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是谁”

    隔音效果太好, 鹿呦鸣实在听不见更多的信息。只听了个大概，她沉沉的叹口气，心里的那股好奇劲儿摁下去了又爬起来, 抓得她的心痒嗖嗖的。

    翘首以盼的新年到来，到处都弥漫着热闹喜庆的味道。

    大街上红灯笼一串接一串, 一排排的小商铺门前贴了对联, 就连街道两旁的大树上，都挂满了迎新年贺新春的红色卡片。

    程家也不例外，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动了起来, 收拾屋子扫去尘埃。

    一大早，鹿呦鸣就帮衬着林姨打扫房间。

    害怕她磕着，林姨赶忙阻止“呦呦, 你别碰，我来就好了。”

    鹿呦鸣听言微笑摇头, 一边扫地一边跟她说“我没事, 林姨。”

    劝阻不了, 林姨笑着看她, 眼里生起几分怜惜“你这孩子”

    这孩子来程家已久，性格温软, 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乖乖巧巧也不逾越规矩, 甚至有时候还会帮她一起干活。

    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姑娘。

    扫完地，鹿呦鸣又去院子里帮忙修剪了花朵。

    昨晚刚下过雪，地上的鹅卵石变得湿滑，一个不注意很容易摔倒。她拿着修剪刀，踩着松软的鹅卵石靠近。

    黎城温度最近有些低，院里的花枝树叶都耷拉着脑袋, 一副快枯萎的模样，上面还有些没有完全融化的雪。

    捏着一小节枯叶，鹿呦鸣将它剪下。就这样，她认认真真的干着活，小路一旁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她停下动作来，抬头看去，见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看上去和程明盛一样大的年纪，穿一身深灰色棉衣，杵一根木制拐杖，身后还跟了一个成年男人。

    鹿呦鸣疑惑，就在自己苦思冥想他是谁时，他身后的那个年轻男人突然扭头过来，对上了她的眼。

    一惊，鹿呦鸣赶忙挪开眼神，低头继续修剪花枝。

    脚步声慢慢远去，鹿呦鸣才敢抬头看，他们进了屋。

    悄悄地，鹿呦鸣也跟着过去了。她手里拿着剪刀，放慢脚步轻声走。不专心总能酿成大祸，阶梯没踩稳，脚下一滑，鹿呦鸣一屁股摔到地上。

    她吃痛的“嘶”了声，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时，程聿深突然走来，见到她坐在地上，赶忙跑过来将她扶起。

    “怎么摔了”

    鹿呦鸣扯扯嘴唇“不小心摔了，我没事的。”

    程聿深不放心，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后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有没有磕到哪里”

    “没有。”

    直到真没打量出哪里磕破了碰伤了，程聿深才松了口气，连连嘱咐道“下次走路小心点。”

    鹿呦鸣点头，嘴角还溢了些笑，“嗯，知道啦。”

    想起刚刚自己看见的那两个陌生的人，鹿呦鸣忍不住问“哥哥，我刚刚看见两个面生的人进了屋，那是谁啊”

    小姑娘睁着眼，不怯场的看着他，里面满满的求知欲。程聿深笑笑，揉揉她毛茸茸的发顶，跟她说道“那是爷爷的好友，苏琰之。”

    之前从没听程聿深提起过。

    见鹿呦鸣还很疑惑，程聿深又说“苏爷爷是爷爷的朋友，年轻时爷爷当了兵，两人淡了联系，但两人感情不减当年，在爷爷退役回来后没多久就进入了商业这个圈子，是苏爷爷一路帮助，才有了爷爷的今天。”

    鹿呦鸣恍然大悟，但也没多想，跟着程聿深进了屋，还没走到客厅，里面就传来了苏琰之的笑声。

    “你太客气了，盛兄，我们冉冉未来能有你这样的爷爷，我倒也放心了。”

    “冉冉懂事，未来要是能有她在聿深身边，我也就不操心聿深了。”

    他们的话如风，悉数落入鹿呦鸣的耳朵里。鹿呦鸣停住脚步，停在原地怔然发神。

    她刚刚又听见昨晚那个名字。

    安安。

    莫名的，她想起之前在程聿深卧室门前听到的对话。

    “爷爷，你就别乱做媒了，我要去相什么亲”

    难道哥哥真的要去相亲

    心底的害怕滋长，袭遍她全身，刺骨又发冷。

    见跟在自己身后的鹿呦鸣没跟上，程聿深回过头来，“怎么不走了”

    猛然回神，一双请冷冷的眸子对上他的眼，而后，主人开口，声音平淡“来了。”

    鹿呦鸣上了楼，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心里像是憋了一股气，下不去也上不来。

    满脑子都是哥哥相亲四个字，让她略显焦躁不安。

    鹿呦鸣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从旁边拿起一本书，翻开看，密密麻麻的文字瞬间充斥着大脑，可始终连不成一句话。

    新年除夕夜，林姨做了饺子和汤圆，寓意新的一年团团圆圆。

    吃过晚饭后，鹿呦鸣窝在客厅里看晚会，在此之中，她收到了阮小念的新年祝福

    阮小念呦呦，新年快乐呀

    鹿呦鸣笑了笑，打字回复谢谢，你也新年快乐。

    鹿呦鸣笑得开心，程聿深撩起眼皮看过来，闲闲来一句“跟谁发信息呢，这么开心”

    握着手机的手一抖，鹿呦鸣抬眼看去，程聿深懒懒的靠在沙发上看报纸，闲情逸致写在脸上，好像这一问也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

    明了这个意，鹿呦鸣心一横，煞起风景来“不告诉你。”

    应是没料到鹿呦鸣会这样说，程聿深闲情逸致的脸上稍露了些惊讶，“这么叛逆”

    鹿呦鸣顺着这话接下去“嗯。”

    “”

    后者被气笑了，呵笑一声，气息从胸腔里发出，带了些磁性。

    小姑娘窝在沙发的一角，手里捧着手机，一会儿笑出声来，一会儿又压低着声音笑得前仆后仰，很难让程聿深不关注。

    笑声和晚会的音乐声混杂在一起，让程聿深莫名的集中不了注意力，再三思索下，他决定放弃，将报纸放到茶几上，起身离去。

    鹿呦鸣装模作样笑得夸张，将程聿深的举动尽收眼底。

    他起身离去后，鹿呦鸣就放下手机立马偷偷跟上，屋内没有程聿深的身影，她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有一点点过分了。

    她不应该这么跟程聿深说话的。

    阖下眼睫，鹿呦鸣轻咬着嘴唇，心里充斥着内疚的情绪。旁边屋里传来动静，鹿呦鸣扭头去看，见程聿深从那屋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仙女棒。

    见到她追来的身影，程聿深眼下也明了个大概，朝她晃了晃手里的仙女棒，勾着嘴唇“叛逆的小孩儿，玩儿不玩仙女棒”

    跟着程聿深来到大院。

    夜晚的风冷的刺骨，鹿呦鸣轻缩了缩身子，看着程聿深，问他“哥哥，你上哪里找的仙女棒”

    程聿深一边用打火机点火，一边回复道“上次顺手买的。”

    火机发出轻微的“嗑哒”声，一簇橙色的小火苗蹿起，照亮两人。明灭可见的光里，忽明忽暗，鹿呦鸣看着程聿深，心里生起另一番情绪。

    他点燃仙女棒，白光迸射，一瞬间又亮了许多。

    鹿呦鸣看着肆意燃烧的仙女棒，眼里暗生欢喜，她不禁感叹“好漂亮啊。”

    程聿深将手里的烟花棒递给她，鹿呦鸣接过，轻轻的挥了挥。白光在她面前跳舞，映在明亮的眼睛里，她深深的弯着唇，看着它一点一点燃尽。

    两人玩儿到了零点。

    天空中绽放着各色的烟花，绚丽多彩，一声接一声的响起时，鹿呦鸣转头看着程聿深，眸里清亮，笑容清浅，真心祝福着“哥哥，新年快乐”

    程聿深弯唇，“新年快乐，小孩儿。”

    跨过这个年，大家又各自忙碌。学业下期是毕业季，程聿深似乎更加忙碌起来，几乎不怎么回程家，为了方便，他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屋。

    偶尔回来一次，也只是拿点资料文件，拿完就走，也不会在家多留一会儿。

    刚开始会不习惯，可久而久之，鹿呦鸣就逐渐习惯了，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学习紧任务重，鹿呦鸣早早起床吃饭，下楼时遇见了程明盛。她甜甜的跟程明盛打了招呼，然后坐在一起，共享早餐。

    早晨易犯困，鹿呦鸣眨了眨迷蒙的双眼，埋头吃着早餐。

    坐在一旁的程明盛正拿着iad在看财经频道，里面正在对一位财经人士做专访介绍。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电波平稳的传来“苏念冉小姐创办爱心基金会没多久，这次又向不发达国家捐赠物资，看得出来是一位很有爱心的人；您年龄尚小，在金融界尚未稳定脚跟，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有何影响”

    紧接着，传来一道细柔好听的声音“您多虑了，以我的看法，创办基金会和在金融界站稳脚跟是两码事，相反，我认为创办基金会为那些不发达国家的子民一些帮助反倒能够帮助我在金融界立足。”

    “我认为商业人士眼里不应该只有利益，应该多看看世界上那些残缺温暖的地方，将利益转化为温暖，我觉得，这才是一个商业人士最值得做的事情。”

    iad里传来的声音让鹿呦鸣不禁稍稍抬头，悄悄看向程明盛。程明盛嘴角挂着满意的笑，脸上写满了自豪。

    林姨端了两杯牛奶过来，才刚放到桌上，程明盛就跟自来熟一样，和她分享着自己的喜悦“这冉冉可是越来越懂事了，在澳洲创办了基金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那些不发达国家，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林姨也跟着笑，像唠家常一样，“苏小姐本来就善良，还懂事，不用想也知道她会这样做。”

    程明盛满意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随即又感叹万千“那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爱工作了。”

    林姨“苏小姐努力上进，这是好事，老爷子，您可不要挫了人家的锐气。”

    两人的脸上拂满了笑，鹿呦鸣思绪万千，小口嘬着牛奶。

    用最慢的速度吃完了早餐，鹿呦鸣也接收到了很多大量的信息。

    比如那个叫苏念冉的女孩儿在澳洲，是爷爷很喜欢的一个女孩儿，以及，她和程聿深青梅竹马，还是他未来的相亲对象。

    苏念冉不是她口中的那个安安，是程聿深那本书上，刻下名字的女孩儿。

    上学差点迟到，进门前被讲台上的老师说了一嘴。

    鹿呦鸣灰头土脸的回到座位上坐下，拿出语文书。

    同桌阮小念看着她一脸兴致缺缺像没睡醒一样，没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小声询问“昨晚熬夜啦”

    鹿呦鸣扭头看她一眼，摇头，脑袋里一直装着林姨和程明盛的话，语气淡淡“我没事。”

    阮小念盯着她看了许久，没见着有熬夜后留下的黑眼圈，觉得不对劲“不对啊，那你今天早上怎么来这么晚你以前可是比我还早到的。”

    “都说了没事。”

    语气突然加重了些，阮小念有些错愕。

    觉得如果她再问，鹿呦鸣就要生气了，阮小念懂事的闭了嘴，没再打扰她。

    一天下来，阮小念觉得鹿呦鸣变了很多，变得忧伤了，还深沉了。

    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样，阮小念一手撑脸，胡言乱语道“难道压力大了”

    也不对，在鹿呦鸣的世界里，就没有“压力”这两个字。

    鹿呦鸣的反常不仅被阮小念看到了，丁嘉玮也意识到了。

    趁着她去打水的间隙，丁嘉玮走向阮小念的座位。

    他嗓音清明，喊她“阮小念。”

    阮小念转头，看见是他，有些疑惑，就在她出声想问他要干什么时，丁嘉玮就率先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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