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 琼林宴

作品:《扶摇上青云(科举)

    回到住处没一会, 京城赵家派了大红轿子前来,要请沈长林沈玉寿还有赵悲煦一起过府晚宴,当然, 只中副榜的文平宪也在受邀之列。

    奔波整日,几人早就累了, 沈长林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静一静,于是婉拒了, 沈玉寿亦然。

    文平宪掂量的很清楚,自己就是个陪客,主客不去,他也懒得活动。

    可赵悲煦却不得不去,自家亲戚,不去不像样。

    他会试时名列第三十二名,若殿试顺利, 极大可能跻身二甲博个进士出身,但最终只名列三甲第五十一,是同进士出身。

    沈长林粗略的看了三甲名单,发现一甲二甲进士里,几乎没有十大书院的学子, 而往年,起码占六七成以上, 难道圣上是借此在敲打暗示什么吗或者只是巧合

    罢了,多思亦无用,静观后续吧。

    沐浴用膳毕,沈长林和沈玉寿正在房内整理朝服,突听门外脚步声起, 抬头一瞧,见文平宪笑着走来。

    “还未正式向若云宣琼贺喜呢,恭喜恭喜,备考的这些日子,若没有二位帮助,同我谈论经典,告知我最新的时政讯息,我这副榜恐怕都上不得。”

    沈长林摇头笑道“哪里,文兄言过了,这些都是你自己青灯苦读换来的。”

    话毕,沈玉寿接话问“回来时见文兄在收拾行囊,莫非”

    文平宪点头,脸上难掩喜色“吏部的调令下来了我即将赴西川布政司下辖的瑞宁县任县丞,待我回平昌城接到妻儿,再回老家一趟,就要赴任了。”

    县丞乃正八品,文平县副贡士出身,从县丞开始做起不算低不算高,只是派实差的速度这么快,是极出身意料的,也难怪他那么惊喜。

    “长林,多谢。”文平县郑重的行了一礼,他知道这背后有北靖候世子的关系。

    沈长林拍拍他的肩“不必谢我,文兄如此贤良德善,瑞宁百姓有福了,好好干。”

    “那是自然,我文某入仕之后,定要做清官好官。”

    坐在一旁的沈玉寿突然想到“去年顾先生调任榆同县县令,榆同和瑞安同在一府,相隔不远,我们快给顾先生写信,先禀告他我们殿试的成绩,然后向他引荐文兄。”

    新官赴任,尤其是文平宪这样初出茅庐的新官,赴任之前难免忐忑,若有熟人照拂提点一二,自是受益无穷,于是他激动道“文某何德何能,能结交二位为友,兄之大恩,来日有机会必涌泉相报。”

    沈玉寿笑笑“我们之间,何须这般客气。”

    说话间,沈长林已拿出笔墨,铺开信笺提笔写信。

    他和沈玉寿一人写一半,述说会试后的经历及殿试种种,接着问安,询问师母和果哥儿的情况。

    顾北安和白雪前年得了一子,到今年五月已有两岁了,乳名果哥儿,直到信的最末,方提到同年好友文平宪即将赴临县任县丞。

    接着又写了一封正式的引荐信,交到文平宪手中,他到时就可拿着这信去拜访顾北安。

    顾北安管辖的榆同是上县,文平宪赴任的瑞安乃下县,所以他们的官品虽然只差一阶,但实际地位千差地别,并且顾北安即将迎来第二次考察,待三察考满,按照他的政绩,升任同知或通判是板上钉钉之事。

    “顾先生惜才,一定会喜欢文兄的。”

    写完信,夜色已深,兄弟两个吹熄灯烛,将窗户支开一条小缝,让徐徐的夜风吹进屋内,接着各自上床,沉沉睡去。

    这一觉,格外的深沉香甜。

    文平宪思念家中妻小,归心似箭,在吏部领取赴任的文籍凭证及赴任银饷后,就迫不及待的雇了辆马车,匆匆出城去了。

    初来华京时心情有多激动,现在离去之心就有多迫切。

    沈长林沈玉寿一觉睡醒,文平宪那间房已人去楼空,上面只留下三封信,自是一人一封与他们道别的。

    “出去吃碗馄饨吧,回来再收拾一下,估计就到琼林夜宴的时候了。”沈长林提议道。

    “甚妥甚妥。”沈玉寿缓缓伸了个懒腰“试全部考完,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了。”

    该做什么

    沈长林活动着脖颈,接下来自然又是各色酒会茶会,同时等待朝廷和圣上向他们授官,数月内便会尘埃落定。

    他是进翰林院修书没跑了,至于小兄,变数则比较大。

    沈玉寿二甲排名靠前,加上相貌俊逸身姿端庄,在有些以貌取人的大乾官场,尤其是翰林院、国子监、鸿胪寺、礼部等地方,尤爱吸收年轻俊朗的官员,所以,小兄留京的几率颇大。

    但最终如何,要看上面的意思。

    时间一晃而逝,太阳落山,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

    皇家园林琼林苑外,却逐渐热闹起来。

    骏马香车络绎不绝,新科进士以及受邀的文武官员,还有皇子王公们的车驾陆续到了。

    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齐在一起闲话,但当新科状元郎入内时,所有人都停止讲话,目光齐聚在年轻的天之骄子身上。

    沈长林在殿试上的表现十分亮眼,他敢为天下先,对时弊的剖析字字入骨,针针见血,再看圣上的态度,虽未出言肯定,但既在会试点了他做第一名,那么心思不必宣之于口,必是极其喜爱这位年轻人的。

    所以,当圣上点沈长林为状元郎的时候,除了白主事这样脑子不好使的,大部分臣工一点都不惊讶。

    “沈状元,你们景安府这次出了三位进士,实在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

    “听闻沈状元曾受教于许大师座下,还曾受青空先生点拨,真否”

    好些个大臣主动围拢上前,态度和善的与之寒暄,沈长林则笑着周旋其中。

    有人主动表达善意,自然也有看他不惯的,以礼部尚书牵头的几位高官便将不屑写在脸上,深觉此子狂妄,除了一见面气场就不合,可能也和礼部尚书的出身有关。

    礼部尚书出身苏州兰氏,其家族绵延百年,在苏州当地影响巨大,并且,拥有良田数十万亩,而沈长林在殿试上一开口就提及土地兼并之弊,大有改革的口气。

    若真要改革,恐怕第一批被改的就是苏州兰氏。

    “哼,狂悖之徒。”

    所以遥遥见沈长林进来,礼部尚书兰大人就发出一声低讽。

    誉亲王景郡王以及年仅五岁的五皇子,皆已到场。

    五皇子在师傅的带领下,正板着小手,一本正经的同大臣说话,誉亲王作为兄长,贴心的陪在一旁,并温声叮嘱五皇子“小五,你要好生向学,将来长大好为父皇分忧。”

    “小五记住了,多谢大哥提点。”五皇子奶声奶气道。

    誉亲王姜逐元顺势摸了摸幼弟的额头,唇角带着丝丝笑意,十分温情。

    放在旁人眼中,这兄友弟恭的一幕自是十分温馨。

    可誉亲王站起身离开的那刹,眼神扫过五皇子稚嫩的咽喉,却恨不得用力扼住,将这个潜在的政敌活活掐死。

    在皇位面前,没有兄弟。

    誉亲王藏在长袖中的手,狠狠地攥紧了。

    “大哥,大哥。”景郡王姜逐谨连续低唤了好几声,才将景郡王的思绪拽回现实,“我们去找兰大人说说话吧。”

    “嗯。”姜逐元端出一副慈兄架势,轻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我同你三哥到别处转转。”

    五皇子一脸的人畜无害“小五恭送二位皇兄。”

    言罢,姜逐元姜逐谨往远处走去,行至僻静处,姜逐元以手抵额,深叹一声。

    姜逐谨浓眉蹙起“大哥,小五才五岁,能懂什么。”

    “不,你想想,猎场那日,就是他第一个喊出我猎的是孕鹿,他才五岁,狩过几回猎,又见过多少有孕的生灵为何那般笃定。”姜逐元说着,眸光狠厉起来。

    因五皇子年幼,他一直未将他当做敌人,甚至多加照顾,但他若不知好歹,就休怪他无情。

    姜逐谨沉默了,思索片刻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只要大哥一句话,我这边随时可以动手。”

    “此事从长计议。”姜逐元道。

    兄弟俩正说着,姜逐元遥见一袭红袍的沈长林正在人群中寒暄,他长眸微微眯起,眼神中有几丝得意。

    自忖道,他看人的目光果然毒辣,当时就断定沈长林非池中之物,果然不假。

    思及此,姜逐元往沈长林那边走去,自从当日笔架街一别,姜逐元便没有私下寻过沈长林。

    在收拢人心上,姜逐元十分有经验,沈家兄弟皆是性刚之人,要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

    “二位高中,本王还未亲自贺过,今日既遇见了,请满饮此杯,祝二位将来前程远大,鹏程万里。”说罢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沈长林沈玉寿客气而疏离的回应了。

    姜逐元心中早有预感,倒也不意外,挑眉低声道“若云兄入翰林是板上钉钉之事,宣琼兄的官职和任地嘛,则难说,不知宣琼兄心意几何,是想留任京师,还是去地方历练”

    沈玉寿心中一凛,客气拱手回应“全凭圣上心意,无论何地何职,沈某都感激不已。”

    “哦宣琼兄觉悟甚高,将来必成大才。”姜逐元微笑着,言罢,“不过初任何职,初任何地,事关重大还是应多加思虑才是,我誉王府的大门,随时向二位打开,有任何困难和需求,请尽管向我开口。”

    恰在此时,殿前军统帅黄一鸣前来视察宴会的守备情况。

    他是圣上多年的亲信,御驾之安,皆由他亲手负责,黄一鸣巡视内场,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接着落在誉王、景郡王、沈长林以及沈玉寿几人身上。

    从他的视线看去,他们凑在一处,交谈甚密。

    黄一鸣闪到一旁,唤来一位银甲小将,耳语几句后,银甲小将又找来一小太监供黄一鸣问话。

    “方才誉王和沈状元说话,你听见了什么”

    “回黄殿帅的话,奴才上酒时,隐约听见他们在谈论官位一类的事,只是声音过小,奴才听的不全。”

    “嗯,去吧,继续多听多看,有何异常立即上报。”黄一鸣握着剑柄,复又看向沈长林他们所在的方向,目光凌厉的扫视一圈,方出去接圣上。

    护送圣上御驾往琼林苑咯的路上,黄一鸣小声的将刚才所见所听,一五一十的告知圣上。

    皇帝微低着头,眼眸微眯,迸射出一道寒芒,身旁的近侍见圣上神情严肃,面色凝重,大气也不敢出。

    说话间,琼林苑已至,诸位文武官员皇子王公,及新科进士等,皆候在门口迎接。

    圣上今日穿着常服,头戴玉冠,足踏云靴,手握一柄紫檀小折扇,一身清爽的下了御辇,方才还寒气森然的眼眸此刻盛满和煦的笑意。

    沈长林打眼望去,想起乡试结束那日,蒋文峤笑着追上来的画面。

    今日没有玉帘遮挡,君臣之间的距离也格外的近,不比在保和殿那日,隔了四五丈,于是沈玉寿也瞧清了圣上的五官,一那瞬间熟悉感涌上,和沈长林一样,他很快就想起友人蒋文峤和圣上相貌极似。

    但沈玉寿并不知道前太子的事情,所以他并未多想,只在心里解释,这是巧合罢了。

    如此想着不免又多看一眼,怪哉,竟连眉形和眼尾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众卿免礼。”圣上摇着小折扇,笑得格外温和,“诸卿将此宴当做私宴即可,不必紧张,也千万不要端着,都给朕放轻松,好好享受方不负良辰美景。”

    此宴为新科进士专门举办,沈长林作为新科状元,自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因此他站在人群居中的位置,圣上进门时顺势一把扶住他的手臂“沈卿,今夜你随朕身边。”

    皇上亲临,琼林宴正式开场。

    此刻天色已全暗下,林苑内挂了无数盏精致宫灯,还有数十架青铜烛台伫立其间,使得整座园林亮如白昼。

    精致成套的白瓷盛着各色珍馐,由宫人端上桌。

    西域进贡的葡萄酒,市面少见的各色佳果在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水晶杯、金盘、象牙箸,一件件精美器皿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教坊司的琴师歌姬坐在纱帘后,隐约显露婀娜身姿,空灵曼妙的歌声伴随雅致的琴音飘然入耳,令人如痴如醉。

    酒还未曾入喉,酒气已然醉人,轻纱帐幔美人笑,玉盘珍馐值千金。

    在开宴动筷前,还有赏赐的环节,一般是赐诗书和官服。

    圣上写了两首诗,一首赐给今科所有的进士,另一首单独赐给状元公,皆是勉励他们今后向上为公之语,赐诗之后,又赐书,乃大学中庸等书籍,意在不忘圣人之言,最后,便是赐官服。

    昨日点状元时,只赐了状元、榜眼、探花三位一甲进士大红朝服,而红色是四品以上高官的官服颜色,三位一甲进士被赐的这套大红朝服,除了御马游街和琼林宴可穿,今后正式入仕,就要按照规制着装了。

    因此,圣上今夜将赐一百位进士,一人一套青袍官服,上面的补子图案先空着,待官职拟定妥当,再补绣上去即可。

    以上种种赏赐,皆按照惯例进行。

    至此,正宴开场,帐幔后的琴师换上了节奏更加欢快的乐章,弹奏琵琶、箜篌的乐师或合奏或独奏,各展技艺,歌喉曼妙的歌姬也轮番演绎着,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酒过数旬后,技术高超身姿轻盈的舞姬们穿着华丽的薄纱舞衣,伴随琴音歌声,表演排练过无数遍的舞蹈。

    沈长林欣赏着舞姬们的表演,只见她们一颦一笑皆风情万种,肢体娇软却柔中带刚,那都是无数次刻苦练习才换来的。

    一舞毕,沈长林不由的鼓掌。

    圣上笑盈盈望来“沈卿觉得如何这是教坊司新编的洛阳赋。”

    沈长林颔首答“舞姿精妙,配乐绝佳,配合的天衣无缝,臣有幸观之,深觉荣幸。”

    “沈卿是识货的,这支舞乃罗贵妃指导编撰,她是乐舞行家,这曲洛阳赋精妙所在便是舞者和乐章的配合,踩点精准方才令人沉醉。”圣上虽然沉迷修道,但也喜欢美姬歌舞,罗贵妃能得盛宠,和她能歌善舞有关。

    圣上说完,招手让四位舞姬和纱幔后的二位乐师出来“沈卿既是同好,这几位舞者乐者,便赐予卿。”

    沈长林一愣,这份赏赐是他万没想到的“陛下,臣不能受此赏赐。”

    “哦为何”

    在场诸人屏息凝神,都等着听沈长林说一番警醒世人,不可沉迷酒色的高论,谁知这位状元郎轻轻一笑,说的却是“臣家贫,住处简陋,实在没多余的房间,这几位舞乐师跟了臣,恐要宝珠蒙尘了,实乃暴殄天物矣。”

    圣上大笑“哈哈哈哈哈。”

    在场的文武官员等,也忍俊不禁。

    圣上叹笑着摇头“是朕考虑不周了。”

    林月贤是本科探花郎,所以他的座次就在沈长林近旁,他望着那些歌舞乐师,内心涌起一抹道不明的苦涩,他的妻子素素便是教坊司的一位琴师。

    在大乾朝,教坊司的所有乐师舞者全归属贱籍,贱籍世代相传,她们时常被这样随手转赠。

    贱籍二字,将他的素素压得一辈子喘不过气,即便后来脱籍从良了,在林文二家眼中,依旧是蛊惑自己的贱人。

    若有朝一日,能废除贱籍制度该有多好,素素知道了,想必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吧。

    林月贤一不小心失了神,多盯着舞姬们看了几眼,正好被圣上捕捉到“林探花若有所思,何故啊”

    “臣在回味方才那曲洛阳赋,舞者身姿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乐者琴音琳琅如玉珠坠落,交相辉映,环环相扣,实乃天下一绝。”林月贤微笑道。

    对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外甥女婿的探花郎,圣上还是颇有好感的,加上他极好分享,于是顺势道“林探花家宅多地广,定不会使明珠蒙尘,朕便将她们赐予探花郎吧。”

    说罢一顿,似觉不妥,采月即将和林月贤成婚,他这时送林月贤美貌舞姬,时机不对。

    然而林月贤起身拱手,从善如流“臣谢主隆恩,必奉几位尊客为上宾,臣曾得到几本失传的乐谱残本,正寻人补全,待补全后正好交给她们排练新舞,届时再邀圣上观赏品鉴。”

    “甚好甚好朕拭目以待”

    这番话说得龙心大悦,圣上越看林月贤越顺眼。

    坐在稍远处的林太傅却脸色阴沉,乌云密布,林家人最恨的就是林月贤和舞姬歌姬沾染上关系,他们林家的好孙儿,就是被一个贱籍女子给毁了

    不仅林家长辈气恼,一些清流官员对林月贤此举也嗤笑不已。

    清流官员们最厌恶的,便是林月贤这样奉承君主,巧舌如簧之人,一副谄臣之相,丢读书人的脸

    此后流言纷纷,言林月贤是借未婚妻采月郡主的光,才被点为探花,名不符实,是个靠钻女人裙底的小白脸,林月贤只轻笑而过,倒是林家文家人听见了,被气个半死。

    自然,这都是后话。

    琼林宴上酒过数巡,接着还有簪花、作诗等等环节,君臣举杯同欢,不知不觉至深夜方散。

    圣上起驾回宫,文武百官也散去,诸新科进士们可留在琼林苑暂歇一宿,他们还有一事未毕,便是连夜写一份谢表,第二日入宫面圣致谢。

    如此,殿试后续相关的一系列活动才算告一段落。

    接下来便是等待吏部下发正式官职,进士乃人人有官做,且起步便是正七品,只是等待的日子各有长短,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

    兄弟俩一边等待,一边悠闲过日子放松。

    沈长林继续和姜无戈学武论政,偶尔参加士子间的各色聚会,而沈玉寿则迷上了研究水经注。

    他幼时便极喜欢这套巨著,当时没钱买全套,后来是王巡检给送了套全的,但书是有了,时间上却不充裕,只能匆匆一览,直至今日,方能精心研究。

    沈玉寿对书中记载的沿途工事十分感兴趣,尤其是写到如何分流、修筑水库、巩固沿途松软土地的法子感兴趣,他还记得当年和许先生游学,经过兴源县见民夫修筑水库的场景。

    此前兴源县年年洪水倒灌,水库修筑完毕后,风调雨顺,百姓们收成好了,日子越过越顺遂,这全靠水库修的好,可见工事修筑妥当,于国于民大有利处。

    不仅沈玉寿爱研究这些,华京城中还有一批同样热爱此道的士人,同类相吸,沈玉寿很快结交了一批同好,他们一起研读工书,还有人用水和泥,做微缩模型。

    沈玉寿沉溺其中,乐得自在。

    这日,沈长林又向师傅学了几招,临走前姜无戈突然道。

    “长林,你拜我为师已有半年了,今日为师送你一份礼物。”

    沈长林一愣,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袖中缠绕的软剑,自参加长公主生日宴前,姜无戈将此物交给他防身后,就一直放在他身上,莫非师傅要将此物赠送给他

    见小徒眼神清亮,手不自觉的摸着手腕,姜无戈便猜到他的心思“这柄软剑我早想赠给你,只是一直没说罢了,这柄剑是你的了,而我今日要送给你的,是另一件东西。”

    说罢,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个长形盒子“打开看看。”

    沈长林捧着盒子,感到沉甸甸的,打开看里面是一柄木制折扇“看起来是木质,却为何这般沉手”

    “做此扇的木料产自南洋,名为玄铁,数千年才成一株,比一般的铁器还要坚固,且质韧不易折断,因此十分沉手,扇子上有两个机关,扇骨可发射暗针,扇柄可弹出钢刀。”姜无戈说着向沈长林演示一番,“它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是防身的好物件。”

    沈长林很喜欢,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多谢师傅。”

    姜无戈微微一笑“闲置之物,留在库中也是积灰,不如给你防身。”

    这日,姜无戈是目送着徒儿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野中的,他凝望着徒儿,长长叹息一声。

    小童子阿星上前道“师傅,贵人来了。”

    姜无戈脸色一沉,点点头“派人将门户守好。”

    说罢匆匆入内室,只见轩窗下,立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沈长林从姜无戈处离开,去酒楼买了一只烧鸡,几个烧饼,准备提回去和小兄一起做晚饭。

    正拎着油纸包走在路上,突闻前方一片嘈杂,原来是一批钦犯被押解进京了。

    沈长林好奇的望了一眼,只见一辆囚车从面前经过,里面蹲着个浑身脏污,瞧不清面容的男子。

    男子颓败不已,却在见到沈长林时突然激动的站起来,支支吾吾,似有千言万语不能说出口。

    沈长林微微蹙眉,这是万永珺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