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

作品:《沙雕咸鱼想谈恋爱[重生]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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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

    人潮汹涌的扶溪车站正对面, 彭野远远发现沈顾北,吐出嘴里还未抽完的烟蒂。

    他手里拎着对方要的人,身体停留原地稳如泰山, 双眼直勾勾看过去, 用目光打招呼。

    沈顾北身边跟着一个十七八的毛头小子,模样挺俊, 是那种招小姑娘喜欢的类型。彭野以前见过几次, 估摸就是那天跋山涉水, 跑到东流村欺负小学生的郑安南。

    想象中,彭野本以为郑安南应该打扮的流里流气, 典型混混长相。

    结果,本人看起来意外的端正英气, 双眼明亮有神, 一身少年朝气。

    看起来白白胖胖, 充满希望。

    那边,郑安南注意到吓人的刀疤脸, 明显有些害怕。下车时明显脚步变慢,似乎想要趁机躲开,又顾虑沈顾北。即使心里忐忑,也牢牢护住背后的人。

    彭野摸爬滚打多年, 轻易看透郑安南的本质,知道他跟那帮混社会的坏学生不一样。

    或许表面看着吊儿郎当,内里并没有遭受污染。只要受到正确引导, 随时可以悬崖勒马。

    彭野瞅瞅他, 又瞧瞧他旁边那位清俊自若的少年, 心里竟然有几分羡慕。

    年轻真好, 随时能够回头再重新出发, 不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兴许是彭野目光过于专注,搞得郑安南危机感愈发严重,贴到沈顾北身边小声商量,“喂喂喂,我们要过去吗对面的刀疤脸看起来好吓人。”

    沈顾北挑眉,故意捉弄小怂包,“你害怕吗”

    “谁、谁害怕啊笑话,我可是庆黎扛把子”中二少年最受不了激将法,郑安南听到这话,立刻挺起胸膛昂首阔步朝马路对面前进,努力证明自己不害怕。

    可是

    他越靠近刀疤脸,越觉得他长相可怖。看起来十分像电影里那种凶狠蛮横,到处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黑帮大佬。

    黑帮大佬目光懒洋洋看过来,目光紧紧锁定郑安南,露出玩味表情。如同蛰伏的野兽,慢吞吞磨指甲。就等着时机成熟,扑过来咬死猎物。

    身为猎物的郑安南双腿发软,却又不想在沈顾北面前露怯,强撑着挺起脊梁,大步朝刀疤脸走过去。

    距离约莫还有两米,刀疤脸终于挪动脚步,抬起孔武有力的手掌。

    郑安南立刻停住脚步,摆出防御姿态,准备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结果出乎意料,刀疤脸完全没理会前面的炸毛小动物,直接越过去,挥挥手向沈顾北打招呼。

    “欸”郑安南疑惑的看向沈顾北。

    同桌竟然认识刀疤脸

    他人际关系网还真是强大。

    “几天没见。”沈顾北认真打量彭野,淡淡评价道,“你变化真大。”

    “废话,每天至少训练十二个小时,肯定有变化。”彭野按住自己肩膀,活动颈椎,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听着特别恐怖。

    郑安南没出息地后退半步,跑去跟沈顾北贴贴,寻求安全感。

    彭野转两圈脖子,然后低下头,给沈顾北展示上次受伤的位置。他报名加入拳击队,终于有医生为他处理伤口。裂开的伤疤缝了好几针,刚拆线,仔细瞧还能看到鲜红的针脚。

    “麻烦离我远点,你这样子更吓人了。”沈顾北如实评价道。

    郑安南睁大眼睛,钦佩地看向沈顾北,用目光传递你好勇敢的夸赞。

    “哈哈哈哈哈,其实我每天照镜子,也觉得吓人。”彭野丝毫没有计较的意思,摸摸脸上伤口,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把旁边猫儿似的男人拎过来。

    那人领口被紧紧揪住,才能勉强站直身体。

    他垂着脑袋,整个人死气沉沉,看起来毫无生息。

    若非郑安南透过厚厚的刘海,看到他眼球缓缓转动两圈,肯定以为这个人已经死掉了。

    “你要的人。”彭野把瘦骨嶙峋的男人,拽到沈顾北跟前,“名字叫江语夏,我应该没找错。”

    “我看看。”沈顾北认真分辨他的形状,从五官看出一些熟悉模样,才敢确定彭野没找错。

    眼前这团散发丧气的人,确实是几年以后人称天才、争相朝他抛出橄榄枝的江语夏。

    后来沈顾北初次遇到江语夏,对他最深刻的印象是美人。

    江语夏的漂亮模糊性别界限,超越年龄跨度,随时随地赏心悦目。沈顾北经常开玩笑,说跟他当同事非常愉悦,闲暇之余还能欣赏美人。

    万万没想到,二十岁的江语夏,竟会形容枯槁,险些连个人形都分辨不出。

    沈顾北微微皱起眉,向彭野询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托付我找的人,我怎么可能随便动他”彭野表示天大的冤枉,立刻替自己澄清,“我去洛陵找了整整两天,才找到这个江语夏。遇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你看到的鬼样子。”

    “怎会如此”沈顾北表示震惊。

    “鬼样子哇。”郑安南围着陌生的青年人转悠两圈,用手指戳戳他脖子。感受到他体温和血液的跳动,竟然真的是个大活人。

    瞬间觉得更恐怖了。

    被吓到的郑安南默默缩回手,假装无事发生。

    彭野继续解释,“我找到他的时候,样子更惨。要不是我给他一口饭吃,你要的人估计已经饿死了。”

    沈顾北更觉诧异,“他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谁知道呢,问他什么都不肯说,像个小哑巴。”彭野实在让江语夏搞烦了,松开手,顺势把他推向沈顾北。

    彭野的手虚虚搭在江语夏背上,还没有用力,瘦骨嶙峋的小猫咪突然亮出爪子,用力挣扎起来,表现出极度抗拒的模样。

    他身体特别虚弱,没多少力气,根本无法挣脱彭野。胳膊腿胡乱扑腾,嘴里发出咿咿呀呀意味不明的呜咽,还意外误伤旁边围观的郑安南。

    “啊呀。”郑安南被受惊的江语夏踩到脚,低低叫了声,委委屈屈向沈顾北抱怨。

    “乖,你先别添乱。”沈顾北敷衍的哄哄小废物,然后将全部注意力转移给江语夏。

    他试探着向前一步,却惹得江语夏应激反应更厉害,整个人拼命往后躲,几乎要贴在彭野身上,嘴里口齿不清求饶。

    沈顾北仔细分辨音节,才听到他说,“不要打我,不要卖掉我,不要打我”

    “什么情况你先冷静,这里没有人会跟你动手。”沈顾北眉头越皱越深,语气尽量轻柔,“别怕,我只想跟你说说话,好吗”

    沈顾北长相本来就斯文儒雅。温柔说话时,气质特别无害,没有半点攻击性,很容易消磨别人的防备心。

    江语夏感受到他的温和与善意,应激反应渐渐减弱。

    旁边郑安南莫名觉得胸口烦闷,整个人变成大柠檬,酸不溜秋的。

    要知道,沈顾北哄他的时候,从来没有那么温柔过,顶多跟哄狗狗的态度类似。

    妈的,好气啊

    考虑到车站旁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并不适合好好说话。再加上彭野顶着狰狞的刀疤脸,长相过于引人注目,会吓到路过小朋友。

    沈顾北建议转移阵地,去附近公园里聊天。

    初秋,公园里铺了一层枯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穿过碎石子小路,沿途只看到几个晨跑和打太极的老大爷。

    被广场舞统治的21世纪还没来临,公园里有许多安静角落,适合他们聊天。

    沈顾北找到一个小凉亭,亭子中央摆着大石桌,桌上刻着棋盘。既可以用来下象棋,也能用来打麻将。

    桌子对面四张石凳,几个人依次挑位置坐下,相顾沉默。

    郑安南和彭野本来就没什么想说的话,纯粹跟来凑热闹。沈顾北虽然有满肚子疑问,但对面江语夏先生楚楚可怜,紧紧抱住自己身体发抖,完全不像能好好说话的样子。

    沈顾北不知道他以前经历了什么,想要问清楚,就必须让江语夏先放下戒备。

    “你好,我叫沈顾北。”沈顾北主动向他伸出手,“你应该没听过我的名字,但是,我们以后肯定会熟悉起来。”

    江语夏低头审视他的手,目光呆滞,没有任何回应。

    沈顾北泰然自若缩回手,也不觉得尴尬,继续单方面聊天,“算起来,你今年应该21岁,大学毕业了吗”

    听他提起大学的问题,江语夏先是点点头,又快速摇摇头。

    “没毕业”

    江语夏又摇摇头,意思让人费解。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彭野挠挠脸上的疤痕,不耐烦说,“这些天,我无论问什么话,他只会点头或者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逼急了就求饶。要不是我听过他好好说话,肯定以为他是个神经病。”

    沈顾北追问,“你听过他好好说话什么时候”

    “遇到他那会儿,”彭野回答,“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缩在天桥下面的臭水沟旁边,身上裹着烂草席。我过去问他是不是江语夏,这人就扑上来抱住我大腿,让我救救他,带他离开。我听旁边流浪汉说,他躲在那边小半个月,基本没吃什么东西,也不敢睡觉。前些天听到声音就逃命似的躲,后来身体太虚弱,没办法躲,干脆躺在桥洞底下等死。”

    沈顾北“听你的说法,难道还有别人也在找他”

    “我哪知道。”彭野摊开手,“我只负责帮你找人,找到人就带回来,其他情况不知道。”

    “好吧。”沈顾北后来跟江语夏共事,只知道他大学毕业前,一直呆在洛陵市。

    至于江语夏少年时期的具体细节,他本人从未提起,沈顾北就没有问过。

    怎料想,以前的江语夏,处境如此落魄。

    “既然他什么都不说,那就算了,谢谢你帮我找人。”沈顾北扶着桌沿,缓缓站起来,打算先帮江语夏找个栖身之所,先安顿下来。

    “别”江语夏却误会他的行为,整个人又如同受惊的猫咪,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青年明明害怕至极,却鼓起勇气伸出细瘦的手指,抓住沈顾北的衣角。

    从他们刚才对话中,江语夏听出来,刀疤脸男人是受了沈顾北的委托,才千里迢迢去洛陵寻找自己。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跟沈顾北有过什么交集。但如果眼前的小男生也放弃自己,他又会堕入无穷尽的黑暗中。

    “别”江语夏苍白的唇开合,吐出几不可闻的话语,“别走。别、别丢下我。”

    “嗯”

    “求你救救我。”江语夏仰起脸,漂亮的眼睛蒙了一层透明的泪痕,声音虚弱地重复,“救救我。”

    “所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沈顾北揉揉眉心,毫不犹豫的拒绝,“我没办法救你。”

    “”江语夏的手悬在空中,又坠落,眼睛里微弱的光芒逐渐暗淡。

    他垂下头,听到沈顾北继续说。

    “求救之前,首先应该讲清楚前因后果,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你。”沈顾北停顿片刻,又继续说,“还有,你最应该求的人,是你自己。”

    “你不肯伸手回应,谁也救不了你。”沈顾北重新回到位置上,双腿交叠,收起哄猫咪的温柔与和善,露出本身清冷无情的模样。

    江语夏低头,死一般沉默。

    沈顾北曲起指节,敲敲面前的石桌,发出闷闷声响。

    “愿意说话吗”沈顾北冷声质问。

    江语夏犹豫几秒,小幅度点点头。

    “好,现在我问你答,不想回答可以跳过。”沈顾北没有给他喘息机会,直接把问题砸过去,“你为什么没有毕业”

    “我没有毕业证。”江语夏声音很轻很轻,周围呼吸声稍微大点,就能把他的音量盖过去。

    “原因”

    江语夏“因为被他们关起来,没办法去学校。”

    “他们是谁”

    “我”江语夏目光闪烁,想要躲避这道题。

    沈顾北补充,“这道是必答题。”

    江语夏只好怯生生说,“他们是,我的爸爸和妈妈们。”

    “嗯”沈顾北迅速t到奇怪的点。

    江语夏说起爸爸和妈妈,为什么还要加个们

    难道他不止一对父母吗

    等等,如果沈顾北没记错,江语夏入职时,简历表父母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无。

    以至于后来共事多年,沈顾北一直默认江语夏是孤儿。

    原来不是吗

    “嗯。”

    江语夏像只被雨水打湿羽毛的小鹌鹑,怯生生点头,轻声告诉沈顾北,自己确实有不止一对父母。

    “小时候,他们都不想要我。但是现在”小鹌鹑才说到一半,语气就染上哭腔,漂亮的眼睫也被泪水打湿。

    后面的话断断续续,逻辑极度混乱。

    沈顾北硬生生从他没有什么章法的叙述中,拼凑出完整故事。

    江语夏是家中第五个小孩,早产将近两个月,刚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亲生父母穷困交加,没有能力给小孩治病,也不打算治。

    家里孩子多,好几张嘴等吃饭。爸妈嫌他病怏怏需要照顾,生活方面太累赘,就把江语夏过继给没有子嗣的表亲。

    天意弄人,江语夏到新父母的跟前,还没有过几天好日子呢,多年未孕的养母终于得到好消息,顺利生下健健康康的男婴。

    养父母拥有亲生小孩,便不愿意再替别人养儿子,又把江语夏委托给其他亲戚。

    如此来来回回,江语夏幼小时期,总被身边的大人们百般嫌弃,成长中一路颠沛流离。

    幸好,读书时遇到温柔的班主任。得知江语夏家庭情况后,老师主动为他申请补助,鼓励他好好读书改变命运。

    江语夏虽然身体孱弱多病,头脑却格外聪明。因为身体弱,没办法激烈运动,他平日最大的爱好便是读书学习,考试成绩次次名列前茅。

    十七岁那年,江语夏以全省第一名成绩,顺利考入全国排名3的高等学府洛陵大学,同时得到丰厚的奖学金。

    本以为,人生从此会柳暗花明,哪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

    高考结束,当地电视和纸媒大肆报道高考状元的优秀,预言江语夏肯定有光明的未来和高薪工作,前途璀璨。

    他的亲生父母和众多养父母接到消息,纷纷找到江语夏,想把摇钱树要回去。

    因为江语夏的归属问题,他们彼此各执一词,努力证明自己付出更多,理应得到这个孩子。

    几群人吵得面红耳赤,江语夏如同一个等待拍卖的货物,任由他们定价争夺。

    过去十多年里,江语夏早已经对亲情失去希望,并不愿意跟任何人走,只想按照规划好的步调完成学业。

    怎料到,那群口口声声以父母自居的人,发现讲道理没有用,便直接上手硬抢。他们经常去学校堵江语夏,把他强行带回家里,威逼利诱要求他入籍。

    得知江语夏毕业后,或许会出国深造,从此很难见面。他们干脆把人关起来,连毕业证都不让江语夏拿,逼迫他签下以后乖乖尽孝的保证书。

    江语夏难以忍受折磨,终于找到机会逃离魔爪,却并没有获得自由。

    那群疯子知道江语夏要离开洛陵,所剩时日无多。为了独占摇钱树,甚至开始发寻子启事的传单,悬赏江语夏的消息。

    “我没有地方躲,去哪儿都会被他们找到。”江语夏呆呆坐在那儿,目光凝滞。

    持续多年的痛苦折磨,明显对他精神层面造成损伤。江语夏患上重度精神衰弱,并且伴随抑郁倾向,曾经试图结束生命。

    “谁来救救我。”湿润的眼睫颤抖两下,眼底蒙上一层雾气。

    “我艹,好过分 ,他们全部有病”郑安南听完江语夏的故事,用力拍了下石桌。

    呜,手疼。

    其实,郑安南跟他经历类似,有过被亲生父母当成累赘,又不受姥姥和姥爷宠爱的经历。为此,他也曾经思考和苦恼过好长时间。

    但他跟江语夏的性格截然相反,思考模式也天差地别。

    郑安南头脑简单,而且伴随年龄增长,心性越来越单纯,逐渐懒得思考父母跟家人的事情。

    再加上他身强体壮,跑步速度快,普通人根本逮不到南南,更何况把他关起来。

    他们不爱我又怎样

    哼,有的是人爱我

    郑安南美滋滋冒出粉红泡泡,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沈顾北。

    结果,赫然发现

    沈顾北认真凝视江语夏,半点余光都没有匀给自己。

    好坏啊,这个渣男

    郑安南想要抱怨,又觉得江语夏确实凄惨可怜,暗自决定把沈顾北让给他两分钟,默默停止幼稚的争宠行为。

    由于江语夏的身世委实可怜,连硬汉彭野听完故事,也要忍不住同情小鹌鹑。

    反观沈顾北,脸上依旧是无喜无悲的镇定模样,看起来几乎灭绝人性。

    “既然你说完了,我来我总结一下。”沈顾北双手环抱,声音清润淡定,“你的那些姑且称为监护人,他们从进入大学前开始纠缠你,直到大四毕业,对吧”

    “嗯。”江语夏十指绞紧,轻轻点头。

    沈顾北“在此期间,你采取过什么有效手段吗”

    江语夏细声细气回答,“我、躲着他们。”

    “那属于无效手段。”沈顾北一针见血的指出,“我意思是,向有关机构求助,请求他们介入。”

    “有。两年以前,我打电话报警。”江语夏被眼前少年的气势唬住,哭都不敢太大声,老老实实交代经过,“警察带我录口供,帮我劝那些监护人,但效果微乎其微。”

    说到这里,江语夏觉得特别委屈,小幅度打了个泪嗝。

    江语夏“警察告诉我,这种情况属于家庭纠纷,他们没办法采取强制措施。”

    “懂,警察都是文明人。”彭野摸出口袋,拿出烟叼进嘴里,半真半假对他说,“你应该直接来找我,三两下把他们打回去。保证让那帮畜生下次见到你,躲得远远的。”

    江语夏隔着泪眼,表情无辜的看向他。

    沈顾北撩起眼皮,“彭野先生,你现在也是个文明人。”

    “”彭野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吓得手一哆嗦,没点着烟。

    沈顾北继续开口,好声好气跟他商量,“请你不要在公开场合抽烟,好吗二手烟容易致癌。”

    彭野觉得他肯定是阴阳怪气,却拿不出证据,只好默默收起烟盒。

    沈顾北把话题拉回来,正儿八经告诉江语夏,“江语夏同学”

    “我已经毕业了。”江语夏同样难以适应沈顾北的称呼方式,语速出奇快,“你叫我名字就好。”

    “好,江语夏。”沈顾北换了个坐姿,双腿交叠,优雅的告诉他,“根据你的描述,成年以前,你属于事实无人抚养儿童。亲缘父母和实际父母,都没有对你尽到抚养义务。”

    江语夏读理科,主攻金融和网络,没有研究过法律。听沈顾北说得有模有样,迟疑地点点头。

    “按照规定,父女没有尽抚养义务的情况下,子女有权不履行赡养义务。而且你的监护人已经构成弃养、恐吓、非法拘禁等罪行,你可以收集证据,直接去法院起诉。”

    “去法院”江语夏语气犹豫。

    “怕什么法院又不吃人。”沈顾北人生经验丰富,没少跟法律行业打交道。

    “可是,我没有去过。”

    “你现在也没办法去,法院也有规定的节假日。”沈顾北语气重新温和起来,“不要打无准备的仗。先收集证据,请律师,等做好准备再起诉。只要胜诉,他们就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再也不敢骚扰你。”

    听到这话,江语夏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只是,他仍旧不太明白,沈顾北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你是雷锋吗”江语夏真挚地询问。

    “”沈顾北突然沉默起来,难得被人问住。

    当今时代,民风真是淳朴,竟然可以这么夸奖人。

    “他不是雷锋,”郑安南来了精神,挺起胸膛大声说,“他是红领巾”

    “”沈顾北缓缓打出一串问号,顿时更加无语。

    红领巾是什么小学鸡的说法

    毁灭吧,小傻比

    跟江语夏聊完,天色已经大亮。

    趁着假期前来旅游的游客陆续抵达,扶溪市大大小小的商户进入营业模式。

    沈顾北拜托彭野,先带江语夏去吃饭补充点体力,而后按照原定计划,匆匆赶到罗青那边。

    罗青早就跟沈顾北约好,早早爬起来打开店门。垫着脚尖,巴巴守在店门口,伸长脖子翘首以盼。

    远远瞧见沈顾北身上熟悉的庆黎校服,罗青立刻朝他跑过去,脸上挂着谄媚和讨好。

    “沈老板,咱们又见面了。”罗青弯着腰,搓搓手,迫不及待给他展示备好的货物,“你要的东西,我老早就准备好,就等着你来拿呢。”

    罗青经营的小店,说白了就是做倒卖生意,直接从别人店里拿来成品,再加价卖出去,从中赚取微小的差价。

    虽说成本低,运营方式简单。可出来做生意的人,挑个东西都要货比三家,哪有那么容易糊弄

    意外撞上沈顾北这条鱼,他当然要好好伺候,免得鱼儿跑掉。

    “嗯。”沈顾北随意瞧两眼,转过去问郑安南,“你的朋友什么时候到”

    郑安南从口袋里摸出新款小灵通,瞧瞧时间,准确地汇报,“还有五十分钟。”

    沈顾北应声,表示已知晓,然后交给郑安南今天的第一项工作。

    他伸出手,指指面前分类好、摆放整整齐齐的小东西,“你把这些打乱,再混到一起。”

    “啥打乱”罗青傻眼,“我好不容易整理好,为什么要打乱。”

    “你废话好多。”郑安南拿起装弹力球的置物盘,把里面包装好的球简单粗暴倒进大盆子里。

    有几颗球弹力太好,从里面弹出来,跑到罗青脚下。

    可把罗青心疼坏了,满世界追着球跑,上蹿下跳帮忙捡回来。

    眼见郑安南要拆开第二盒弹力球,他连忙扑过去,用身体紧紧护住,“等等”

    “啧。”郑安南不耐烦咂舌,露出你为什么打扰我工作的烦躁表情。

    “你们还没给钱呢”罗青大声哔哔,“我前前后后拿了这么多货,总价要三千块”

    “嗯”沈顾北挑眉。

    罗青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眼睛,怂哒哒改口说,“沈老板要的量大,我当然要给你优惠。就给两千九两千八”

    报出价格,罗青暗暗咬紧后槽牙,心疼让出去的两百块钱利润。

    假如沈顾北再不满意,他从这只肥羊身上,根本赚不到几个钱。

    正懊恼着,肥羊本羊施施然开口,“三千,不会少你的。”

    “老板大气”罗青又恢复狗腿本性,差点要跪下来叫他爹。

    “有条件。”沈顾北嫌弃地推开罗青,跟这只舔狗保持距离,然后才讲清楚条件,“一,这笔钱等七天后,也就是我离开扶溪那天再给你。”

    “二,”沈顾北慢悠悠伸出第二根手指,“这段时间里,你要帮我做事。当然,我会算你工资。”

    “好啊”罗青放假期间,本来就没有安排,满口答应下来。

    倒是郑安南瞪大眼睛,气呼呼质问,“喂喂喂,你怎么又这样”

    “哪样”沈顾北虚心求教。

    “你他”郑安南视线在同桌和罗青之间徘徊,委屈的整个人冒酸泡泡。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两个人明明处于早恋状态,沈顾北当着自己的面,连续勾搭两个陌生男人。

    这能忍吗

    “你到底生什么气”沈顾北表情无辜,漂亮的眼睛直直凝视小废物,伸手给他呼噜呼噜毛,“乖,听话一点。”

    “”郑安南胸口发闷。

    又把我当狗子一样哄,你以为我会上钩吗

    没错,我会。

    即使沈顾北态度敷衍,郑安南依旧快速消气,弯下腰忙忙碌碌完成雇主布置的任务。

    罗青惦记着三千块钱,行动相当积极,连忙凑过去帮忙。

    两人脑袋挨着脑袋,距离很近。

    罗青瞥了眼不知道忙什么的沈顾北,用手肘撞了下郑安南,压低声音八卦兮兮问,“呦,你俩吵架了”

    “关你什么事”郑安南垮着个小猫批脸,就差把我不开心四个字烙脑门上。

    “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罗青歪道理一大堆,可劲儿糊弄郑安南。

    小傻比虽然觉得不太对,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只好默认蚂蚱说法。

    “你上次还跟我说什么,他讲得都对,结果咋样”罗青幸灾乐祸调侃,“现在后悔吧”

    “后悔什么”郑安南撞到南墙也不知悔改,骄傲地说,“他讲得还是都对”

    “呃。”罗青噎得无话可说,露出一脸没救了的表情。

    可怜的小破孩,年纪轻轻的,到底被什么冲昏了头脑

    临近中午,郑安南的小弟们乌央乌央赶过来,手里还拎着沈顾北要的纸盒,粗略估计有几十个。

    “嘿嘿,南哥你干啥呢”秦勉带头冲过来,却面对满地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时半会不知从哪下脚。

    “工作。”郑安南扬起下巴,迷之优越。

    “谢谢。”沈顾北走出店外,接过秦勉手里的纸盒,对郑安南交代,“你把地上的东西装进纸盒里,每个格子一个,记得空出几个格子。”

    “这样吗”郑安南拿起地上的小东西,按顺序塞进盒子里。

    “对。”见他没有出错,沈顾北心里一丝丝欣慰。

    “怎么弄乱又装进去,有啥用”罗青被他搞蒙,完全不知道沈顾北在想什么。

    沈顾北回答,“做你最擅长的事,倒卖。”

    “嘁”罗青露出不屑的表情,“那些玩意儿都被我倒过一遭,能赚几个钱”

    沈顾北对他的奚落不以为意,淡淡吩咐,“我自然有办法,你们按我说的做就行。”

    两个小时后,扶溪市最热闹的景区外,游客们成群结队。其中有许多小孩,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世界。

    墙根底下有一排阴凉地,聚集着许多小摊。有的支起小桌、有的推着小车、更有直接在地上铺块布,或者把背篓放到地上,就直接开张的摊贩。

    放眼望去,景区外面的摊贩大多收买冰棍饮料、假纪念品、还有摆摊算卦的。

    路尽头拐过弯,属于地段不太好的位置。客流量比较少,路边位置挺空旷。

    三四个十几岁的大男生绕过景区,直奔拐弯处,冲向树荫下边喝茶边摆摊的摊主。

    “盲盒”说话男生嗓门很大,卯足劲想让整条街都听到声音,“老板,盲盒是什么”

    旁边男生用手肘怼他,小声提醒,“你小点声,演得有点假,要扣钱。”

    男生尴尬地吐了下舌头,清清嗓子,继续念接下来台词。

    摊位后的沈顾北丝毫不慌,放下茶杯客客气气接待对方,仿佛不认识那几个人似的,让旁边罗青给他介绍盲盒的玩法。

    “小伙子,你听我跟你讲。”罗青接客手段熟练,提高嗓门说,“盲盒分为三个档次,白盒一次两元,黄盒一次五元,红盒一次十元。交钱之后任选一个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归你。”

    “那么贵”男生故意用不屑的语气质问,“里面有金子吗”

    “巧了”罗青拍了下手,“红盒里面还真有,一百个格子,凭你运气。”

    “你确定那我试试。”男生递过去十块钱,随便选了个格子,里面是时下最流行的变形塑料玩具,零售价也要好几块。

    男生愤愤说,“哪有金子骗人”

    “你没有本事拿到,不代表里面没有。”沈顾北给自己扇扇风,抬眼看向人群后面的少年,朝他笑笑,“其他人要试试吗”

    郑安南对上他的眼神,顿时来了精神,迈开长腿向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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