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情起九

作品:《一不小心攻略了黑莲花

    谢宁正想唤许扶清一声, 却见他转身离开了, 到嘴边的小夫子三字咽了下去,而林少如打算把酒坛放进她手里。

    “不过是一坛桃花酿,谢姑娘何必同我客气。”

    林少如宛若女子般纤细白腻的手伸到空中,被一颗凭空而出的尖锐石子砸手背, 速度异常快。

    就算谢宁离得近也不知他是因什么松了手。

    哐当, 桃花酿落地,醇正的酒香散开。

    闻着酒的浓郁香味, 谢宁刚微微抬起的手僵在身侧,看了一眼地上那慢慢地渗入土里的桃花酿,又看了一眼林少如。

    她干咳几声缓解尴尬, 开玩笑儿道“看来老天爷今天不想让我喝桃花酿啊, 没事,后天寿宴,我定会喝个够的。”

    林少如眼尾微挑,轻轻地笑了声。

    “谢姑娘说笑了。”

    他似无意地将衣袖挪高,露出流着血的手背,鲜血沿着骨节分明的五指指缝流动, “这哪是老天爷不想让你喝啊。”

    顿了一下,林少如眼底掠过一抹深意, “分明是有人不想让你喝。”

    谢宁这才瞧见林少如的手背受了伤和地上那颗染了血的石子, 第一时间庆幸的竟然是自己没早些伸出手, 否则受伤的很有可能就是她了。

    “林姑娘,你手流血了。”

    谁动的手

    她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一人, 随即抬头看了一遍院子, 丝毫不见绯衣少年, 可无端端的, 石子怎么会自动飞过来。

    难道许扶清认为这桃花酿有毒,所以才大发慈悲地通过此方式来提醒自己

    那还挺仗义的啊。

    下人们眼瞧着就要上来给林少如包扎伤口,他却看着谢宁,摆手拦住他们,原来清冷的声线似多了点儿柔和,“不知谢姑娘可会包扎伤口”

    此话一出,下人们乖乖地站到一侧。

    谢宁啊了一声,有些为难,自己可不太会包扎伤口,不过既然对方开口,那就是想她亲自替他包扎,这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那个,我只会一点点,怕是会弄疼林姑娘”

    林少如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牵过谢宁的手腕,眸子难得弯起,一边拉着她往大厅方向走,一边说“无碍,我不介意。”

    可是她介意啊。

    谢宁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暗暗地甩了几下甩不掉,只得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在外人面前,他是女子,自己也是女子,两人拉个手腕又不能蛮横地扯开,她真想一锤子锤死林少如,绝对是另有所图。

    院子较为隐蔽的小亭子处,卫之玠将视线从对面的红柱子收回来,再落到前往大厅的一红一素背影上,指尖轻敲着栏杆。

    沈墨玉不解地问“林姑娘为何对谢宁这般好”

    卫之玠轻敲栏杆的动作停下,偏头看着他,没正面回答“世间一切皆有迹可循,有理可依,有给有求,林姑娘一人撑起林府,定不是等闲之辈,平日里亦不会做无用之功。”

    “可谢宁只是我们揽天书院的一名普通弟子,林姑娘有何缘由接近她。”

    沈墨玉还是不明白。

    院中树影婆娑,一片叶子随风飘进亭中,卫之玠抬手接下,指腹摩挲着叶子偏锋利的边缘。

    “你刚才可看清林姑娘是如何受的伤”

    “没有。”

    扔掷石子之人速度极块,沈墨玉根本看不清,再说,此事与林少如对谢宁好有何关系二者表面看起来并没有能牵扯到一起的地方。

    卫之玠没再说话。

    其实他看得出林少如的最终目标是许扶清,到林府不久后便察觉到了,至于谢宁,不过是林少如接近许扶清的一枚棋子罢了。

    行走江湖多年,卫之玠尽管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却耳濡目染。

    江湖民风越来越开放,不少姑娘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这并不是奇怪之事,他也认为是对的。

    林少如性子虽与寻常姑娘不尽相同,但若说对方对许扶清一见钟情,如今特意想尽办法逮着机会接近、了解他,卫之玠又觉得不太像。

    反倒觉着有几分像恨,也不知是不是他多虑了。

    林府下人极会瞧脸色,前脚谢宁他们刚到大厅,后脚就送包扎伤口的白布和药过来了,送完又安静地离开。

    谢宁认命地给林少如擦了擦血,再撒药上去。

    林少如看她的眼神莫名添上了一道专注,单手举起茶杯,缓缓地抿了一口茶,似无意间提起“谢姑娘可听说了林府昨晚发生的事”

    包扎伤口的手一顿。

    谢宁抬头望着林少如,直觉告诉她,他知道了昨晚站在房门外偷看的人是自己,干脆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林姑娘有话直说吧。”

    说完这句话,谢宁冷不丁的恍然大悟,给白布打结的力度不受控制地大了些,“慢着,你做这些事都是故意的因为我的小夫子”

    林少如有些疼,撇了一眼包得微紧的伤口,“你的小夫子”

    “咳咳咳。”

    谢宁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她就那么随口一说,想表达的意思不是他理解的那一个,但懒得解释,“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故意的”

    空气安静了几秒。

    林少如冷笑,“什么是故意的是故意让许公子看到我给你桃花酿,还是故意受伤我不太明白谢姑娘的意思。”

    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她不信他听不明白这些话,装,继续装。

    谢宁站起来,把剩下的白布放回篮子里,“我不知林姑娘跟小夫子有何恩怨,但我希望不要牵扯到我身上,我只是揽天书院的小小一名弟子而已。”

    话都说开了,她忌讳少了些。

    “好一句只是揽天书院的小小一名弟子而已。”林少如笑得古怪,“可我瞧许公子待你与常人十分不同,据我所知,应姑娘也是许公子的弟子呢。”

    是挺不同的,不然许扶清也不会想拿她去喂蛊虫。

    谢宁无语,正想回怼。

    一名妙龄少女扶着裙摆快步地跨过门槛走进来,似一阵风地拂过她,奔向林少如,说话急促,听得出内含的真情实感。

    “少如,你受伤了”

    谢宁识相地往边站,听着少女的声音,记起了她好像是叶音,那晚自己跟许扶清藏在草地里,听到过林少如唤这个名字。

    林少如见到叶音,用眉笔描过的精致眉毛微微皱起,但面上表情的虚假去掉了点儿,显得整个人真实不少。

    “我没事,你怎么又来了”

    语气不耐烦。

    叶音自然听得出他的不耐烦,失落地收回手,没回答问题,反而是看向谢宁,眼圈泛红,声腔微带哽咽。

    “你是谁”

    谢宁一听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我”

    林少如也跟着站起来,走到她们中间,完美地隔出一道界限,“她是谁与你何干,我说过了,不许你再进林府,来人啊,把叶姑娘送出去。”

    他貌似很着急地想将叶音送离林府。

    但是叶音死活不肯离开,林少如心一横,亲自拖住她的手往外拽,谢宁瞧这架势不简单,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三人才刚走到院子,啪一声,一道鲜红的手掌印落到了叶音白净的小脸上,就连唇角也被打破了,溢出些许血液。

    谢宁愣在原地,仿佛被打的那个人是自己。

    太突然了,她不禁被吓到。

    林夫人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处,打人的手还没收回来,就这样举在半空中,面部肌肉因生气抽动着,显得甚是狰狞。

    林少如反应过来,将叶音护在身后,“娘”

    “你这个贱人。”

    林夫人怒瞪着捂住半张脸的叶音,像是要把她吞掉一样,“你为何要三番五次地来骚扰我的女儿莫不是怀着有违人伦之心。”

    谢宁听林夫人说话只觉聒噪,疯疯癫癫的,并无半点儿以前的端庄识礼,正想悄悄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时,却被她一把拉住。

    只见林夫人话语转为温柔贤淑,“谢姑娘,让你见笑了。”

    变脸变得很快,宛若精神分裂一样。

    热风夹带着她的声音传入谢宁耳中,鸡皮疙瘩掉一地,想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连续抽了好几回也抽不回来,“林夫人”

    林少如要护着叶音,并没有上前拉开她们。

    林夫人看谢宁的眼神幽深得叫人看不懂,凑到她耳畔小声说话。

    “我知道昨晚是你在房门外偷看,你想知道什么今晚来找我吧,我都告诉你,对了,我也知道是谁杀的老爷。”

    “不过此事若是让他人知晓,便作不得数了,我会派人盯着你的,希望谢姑娘不要让我失望啊,机会仅此一次。”

    谢宁挣扎的动作一顿,一股阴森之气自脚底而起。

    既然知道谁是凶手,为什么还要找上揽天书院若是单纯地想利用揽天书院折磨人的法子,也无须如此啊。

    其中一定有蹊跷,谢宁紧张地咽了咽。

    “我在昨晚的房间等你。”林夫人松开了她,转头对林少如道,“立即把她带走,以后别让我再看见她。”

    口中的她指的是叶音。

    林少如没有耽搁,领着一脸惧意的叶音匆匆离去。

    谢宁待全部人都走了,才慢慢地从林夫人说的话回过神来,之前以为她因为受到往事的刺激而神志不清,却不曾想似乎不是的。

    对于晚上到底要不要去找林夫人这件事,谢宁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她确确实实想知道所有事情,但也深知林夫人不是善茬。

    谢宁失神落魄地回去,路过先前砸烂了一坛桃花酿的地方。

    脚步稍作停顿。

    瓷罐碎片已经被下人收拾好了,洒在泥土上的桃花酿此时也干得七七八八,还剩下淡淡的痕迹,唯独那醇厚的酒香久久不散。

    待在房间里的应如婉见她许久未归,出来看看,“谢宁,你在发什么呆”

    谢宁继续往前走,“没什么,刚刚这儿砸烂了一坛桃花酿。”

    夜幕拉开,谢宁沐浴过后抱膝坐在床榻上,透过撩起的纱帐看南窗外面,月光映着晃动的树影细细碎碎地落到青石板。

    应如婉整理完东西,朝床榻走来,见她看着窗外发怔,不由得顺着看了一眼,“谢宁,很晚了,早些歇息吧。”

    谢宁嗯了一声,直愣愣地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听见应如婉传出平缓的呼吸才放轻手脚地坐起来,想了想,还谨慎地唤了一声“如婉”

    没得到回应,说明对方真的睡着了。

    谢宁蹑手蹑脚地走到挂着外衣的木架子前,取下自己的外衣快速地穿好,临走前走到梳妆桌那里,打开匣子,随手地拿出一支红色钗子插发上。

    挂在林府屋檐的红色灯笼全部熄灭了。

    院子、廊道皆一片漆黑,谢宁加快脚步地行走,忽然,似乎有轻细的声音在角落处幽幽响起,于夜间添了不可忽视的诡谲。

    她身子一僵,回头一看,瞧见了只兔子。

    兔子睁着双红眼睛盯着谢宁,她过去轻轻地戳了戳它,好可爱啊,又顺毛地摸了摸。

    小兔子腿受伤了,还隐隐地往外冒血,谢宁抬头看了看四周,无意间发现自己好像忘记该走哪条道去昨晚林夫人所在的房间了。

    也是,不然昨晚也不会迷路。

    算了,林夫人说愿意告诉她所有事,也不一定会说实话,还不如到时候自己找机会读取林夫人的记忆来得快和准、安全。

    谢宁改变主意了。

    她果断地抱起腿受伤的小兔子原路返回,却瞧见不远处的廊道转角边依稀站着一道清瘦的人影,一眨眼便消失了,仿佛是错觉。

    可谢宁知道自己没看错,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现在,夜视能力都是顶好的,许扶清往卫之玠的房间去了。

    谢宁赶紧抱着兔子跟上去,生怕会发生些不可控的事情。

    果不其然,许扶清进了卫之玠的房间,剑出鞘的声音很小,她却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清清楚楚,顾不得其他地冲进去。

    “小夫子。”

    虽然谢宁的声音同样也很小,但她知道他能听见的。

    许扶清剑停在昏睡不醒的卫之玠的脖子正上方,他微微地偏了下头,眼皮稍抬,对上谢宁的眼睛后,狐狸眼弯了弯。

    “谢宁怎么也来了,是特意来找卫公子的吗”

    没有丝毫被撞破的慌张,平静得很,仿佛在做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这便是许扶清。

    谢宁抱着兔子的手一直颤抖不停,心脏砰砰砰跳,惧怕那剑直接抹过卫之玠的脖子,血溅当场。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他们的动静不小,卫之玠至今还没醒,表示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有,原著里,许扶清是在前半卷后面才想杀他的。

    怎么时间线又提前了

    许扶清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笑得胸腔微震,闪着寒光的剑锋也轻动着,叫谢宁看得心惊胆战,恨不得冲上去挪开。

    “来找我”

    他面上没了表情,似浸入过漆黑墨水的眼珠子微转,“既然是来找我,为何却到了卫公子的房间啊。”

    谢宁努了努嘴巴,“我在来的半路见到你,便跟了上来。”

    许扶清笑,剑尖似不小心地往上抬了抬,轻划过卫之玠的侧脸,留下一道红痕,向来挑不出毛病的面孔多了一丝瑕疵,令人惋惜。

    “别”她脱口而出。

    “别什么”他迅速地接了谢宁的话,笑容绮丽,“别杀他吗”

    许扶清持着染了血的长剑朝谢宁走去,视线先是落到她怀中的小兔子,再落到她惊恐不定的小脸,“谢宁,为何你这般怕我杀他”

    谢宁反问他“你为何要杀卫夫子掌教若是知道了,你该当如何”

    事到如今,只能拿柳如叶出来用一用了。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着她的鼻尖,许扶清站在谢宁面前,缓缓地弯下腰,额头轻柔地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像极了有情人之间的亲昵动作。

    “只要你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

    许扶清抬手取下谢宁发上唯一的一支红色钗子,伸到他们眼下方,转掉了话题,语调温柔“红色的钗子很适合谢宁呢,可你一直只喜欢素色。”

    谢宁闻言睫毛微颤,原来他还留意这些事。

    红色在她眼里过于招摇艳丽。

    所以自己更喜欢不太显眼的素色,觉得素色适合自己,尽管别人都说红色好,衬得她皮肤白,也还是不喜欢。

    因许扶清抬起了手,绯色衣袖垂落,露出小半截手腕,他扔掉了长剑,用她红色钗子的尖锐那头在自己的苍白手腕划出一道很深的伤痕。

    鲜血潺潺地流了出来。

    少年似毫不在意,淡然地用手指沾上血,一点一点地涂抹上红色钗子,眼神异常的专注,“这红色钗子颜色还不够红啊。”

    小兔子似乎也能感受到害怕,不安地在谢宁怀里动来动去,她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完全发不出声音。

    涂完了。

    他露出满意的神情。

    血淋淋的红色钗子被许扶清重新插回谢宁的发髻上,他端视良久,目光清澈似不染尘俗、慈悲为怀的佛子,“这样好看多了。”

    “我。”她喉咙干涩地张了张嘴。

    红色钗子的血还在往下滴,有些顺着微敞开的领口流进去,谢宁浑身不舒服,血变冷了,滚过她的皮肤,悄然无息地吞噬着她的意识。

    “嘘。”许扶清沾着血的长指轻轻地抵到了谢宁的唇瓣上,挡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面上笑容古怪之中又有些僵硬空洞,莫名问“谢宁,你可曾梦过我一次”

    谢宁正欲回答,许扶清低头咬住了她的下唇。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