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好奇
作品:《长公主想让我谋反》 这与郁灯泠一直以来的规矩习惯太不相符。
吃了东西还能不洗漱,她不相信,挑着眼梢看向薄朔雪。
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也能看出她的质疑。
薄朔雪面不改色,依旧淡然道“世人都说我学富五车,殿下的藏书阁里,大半先贤所著我都能倒背如流。”
这还已经是谦虚后的说法。
“所以呢。”郁灯泠奇怪地继续看他。
“所以我说的就是对的。”薄朔雪笃定地说完,把盘子推得更近了些,转移话题道,“吃点小蛋。”
郁灯泠顿了一下,接着嗤笑一声“小蛋。”
她故意学着薄朔雪的语调重复,眼角眉梢流淌过浅浅的戏谑,仿佛一段名贵的素锦上,流动着一层浅浅的银白月光。
薄朔雪眼尾颤了颤,耳根没来由的一烫。
鹑鸟蛋本就袖珍,送进宫来的更是上上品,白白嫩嫩,十分小巧。
幼时娘亲总是称呼它为“小蛋”,薄朔雪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就一直这么叫,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为何被这长公主学起来,仿佛在嘲笑他一般。
薄朔雪不想在郁灯泠面前露怯,即便心中有些羞窘,也强压下去,并未表现出来。
只沉默地摆弄起那些餐盒,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发生。
好在郁灯泠没有继续取笑他。
她伸出指尖,捻起一枚鹑鸟蛋,在蛋尖儿上咬了一下。
郁灯泠口小,平时又惯常是懒散着不动,叫她吃个鹑鸟蛋,她也懒得费力气张嘴一口吞了,而要分两口吃。
薄朔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会喜欢吗
毕竟,他也是费了心亲手挑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薄朔雪猛地一怔,随即赶紧将这些念头挥散。
鹌鹑蛋没有加任何调料,只是用清水煮熟的。虽然放了一天,但一直用热水温着,跟刚煮出来时味道差别不大。
软嫩的口感,咬破之后蛋黄清香又糯糯的,嚼碎了在齿间,既有漫开的香气,又有食物的饱足感。
郁灯泠很快就忘记了黄豆浆,一口一个鹑鸟蛋,慢慢嚼着。
以前不是没吃过,但或许是今日饿得狠了,它又出现得很及时。
郁灯泠第一次觉得,鹑鸟蛋很不错。
黄豆浆也不错。
吃完一碟鹑鸟蛋,郁灯泠喝了一小杯清茶,又看向薄朔雪。
什么也没说,但薄朔雪却自然而然明白过来。
她还要吃的。
薄朔雪又低头扒拉那食盒,在里面挑选了一些油盐不重的豆腐和青菜,夹出来给郁灯泠。
途中有一瞬间,薄朔雪十分怀疑自己,究竟是进宫干嘛来了。
为何竟当真如此顺手地服侍起了长公主。
他还没来得及唾弃自己,郁灯泠就伸手从他手中接过了木筷。
微凉的指尖轻轻碰到了薄朔雪的手背,打断了他的念头。
薄朔雪下意识看过去,郁灯泠已经就着小木桌吃起来。
本就松松挽着的乌发被她蹭来蹭去,更没了形状,挡住大半张脸,从薄朔雪的角度,只能看见挺翘的鼻尖,和脸侧一点点白皙的肌肤。
她先把一碗豆腐一口一口吃光,又喝了一碗汤。
对饿了一天的人来说,这些已经够多了。
薄朔雪本想出声阻止,但是看见郁灯泠像吃面条一样,把青菜咬在嘴里,一点一点吸进去,再包在两颊,默默地木着脸嚼着。
一下子,薄朔雪不小心忘了要说什么。
郁灯泠嚼了半晌,才把青菜咽下。
垂着眼皮冷淡地指责“没味道。”
薄朔雪张了张嘴,下意识地解释“放凉了。”
青菜放凉了本就不如原本的味道,哪怕是夏天也如此。
郁灯泠继续指责“难吃。”
难吃是他的错吗薄朔雪不想替青菜接受她的控诉,干脆动手收起食盒“不是难吃,是你已经吃饱了,所以觉不出滋味。”
饥饿减退,食欲自然也就减退。
“吃饱”郁灯泠皱眉,似是仔细想了一下,“我没有。”
薄朔雪不想跟她争辩。
连自己饿得腹痛都不知道要起来吃东西的人,怎么能指望她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吃饱了呢。
他简单收了一下,便叫侍女进来端走,并把桌子清理一下。
婢女不知为何都战战兢兢的,擦着桌子时,小心翼翼地生怕离他太近。
薄朔雪蹙了蹙眉,并没在意。
等到侍女都退下,郁灯泠像一只慵懒的猫儿似的,又趴在榻上,拿着自己的衣带摆弄。
薄朔雪见了觉得不妥。
有心想叫她起来消消食,但是心知她绝对不会听。
便干脆把话头咽了下去。
其实这跟他根本没关系。
至少现在,这长公主是饿不死了。他该做的,也就这些。
他起身欲走,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背的汗。
薄朔雪这才想起来,临近立夏,这屋里竟还烧着炭。
原先他身上沾了雨水,又一直待在门口吹冷风,还不觉得,现在在屋里待了这么一会儿,已然是热得受不住了。
薄朔雪刚起身,手臂便被人给捉住。
他回过头,长公主凉凉的掌心拉着他。
“去哪不是说了要你侍寝。”
郁灯泠肚腹不痛了,不再恹恹躺着,也有气力继续挑衅他。
薄朔雪顿时有一分后悔,心想自己是不是把她喂太饱了。
他沉声“松开。”
郁灯泠不言语,只拿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表示她并不打算听从。
先前那番捉弄,和如今被困宫中的处境,又涌上了薄朔雪的心头,点燃压抑的怒火。
他眼眸收敛,甩手脱离了郁灯泠的掌控,一刻也不再停留,跨步出去。
身后珠帘碰撞着发出响声,薄朔雪没有回头。
一路走到外殿,天边恰好滚过数道闷雷,雨淅淅沥沥下得更急,夜风吹得树影飘摇,也把雨吹得到处都是,门口地板已经湿了一层。
两个太监小心翼翼地靠近前来,问询道“侯爷还没用晚膳呢,这会儿下雨了,是依旧去前厅,还是让奴婢去提过来,在外殿用”
薄朔雪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先没有答话,像是在出神。
过了稍许,薄朔雪才出声。
“殿里为何还烧着炉子”
太监恭谨地答道“这是殿下的习惯。殿下畏寒,往年也是如此,不到最热的时候,都要在殿里烧炉子,夜间还要盖厚棉被。”
薄朔雪听得脸色都有些皱了起来。
他想到自己,入夏时,只穿绸裤都有时热得难以入眠,那长公主竟还要盖棉被
他想到什么,又觉得不对劲。
“若是她畏寒,为何榻边的窗子却在大雨天开着”
“这”太监答不上来了。
支吾半天,只好说“殿下没有吩咐,奴婢们也不敢胡乱自作主张。”
的确,这事若要追究起宫人,也是有些没道理。
这宫里的奴婢难道还能不听主子的尤其那长公主脾气那样差。
薄朔雪沉默不语。
那个人是不知饱饥的,又畏寒,在那么热的屋子里,她的手心还是凉的。
分明怕冷,却没人给她关窗。
真是奇怪。分明浑身上下都像长满毒刺般令人厌恶,却又繁丽,脆弱,令人不自禁觉得可怜。
薄朔雪收回神。
他可怜那个长公主
别自作多情了吧。
薄朔雪没再说什么,提步往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留下吩咐“把殿里飘雨的窗子都关了,还有,叫小厨房明日起膳食不必多送,务必清淡可口。”
小太监连忙应下。
平慈宫中,檀香袅袅燃起,皇太妃卸下了所有金银首饰,只着简单粗棉,跪在蒲团上,对着佛像一脸虔诚。
佛堂内除了皇太妃空无一人,安静得听不见一丁点声响。
皇太妃微微阖目,一边回想着今天的事。
灯宵宫,真是越发荒唐了。
郁灯泠安静了没几天,这就又开始出乱子。
这回,还作了个大的。
让侯爷当娈宠她怎么敢说出口。
薄家虽然世代为臣,但也不是好惹的,郁灯泠,越来越会添麻烦。
有那么一刻,皇太妃也曾怀疑过。
郁灯泠这样造作,是不是故意为之。
可是左思右想,这薄家与秋氏一族从无牵扯,更何况秋影已经死去多年,薄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才来结交郁灯泠。
况且看那薄小侯爷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对郁灯泠十分憎恶的样子。
但是,郁灯泠这番行止
罢了。
在旁的人身上,这定是极不寻常的。
但是在郁灯泠身上,却不值得大惊小怪。
郁灯泠就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皇太妃肩头耸动,险些笑出了声。
想到还在佛前,便赶紧收敛住心思,免得心中所想被佛祖听去。
手中又重新转动念珠,心中祷祝起来。
愿佛祖护佑皇帝,早日苏醒,早日痊愈,信徒愿余生吃斋念佛,永伴佛前。
宿在灯宵宫的第一夜,薄朔雪难免有些辗转反侧。
想到那长公主,薄朔雪忍不住多了几分好奇。
她竟只因为不想动,不惜将自己饿出毛病,那若是要她做点别的,岂不是更加为难。
若是离了宫人,她的生活起居还能维系吗政务又是谁来处理,立夏之日,朝中还要举办夏烈节,她能顺利出席吗
好奇的事情越多,想的便也越多。
意识到自己脑海中全在想那长公主的事,薄朔雪僵了一下,面色顿时扭曲。
那位殿下如此可恶,有什么好想的。
若说长公主是见色起意,可这共处的整整一个下午,长公主并未主动开口与他说过一句话。
可若说长公主对他并没有别的念头,那位殿下却动不动就说出侍寝之类的言语。
想来想去,薄朔雪终于得出了一个答案。
手掌垫在脑后,双眸盯着帐顶,沉怒愈浓。
她的的确确就是在戏弄于他。
可,这又是为何。
是想借此敲打薄家
但明明有更简单的法子。
是他惹长公主不悦
可他与长公主上一回见面,都已是十年以前的事。
想来想去,最终带着满腹不悦入眠。
翌日一醒,又被几个太监连哄带劝地“请”到了郁灯泠那里去。
郁灯泠已经醒了,倚在软榻上,肩上裹着柔软的毛毯,掩着嘴打哈欠。
薄朔雪匆匆扫她一眼,便转去前厅用早膳。
这回薄朔雪吸取了教训,明明已经吃够了,却并不放下碗筷。
就为了把时间拖长一些,好让与那殿下共处的时间减少一些。
这顿早膳便变得极其漫长,等了又等,也不知旁边的小太监是不是看出了端倪。
悄悄凑前来,在他耳边小声道。
“侯爷勿要担忧,您不必与殿下共寝,就像昨夜一样自便即可,太妃不会让殿下为难侯爷。”
薄朔雪微顿。
太妃并未派人来问询,是如何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薄朔雪想到那日太妃说,会时时关心于他。
看来,太妃在这灯宵殿中安置了不少人马。
太妃为何对长公主如此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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