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海风徐徐, 浪花微涌，羽翼洁白的海鸟掠过湛蓝海水，展翅飞向高空时, 长喙上已衔着一尾手指长的小鱼。

    青年侧坐在舷栏上, 一只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海浪般的黑色长卷发在风中飘摆，蝶翼的腰衣衣摆轻盈曳动, 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飞走。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云层落下，令他的皮肤散发着一种类似珍珠般莹润的光芒。

    沙米翁抱着一只大大的陶罐走来, 黑珍珠般的双眼晶亮的望着他。

    姜流云垂眸看她一眼，伸手接过陶罐。

    他随手在罐子里抓了一把，抬手伸向舷栏外, 虚拢的手中灰黑色的骨灰立即被海风吹散，消失无踪。

    青年随意的动作却是优雅至极，映衬着颀长的身姿和俊美至极的面容，美好得仿佛是将生机的雨水洒下人间的神明。

    沙米翁狠狠的瞪了眼后面眼神痴迷紧盯着青年的水手们, 目光触及一道黑色的身影，顿时皱了皱眉, “你要跟着那个家伙去他们的地方吗”

    姜流云扫了眼舱门前站着的伊利耶, 对上对方的目光, 只平淡的收回眼神, 翻转手中的陶罐, 将属于吸血鬼的灰黑色骨灰全都倾倒入海中。

    “我现在只能去那里。”

    弄丢了笛刀，失散了金白, 他身上并没有可供寻到阿钰位置的蛊虫。

    现在阿钰和凯厄斯定然已经不在埃及了，他缺失了这几十年的记忆，更模糊了基西拉所在的位置, 即使现在让船掉头，也不知该往哪处方向。

    而毋庸置疑的是，即使会被伊利耶之前的动作干扰，但以阿钰的行事作风，很快就会前往达契亚。

    他乘船北上速度并不快，而阿钰和凯厄斯不管是借道赫梯亚述还是乘坐青白，以吸血鬼的速度都能赶上他。

    他此去解决达契亚这个麻烦，应该能在那里和阿钰及凯厄斯会和。

    这些姜流云都没有对沙米翁开口，他看着眼前瘦弱的小女孩，摸了摸胸前的大项圈，不知道身上的银饰是否足够给对方换得一个收养的家庭，“中途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会送你下船。”

    话音刚落，他的腰便被紧紧抱住。

    沙米翁的声音闷闷的，“我不能跟着你吗”

    姜流云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腰上的小脑袋，轻轻叹了口气，“会很危险。”

    “我不害怕危险，”沙米翁抬头望着他，“让我跟着你吧，我可以帮你的。”

    “那么我呢”姜流云神情冷漠，红眸微深，“我和杀死你父母的是同样的东西，你不害怕我吗”

    沙米翁愣了一下，有些生气，“不是这样的，你和他们不一样。”

    孩子话。

    姜流云没再搭理她。

    心中已打定主意等遇到合适的岛屿就把这小流浪猫撇下。

    然而他的打算到底没能成行。

    在这时代的大绿海，贫民们的劳动收获也只堪堪够养活自己与家人，并没有更多的盈余去收养一个没有关系的小女孩。

    即使他们看在丰厚的报酬上愿意收养沙米翁，但时日久了，不能为他们创造更多利益的小女孩也只会得到苛待与遗弃。

    而富裕的家庭往往以航海劫掠及攻伐狩猎发家，这些以男子为主导的家庭更加让人不能放心。

    一路乘船北上，姜流云都没有遇到合适的收养家庭，或者有合适的却并没有让他遇见，姜流云心中无奈，只能继续带着这个小女孩上路。

    与他相反的是，每每远离人类生活的岛屿，沙米翁就一扫之前的闷闷不乐，天天扬着个笑脸跟在他身边转悠，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开怀。

    踏上陆地后，姜流云最后一次采集了船员水手们的血液，便让他们划船离去。

    劫后余生的水手们仿佛有些不可置信，眼神茫然的望着黑发红眸的青年，愣了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姜流云没再和他们多说，径自带着沙米翁和伊利耶离开。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伊利耶忽然开口，眼神复杂。

    他深知眼前的黑发青年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完全孤身一人的正在前往达契亚的领土，而除了他和已经死去的安德列之外，达契亚还有十位首领，力量强大不在他和安德列之下，甚至比他们更强，除此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护卫们。

    在伊利耶看来，西奈法一旦踏入达契亚的领土就绝不可能再离开，最强的瓦西里一直渴望着他，而其他的族群成员也很乐意于接纳大绿海声名赫赫的蛇王成为他们的成员。

    即使西奈法再强大，但面对数十位吸血鬼的围攻，也正如被狼群围捕的麋鹿一般，最终只能落入惨败的境地。

    到了那个时候，瓦西里和其他首领们会用尽各种手段令他屈服。

    在前往埃及之前，伊利耶与瓦西里怀着同样的想法，他无法战胜强大的瓦西里，于是面对瓦西里时只能选择退让，暗自将对同一个人的爱意埋藏。

    而若西奈法能够成为瓦西里的伴侣，他也能时时刻刻看到那个对方。

    可到了这个时候，伊利耶却又忽然矛盾的犹豫起来。

    姜流云却不为所动。

    他虽记忆缺失，但身躯尚有玄感，这数十年里他定然不曾懈怠，与在冥府之时相比，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对付吸血鬼之时十分驾轻就熟。

    而且不知为何，对于达契亚的吸血鬼，他心中一直并没有太多的戒慎，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他隐隐觉得，他能对付他们。

    这种笃定与面对凯厄斯时类似。

    再说了，连伊利耶和安德列这种水准也能位列首领之位，达契亚的其他十个首领想必也不足为惧。

    于是姜流云没有回应伊利耶的话，只是抱起了沙米翁，“带路吧。”

    伊利耶不知道自己被对方不经意间鄙视了，他最后看青年一眼，身形消失在原地。

    姜流云轻身一跃，飞快跟上。

    他的速度极快，即使手上抱着个小女孩也没有任何妨碍，很快就追上了伊利耶，与他齐头并行。

    沙米翁挂在他身后，背上背着满满的一布包血丸子，被急速略过的风吹得睁不开眼。

    越深入达契亚的领土，越能了解这里的生存条件之恶劣。

    并非源于天灾，而是。

    姜流云跟着伊利耶进入一处人类的聚落时，那里的人类只看了眼他们的红眼睛就低下头不敢看他们。

    这些人衣着滥杀，面黄肌瘦，不管老少，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麻木。

    面对不速之客，他们很快就推出了三个外表相对干净整洁的女孩。

    姜流云没有动那些“贡品”，只让对方准备一些人类的食物给沙米翁。

    一路同行，伊利耶也了解了青年的作风，虽然也没有动那被献上来的女孩，但是自从安德列和安德丽娅死后他一直没有进食过，只能让这里的人类各献出一部分鲜血集齐了呈给他。

    离开这处聚落之前，这里的居民们又呈上来一个盒子，打开却是稀稀拉拉几块黯淡的黄金，与他们破旧脏污的衣着形成鲜明的对比。

    瞧了眼呈上盒子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姜流云没有收下，在他的目光下，伊利耶也没有动作。

    沉默片刻，姜流云摘下两只银耳环，扔到盒子里。

    捧着盒子的小男孩被他的动作惊得往后一退险些摔倒，被后面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扶住了。

    直到离开，姜流云还能感觉到身后畏惧又痛恨的目光。

    他想起方才所见皆是老弱妇孺，有些疑惑，“那里的男人都到哪里去了”

    伊利耶看他一眼，低声道“他们几次集结起来反抗攻击我们，男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姜流云没有说话。

    其后遇到的几处聚落都是相似的情况，姜流云原本打算找个人类的聚居地暂时将沙米翁留下，等事后他再来接她，此时此刻，却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以想见，如果他当真将沙米翁留下，他前脚离开，后脚身为人类却与吸血鬼同行的小女孩定会成为人类的仇恨之火所承接的对象。

    吸血鬼的脚程很快，没过多久，绿意掩映的森林就出现了一座高大的石头城堡。

    灰暗的夜幕下，隐隐可见四下走动的人影。

    那是四处巡查的护卫们。

    “那里，就是”伊利耶开口，一转头，却已不见了青年的身影。

    另一边，姜流云已然抱着沙米翁远离城堡的位置。

    他找到了一颗大树，径自将树干挖开，将沙米翁塞了进去。

    四处搜寻了一些味道重的鲜花和灌木，一回身却见沙米翁如同一只松鼠一般从树洞里探出头来。

    他伸手把小女孩又按了回去，“待在这里，等我来接你。”

    沙米翁眼巴巴的望着他，“你会回来吗”

    姜流云叹了口气，用鲜花和灌木把树洞掩上，“明天中午之前我没回来你就离开，记得把食物和水带上。”

    “不，”灌木后窜出小女孩闷闷的声音，“你没回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

    姜流云没说话，径自离开。

    此行他虽是孤身前往，却莫名有股胜利的把握，或许不到明天中午，他就能回来接人。

    这一番折腾下天已然黑了下来，姜流云刚在林中行进没多久，就隐隐听到一阵人声。

    此处已是达契亚吸血鬼的领土中心，能在这里出现的，只能是达契亚的吸血鬼。

    达契亚的吸血鬼人数众多，姜流云虽想要一网打尽，却也没想过大剌剌出现在他们面前当个活靶子。

    他的打算是先一一暗中解决为数不少的护卫，由此逐渐蚕食到中心区域，此刻听到声音，不做犹豫便暗暗靠近。

    没过多久姜流云便循声找到了那两个吸血鬼。

    “狄黛米，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是的，哥哥，等找回西奈法，我和马库斯就要离开了。”

    姜流云正要出手，在惊动别的吸血鬼之前将他们一击必杀，不防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不由停下动作。

    他抬眼细细打量前方的两个吸血鬼。

    身材高大的男吸血鬼有着一头长及肩部柔顺发亮的黑发，头上戴着灿亮的金环，披着大绿海式样的黑色希玛纯，衬着宽阔的胸膛，一眼望去像只漆黑的蝙蝠。

    女吸血鬼面容分外娇美，身形纤细窈窕，穿着紫色的希顿衣，搭着白色的披肩，一头红发编成精致的辫子，耳边饰以黄金打造的插梳，其下细细的银穗轻轻摇晃。

    姜流云盯着那只插梳上雕饰的蝶恋花花纹，一眼认出了自己的手笔，心中已然确信了这二者与自己有所联系。

    就是不知这两个吸血鬼到底是什么人看他们身上的装束明显是来自大绿海，却为什么会出现在达契亚

    他心思百转间，前方变故突生。

    “狄黛米，原谅我。”

    那黑发男吸血鬼忽然出手，一把掐住了红发女吸血鬼的脖颈。

    他手上用力至骨节突出，女吸血鬼面露痛楚之色，喉间发出零乱的嗬气声。

    她用力挣扎，却掰不开掐在脖颈上的手，“哥、哥哥为什么”

    “我很抱歉，狄黛米，但是我不能让你带走马库斯。”男吸血鬼神情冰冷，眼神却十分悲伤，连声音也带着歉疚的温柔，下手却丝毫不做犹豫。

    “马库斯和西奈法，他们”

    “他们会以为你被达契亚的吸血鬼杀死。”

    女吸血鬼瞪大眼睛，绝望又愤怒的望着他，双唇张了张，却已然吐不出清晰的字句。

    就在那女吸血鬼的脖颈即将被掐断的前一刻，姜流云纵身落到男吸血鬼身后，从后面一把抓住那男吸血鬼的肩膀一把将他远远甩了出去。

    女吸血鬼瞪大了眼睛，惊喜的看着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显然是咽喉因掐压而受损导致暂时无法发声。

    或许是这里的动静引起了附近达契亚吸血鬼护卫的注意，很快就听到一阵人声喧哗靠近。

    “什么人在哪里”

    “有入侵者”

    显然，那个被他丢出去的吸血鬼暴露了行踪，姜流云眉头一皱，一把揽住眼前的女吸血鬼，飞速掠了出去。

    等远远离开了事发之地，女吸血鬼的嗓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抱着姜流云，微哑的声音满是惊喜，“西奈法，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阿钰和凯厄斯说你变成了人类的模样，你现在恢复了吗”

    姜流云沉默一下，把她放下来，“你是谁阿钰和凯厄斯在哪里”

    女吸血鬼瞪大了眼睛，也顾不得回应他后面的话，“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狄黛米啊”

    两个吸血鬼一番交流，都彼此明白了对方的处境。

    如姜流云所想的一样，当初他被达契亚的吸血鬼带走，伊利耶用沾染他血液的布条将凯厄斯和姜思钰引去了错误的方向，但阿钰很快就反应过来。

    姜思钰和凯厄斯没再试图追踪他的气息，而是直接返回基西拉岛，集齐了人手北山，暗自潜入了达契亚的领地，打算来一次突袭把他救回去。

    狄黛米没有就方才被袭击的事情做出解释，姜流云也就没有细问。

    女吸血鬼仿佛忘记了方才险些被血亲兄长杀死的阴影，神情轻松而愉快，“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大家都很想念你。你不知道，你被带走的这段时间，凯厄斯的样子真是太吓人了，就像这样”

    她做出了个耷拉着脸阴气十足的滑稽表情，又吐了吐舌头，“我都不敢和他说话呢，总觉得他下一刻就要跳起来打人。”

    姜流云看她一眼，径自往前走。

    “不过好可惜，我本来还以为能看到你变小的模样呢，其他人虽然都没说，可我知道他们也一样期待，没想到你已经变回来了，真是让人失望”

    女吸血鬼喋喋不休的跟在他后面，但她声如黄鹂，语气活泼，倒也并不惹人烦。

    “大家就扎营在后面的山崖边，为了不被发现，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狩猎也没有好好清洁这里的人类日子过得真不好，他们的衣服破得都可以当抹布了却还要供养这里的吸血鬼们你不在的日子埃克斯和阿尼奥尔发现了一个味道很好闻的人类，他们不让任何人动他，就等着你回来第一个尝到他的味道我给你织了一条布，我亲自染的，像大海一样的颜色，这可是我第一次织布染布，虽然你不需要衣服，但你至少得试一试它，那可是连马库斯都没有的对了，你不知道我和马库斯已经在一起了，我也没想到我们会相爱，要知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他很无趣”

    狄黛米的话题天马行空，字句流畅，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仿佛从来没有停止的那一刻。

    姜流云忽然伸手握住她的，低声开口，“别怕。”

    喋喋不休的话语乍然而止。

    姜流云停顿一下，继续道“狄黛米，你已经安全了，不要害怕。”

    下一刻，红头发的女吸血鬼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若非吸血鬼没有眼泪，恐怕早已嚎啕大哭起来。

    “阿罗是个大混蛋，西奈法，你要帮我揍他，揍得他四分五裂。”

    看着怀中的女吸血鬼，姜流云莫名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

    他抬手安抚的拍着狄黛米的背，“那我们现在去找他”

    “不，”狄黛米倏地抬头，“我们先不找他。”

    “我了解那个混蛋，他想要杀我，却不知道我被谁带走了，现在一定提心吊胆着呢。就让他多经历一下这种感觉，之后我们再回去狠狠报复他。”

    “你不想见马库斯”

    狄黛米犹豫一下，又很快坚定起来，“不用了，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总之，我现在暂时不想看到阿罗。”

    姜流云本想去找姜思钰和凯厄斯，闻言也只能打消了念头。

    总归不久后他们就能见面，一旦他在城堡里闹出些动静，阿钰和凯厄斯便会立即赶来。

    在达契亚的地界上，姜流云并不放心将狄黛米孤身一人落下，“我打算潜入达契亚的城堡，你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了，”狄黛米抱着他的胳膊，“你可别想甩开我。”

    放下了个沙米翁，又来了个狄黛米，姜流云有些无奈。

    既然阿钰和凯厄斯带着他们的吸血鬼藏在外围，姜流云无有顾忌，也就放下了逐步蚕食的想法，趁着夜色带着狄黛米绕到城堡后面，背着狄黛米沿墙跃窗而入。

    楼上并没有吸血鬼，他们出了房门，从楼道往下看，大厅里或坐或站的集聚了十数个吸血鬼。

    伊利耶站在中央，正承受着其他吸血鬼的责难。

    “所以安德列死了，你却独自回来了，还弄丢了我要的人，”坐在中央的吸血鬼长着一头金褐色卷翘的短发，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一双猩红的眼睛冷漠的望着伊利耶，“是这样吗，伊利耶”

    伊利耶神情阴沉，“那不是人类，瓦西里，我说了，那是西奈法本人。”

    “那就更可恨了，我本来即将见到我渴望已久的人，我的西奈法，但是你弄丢了他”

    “不要在意，这是一场有趣的游戏。西奈法现在不知躲藏在哪里意图对我们发起攻击，我承认他很强大，是大绿海最强大的吸血鬼，但是我们也并不像他过去的敌人那样脆弱得不堪一击。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很快就能把他抓到手，耐心等待吧，瓦西里，你的伴侣终究一定会出现在你的怀里。”

    听着他们的谈话，姜流云眼帘微垂，眼中闪过一丝冷嘲。

    显而易见，达契亚的吸血鬼高高在上惯了，自傲于自己的力量又过于看轻别人，所以明知他潜藏在暗处也并不十分戒慎。

    姜流云扫了眼大厅，四周的角落里放了些半人高的酒缸，里面盛着的却不是酒水，而是满满的人血。

    其中一只酒缸后面甚至还随意的摆放着一具被割开喉咙的尸体。

    姜流云伸手把眼睛亮亮听着下方谈话的狄黛米推到后面，示意她老实待着。

    狄黛米并不紧张，西奈法曾经有过独战三十个吸血鬼而不败的战绩，要对付达契亚的这十几个首领对他而言十分容易，过去没有行动只是因为路途遥远而已。

    而事实上，基西拉岛所有吸血鬼都明白他们迟早会与达契亚的吸血鬼发生战争，并为此而时刻准备着。

    姜流云冷眼望着下方的吸血鬼们，抬起双臂。

    在他的操控下，四周酒缸里的鲜血缓缓涌起升高。

    有吸血鬼发现了这个场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

    就在他们惊异打量的时候，瓦西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厉声开口，“快躲开”

    话音落下的同时，四周涌起的血液化作道道尖锐的血刀，如雨点般直刺他们的面门。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