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作品:《炮灰神童,带父爆红

    一张平平无奇的办公桌下, 藏着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壮汉。

    倒不是他们两个不想出去,事实上,几乎就在沈年发现朱克的同一秒, 愤怒的喊声由远及近,随即是重重的脚步声。

    沈年甚至来不及多想, 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就强行挤了进去。

    被强行挤到角落、脸贴着桌壁的朱克“”

    有谁在意过他吗

    很明显没人在乎。

    年哥和朱克好像在比拼谁扮演得更像一颗球啊。朱克的表情也太囧了吧。

    我本来还在遗憾朱克没办法亲身体验粪坑的酸爽, 但是现在这样也不赖嘛do。

    我怎么觉得两个人缩在里面莫名有种可怜巴巴的感觉, 明明可怜的应该是帮派里这些人才对哈哈哈哈。

    这几条弹幕刚刚飘过,“砰”的一声, 门被重重地打开了。

    几人一边愤怒地往里走, 一边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大声骂着什么。

    沈年很快从声音判断出, 这正是他刚刚浑水摸鱼趁机打的那几个。

    他虽然听不懂他们在骂着什么, 但几人话语间隙时不时发出的“嘶”的声音和明显因为脸肿而被迫发出的大舌头音听着还是非常明显的。

    这下沈年开心了,他甚至不忘哥俩好地拍了拍一旁的朱克, “隐晦”地示意了一下。

    瞧,他这当鬼的战绩不错吧

    被迫灌了满满一耳朵国骂的朱克“”

    他敷衍地扯了扯嘴角, 把“皮笑肉不笑”这五个字贯彻得淋漓尽致。

    哈哈哈哈年哥好像我家猫啊, 那种既迫不及待地想炫耀,又想努力保持矜持的小模样

    救命,朱克跟我当时看到我家猫叼着老鼠来邀功的时候表情一模一样不要什么东西都往食谱里放啊啊啊

    不同意, 年哥明明更像狗狗他背后的尾巴都要转成螺旋桨啦猫猫教还在睁眼说瞎话,退退退

    眼看着一场由“沈年究竟像狗还是像猫”引发的大战一触即发, 恰在这时, 沈年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不得不抬手罩住头,感受着桌子底部一下一下撞到手背,又反弹回去, 一来一回间,还沾了一脑袋的灰。

    那几个人光骂还不过瘾,竟然还开始愤怒地拍桌子

    朱克也不得不拿手垫着脑袋,以免桌子磕脑袋发出巨响,两个倒霉鬼在黑暗中面面相觑,纷纷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

    这群人也太过分了,生气就能随便拍桌子吗桌子也会疼的啊

    此时此刻,这对难兄难弟的脑电波,竟然莫名其妙地达成了一致。

    当然,弹幕也一致沉默了。

    晃悠牌无人机,除却长相小巧可爱外,还配备了最新的红外线拍摄功能。

    也就是说,哪怕是在黑乎乎的桌子底下,两人的动作和神态也都被观众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中的两人局促地将手盖过头顶,狼狈地蹲在逼仄且狭窄的黑暗空间中,身体随着桌子的晃动而微微起伏,不仅傻而且

    莫名地很像某著名的扫黄被抓现场。

    e,我突然觉得猫猫教们说得对,年哥应该是猫猫,错不了的了。

    不不不,年哥这样子像极了做错事被发现的傻狗小狗狗呀,以我多年的经验,年哥肯定是属于狗狗那挂的,错不了

    原本“争锋相对”的两个群体忽然开始互相谦让,言语间甚至颇有几分让步的意思,简直是能载入“猫狗大战”史册的一幕。

    而为此做出努力的和平大使,沈年,则一边用左手继续顶着桌子,一边悄悄将右手伸进口袋。

    办公室内的几人甚至开始边骂边踢桌子,骂声如雨声般渐渐激烈,甚至开始转为内战。

    朱克只能两只手努力地撑住桌子,而沈年此时已经成功用手碰到了手电筒。

    他眼睛一亮,努力将手电筒扒拉出来,眼看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原本还在无能狂怒的几个人竟然忽然安静了下来。

    办公室里变得静悄悄的,沈年跟朱克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定住动作。

    朱克只听到那几人发出几道颤巍巍的求饶声,还语无伦次地夹杂着“鬼”、“神明”的字眼,眉头顿时紧蹙。

    怎么,现在扮鬼行业也这么内卷了吗他们两个还不够,竟然还有一个

    而且很显然,新来的“鬼”比他们要厉害不少,只听“砰、砰、砰”的几声,那几人的身躯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原本这件事到这里算是结束了,甚至算是皆大欢喜,他们的困扰被成功解决,桌子也顺利完成复仇。

    然而好巧不巧,其中一个帮派人恰好站在桌子的旁边,倒下的时候,猛地撞了一下桌子。

    巨大的冲力让朱克一时反应不及,没蹲稳,直接往外摔了小半个身子。

    空气凝固了。

    朱克哀莫大于心死,狠下心来直接抬头,对上了一双方块眼。

    朱克

    “二二”

    沈年的声音从身后快活地响起,“你来救我了”

    方块眼中活灵活现地浮现出两个不屑的表情,沈年“等回去我会跟呦呦说。”

    二二一僵,表情立刻转换成两颗小爱心。

    沈年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人来还用告家长这一招

    二二你被威胁了就眨眨眼,我们都懂的

    此时朱克也发现了不对,他一脸震惊地看向沈年,“等等,这小机器人还配备了武器系统”

    他其实早在第一次提醒沈年的时候就见过“二二”,但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华国人,虽然这机器人看着是比他以前见过的那些要先进一点,他也只以为是国内这几年科技发展得快。

    等知道了沈呦呦的真实身份后,他多少猜出了小机器人估计也是她的小发明,但是结合“田螺姑娘”事件,他还以为这是个家政机器人呢。

    沈年此时已经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他先是伸了个懒腰,闻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过我也不知道它还能麻醉。”

    朱克已经逐渐开始对沈呦呦的神奇之处感到麻木,他这时才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对于沈呦呦智商的质疑,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朱克小丑竟是我自己

    沈年不知道朱克因为他的一句话,陷入了深深的“自省”情绪中,他这回总算能坦然地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先照了照无人机,收获了一堆“要瞎了”、“粉丝先瞎”的弹幕,才又将手电筒对准自己。

    作为一个身高不矮的成年人,沈年用这个手电筒可比呦呦费劲多了,想要达到彻底的隐身效果,必须让自己整个身体由上至下全都接受一次灯光的沐浴。

    这也是他必须先躲起来,再找时机用手电筒的原因。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存在感再次降到最低,沈年也不管对面的朱克看不看得到自己,随意挥挥手,“鬼兄,我先走一步。”

    朱克这才回过神来,“等等”

    他看着重新变得空荡荡的办公室,努力从中寻觅沈年的踪影,还是以失败告终。

    他不由再次感叹了一遍沈呦呦发明的神奇之处,清清嗓子,“我刚刚偷听到他们在骂,说是发现了什么新的地方,却因为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能去。”

    “这段时间经过我们的持之以恒,这群人已经决定搬离这里了,”

    朱克面色沉重,“所以我怀疑,他们想在离开之前,捞票大的。”

    十分钟后,一路跟着到达目的地的沈年脸都绿了。

    他回头看向朱克,表情几乎要立刻崩溃,“这就是你说的捞票大的”

    朱克“”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追的两个直播间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合并。

    这就是父女之间的心电感应吧安详

    年哥有你们这群笋丝,是他的福气啊。

    浓郁刺目的气味之下,沈年眼睁睁地看着那群帮派里的人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往粪沟里跳。

    沈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挂在自己肩膀上的“二二”,重重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些跳粪坑的都是他们这次没来得及打的漏网之鱼。

    沈年决定选择性忽略掉之前是否跟这群有味道的人交手过,他甚至不愿将视线往粪沟那边放,倒是一旁的朱克皱着眉观察了片刻,突然道“那边站着的那个人,怎么有点像呦呦”

    沈年“”

    他惊诧之余,猛地抬起头,顺着朱克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他化成灰都不会忘记的小小身影,正站在里粪沟不太远的位置,举着一台小小的摄影机。

    在她面前,几个年均不到十岁的少年,正兴高采烈地在粪沟里摸着什么,快活地举起手,像是在献宝。

    沈年“”

    更棘手的是,几乎在朱克发现的同时,帮派的那群人也注意到了这几个“抢活”的人。

    他们恶声恶气“喂,那边几个臭小鬼,干什么呢”

    “这块地是我们的地盘,没人告诉你们吗”

    其实早在这群帮派的人刚出现,贫民窟的这群人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但他们这时正收获颇丰,便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去,怀着侥幸心理躲在角落,试图蒙混过关。

    现在眼看是混不过去了,他们只能垂头丧气地准备走,唯有发现这一处“宝地”的弟弟,忍不住悄悄朝帮派里的人翻了个白眼。

    好巧不巧,这个白眼恰恰好被捕捉到了。

    本来就因为最近帮派里的一堆事满肚子邪火的壮汉瞬间忍不住了,“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立刻让步。就他们这三瓜两枣,绝对不宜跟这群人过多纠缠。

    但少年人素来年轻气盛,再结合这段时间养起的那点点斗志,一股不服输的劲瞬间冒了出来,“就瞪你了怎么着这地方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有种就打一架啊看谁更能忍耐这气味”

    要比忍耐力,常年待在垃圾堆里的贫民窟小孩没一个退缩的。

    而帮派这些人,虽然早期很多也是贫民窟出身,但早在收保护费的生活中迷失了自我,称得上是养尊处优,下粪沟已经要了他们半条命,哪里还敢在这粪沟打架

    俗话说得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于是破天荒的,他们不仅没有继续对骂,反而忍气吞声地任由这群少年带着战利品,得意洋洋地爬出粪坑。

    气氛绷到最紧,许多人都用隐晦地眼神扫过领头的男孩手里那满满一袋战利品,偏偏在这时,最后一个爬上去的男孩不知怎的,或许是想到了自己被压迫的可怜遭遇,眼看着就要离开,还是忍不住轻嘲了一句,“怂”

    这个字像是点燃导火索的最后一点火星,这时帮派的人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喊叫着就冲了上去。

    原本平静的粪沟顿时搅起一阵风云,沈呦呦连忙又往后退了好几步,领头的男孩只来得及将手中的小布袋往岸上一丢

    已知,沈年是非酋体质;

    又知,沈年正在往这边赶。

    感受到有什么飞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接。

    恶臭的布袋中,是一袋晶莹剔透的碎钻,亮闪闪的。

    但再怎么亮闪闪,也敌不过那布袋本身散发着的浓郁的气味。

    这道引人注意的气味顿时让手电筒的作用大打折扣,粪沟内忙着打架的几人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但沈呦呦却一眼就看到了爸爸。

    然后她就对上爸爸骤然僵硬的表情,和他怀里那一个沾着不可言说物的布袋。

    她悄悄地捏住鼻子,往后又退了好几步。

    沈年“”

    年哥,这可不兴接啊。

    你年哥是有点子非酋在身上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幸运,毕竟那可是一小袋钻石啊年哥正正好就接住了欸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不管别人想不想要这福气,反正沈年肯定是不想要的。

    他回到朱克的出租屋中,等到从厕所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浑身的皮肤都泛着红,弹幕又开始幸灾乐祸。

    看年哥这样,粗略估计搓掉了一层皮。

    前面的保守了,搓澡巾都搓坏了一条,至少两层皮吧。

    朱克也跟着幸灾乐祸,然而等到晚上,他笑不出来了。

    他看着沈年默默在客厅撑起另一顶稍大一点的帐篷,忍不住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年哀怨地扫了眼朱克,和那扇紧闭的房门。

    “呦呦不许我进去睡。”

    朱克“”

    再问一遍,你们到底谁在乎过我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承受下了所有

    哈哈哈哈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年哥,你也有今天do

    让你嫌弃我们呦呦的香jio丫子,现在好了吧,谁更臭

    朱克的表情也很好笑我们朱克不被在乎的一生

    只有朱克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说起来朱克今天潜入帮派是为了什么也跟我们年哥一样替天行道吗

    直播间内,沈年恰好也想起了这个问题。

    “你今天去帮派那干什么”他虎头虎脑地直接问道“享受当鬼的乐趣”

    朱克“”

    他无语地瞥了眼探出半个头打算听故事的沈年,熟悉的头疼感又涌了上来。

    但或许也正因为沈年这种开玩笑的语气,又或许是现在已经是深夜,到了每个人的网抑云时间。

    总之,一直将这件事牢牢埋在心底的朱克,竟然有了一点点想倾诉的。

    他摸了摸手机,脑中浮现出那个姑娘的模样,有些怅然地轻叹口气,“我是去找人的。”

    “等等”

    沈年忽然抬手,伸向无人机。

    直播间内打算跟着听故事的观众看到那只骤然伸过来的大手,全都慌了神。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漏我都躺床上盖好被子准备听故事了,沈年你不能那么残忍

    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你放手

    然而不管弹幕怎么着急,沈年还是坚定地关闭了直播间。

    骤然黑屏的直播间里闪过满满一屏幕的“沈年你没有心”,现实中,沈年将视线重新投到朱克身上,将手交叉,垫在脑袋后面,“好了,你可以说了。”

    不得不说,沈呦呦身上的体贴多少有点遗传自沈年。

    原本只打算随便说几句的朱克,对上沈年的眼睛,倾诉欲一下子爆棚。

    “那还得从八年前说起”

    这是一个有些凄美的爱情故事。

    是一个贫民窟女孩,和一个外国人的爱情故事。

    朱克用了大篇幅去描绘他第一次见到那姑娘的美貌,甚至还用他那台老旧的手机上的屏保佐证,沈年撑着脑袋,认真地看了一眼。

    事实上,这姑娘并不符合大多数华国人的审美标准。

    塌鼻梁,厚嘴唇,再加上长年吃垃圾堆里捡的膨化垃圾食品,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浮肿。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她有一双看起来会说话的眼睛。黑乎乎的,泛着亮光。

    “确实很好看。”

    沈年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在说谎,任谁对上这样一双眼睛,都很难昧着良心说这姑娘难看。

    尤其是这是一双来自贫民窟的眼睛。

    沈年几乎能想象到朱克初来乍到,在昏沉沉的贫民窟中,顺着声音一回头,对上那双眼睛时,眼底的惊艳。

    “她是那场战争留下的遗孤,”朱克怀念地摸着手机屏幕,“也是唯一一个贫民窟出身的管理员。”

    “她会说英语和法语,甚至还会一点点中文,全都是从游客身上自学的,是不是很聪明”

    “可惜她出生在这里。”

    沈年的手紧了紧,朱克的表情空茫茫的,“也怪我,你说我那时候为什么要回国呢”

    这位贫民窟姑娘热情又聪慧,拥有极佳的语言天赋;而刚来这的朱克天真且善良,辅修了多门语言。

    他们几乎是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然而与这姑娘接触越多,越了解她的天赋,朱克就越替她不值。

    这种对于天才的惋惜,让他在最热恋期的时候,决定回国。

    一是为了跟父母交代一下,看能不能解决结婚问题;二也是想了解一下两国的政策,看能不能让女友到华国求学。

    “我本来是想先回国铺垫一下,再带她一起回去,”

    朱克苦笑,“但我万万没想到,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女友消失了。

    在这个人鱼混杂的贫民窟,消失一个女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段时间,朱克疯了一般地抓人就问,然后却得到一个更不能接受的答案。

    “在我走后不久,”

    朱克笑得像是在哭,“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孕妇自然不能继续当管理员,女友被毫不留情地赶出管理员队伍,没有一分钱的补偿。

    失去了管理员身份的女友,不敢继续在贫民窟住下去。

    “所以她耗尽所有积蓄,租下了这间公寓。”

    “为什么还是离贫民窟这么近为什么楼层这么高因为她那时候只能租得起这种公寓。”

    朱克躺在沙发上,看着灰蒙蒙的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那时候我在干什么我在陪父母喝早茶,我在跟朋友聚会。”

    “我是混蛋啊。”

    淡淡的悲怆气氛在室内弥漫,沈年也望着天花板,没有试图插话。

    他知道故事讲到这里,朱克已经不是为了得到听众的回应,而是想将这么久以来压在心里的石头,稍稍挪开一些,喘口气。

    果然,好不容易将那点哽咽压下去,朱克又缓缓地继续道“有人说她死了,被埋在了公墓里;也有人说她被那群人藏了起来。”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是她跟有钱人跑了,但朱克甚至说都不屑说出来。

    他相信女友的品质,自然不会信这种莫须有的谣言。

    “于是我买下了这间公寓可惜里面生活的痕迹已经被房东全卖掉了等啊等啊,一晃就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来,每一具尸体被挪出公墓,我都会去看。”

    有些尸骨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有些甚至连证明身份的牌子都找不到了,但朱克就是坚信,这里面没有女友。

    “昨天我去看了最后一具,”他如释重负地笑了,“没有她。”

    公墓的租期是五年,所以只要排除所有在五年前在那个时间点附近的尸体,就代表女友并未入墓。

    至于帮派那边

    “我还要感谢你和呦呦,”朱克望了眼沈年,“如果不是你们,我绝不可能入如无人之境。”

    他花费了五年跟帮派里的每一个人打好交道,摸清了帮派的底,也成功让自己变得臭名昭著。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少他确定了他的女友绝不是被帮派里那些人带走的。

    沈年恍然“怪不得我就吓了这么几天,那些人就溃不成军了。”

    原来还有朱克在使力。他还寻思着都是的人了,怎么一个二个胆子那么小。

    “就算没有我,你再多吓几天,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朱克不在意地挥挥手,眼睛里总算流露出些许的欣喜,“沈年,她没有死,也没有被他们带走。”

    沈年也笑了,他望着天花板,哪里不知道朱克是在自我欺骗。

    但人有时候正需要这样的安慰,才能继续坚持走下去。

    “是啊,”他说,“我估计她是躲在某个角落生你的气呢。谁让你自己提前回国的”

    “还不快把我弟妹找回来我话放在这啊。”

    沈年掷地有声“等你们团聚,我一定给你们封个大大的红包”

    在这个国度,断电是家常便饭的事。

    沈年这句话一落地,公寓内也应声暗了下来,良久,朱克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

    “我已经听到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放过这个坑你的机会的”

    窗外又传来了歌声。

    “知道了”沈年懒洋洋地拉长调子,“守财奴”

    他们两个都知道,是该到离别的时候了。

    朱克需要继续去别的地方寻找女友的踪迹,而沈呦呦和沈年也快要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沈呦呦先找到了奴雅的弟弟,将昨天拍摄的照片递给了他。

    弟弟快活地接过信封,然后发现了不对,“欸怎么有两张”

    “因为我发现你做另一件事更快乐。”

    沈呦呦伸出食指,神秘地晃了晃。

    什么什么昨天我光顾着看打架去了,没怎么注意到呦呦拍了什么

    我也昨天的那一系列太精彩了,简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程度哈哈哈哈

    你这个史册,是那个“shi”do

    弟弟打开信封,先是露出第一张。

    在污浊不堪的粪坑中,几个少年,穿着缝合而成的胶质皮套,迫不及待地展现着自己手中的碎钻。

    有的皱着眉头在奋力翻找,让沟里溅起阵阵涟漪;

    有的用双手捧起,黄色的浑浊液体中,几颗小小的碎钻闪闪发光;

    有的将碎钻高高举起,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还沾了一些黄色的不明液体

    这是一副极其震撼的画面,更震撼的是,这还是一张动态照片。

    几位少年的动作被捕捉的很好,以至于明明背景臭味熏天,但观看的人聚焦点却始终牢牢地固定在几位少年身上。

    准确的是,他们的笑脸上。

    我怎么觉得他们的笑脸比钻石还要引人注目,尤其是眼睛,也太亮了吧

    我突然想到了“出淤泥而不染”,我感觉没有比这句诗更适合形容这张照片的。

    很难想象十几天前,他们还都是一脸麻木的样子。

    我记得第一次往贫民窟看的时候,我被吓了一大跳,因为那些眼睛实在太恐怖了,麻木不仁的、昏昏沉沉的、黯淡无光的。

    呦呦真的成功了,她确实改变了贫民窟。

    “帮助”的票数开始疯涨,眼看着就要超过半数。

    就连朱克也忍不住多看了眼那张照片,弟弟更是愣了半天,忍不住哽咽起来。

    豆大的泪珠直接从脸上滚了下来,滑开一道痕,沈呦呦手足无措,“你别哭呀怎么了深呼吸深呼吸还有一张照片呢”

    最后一句话暂时止住了弟弟的眼泪,他胡乱在脸上糊了一把,特意用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小心翼翼地往下翻

    如果说上一张照片让人感动,那第二张照片,就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将弟弟震住了。

    他甚至都忘了哭泣,眼泪凝固在脸颊上,他愣愣地盯着这张照片。

    照片中,他一脚将其中一个总是耀武扬威的帮派人踢到粪坑里,脸上满是畅快的笑。

    而其他同伴,哪怕是被压着打,也始终带着一抹不服气的笑。

    这是一张大逆不道的照片,他记得,这里面许多被他们压着打的人,都是比他们高一个等级的存在。

    如果平时遇到,他们不仅不能不敬,还要立刻点头哈腰才是。

    但他们昨天竟然敢跟他们打架。不仅打了,还敢笑得那么开心。

    而那些理论上应该坚不可摧的高等级人,却满脸的痛苦,被他们轻而易举的压着打。

    弟弟难得的,感到一丝迷惘。

    他呆呆地看向沈呦呦,怯怯道“呦呦,这样是不对的”

    他不该因为这种事感到快乐。

    沈呦呦困惑,“为什么不对”

    弟弟被问住了,他也具体说不出什么不对,只能不断地重复道“这样是不对的”

    “我们华国有一句话,”

    朱克忽然道“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弟弟茫然地抬头,显然没有听懂。

    倒是沈呦呦通过这句话理解了弟弟的害怕,她更困惑了,歪着头仔仔细细地观察了遍弟弟。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生来就高贵的人,”

    朱克对上弟弟投来的视线,忽然发现,这些眸子已经隐约有了几分女友的风采。

    “那些称王侯拜将相的人,难道就比你们高贵吗”

    这话还是太过抽象,弟弟似懂非懂,倒是一直安静的沈呦呦忽然说话了。

    “我看了好久,”小姑娘困惑道“奴津,你难道比他们多一个眼睛吗还是多一个耳朵”

    奴津就是弟弟的名字,他慌忙摆摆手,“怎么可能那我岂不是成怪物了”

    “既然如此,”沈呦呦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眸子对准奴津的眼睛,“那你和他们、和我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话宛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奴津恍恍惚惚地低头,又看了眼照片,才终于找到了最大的不对。

    是啊,在这张照片里,在这条粪沟里,不管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还是低贱如泥的贫民,似乎在一瞬间,都成了同一个人。

    他们都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都会因为臭味而难受,也都会因为一句话而发怒。

    他们,竟然是一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奴津喃喃道“我们应该有差别才是,他们跟我们不是一个等级的”

    奴津说着说着,似乎又找到了动力,猛地抬头,“对啊他们是神创造的,而我们只是神脚下的泥,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沈呦呦有些不解,又有些愤怒。

    她的眉头轻轻蹙起,婴儿肥的脸蛋上浮起一抹粉红,眼底燃起一簇火花,“谁规定的”

    奴津支支吾吾的,“是,是神吧。”

    “那他一定是伪神”

    沈呦呦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真正的好神明,都是会为人类着想的”

    这句话一出,躲在屋内偷听的奴雅,眼睛倏地放大,用尽全力,才让自己不喊出来。

    弟弟更是吓得连连后退几步,瞳孔紧缩,想伸手捂住沈呦呦童言无忌的嘴,又害怕得险些摔倒。

    这些华国人听着习以为常,甚至老生常谈的调子,在这个宗教国度,却显得太过不敬。

    “你、你这么说,”弟弟哆嗦着,开始语无伦次,“主不会放过你的灾难会再次来到你不能这么说。呦呦,你还小,你不懂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他说着说着,甚至想狠狠地抽自己几巴掌。

    好在朱克手疾眼快地拦下了他,沈呦呦看着奇奇怪怪的奴津,眉头皱得更紧。

    “我觉得你们都被骗啦,”小姑娘颇有逻辑,“神才不会管这些呢,这些肯定是骗子乱说的。他看你们这没有反诈骗a,就马上乘虚而入,大坏蛋”

    沈呦呦横空挥了几拳,像是那个骗子就在眼前一样。

    她气呼呼地发泄完,才又看向愣神的奴津,耐心地继续开导“你想想,如果神真的这样规定了,那为什么一直按照规定行事的你们,却没有得到神的垂青呢”

    奴津只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为自己的点头而痛苦。

    “所以呀,很明显,神根本不在乎。”

    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她将手背到身后,白色的小洋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肯定天天忙着吃喝玩乐呢,哪有空管东管西呢”

    沈呦呦振振有词“就算他要管,那在他的眼中,我们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小蚂蚁呀。”

    “蚂蚁难道还要分高低贵贱吗”

    奴雅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望着那个小姑娘,就像是第一天见到她时的那样。

    我信了

    她在心底默默道。

    因为是你,我信了。

    在失去信仰的这一天,奴雅又重新找到了新的信仰。

    她就像一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和平鸽,真的从传言中飞了出来,恰恰好,停在了他们的屋檐下。

    奴津失魂落魄地回到房子里,看到姐姐,勉强扯了扯嘴角,“姐,呦呦有东西送你。”

    奴雅还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中,闻言猛地站起来,凳子应声落地。

    她难以置信地指向自己,“我”

    与此同时,“帮助”的进度条成功过了半数,无人机亮起了绿灯,沈呦呦的排位又猛地往上蹿了蹿。

    定格在了十八的位置。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