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第 17 章
作品:《错以为竹马在女扮男装》 薛成璧一开口,其他小郎君都惊呆了。
眼前这个高挑俊逸的小少年,竟然就是薛环嘴里那个一无是处、疯癫古怪的庶长兄
薛环还因为“敬爱”兄长,偷藏了他绣的荷包
编故事都不敢这么编。
薛环吞了苍蝇似的恶心“呸我可没有你这种疯子做兄长”
薛成璧笑容不变,周瑭却反驳道“三表兄不懂孝悌,没礼貌,才不配当二表兄的弟弟。”
软糯糯的童音一本正经,小大人似的教训坏孩子。
小郎君们都笑起来“三郎,这小妹妹可一点都不向着你,真的会送你荷包吗”
薛环的脸色像打翻了酱料碟子。
韩六想帮他找场子,转而质问薛成璧“薛二公子,方才我没听错吧。你说,这是你绣的荷包”
薛成璧淡淡“嗯”了一声。
“针线都是内宅妇人的活计,我可没见过哪个小郎君玩绣花针。”韩六语气轻蔑,“你能证明吗”
薛成璧将荷包展示在小郎君们面前,手指尖不紧不慢地划过兰草叶。
“左手持针,行针轨迹和收线手法与右手持针的人不同。整个侯府会针线的,只有我一个人用左手。”
韩六抱臂道“那怎么证明你是左撇子”
周瑭抿唇。
因为主角的右手被二爷打断了,早就落下了残疾。
想证明很简单,但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开那层鲜血淋漓的旧疤,主角心里该有多难受
“她只能用左手,”周瑭抢着说,“真的我证明。”
韩六以为他心虚,不依不饶道“你一个小娃娃当不了证人,须得我亲眼见了才作数。”
“你真的要看”薛成璧似笑非笑。
韩六不耐烦“别磨叽了,快”
话音未落,一只手掌陡然按在韩六眼前。
因为瘦,薛成璧的手指骨节格外分明,显得骨感有力。五指大张,似乎轻易就能把韩六的头颅捏碎。
苦涩的药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压抑得令人窒息。
手心里,狰狞的割伤纵横交错,几乎没有一处好皮肉。
韩六脸上骤然失了血色,退了半步。
其他小郎君也陷入了沉默。
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们,连做重活的粗糙的手掌都没怎么见过,现在却看到了这样一只饱经磨难的手。
他们府里的庶子,可不像薛环的庶长兄这般凄惨。
薛环这个嫡子做的,未免也太过残忍。
几个善良的小郎君,不着痕迹地离薛环远了些。
薛成璧徐徐扬起手腕,就要展示手腕处那道丑陋的疤痕。
一双小手忽然伸上来,紧紧捂住了那道疤痕。
“不要再看了。”
周瑭杏眼水汪汪地望着那些小郎君,嗓音里软软的满是恳求。
“阿兄们行行好,二表兄已经很辛苦了,不要再欺负她了”
小郎君们本来只想凑热闹,没想闹得这么僵硬。现在听了小孩这番话,心下都有些愧疚。
“小妹妹别难过啊,阿兄们都知道了。”
“荷包不是你的,也没送给薛三郎。阿兄们都给你作证,你放心好了。”
安慰声中,周瑭轻轻道了谢。
他头顶两个圆圆的小揪揪乖巧可爱,有个小郎君实在心痒,就想伸手抚摸。
却被薛成璧冰冷的视线扫射,讷讷收回了手。
其实薛成璧很煎熬。
从刚才开始,周瑭的小手就握着他的手腕。
肌肤相触,绵软而刺痛,温暖而灼烧。
度日如年。
薛成璧试着挣动了一次,没能挣开。
但如果再多用一分力气,就会吓到小孩。
于是只能僵硬地留下来。
因为极力克制忍耐,他拳头紧攥,手背时不时跳起青筋。
看见疯兄长和小表妹“亲亲热热”,薛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连平日里唯他马首是瞻的狐朋狗友,竟也吃了汤似的,劝他不要发火,拦着他不许他动粗。
薛环恼羞成怒,指着薛成璧破口大骂“玩绣花针的娘娘腔兔儿爷”
周瑭气鼓鼓地要和他理论,被薛成璧轻轻一揪,拉了回来。
其他小郎君也赶紧拉走薛环,转移话题道“三郎,你不是驯养了一群猎犬吗带哥儿几个去看看呗。”
“别提了,这几日接连死了好几条猎犬。”薛环边走边道。
“莫不是染了什么疫病吧”
“疫病哈,准是沾了疯子的晦气,硬生生被克死的。薛二就是个活煞星,你们可千万别靠近他。否则就会像他那个姨娘,天天病恹恹的起不来床。”
周瑭耳朵灵,隔着好远反驳道“你乱讲,她才不晦气”
这次却没人拉住他。
周瑭回头。
薛成璧抽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所到之处,看热闹的人群纷纷避让,不懂事的小孩子也被各自的奶嬷嬷抱走。
什么煞星、晦气、克人这个小郎君确实有几分可怜,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明哲保身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得罪了这个没有前途的庶子,也没什么妨碍。
周瑭心中微凉。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他再一次深切地体验到了这个道理。
夜幕低垂,周瑭轻轻扣响了薛成璧的窗牖。
里面没有响动,但窗牖留了一条缝隙,周瑭不费力就能推开。
房里没点灯,火盆泛着隐约的微光,薛成璧正盘坐在榻上冥想。
周瑭放下食盒,在火盆前暖手“今天冬至,嬷嬷特地煮了赤豆糯米饭,二表兄要尝尝吗”
薛成璧闭着眼,没有理他。
周瑭从食盒里端起一碗红豆饭,举到薛成璧鼻子前诱惑他“红豆入口又软又甜,热乎乎地吃一口,手指尖都会暖和起来。真的不尝一尝吗隔壁小孩都要馋哭啦。”
薛成璧不为所动。
周瑭不气馁,挥舞小手扇动赤豆糯米饭的香气。红豆香飘来,反倒馋得自己咽口水。
薛成璧终于睁开眼,接过了红豆饭。
不是因为红豆香多诱人,实在是小孩端碗端得越来越摇晃,红豆粒都快粘到他脸上了。
见他睁眼,周瑭眉眼弯弯地朝他一笑。
然后又很快垮下了小脸。
“对不起,害你挨骂了。”周瑭内疚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撒气,要不,你也骂骂我”
说完他就后悔了,拍拍脸颊“不行不行,会越骂越傻的。那要不,我帮你多骂几句薛环”
“嗯”薛成璧曲起一腿,凤眸兴致盎然。
“那我开始了。”周瑭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笨蛋、小猪、大坏蛋、臭流氓”
薛成璧“”
薛成璧眼尾抽搐“够了。”
小孩吵起架来斗志昂扬,不过半个脏字都蹦不出,毫无伤害性,还容易被骂哭。
嗯,还是少给她吵架的机会为好。
“其实我无所谓。”薛成璧散漫道,“骂名那么多,也不差这几个。”
提起这个周瑭就不开心。
他知道“兔儿爷”是断袖的蔑称。
奸臣结局里公主嫁给了断袖驸马,婚后生活很悲苦。而在古代,迫于传宗接代的压力,绝大部分断袖都像那个驸马一样,在娶妻的同时与外面的男相好厮混。
所以周瑭很抵触断袖。
还有
“娘娘腔怎么能被当成骂人的词”周瑭眼里闪烁着鼓励,对薛成璧认真道,“女孩可是世界的瑰宝”
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就自卑啊。
薛成璧一滞。
瑰宝他看了看小孩。
可能有一点点符合吧。
薛成璧问起自己关注的事“我会针绣。你怎么看”
他有些在意周瑭的看法。
一个男子却会针绣,在对方眼里,会不会配不上“好人”的标准
听到这个问题,周瑭呆呆的,然后脸蛋倏然一红。
女孩子询问他针线做的如何,这是在撒娇求夸奖吗
好可爱
周瑭嘴甜甜“针绣是一门了不起的手艺,会针绣的人心灵手巧,特别有魅力。文章诗词能名垂千史,刺绣也能万古流芳。”
薛成璧紧绷的唇角弯了弯。
“你的荷包我洗过了,明天就能晾干。”
“多谢啦。”周瑭笑盈盈道,“明天晨起向老夫人请完安,我就来这里取荷包”
他走后,薛成璧端起留有余温的红豆糯米饭,一口口吃尽其中的清甜。
饭碗见底,他才恍然惊觉,自己没经过任何试毒步骤,就吃下了红豆饭。
“”
怎么可能。
他竟然对周瑭卸下了心防
“笃笃笃”,寂静的深夜里,清平院的木门被人敲响。
薛成璧目光陡然冷凝,他抽出枕下磨得锋利的木匕首,背在身后,将院门拉开一条细缝。
门缝外传来了李嬷嬷的声音“二公子,老夫人宣你明日午时去听雪堂。”
传完话,李嬷嬷便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门后,薛成璧的眉头狐疑地锁紧。
明日周瑭也要去听雪堂请安,这不是巧合。
老夫人深更半夜遣身边人来找他,究竟想做什么
冬至之后,被压抑的白昼吹起号角,一步步夺回被夜色占领的天空。
晨起时天空还是黑的,周瑭怀着忐忑,第一次去给老夫人请安。
府里三位夫人和四名小娘子已经候在厅中,周瑭入厅见了礼,李嬷嬷亲自扶他起来,把他抱到了小娘子们最末尾的圈椅上。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姚氏吃过亏,所以安安分分,不多一句嘴。薛萌震惊之后,一脸高兴地朝周瑭挤眼睛。
三娘薛蓁神思不属,而她母亲阮氏更连假笑都挂不住,说错了好几次话,引得老夫人横眉。
晨起请安后,其他人都走了,老夫人独独把周瑭留下,让他看自己插花沏茶,整顿内务。
一直到了晌午,周瑭想起去薛成璧那里取荷包的约定,有些坐不住了。
“外祖母”
老夫人打断了他“我这里的茶水点心,可好吃”
“好吃。”
“我这里的花卉禽鸟图,可好看”
“好漂亮。”
“我可以收你在房里养,你可以享用这里的一切。”老夫人道,“但我有条件。”
武安侯老夫人出身名门,嫁妆丰厚,别说是府里的表姑娘、庶女,就算是嫡女,也梦寐以求被老夫人收养。
有了她的庇护,就可以一生富贵无忧。
周瑭手指一紧,没有贸然答应,安静地望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
老夫人徐徐开口“我活着的时候,万事有我护着你。我离世之前,会给你定一门好亲事,由夫君护你。我带来的嫁妆,也都随你带去。”
“但你要发誓,只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娘子。不管是读书、进学、科举,还是骑马、舞刀弄枪,所有出头的、拔尖的、危险的事,我都不许你做。”
“有了我,你不需要再找其他人庇护。”
“比如二郎,以后就不必再与他见面了尤其是私下会面,更不需要。”
老夫人盯着他的双眼,目光如炬。
“你答应不答应”
一时间,听雪堂静默无声。
老夫人严厉的嗓音传出屋外,清晰地传到廊下小少年的耳中。
薛成璧缓缓捏紧了拳。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