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0章 番外7:找重游戏(二)

作品:《逐鸾

    谢兰胥离开荔府后, 荔夏立即受到大哥和父亲的诘问围攻。

    “太子为什么要借书给我我怎么知道”反复逼问下,荔夏越发不耐,“父亲和大哥想知道, 怎么不直接去问太子”

    好不容易才从围攻中逃出来的荔夏刚一回到后院, 跟随母亲王氏出去走亲访友的荔知便从前院走了回来。

    “阿姊”荔夏满腔无语找不到人诉说,正想竹筒倒豆子倾述给阿姊,却发现她神情有些恍惚,“阿姊你怎么了”

    “啊没事。”荔知回过神来, 勉强笑了笑, “般般怎么了”

    “胡说,阿姊脸上分明写着有事。”

    荔夏将心中那点不重要的小情绪和不重要的太子殿下扔到脑后, 一门心思在荔知的事情上。

    “阿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真的没什么。”荔知按了按她的手, 示意她别再追问。

    “阿姊总是有事情自己一个人扛, 我已经大了, 可以给阿姊分担了。”荔夏鼓起脸颊, 不服气道。

    荔知被她逗笑,捏了捏她鼓起来的脸颊。

    “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 才是长大了。”

    荔夏最终还是没打探出阿姊的心事。

    之后阿姊也表现得一切如常, 显然是不愿让她担心。

    笨蛋阿姊。

    荔夏在心里想, 她一定不知道, 她装得再像,她也能一眼看出她的真心。

    因为她们是牵着手一起诞生的双生姊妹啊。

    荔夏有心探寻, 便没有能在她眼前隐藏的秘密。不过一日, 她便探听到外界传闻怡太妃有意为凤王请旨赐婚的事情。

    阿姊的脸,也在凤王拒绝赐婚的消息传出后重新有了血色。

    阿姊有了心仪的人,所以才长大了吗

    若是几年前, 荔夏一定会为阿姊要离自己而去的事情感到怅然若失,但如今,想到阿姊有可能和喜欢的人终成眷属,她便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还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真是奇怪。

    更怪的事情还有,虽说此前谢兰胥说过下次登门拜访时会带上那本异域志,但是荔夏没想到“下次”就是两日之后。

    天色刚亮,她还在与周公吹牛,就被四五个一脸紧张的丫鬟从床上毫无征兆地扯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

    “太子殿下来了,老爷让小姐赶快收拾起床”

    “什唔唔”

    一张拧过温水的汗巾遮住了她的面孔,在她脸上大力摩擦起来。

    就这样,荔夏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穿上了以前从未穿过的罗锦,戴上了以前从未戴过的珍珠耳饰,插上了以前从未插过的金簪子,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镜子妍丽的自己,恍若真正的二品官员家中的金贵嫡女。

    可惜,荔乔年没有嫡女,也不会在派不上用场的儿女身上花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这些华丽的衣饰穿戴在荔夏身上,她只觉得发烫发慌。

    带着不情愿的心情,她被人赶鸭子上架到了荔府的后花园里。

    天色刚明,无数晶莹的露珠在满园牡丹花叶上垂悬欲滴。

    幽幽的花香飘荡在湿润的清晨里。

    荔夏深吸一口气,走向凉亭里的一袭青紫色的人影。

    谢兰胥坐在凉亭石桌前,似乎在与自己对弈。

    他放下一枚白子后,又沉思片刻,一手挡着大袖,一手拾起一枚黑子下在棋盘上。

    “太子殿下。”

    荔夏走到凉亭外,停下脚步,向着亭子里的人行了一礼。

    “嗯,过来坐。”他轻声道。

    荔夏偷偷抬眼瞧了一眼他的模样玉洁松贞的美男子,无怪外界传闻有如其父。

    但有如其父,只是外表就够了吗

    她在谢兰胥对面小心翼翼坐下。

    “会下棋吗”他问。

    荔夏看了眼棋盘“不会,要我叫父亲过来陪殿下对弈吗”

    “下来试试。”谢兰胥说。

    太子发话,荔夏只能硬着头皮研究棋盘,试探地拿起黑子落下。

    她下得随意,谢兰胥也不说她下得对与不对。

    一来二去,棋盘竟然落满了一半。

    荔夏一边瞅着太子的脸色,一边小心拿起被黑子封锁起来的两颗白子围满了便是吃掉,应当是这么个下法吧

    谢兰胥还是不说对与不对,只是唇边浮起一缕若隐若现的微笑。

    “接下来我们换一种玩法。”谢兰胥说,“棋子只能以跳马的形式落下。”

    “跳马”

    “就比如”

    谢兰胥拿起一枚紧邻黑子的白子,在黑子身上跳过,落在黑子旁边。

    还有这种下法

    荔夏接受这种下法后,重新研究起棋盘走势,不知不觉就投入进了游戏中。

    等到回过神来,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对面的谢兰胥

    “我赢了”

    谢兰胥含笑点头“般般赢了。”

    “我”荔夏刚要兴奋,忽然回过神来,一脸警惕地瞪着谢兰胥,“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如果我说,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会信么”

    荔夏立即摇头,笃定道“我没说过。”

    “你说过,”谢兰胥脸上的笑意淡了,那一度伏身于笑意里的尖锐充盈他的眼底,“只是你忘了。”

    荔夏没顶撞他,但心里依然笃定自己没对外说过自己的小名。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她怎么可能会将阿姊取的小名告诉一个两面之缘的外男

    这太子,是不是头脑有些问题

    “这是我上次和你说过的异域志。”谢兰胥恢复如常,将几册古籍置于石桌上。

    荔夏困居荔府,平日最大的兴趣就是收集地理志,通过文字,神游山川海河。见到那几册古籍,也顾不上思量太子的头脑问题了,迫不及待地拿起古籍翻了起来。

    除了谢兰胥此前承诺过的异域志,竟然还有两册她从没读过的山川志。

    荔夏快速浏览了几页,便被勾起浓浓的兴趣。

    “这几本书,能不能”她猛地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地看向对面的谢兰胥。

    后者笑道“自然,本就是为你带来的。”

    荔夏高兴得只差从石凳上跳起来,也不在乎太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多谢殿下”她端正表情,诚心诚意地向他行了个礼。

    “只有你我的时候,不用拘谨多礼。”谢兰胥说。

    荔夏已经兴冲冲地翻开了异域志的第一页。

    “荔姑娘对地理志感兴趣,可知道燕地边境一个叫鸣月塔的地方”

    荔夏头也不抬道“当然知道,世人传说中的苦寒之地,三千里流放的最终地。”

    “荔姑娘觉得鸣月塔是个怎样的地方”谢兰胥说,“荔姑娘自己的看法,而不是世人的。”

    “我”

    荔夏诧异地抬起头。

    谢兰胥点了点头。

    她也没去过鸣月塔,怎么能有自己的看法

    似乎是见她冥思苦想,谢兰胥进一步细化了问题

    “听见鸣月塔这三个字,荔姑娘害怕吗反感吗”

    荔夏松了口气,摇头道“不害怕。”

    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些奇怪。

    世人都怕的鸣月塔,为什么她听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是因为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有去那里的机会吗

    她自己还搞不清楚,谢兰胥已经笑了起来,不同于那些浮于表面的微笑,这一回,他似乎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我会等到般般记起来的那一天。”

    “记不起来也没关系。”

    “只要我还记得,”他笑道,“般般就是般般。”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令她局促地避开视线。

    太子,果然脑子有毛病。

    此后数日,谢兰胥时不时就会登门拜访。

    名为拜访中书令荔乔年,实则却是拜访庶女荔夏。

    这件事虽然目前只有府中人士知情,但已经足以惊呆众人眼睛。

    毕竟,此前板上钉钉要入宫做娘娘的,是双生子中的那位姐姐。可眼下,新皇登基,励精图治,帝后感情又琴瑟和鸣,大臣几次请愿大选都被驳回。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有人萌生了其他的想法。

    入不了后宫,入东宫也不错。

    于荔家而言,充分又柔顺的荔知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奈何太子不按常理出牌啊

    荔乔年几次将荔知和太子安排到一室,太子都只会微笑道“荔夏何时才来”

    太子那微笑,莫名地让他后颈一凉,只能又派人叫来荔夏。

    荔乔年每晚都在拍大腿哪怕是荔香也行太子怎么会看上那个顽劣不堪的荔夏

    白天,他又暗自观察这个一直被他疏忽的女儿,竟然有什么独到之处。

    这么一观察,他还真发现了一丝端倪。

    一上书房,荔夏就逃课,一学女红,她就生病。但她独爱地理志,他试着给了几本收藏中吃灰的地理志孤本,过了两天再随口问了几个孤本上的问题,她竟对答如流,还颇有自己的一番看法。这说明她聪明,只是过于桀骜,不愿将心思花在不喜欢的事物上。

    并且,她分明是个女子,却比好多男儿更胆大。

    有一次,他竟然看见她徒手抓蛇,像把玩麻绳那样玩弄那蛇于手心。

    事后,她向大惊失色的自己解释,那蛇无毒。

    就算无毒有几个寻常人会捉蛇玩耍

    还有一件事,真正让荔乔年对这个女儿改观。

    家中四个庶子庶女,还有一个他从小偏爱的嫡子,其中四个都被荔夏管得服服帖帖,一个对她不好的字也不肯往外蹦,一个成年的大哥,提起荔夏,竟然也说不出什么坏话。

    如果是荔知也就罢了,荔夏可是从小他没在意过的女儿,爹不疼,娘没了,像一棵没人管的野草,任由其自生自灭。

    他忽然生出一种想法,也许真正适合在宫中生存的,不是荔知这样琴棋书画俱美,性情柔顺善良的大家闺秀,而是那机灵狡诈,胆大心细的野蛮之草。

    从荔乔年开始慈眉善目地称呼荔夏为“夏夏”开始,荔府的风向一夜之间便转变了。

    荔知变成了双生子中无人问津的一个。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