说,那张讨厌的嘴就会稍微消停一会。”

    在愈发困倦,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道张扬华丽的声线响了起来。

    “在说什么鬼话啊烂橘子们。”

    少年像是动手了,外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和几句痛呼,紧接着,是他带着怒意、轻飘飘的威胁“共妻亏你们想得出来啊。嘛,脑子转不动干脆挖出来喂松鼠好了。”

    “五条悟”说话的是禅院直哉,他一开口,少女就有了困意。

    “你不要太嚣张了站在这里的可都是你的长辈”

    五条悟懒得和他们废话,转身将身后的门踢开。

    高大的少年仅用了两步就走到她的身边。

    “喂。”

    他抱起她,话里尽是不满“老子这么帅,你竟然在里面打哈欠”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